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后,陸知序被取了大腿上一大塊皮膚,卻連最基本的消炎藥都沒得到。
陸父陸母特意囑咐醫(yī)生:“不用給他用消炎藥止痛,就讓他長長記性!”
深夜,陸知序痛得蜷縮在病床上,冷汗浸透了病號服。
他睡不著,只能出去走走轉(zhuǎn)移注意力,卻透過半開的門縫,看見隔壁病房里,秦枕月正小心翼翼地給陸云景喂水,陸母在一旁削蘋果,三人其樂融融。
“那小伙真幸福啊,”走廊上路過的護(hù)士小聲議論,“一點(diǎn)燙傷,父母這么疼他,未婚妻又這么體貼?!?/p>
“聽說他大哥因?yàn)榧刀仕室鉅C傷他的!”
“天啊,怎么會有這么惡毒的大哥!”
陸知序聽著這些議論,無聲地笑了。
他笑得渾身發(fā)抖,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多可笑啊。
明明被燙傷的是他,被剜去皮肉的是他,痛不欲生的也是他。
可到頭來,所有人都覺得,他才是那個惡人。
出院那天,陸知序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他默默跟在身后,看到陸父陸母和秦枕月將陸云景小心的護(hù)在中間。
直到一個士兵上前,遞給了秦枕月一封請柬,“秦團(tuán)長,今晚部隊組織了一場聯(lián)誼舞會,您要去嗎?”
秦枕月眉頭微蹙,下意識要拒絕:“我——”
“嫂子,帶我去吧!”陸云景突然拽住她的袖子,眼睛亮晶晶的,“我還沒參加過部隊的聯(lián)誼呢!”
陸母也笑著附和:“是啊枕月,云景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jì)了,你帶他去,正好幫忙把把關(guān)?!?/p>
秦枕月的嘴唇動了一下,眼神復(fù)雜地看了陸云景一眼,最終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
陸云景立刻歡呼起來,轉(zhuǎn)頭又搭上陸知序的肩膀:“大哥也一起去吧?你了解我,可以幫我參考參考。”
陸知序想拒絕,可陸父已經(jīng)不耐煩地皺眉:“讓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廢話?”
聯(lián)誼舞會設(shè)在部隊的大禮堂,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陸知序坐在角落,看著陸云景在人群中穿梭,而秦枕月則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后,臉色陰沉。
“同志,能請你跳支舞嗎?”一個年輕女軍醫(yī)向陸云景伸出手。
“他不喜歡跳舞?!鼻卣碓吕渲槗踉谇懊?。
“這位同志,能認(rèn)識一下嗎?”另一個知性優(yōu)雅的女干部走過來。
“她個子太矮,配不上你?!鼻卣碓潞敛豢蜌獾卦u價。
一圈下來,陸云景身邊圍滿了人,卻被秦枕月用各種理由一一擋了回去。
陸云景突然笑了,歪著頭看向秦枕月:“嫂子,你這樣挑三揀四,我還怎么選???”
他眨了眨眼,“再這樣下去,我只能娶你了?!?/p>
秦枕月的瞳孔猛地收縮,嘴唇動了動,卻什么也沒說出口。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纖長的女軍官走了過來:“這位同志,有對象嗎?看看我合不合適?”
秦枕月突然一把將陸云景拉到身后:“不好意思,他有未婚妻了?!?/p>
那女軍官臉色一變:“有未婚妻還來聯(lián)誼?真夠不要臉的。”
“你再說一遍?!”秦枕月的聲音陡然拔高,一耳光就揮了過去。
“砰!”
那人踉蹌著后退幾步,嘴角滲出血絲。周圍瞬間亂成一團(tuán),幾個人沖上來拉架,可秦枕月像是瘋了一樣,一巴掌接一巴掌地往那人臉上招呼。
陸知序坐在角落,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秦枕月向來冷靜克制,哪怕在戰(zhàn)場上都能保持理智??涩F(xiàn)在,只因?yàn)閯e人說了陸云景一句“不要臉”,她就失控成這樣。
他突然覺得可笑。
這么多年的朝夕相處,他居然沒看出來,她愛陸云景愛得這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