第三章
薛清寧在房中靜養(yǎng)了兩日。
窗外的桂花開了,香氣透過窗縫滲進來,本該是沁人心脾的甜,卻讓她胸口發(fā)悶。
“小姐,您聽說了嗎?小侯爺為了聶小姐,把西側(cè)院全拆了,要建馬球場呢!”小丫鬟端著藥進來,嘴上閑不住,“據(jù)說光是聘禮就裝了十八抬,全是東海夜明珠、珊瑚屏風(fēng)這樣的稀罕物……”
薛清寧指尖一頓,藥汁濺在袖口,洇出一片苦澀的痕跡。
上一世,她與季晏禮成婚時,聘禮不過尋常金銀,婚禮更是草草了事。
婚后他避她如蛇蝎,一年到頭進她院子的次數(shù),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
愛與不愛,原來這樣分明。
她低頭撫著小腹,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突然,房門被人猛地踹開!
季晏禮一身寒氣闖進來,眼底翻涌著怒意:“薛清寧,你在藥方里加了什么?”
她茫然抬頭:“什么?”
“還在裝傻?”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霜月喝了你的藥,一日比一日虛弱,今日竟開始咳血!”
薛清寧瞳孔微縮,下意識搖頭:“我沒有……”
可季晏禮根本不聽她解釋,直接拽著她往外走!
“既然不認,那就當(dāng)面對峙!”
聶府亂作一團。
剛踏進院門,聶夫人就撲上來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毒婦!我女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償命!”
左臉火辣辣地疼,薛清寧還沒站穩(wěn),聶老爺又是一巴掌摑下來。
“趕緊交出解藥!否則今日別想活著出去!”
薛清寧臉頰火辣辣地疼,耳畔嗡嗡作響,卻仍強撐著站穩(wěn),一字一句道:“我以性命起誓……藥方絕無問題?!?/p>
“還嘴硬?!”聶夫人怒極,抬手又要打——
“夠了。”
季晏禮終于出聲制止,可他的眼神比聶家人更冷。
他走到薛清寧面前,居高臨下地睨著她,“最后一次機會,解藥交出來。”
薛清寧的嘴唇已經(jīng)被咬出血,她艱難地抬起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說了……不是我?!?/p>
季晏禮額頭青筋直跳,冷聲道:“薛清寧,太醫(yī)說了,若無解藥,只能換血,你不是最怕疼的嗎?”
聞言,薛清寧先是一怔,而后忽然笑了。
那笑容慘烈得刺眼,眼底的淚光在燭火下閃爍:“兩輩子了……季晏禮。你什么時候……在意過我怕不怕疼?”
季晏禮身形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你在意的……”她看著他,眼底的光一點點熄滅,“從來只有聶霜月?!?/p>
他眼底閃過一絲波動,轉(zhuǎn)瞬又恢復(fù)冰冷:“既然知道她對我有多重要,就別挑戰(zhàn)我的底線。”“我沒有解藥……”
“夠了!”他厲聲打斷,轉(zhuǎn)身對侍衛(wèi)下令,“換血!”
侍衛(wèi)粗暴地按住她的手腕,刀刃劃破肌膚的瞬間,薛清寧疼得眼前發(fā)黑。
鮮血順著銀管流入聶霜月體內(nèi),而對方的血卻反灌進她的血管。
五臟六腑仿佛被千萬根針扎穿,腹中絞痛越來越劇烈。
她死死咬住唇,直到滿嘴血腥也不肯哭出聲。
“侯爺!”大夫突然驚呼,“不能再換了!再這樣下去,孩子和大人都保不?。 ?/p>
季晏禮抱著昏迷的聶霜月,連頭都沒抬:“繼續(xù)。”
兩個字,像一把鈍刀,生生剜進她的心臟。
薛清寧望著雕花房梁,視線漸漸模糊。
原來心碎到極致,是聽不見聲音的……
再醒來時,薛清寧已回到了侯府。
她緩緩坐起身,手腕上的傷口被白布包裹著,隱隱作痛。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親的痛苦,不安地動了動。
她輕輕撫上小腹,眼中淚光閃爍,卻又咽了回去。
她撐著身子下床,開始收拾行李。
梳妝匣底層,裝著季晏禮少年時寫的詩,她偷偷臨摹了無數(shù)遍;衣柜深處,壓著她一針一線為他繡的香囊和帕子。
她盯著這些東西看了許久,忽然拿起,全部丟進了炭盆!
火苗竄起,頃刻間吞噬了那些可笑的癡心。
丫鬟驚呼:“姑娘!這些可都是您從前最寶貝的……”
薛清寧搖了搖頭,聲音平靜:“我馬上要嫁人了,這些東西,留著也無用?!?/p>
話音未落,房門猛地被推開!
季晏禮站在門口,眸光森冷:“你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