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透過半開的窗，她看見季晏禮半跪在地，正小心翼翼替聶霜月揉著腳踝，燭火映著他俊美的側顏，眼底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這樣可好些了？”

聶霜月臉頰泛紅，卻又似想起什么，咬著唇問：“你不去尋薛姑娘嗎？她一個孕婦，在外多危險……”

季晏禮頭也不抬：“她自有分寸?！?/p>

他指尖輕柔地按著她的腳腕，聲音低沉溫柔。

“我只在乎你平安?！?/p>

薛清寧站在陰影里，心口疼得幾乎窒息。

夜風吹起她散亂的發(fā)絲，露出脖頸上猙獰的掐痕。

她緩緩閉上眼，指尖撫上小腹。

很快，

這一切就都結束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便到了大婚之日。

當天，侯府張燈結彩，喜樂喧天。

天還未亮，薛清寧便已起身。

銅鏡中的女子面容素凈，唯有唇上一點朱紅格外醒目，喜娘正為她挽發(fā)，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易碎的瓷器。

“姑娘真美。”喜娘笑著為她戴上鳳冠，“蕭世子見了定會歡喜?！?/p>

薛清寧垂眸不語，指尖輕輕撫過嫁衣上的金線刺繡。

院門突然被叩響。

“姑娘，侯爺來了?！毖诀咴陂T外輕聲稟報。

薛清寧手指一顫，急忙摘下鳳冠，扯過素色外衫罩在嫁衣外面。

季晏禮站在院門外，一身大紅喜袍襯得他愈發(fā)俊美。

他眉頭微蹙：“怎么這么久才開門？”

“剛起身，收拾得慢了些?！毖η鍖幍吐暤溃瑢挻蟮耐馍罃n得更緊了些。

季晏禮掃了眼她略顯臃腫的衣著，只當是孕態(tài)明顯，并未多想。

“今日賓客多，”他聲音冷淡，“你就在院里待著，別出去?！?/p>

薛清寧平靜地點頭：“你放心，我不會踏出院門半步?！?/p>

季晏禮似是滿意這個回答，目光在她腹部停留片刻：“孩子……近日可好？"

薛清寧聞言抬眸，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孩子？

他不必再問。

因為從今日起，這個孩子與他季晏禮，再無半點干系。

剛要開口，院外突然傳來喜婆尖銳的喊聲：“吉時到——！”

季晏禮神色一緊，怕誤了迎親的時辰，又匆匆叮囑了幾句，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薛清寧望著那道漸行漸遠的紅色身影，脫下外衫，重新整理嫁衣，最后緩緩將紅蓋頭覆在臉上。

蓋頭下，她的唇角始終掛著那抹淡淡的笑。

兩支迎親隊伍在城中交錯而過。

向南，是季晏禮迎娶聶霜月的花轎，鑼鼓喧天。

向北，是蕭長離來接她的儀仗，喜樂震耳。

一南一北，背道而馳。

從此山高水長，再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