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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末日隕石雨死亡來得毫無預(yù)兆。上一刻,窗外的太平洋還是片巨大的、慵懶的藍(lán)綢子,

      在下午的陽光下泛著細(xì)碎的、催眠般的波光。船艙內(nèi),空氣凝滯,

      彌漫著高級雪茄的余燼、昂貴香水,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海特有的咸腥。電視屏幕上,

      一個頭發(fā)花白、神情凝重的專家正在談?wù)撃蠘O冰蓋的異常消融速度,

      背景是觸目驚心的衛(wèi)星對比圖。音量被調(diào)得很低,更像是一種無人聆聽的背景噪音。我,

      林晚,倚在吧臺后面,指腹機(jī)械地滑過一只水晶杯冰涼的杯壁。

      光潔的表面模糊映出我的影子:一張被海風(fēng)吹得有些干燥的臉,眼底藏著揮之不去的倦意。

      吧臺前,陳星——那個姓氏就代表著錢的年輕男人——半個身子軟綿綿地趴在光滑的臺面上,

      昂貴的定制襯衫領(lǐng)口蹭上了杯底的酒漬。他眼神迷離,手指漫無目的地敲擊著臺面,

      發(fā)出單調(diào)的噠噠聲?!皣啠囆g(shù)家,”他拖長了調(diào)子,帶著酒氣的呼吸噴過來,

      視線落在我擦拭杯子的手上,“擦一輩子杯子,也擦不出個梵高來…對吧?”他嗤笑一聲,

      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漫不經(jīng)心的刻薄。我沒抬眼,只是把擦亮的杯子輕輕倒扣在架子上,

      發(fā)出細(xì)微的脆響。手腕內(nèi)側(cè),

      那條褪了色的、印著某國際醫(yī)療救援組織標(biāo)志的硅膠腕帶硌了一下皮膚,

      一個遙遠(yuǎn)的、彌漫著消毒水和血腥味的記憶碎片倏忽閃過。就在這時,所有燈光猛地一跳,

      像垂死者最后的心悸。緊接著,船體深處傳來一聲沉悶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仿佛這艘鋼鐵巨獸的脊骨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斷。我下意識地扶住吧臺邊緣,

      水晶杯架一陣嘩啦啦亂響。陳星像被燙到一樣彈了起來,酒意瞬間嚇醒了大半,

      茫然四顧:“搞…搞什么?”尖叫和桌椅碰撞的刺耳噪音瞬間撕裂了船艙的凝滯空氣。

      人們像受驚的魚群,盲目地沖撞、推搡,涌向舷窗。我也被裹挾著向前,

      目光投向窗外那片驟然變得詭異的天空。死神的隕石雨,來了。

      起初只是幾顆拖著濃煙長尾的火球,如同天神憤怒擲下的標(biāo)槍,無聲地撕裂蔚藍(lán)的天幕。

      它們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視覺幾乎無法捕捉清晰的軌跡,

      只在視網(wǎng)膜上留下灼熱的、燃燒的刻痕。緊接著,更多的火球出現(xiàn)了,鋪天蓋地,密密麻麻,

      將整個天空染成一種令人窒息的血紅與硫磺黃。它們并非直擊海洋,

      而是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狠狠砸向遙遠(yuǎn)的海平線之外,那片承載著人類文明的大陸方向。

      沒有聲音。至少,隔著厚重的雙層舷窗玻璃,

      那毀天滅地的撞擊聲被過濾成了遙遠(yuǎn)而沉悶的、大地深處傳來的痛苦悶哼。

      但無聲的毀滅更具壓迫感。每一次撞擊,

      都伴隨著遙遠(yuǎn)天際線上一道刺眼得無法直視的慘白強(qiáng)光猛烈爆發(fā),

      瞬間吞噬了隕石本身和周圍的一切。強(qiáng)光過后,是蘑菇云。難以想象的巨大塵埃云柱,

      裹挾著烈焰與巖石碎片,如同地獄中掙脫束縛的惡魔,狂暴地升騰、膨脹,直刺血紅的天穹。

      一朵,兩朵,十朵……它們連接成片,將整個遠(yuǎn)方的地平線徹底淹沒,

      構(gòu)筑起一道翻滾著死亡氣息的、不斷升高的黑色巨墻。船體再次劇烈地、瘋狂地顛簸起來。

      不再是剛才那種沉悶的呻吟,而是像被無形巨手抓住,狠狠拋向浪尖,又砸向深淵。

      腳下昂貴的波斯地毯仿佛變成了洶涌的怒濤,站立變得極其困難。陳星早已沒了之前的倨傲,

      臉色慘白如紙,死死抓住一根固定在甲板上的黃銅立柱,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

      “大陸……完了……”一個顫抖的聲音帶著哭腔尖叫起來,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

      瞬間引爆了更大的恐慌。絕望像瘟疫般蔓延,船艙徹底變成了煉獄。人們哭喊著,咒罵著,

      相互推搡踐踏,唯一的念頭就是沖向甲板,

      沖向那些能帶他們離開這艘正在變成鐵棺材的游輪的救生艇。我被人流裹挾著,

      身不由己地涌向通往上層甲板的樓梯。混亂中,一個熟悉的身影猛地撞了我一下,是托尼,

      那個總是笑呵呵、在廚房里揮舞大勺的菲律賓胖廚子。他臉上沾著不知是油污還是血漬,

      平日圓潤的臉頰此刻繃得死緊,小小的眼睛里只剩下純粹的、動物般的求生欲,

      他看也沒看我,像顆炮彈一樣撞開前面擋路的人,拼命向上擠去。

      甲板上混亂的程度是船艙內(nèi)的十倍。海風(fēng)不再是帶著咸腥的撫慰,

      而是裹挾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來自遙遠(yuǎn)陸地的焦糊與硫磺混合的惡臭,令人作嘔。

      救生艇釋放區(qū),秩序蕩然無存。穿著考究的富豪、名流,此刻撕下了所有文明的偽裝,

      露出猙獰的獠牙。他們揮舞著手臂,尖叫著命令,保鏢們組成人墻,

      粗暴地將試圖靠近救生艇的普通船員、服務(wù)人員推開、踹倒。

      女人的尖哭、男人的怒吼、孩子的嘶喊,

      混雜著救生艇發(fā)動機(jī)啟動的轟鳴和金屬摩擦的刺耳噪音,構(gòu)成了一曲刺耳的交響?!皾L開!

      賤民!這是我們的船!”一個頭發(fā)花白、穿著絲綢睡袍的老婦人,

      臉上精致的妝容被淚水糊花,歇斯底里地指著幾個試圖靠近一艘小型快艇的水手咆哮,

      她身旁兩個彪形大漢立刻上前,毫不留情地將水手推搡開。我看見陳星像條靈活的泥鰍,

      憑借年輕和一股狠勁,竟然擠到了靠近一艘豪華救生艇的邊緣。

      他猛地將一個擋在前面的中年男人撞開,

      對著艇上某個熟人模樣的富豪急切地嘶喊:“王叔叔!帶上我!我爸是陳建明!

      他……”話音未落,艇上的人只是冷漠地掃了他一眼,快艇的引擎驟然加大馬力,

      激起渾濁的浪花,毫不猶豫地駛離了船舷,留下陳星絕望地伸著手臂僵在原地?!皨尩?!

      混蛋!”陳星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扭曲成一種極致的怨毒和恐懼混合的表情,

      他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船舷欄桿上,指節(jié)立刻滲出血絲。一艘又一艘救生艇,

      滿載著特權(quán)階層,在混亂和咒罵聲中倉皇逃離。巨大的游輪,

      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傾斜,如同垂死的巨鯨。冰冷的海水開始漫上傾斜的甲板,

      舔舐著絕望者的腳踝,預(yù)示著它最終的歸宿。“沒艇了!完了!

      ”托尼癱坐在濕漉漉的甲板上,看著最后一艘救生艇消失在翻滾著詭異泡沫的海面,

      發(fā)出野獸般的嚎哭。2 絕境求生一種冰冷的麻木感從腳底竄上我的脊椎。完了?

      就這樣結(jié)束了?在吧臺后面擦拭酒杯,然后無聲無息地沉入這冰冷的、泛著硫磺味的海水?

      不。手腕內(nèi)側(cè)那條褪色的硅膠腕帶似乎又微微發(fā)燙起來。在更糟糕的地方,

      我也掙扎著活下來過。“輪機(jī)艙!”一個嘶啞卻異常沉穩(wěn)的聲音穿透混亂,

      像根釘子楔進(jìn)我的耳膜。是張建軍,那個沉默寡言、總是一身油污的老輪機(jī)長。

      他臉上沾著黑灰,額頭一道新鮮的傷口還在滲血,但那雙眼睛在混亂的甲板燈光下亮得驚人,

      像淬了火的刀鋒?!拜啓C(jī)艙!跟我來!不想死的!”他吼完,不再看任何人,

      轉(zhuǎn)身就向船尾傾斜的、通往深處的艙門艱難地奔去。求生的本能壓倒了絕望。

      托尼猛地止住了哭嚎,連滾帶爬地跟了上去。陳星愣了一下,眼神劇烈掙扎,

      但看到漫上來的海水,終究一咬牙,也踉蹌著追向輪機(jī)長。我?guī)缀跏菓{著一股慣性,

      也掙扎著跟上他們傾斜的身影。通往輪機(jī)艙的通道如同噩夢的腸道。傾斜的角度越來越大,

      每一步都像是在攀登陡峭的懸崖。應(yīng)急燈忽明忽滅,

      在潮濕、布滿油污的金屬艙壁上投下扭曲跳躍的鬼影。

      船體結(jié)構(gòu)在巨大的應(yīng)力下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扭曲、斷裂聲,

      冰冷的、帶著濃重油污味的海水像貪婪的舌頭,

      從管道破裂處、從門縫底下、從四面八方汩汩地涌出,漫過腳踝,迅速向小腿爬升。

      空氣里彌漫著柴油、海水的咸腥、鐵銹,

      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悸的……類似腐爛海藻的腥甜氣味。那是死亡的味道,

      正從大海深處彌漫上來。“快!這邊!”張建軍的聲音在前面急促地響起,帶著金屬的回音。

      他像頭經(jīng)驗豐富的老熊,在傾斜的通道和不斷滴落冰冷油水的管道間靈巧地穿行,

      指引著方向。托尼喘得像拉風(fēng)箱,肥胖的身體在這種環(huán)境下成了巨大的負(fù)擔(dān),

      好幾次差點滑倒,全靠陳星和我從后面死命頂住。陳星早已沒了貴公子的風(fēng)度,

      昂貴的衣服被油污和海水浸透,臉上混雜著恐懼和一種被逼到絕境的兇狠。終于,

      我們撞開了輪機(jī)艙厚重的水密門。里面空間巨大,但同樣傾斜得厲害,

      巨大的柴油主機(jī)像垂死的鋼鐵怪獸,沉默地矗立在渾濁的、不斷上漲的污水里。

      刺鼻的機(jī)油味濃得化不開。幾盞應(yīng)急燈頑強(qiáng)地亮著,照亮了控制臺上散落的圖紙、工具,

      還有角落里一個半開的、似乎很堅固的金屬柜子。“找!找有用的東西!能浮起來的!工具!

      ”張建軍語速飛快,一邊吼著,一邊撲向那個金屬柜子,雙手在里面粗暴地翻找。

      他動作麻利得驚人,仿佛早已演練過無數(shù)次。我們立刻散開,在齊膝深的污水中艱難跋涉。

      托尼在角落的雜物堆里翻出了幾捆粗壯的纜繩和一個沉重的工具箱。

      陳星則從一個儲物格里發(fā)現(xiàn)了幾個密封的防水袋,里面似乎是壓縮餅干和幾小瓶水。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飛快地塞進(jìn)自己濕透的外套內(nèi)側(cè)。“老張!看這個!

      ”托尼突然激動地喊起來,聲音在巨大的輪機(jī)艙里激起嗡嗡的回響。他站在控制臺旁,

      手里高高舉起一張被塑料膜包裹著的、質(zhì)地奇特的圖紙。那圖紙邊緣,

      竟然鑲嵌著細(xì)細(xì)的金箔,在應(yīng)急燈昏暗的光線下,

      反射出微弱卻不容忽視的、象征財富的光芒。張建軍立刻沖了過去,一把奪過圖紙,

      動作粗魯卻精準(zhǔn)。他抹掉圖紙表面的油污和海水,借著微光迅速掃視。

      他布滿油污和皺紋的臉上,那雙銳利的眼睛驟然收縮,瞳孔深處爆發(fā)出一種近乎狂熱的火焰。

      “坐標(biāo)!”他聲音嘶啞,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手指重重戳在圖紙中心一個醒目的紅點上,

      紅點旁標(biāo)注著幾個復(fù)雜的經(jīng)緯度數(shù)字?!耙粋€島!標(biāo)注著‘方舟’!離我們……不算太遠(yuǎn)!

      ”他的呼吸變得粗重,目光灼灼地掃過我們每一個人,“老天爺開眼!這他媽是條活路!

      ”活路!這個詞像強(qiáng)心針一樣扎進(jìn)我們?yōu)l死的心臟。陳星猛地湊過來,

      貪婪地盯著那張金箔邊的圖紙,仿佛那是他丟失的億萬財產(chǎn)。托尼雙手合十,

      嘴唇哆嗦著念叨著聽不懂的菲律賓語,大概是在感謝他的神靈?!暗趺慈ィ?/p>

      ”陳星的聲音帶著急促的喘息,瞬間打破了短暫的振奮,現(xiàn)實如同冰冷的海水再次淹沒過來,

      “船要沉了!救生艇全被那些混蛋開走了!”張建軍沒有說話。

      他那雙像鷹隼一樣銳利的眼睛猛地抬起,穿透輪機(jī)艙昏暗的光線和彌漫的油污氣息,

      了艙壁上方一處結(jié)構(gòu)——那里連接著通往上層甲板餐廳的巨大送餐升降通道的厚重金屬蓋板。

      那蓋板由厚實的合金打造,邊緣鉚釘密布,一看就異常堅固。他的目光銳利如刀,

      仿佛已經(jīng)穿透了那層金屬,看到了里面巨大的空間?!安?!”老輪機(jī)長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斬釘截鐵,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勁,“把那蓋板拆下來!還有餐廳里的東西……桌子,

      臺板!能拆的都拆!我們就用它們……造筏子!”沒有時間猶豫。沉船的呻吟越來越凄厲,

      腳下的污水帶著刺骨的寒意,已經(jīng)沒過了膝蓋,正貪婪地向大腿蔓延。

      死亡的冰冷觸感清晰無比?!安穑 蔽宜宦晳?yīng)和,喉嚨里帶著血腥味。托尼發(fā)出一聲低吼,

      像頭被逼急的野獸,猛地?fù)湎蚪锹涞墓ぞ呦洹j愋悄樕兓?,最終也咬著牙,

      加入了尋找工具的行列。接下來的時間,模糊了概念,只剩下純粹的、燃燒生命本能的動作。

      巨大的管鉗、沉重的撬棍,在我們手中揮舞,與冰冷的金屬劇烈碰撞,

      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和刺耳的摩擦尖叫。每一次撞擊,都震得手臂發(fā)麻,虎口崩裂,

      滲出的血混著油污和海水,黏膩又刺痛。汗水混合著油污從額頭滾落,流進(jìn)眼睛,

      帶來一陣辛辣的灼痛。升降通道的合金蓋板異常堅固,鉚釘深深咬合。張建軍是絕對的主力,

      他像臺不知疲倦的機(jī)器,手臂上虬結(jié)的肌肉在油污下繃緊、隆起,

      每一次沉重的錘擊都帶著千鈞之力,精準(zhǔn)地落在鉚釘或接縫處?;鹦撬臑R,

      照亮他布滿汗水和油污、卻異常堅毅專注的臉龐。托尼用他廚子驚人的臂力揮舞著大錘,

      配合著輪機(jī)長。我和陳星則負(fù)責(zé)清理撬開的碎片,用撬棍輔助擴(kuò)大縫隙?!耙唬《?!三!

      用力!”張建軍的吼聲在輪機(jī)艙的轟鳴和金屬扭曲聲中炸響,如同沖鋒的號角。

      3 詭異海域沉重的合金蓋板終于在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中,

      被我們合力撬開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冰冷的海風(fēng)裹挾著上層甲板混亂的殘余氣息猛地灌了進(jìn)來?;砜诤竺?,

      是黑洞洞的、通往餐廳的垂直通道,直徑足夠容納我們需要的材料?!翱欤∩先?!

      ”張建軍喘息著,聲音嘶啞,但眼神亮得驚人。攀爬傾斜、濕滑、布滿油污的梯子前往餐廳,

      又是一場搏命。餐廳的景象如同颶風(fēng)過境。水晶吊燈砸在地上,碎裂成無數(shù)危險的棱角。

      精美的桌椅東倒西歪,

      大部分固定在地板上的沉重實木長桌和厚實的吧臺操作面板成了我們的目標(biāo)。

      沒有時間哀悼往昔的奢華,生存的本能壓倒一切。

      撬棍、消防斧成了我們肢解“家具”的工具。

      沉重的實木在暴力拆卸下發(fā)出痛苦的呻吟和斷裂聲。碎片飛濺,

      木屑混合著灰塵和之前殘留的食物氣味彌漫在空氣里?!敖壘o!再綁緊點!

      ”張建軍的吼聲在空曠的餐廳里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半跪在我們拼湊起來的“筏體”旁,粗壯的手指飛快地穿梭,

      將那些被拆解下來的、長短不一的厚重桌板、吧臺面板用粗壯的纜繩死死捆扎在一起。

      托尼在旁邊配合,用能找到的所有金屬扣件加固關(guān)鍵節(jié)點。汗水沿著他額角流下,

      混著油污和木屑,在他臉上畫出道道溝壑。

      著將能找到的所有浮力材料塞進(jìn)筏體框架的縫隙里——成捆的密封救生衣、空的塑料儲物箱,

      甚至是從娛樂室拆下來的泡沫浮塊。

      每一個動作都伴隨著船體劇烈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解體的震動。每一次震動,

      都讓腳下的地板傾斜得更加厲害,冰冷的海水像貪婪的舌頭,已經(jīng)從餐廳門口蔓延進(jìn)來,

      舔舐著我們的腳踝。筏子的雛形在爭分奪秒中逐漸顯現(xiàn)。它丑陋、笨重、毫無美感可言,

      像一堆被海浪沖上岸的垃圾強(qiáng)行拼湊在一起。但它的核心是那些厚實的木材和金屬框架,

      在張建軍專業(yè)的加固下,透著一股粗糲的、令人心安的牢固感?!俺闪耍?/p>

      ”張建軍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和油污,看著眼前這個丑陋的造物,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眼中閃過一絲疲憊卻如釋重負(fù)的光芒。就在這時,

      船體發(fā)出一聲前所未有的、如同巨獸瀕死哀嚎的恐怖斷裂聲!

      我們腳下的地板猛地向一側(cè)塌陷!“走!”張建軍的咆哮如同炸雷。

      我們四人爆發(fā)出最后的力氣,連拖帶拽,

      將沉重的筏子推向最近、也是唯一一個尚未被海水完全淹沒的破損舷窗。

      冰冷的、泛著詭異灰綠色的海水瞬間涌了進(jìn)來,巨大的浮力反而成了助力。

      筏子猛地撞開破碎的窗框,跌入洶涌的海中,濺起渾濁的浪花。我們緊隨其后,

      連滾帶爬地?fù)淙氡浯坦堑暮K?/p>

      咸腥、油污、還有那股揮之不去的硫磺焦糊味瞬間灌滿口鼻。巨大的浮力將筏子托起,

      我們掙扎著,在冰冷的海水里撲騰,手腳并用地爬了上去。

      粗糙的木板摩擦著濕透的衣服和皮膚,帶來火辣辣的痛感,但這痛感卻如此真實,

      如此令人狂喜——我們還活著!暫時地。筏子劇烈地顛簸著,被混亂的浪頭推搡、旋轉(zhuǎn)。

      張建軍第一時間穩(wěn)住身體,從懷里掏出那張用防水袋層層包裹、金箔鑲邊的海圖。

      他的手指在冰冷的海風(fēng)中微微顫抖,仔細(xì)辨認(rèn)著方向,又抬頭望向天空。

      濃重的塵埃云遮蔽了大部分星光,只有幾顆特別明亮的星辰,如同穿透濃霧的針眼,

      頑強(qiáng)地閃爍著。“那邊!”他伸出一根粗壯、沾滿油污的手指,堅定地指向一個方向。

      那是我們唯一的燈塔。木槳是用拆下來的厚重桌腿臨時削砍捆綁的,沉重而笨拙。我們四人,

      分坐筏子粗糙的四邊,開始用盡全身力氣劃水。冰冷的海水不斷潑濺上來,浸透單薄的衣服,

      帶走寶貴的體溫。每一次劃槳,酸痛的肌肉都發(fā)出無聲的抗議。

      無邊無際的墨色海水在筏子周圍涌動,泛著一種令人不安的、黯淡的油綠色光澤。

      空氣中那股來自遠(yuǎn)方陸地的焦糊與硫磺混合的死亡氣息,愈發(fā)濃烈,

      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沉默籠罩著我們,只有木槳拍打水面的單調(diào)聲響,

      以及彼此粗重的、帶著恐懼的喘息。時間失去了意義。手臂從酸痛到麻木,

      再到每一次抬起都如同舉起千鈞重?fù)?dān)。嘴唇干裂,喉嚨像被砂紙磨過。

      陳星帶來的那點可憐的瓶裝水,成了維系生命線的甘霖,

      每一次傳遞都伴隨著無聲的吞咽和極度克制的啜飲。

      托尼開始低聲哼唱一首旋律怪異的菲律賓小調(diào),破碎的音節(jié)在空曠的海面上飄蕩,

      帶著一種催眠般的、近乎祈禱的絕望。第三天,或者第四天?天空依舊被厚厚的塵埃云籠罩,

      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永恒黃昏般的暗紅色調(diào)。筏子隨著波浪無精打采地起伏。陳星縮在角落,

      昂貴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裹著一條從餐廳帶來的油污桌布,眼神空洞地望著灰綠色的海面。

      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微微翕動著,似乎在無聲地咒罵著命運,

      或是那些拋下他的“王叔叔”們。突然,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猛地睜大了,

      死死盯住筏子邊緣不遠(yuǎn)處的水面??謶炙查g攫住了他,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怪響,手指痙攣地指向那里?!澳恰鞘鞘裁??!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去。海面下,無聲無息地,浮現(xiàn)出一片朦朧的光。

      不是反射的陽光——天空根本沒有陽光。那是一種自身散發(fā)出的、詭異的、變幻不定的幽光。

      起初是暗淡的藍(lán),像鬼火,接著又暈染開慘淡的綠,最后變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污濁的紫色。

      光芒并非來自一個點,而是像一片巨大的、半透明的薄紗,在海水中緩緩舒展、彌漫。

      隨著那片幽光的靠近,海水本身似乎也發(fā)生了變化。不再是純粹的墨綠,

      而是透出一種粘稠的、如同變質(zhì)機(jī)油般的質(zhì)感,

      表面漂浮著一層極其細(xì)微的、閃爍著同樣詭異光芒的泡沫。

      那片散發(fā)著不祥光芒的“薄紗”無聲無息地接近了筏子邊緣。距離足夠近時,

      我們終于看清了那光芒的源頭。4 死亡幽光水母。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水母。

      它們的身軀半透明,如同被吹脹的、裹著粘液的巨大塑料袋,直徑遠(yuǎn)超一個成年人的身高。

      透過它們那凝膠狀、微微顫動的傘狀體,

      可以清晰地看到其內(nèi)部結(jié)構(gòu)——不是尋常的消化腔和生殖腺,

      而是無數(shù)扭曲纏繞、閃爍著同樣幽光的、如同神經(jīng)索般的紫色脈絡(luò)!

      這些脈絡(luò)構(gòu)成了一個復(fù)雜到令人頭暈?zāi)垦5木W(wǎng)絡(luò),

      在它們半透明的身體內(nèi)部搏動、流淌著光芒。更令人頭皮炸裂的是,

      在那些搏動的紫色脈絡(luò)之間,在它們凝膠狀的身體深處,竟然懸浮著……東西!

      慘白的、大小不一的、屬于人類的牙齒!幾縷粘連著頭皮、顏色各異的頭發(fā)!

      甚至還有幾枚小小的、金屬的戒指和耳釘!這些屬于遇難者的遺物,如同被隨意丟棄的垃圾,

      鑲嵌在那些搏動的、發(fā)光的內(nèi)臟網(wǎng)絡(luò)之中!它們不是一群水母。它們是一個整體!

      一片巨大的、散發(fā)著死亡幽光的、內(nèi)部鑲嵌著人類殘骸的活體薄紗!

      無聲地、優(yōu)雅地、帶著絕對冰冷的捕食者姿態(tài),從幽暗的海底升起,

      將我們這艘渺小的木筏包圍在中心。它們沒有眼睛,但那片彌漫開的、變幻的幽光,

      就是它們感知世界的觸角,冰冷地鎖定了我們。

      “上帝啊……圣母瑪利亞……”托尼的祈禱變成了絕望的啜泣,他肥胖的身體篩糠般抖動著,

      幾乎握不住手里的木槳?!安?!”陳星發(fā)出一聲短促的、破了音的尖叫,猛地向后縮去,

      仿佛要鉆進(jìn)粗糙的木板里。張建軍猛地站了起來,筏子因為他的動作劇烈搖晃。

      他臉上沒有絲毫恐懼,只有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火山爆發(fā)般的兇悍。

      他反手抄起筏子上那根最粗、被他磨得異常尖銳的船槳,像握著一柄長矛,雙眼赤紅,

      死死盯著最近那只幾乎貼著筏邊、緩緩起伏的巨物。他手臂虬結(jié)的肌肉繃緊,青筋暴起,

      粗重的呼吸在死寂的海面上清晰可聞?!肮纺镳B(yǎng)的!來??!

      ”他對著那片無聲的幽光發(fā)出了挑釁的咆哮,聲音嘶啞卻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仿佛是對這聲咆哮的回應(yīng),那片包裹著我們的、巨大的、散發(fā)著幽光的“薄紗”邊緣,

      猛地分出一股!數(shù)只巨大的水母如同接到了無聲的指令,優(yōu)雅而迅猛地向筏子發(fā)起了進(jìn)攻!

      它們半透明的觸手——那根本不是尋常水母的絲狀物,

      條末端帶著吸盤、閃爍著幽紫光芒的、如同粗壯章魚腕足般的恐怖肢體——閃電般探出水面,

      帶著令人作嘔的粘液和濃烈的腥甜氣味,狠狠抽向筏體!“啪!嗤——!

      ”粗壯的觸手抽打在厚實的木板上,發(fā)出沉悶的巨響。但更可怕的是緊隨其后的腐蝕聲!

      凡是被那些粘稠液體沾染的地方,堅固的木材瞬間冒起刺鼻的白煙,

      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像被潑上了強(qiáng)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軟化、凹陷下去!

      “啊——!”陳星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一條末端帶著吸盤的觸手擦過了他蜷縮在外側(cè)的小腿。

      昂貴的褲料瞬間如同脆弱的紙片般被腐蝕穿透,接觸到他皮膚的地方,

      立刻冒起了可怕的白煙!皮肉在詭異的幽光下迅速變黑、溶解!他抱著腿在筏子上瘋狂翻滾,

      痛苦地嘶嚎,聲音扭曲變形。“別碰那粘液!”張建軍的吼聲炸響,如同驚雷。

      他手中的尖銳木槳化作一道殘影,帶著全身的力量,

      狠狠刺向一條正吸附在筏體邊緣、瘋狂腐蝕木板的粗壯觸手!“噗嗤!”一聲悶響,

      尖銳的木槳深深扎進(jìn)了那凝膠狀的、半透明的觸手內(nèi)部。被刺中的部位猛地一縮,

      劇烈的幽光瘋狂閃爍,如同短路的高壓電線!

      一股濃稠的、散發(fā)著刺鼻腥甜氣味的紫色漿液猛地從傷口噴射出來,濺在筏子上,

      立刻腐蝕出新的坑洞,甚至有幾滴濺到了張建軍的手臂上!他的手臂肌肉瞬間繃緊,

      皮膚上冒出幾縷細(xì)微的白煙,留下灼燒般的紅痕,但他連哼都沒哼一聲,

      反而將木槳刺得更深,猛地一攪!那只巨大的水母整個傘狀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內(nèi)部的紫色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光芒瘋狂亂閃。它猛地收回了那條受創(chuàng)的觸手,

      連同張建軍刺入的木槳也一并帶得脫手!木槳被腐蝕的粘液包裹著,迅速變黑、溶解,

      沉入粘稠的海水中。筏子的情況急劇惡化。被腐蝕的木板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多處開始滲水。渾濁的、帶著詭異幽光的海水汩汩地涌了進(jìn)來。絕望像冰冷的鐵箍,

      死死扼住了我們的喉嚨?!斑@樣不行!它們……它們是一體的!攻擊一個沒用!

      ”托尼的聲音帶著哭腔,他肥胖的身體死死抵住一塊被腐蝕得最嚴(yán)重的筏體邊緣,

      試圖用體重延緩進(jìn)水的速度。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海面下那片不斷變幻、如同活物呼吸般起伏的幽光薄紗,

      眼中充滿了原始的恐懼。張建軍喘著粗氣,手臂上的灼傷紅得刺眼。他環(huán)顧四周,

      筏子在幽光的包圍下如同暴風(fēng)雨中的枯葉,沉沒似乎只是時間問題。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巨大水母傘狀體內(nèi)搏動流轉(zhuǎn)的紫色神經(jīng)脈絡(luò),

      又猛地落在那張被他用防水布小心包好、塞在懷里靠近心臟位置的海圖上。

      那張象征著渺茫希望的金邊圖紙?!八麐尩摹彼偷椭淞R了一聲,

      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然后,他做了一個誰也沒想到的動作。他猛地彎下腰,

      從筏子浸水的底部,撈起之前帶來的那個沉重的工具箱!箱子打開,

      里面是沉重的扳手、榔頭、金屬管鉗……“老張!你干什么?”托尼驚駭?shù)亟械馈?/p>

      5 孤注擲張建軍沒有回答。他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孤注一擲的光芒。

      他動作快得驚人,抓起一根沉重的金屬管鉗,

      又扯下自己脖子上那條早已被油污浸透、看不出顏色的毛巾,將管鉗死死綁在手中,

      確保不會滑脫?!奥犞?!”他猛地抬頭,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我們每一個人的臉,

      最后重重地落在我臉上。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如同遺言般的重量,

      “待會兒……不管發(fā)生什么!只管往一個方向劃!拼命劃!朝著那個島!別回頭!

      ”話音未落,他根本不等我們反應(yīng),甚至沒給我們留下恐懼或勸阻的時間。

      他發(fā)出一聲非人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哮,雙腿在劇烈搖晃的筏子上猛地一蹬,

      整個人像一顆出膛的炮彈,帶著一股慘烈的、一去不返的氣勢,

      縱身躍入了那片散發(fā)著死亡幽光的、粘稠如油的海水之中!“老張——?。?!

      ”托尼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瞬間撕裂了空氣。張建軍的身影消失在幽暗粘稠的海水表面,

      只留下一圈劇烈擴(kuò)散的漣漪。下一秒,

      那片籠罩著我們的巨大幽光“薄紗”猛地劇烈波動起來!光芒瘋狂閃爍、明滅不定,

      如同超負(fù)荷運轉(zhuǎn)的霓虹燈管!海水像沸騰般劇烈翻滾、涌動!筏子下方,幽暗深處,

      傳來沉悶的、令人心悸的撞擊聲!不是一下,而是連續(xù)的、瘋狂的撞擊!

      伴隨著某種堅硬金屬重?fù)粼谀z狀肉體上的可怕悶響!每一次撞擊,

      都讓那片巨大的幽光網(wǎng)絡(luò)劇烈地扭曲、顫抖!海面下,刺目的紫色光芒如同爆炸般瘋狂閃爍!

      被攪動的海水翻涌起渾濁的、夾雜著紫色粘稠絲絮的泡沫!

      幾條粗壯的、帶著吸盤的幽光觸手猛地從不同方向破水而出,

      瘋狂地抽打著張建軍落水的區(qū)域!每一次抽打都激起巨大的浪花和刺鼻的白煙!

      我們趴在劇烈顛簸、不斷進(jìn)水的筏子上,死死抓住邊緣,指甲幾乎要摳進(jìn)木頭里,

      驚恐萬分地看著那片死亡海域的瘋狂攪動。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

      突然,那片瘋狂閃爍的幽光猛地一滯!緊接著,如同退潮般,

      那片巨大的、包裹著我們的“薄紗”開始劇烈收縮!所有巨大的水母都停止了攻擊筏子,

      它們的傘狀體急促地收縮、膨脹,內(nèi)部的紫色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光芒急促地明滅,

      仿佛傳遞著某種驚恐的信號。它們開始向深海方向移動,速度極快,

      帶著一種……倉皇逃離的姿態(tài)?那片籠罩海面的詭異幽光迅速暗淡、遠(yuǎn)去。

      混亂的海水漸漸平息下來,

      只剩下渾濁的泡沫和漂浮著的、斷裂的、閃爍著微弱紫光的觸手碎片。粘稠的海水表面,

      緩緩浮起一些東西。一只被腐蝕得幾乎只剩骨架、沾滿紫色粘液的手臂,僵硬地伸向天空,

      五指扭曲地張開著,仿佛在最后時刻還試圖抓住什么。半張臉……那是張建軍的臉!

      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皮肉被腐蝕得焦黑翻卷,露出森白的顴骨和牙齒,一只眼睛圓睜著,

      空洞地望著血紅色的天穹,凝固著最后那刻火山爆發(fā)般的兇悍和決絕。尸體旁,

      漂浮著幾樣?xùn)|西:他從不離身的那把沾滿油污、此刻被腐蝕得坑坑洼洼的扳手。

      還有……一個透明的防水袋。袋子似乎被刻意保護(hù)得很好,只有邊緣沾了些紫色的粘液。

      袋子里,是那張金箔鑲邊的海圖,還有……最后半瓶清澈的凈水!淚水瞬間模糊了我的視線。

      喉嚨里堵著硬塊,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托尼趴在筏子邊緣,

      對著那漂浮的殘骸發(fā)出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動物般的嗚咽。陳星癱在積水的筏子上,

      臉色死灰,呆呆地看著那半張臉,身體不住地顫抖。我死死咬著下唇,

      直到嘗到濃重的血腥味。冰冷的海水浸透全身,卻遠(yuǎn)不及心底那滅頂?shù)暮狻N疑斐鍪郑?/p>

      用盡全身力氣,探向那個漂浮的防水袋。指尖觸碰到冰冷的塑料,一把抓??!

      海圖和那半瓶水,被他用命保護(hù)下來的東西,沉甸甸地攥在手里,像攥著一塊燒紅的烙鐵。

      “劃……”我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帶著濃重的鼻音和鐵銹味,

      每一個字都像從胸腔里硬生生摳出來,“……往……那個島……劃!”沒有時間悲傷。

      沒有時間恐懼。只有活下去,才對得起那條沉入幽暗的生命。托尼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和海水,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抓起沉重的木槳,

      用盡全身力氣插入粘稠的海水,開始拼命劃動!我和陳星也掙扎著爬起來,抓住木槳,

      將所有的悲痛、恐懼、絕望,都化作機(jī)械的、近乎自毀的力量,灌注到每一次劃槳的動作中!

      筏子,這艘承載著生命和死亡的丑陋方舟,再次破開泛著詭異光澤的海水,

      朝著海圖標(biāo)注的方向,向著未知的“方舟”,向著張建軍用命換來的方向,

      艱難地、決絕地前進(jìn)。不知又劃了多久,時間在手臂的酸麻和意志的煎熬中失去了刻度。

      天空依舊是那令人窒息的暗紅,如同凝固的污血。就在我們幾乎要耗盡最后一絲力氣,

      意識在脫水與疲憊的邊緣模糊飄搖時,陳星,這個一直縮在角落里,

      抱著被腐蝕傷腿、眼神渙散的富二代,突然用盡力氣抬起了頭,干裂的嘴唇翕動著,

      發(fā)出微弱嘶啞的聲音:“看……前面……”我猛地抬頭,順著陳星顫抖的手指望去。

      6 希望曙光起初,只是一個模糊的、深色的輪廓,低低地伏在墨綠色海天相接的盡頭。

      隨著筏子每一次被浪頭托起,那輪廓便清晰一分。不是陡峭的懸崖,也不是平坦的沙灘。

      那是一片……濃郁的、近乎墨綠色的陰影,層層疊疊,如同沉睡巨獸的脊背。是陸地!

      是森林!是島!希望,像一道微弱卻無比清晰的電光,瞬間刺穿了籠罩心頭的絕望陰云。

      早已麻木的手臂仿佛被重新注入了力量,酸痛的肌肉爆發(fā)出最后的熱量。我們?nèi)耍?/p>

      甚至顧不上腿上傷口的劇痛,抓起木槳,用盡生命中最后殘存的所有力氣,

      瘋狂地劃向那片墨綠色的海岸線!當(dāng)筏子粗糙的底部終于摩擦到堅實的沙礫時,

      我們幾乎是滾爬著摔進(jìn)了淺灘。冰冷的海水包裹著身體,

      粗糙的沙礫摩擦著被海水泡得發(fā)白的皮膚,帶來一種近乎虛幻的踏實感。我們癱倒在沙灘上,

      咸腥的海水還在一波波涌上來,沖刷著身體。喉嚨里只能發(fā)出破風(fēng)箱般的嗬嗬聲,

      連呼吸都帶著灼痛。陳星蜷縮著,抱著那條被腐蝕后發(fā)黑腫脹、散發(fā)著不祥氣味的傷腿,

      痛苦地呻吟。托尼則像座垮塌的肉山,臉埋在潮濕的沙子里,肩膀劇烈地聳動著,

      分不清是在哭還是在嘔吐。我掙扎著坐起身,劇烈地咳嗽著,吐出帶著咸腥味的海水。

      目光越過疲憊不堪的同伴,投向眼前這座島嶼的內(nèi)部。眼前并非想象中的蠻荒。沙灘很短,

      很快就被一片極其茂密、郁郁蔥蔥的熱帶雨林取代。

      參天巨樹的樹冠在暗紅色的天幕下交織成一片深綠色的穹頂,藤蔓如同巨蟒般纏繞垂掛。

      空氣潮濕得能擰出水來,充滿了濃烈的植物腐殖質(zhì)氣息、泥土的腥味,

      還有一種……極其陌生的、混合著淡淡花香和微弱臭氧的味道?這氣味很淡,卻異常清晰,

      與身后那彌漫著硫磺與焦糊氣息的海洋格格不入。雨林深處,隱隱傳來奇特的鳥鳴,

      音調(diào)高亢而婉轉(zhuǎn),帶著一種非自然的、金屬般的質(zhì)感,不像是自然界該有的聲音。

      “這林子……不對勁……”托尼終于抬起頭,臉上糊滿了沙子和淚水,

      小眼睛里充滿了驚疑不定,他指著雨林深處,“你們聽那鳥叫……還有這味道……怪得很!

      ”陳星也掙扎著抬起頭,

      茫然:“管它怪不怪……總比在海里喂那些鬼東西強(qiáng)……水……我要水……”他嘶啞地說著,

      光渴求地落在我手中緊緊攥著的那個防水袋——里面是張建軍用命換來的最后半瓶水和海圖。

      我默默擰開瓶蓋,小心地給陳星沖洗了一下腿上被腐蝕的傷口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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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時間:2025-07-01 11: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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