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野一腳踹開藥店玻璃門時,警報聲刺耳地響起。他充耳不聞,
黑色口罩上方的眼睛里閃爍著貪婪的光。貨架上那些止痛藥和抗生素在黑市上能賣出天價,
尤其是現(xiàn)在這種時候。"操,怎么這么少?"他粗暴地掃落一排藥品,
玻璃瓶在地上摔得粉碎。三天前電視里還在播報什么"新型流感",
今天整個城北區(qū)就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陳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把貨架上剩下的布洛芬全部掃進背包。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陳野皺了皺眉,
從腰間抽出那把總是隨身攜帶的彈簧刀。十七歲那年他用這把刀捅了追債的高利貸,
從此在城北混混圈里有了"瘋狗"的名號。藥店后門突然傳來沉重的撞擊聲。
陳野的肌肉瞬間繃緊,像只察覺到危險的野獸。撞擊聲越來越密集,
伴隨著一種他從未聽過的、非人的低吼。"什么鬼東西..."他慢慢向后門移動,
刀尖向前。就在這時,整扇金屬門轟然倒塌,三個渾身是血的人形撲了進來。
陳野的瞳孔驟然收縮。那不是普通的人——它們的皮膚呈現(xiàn)不正常的青灰色,眼球渾濁發(fā)白,
嘴角掛著暗紅色的黏液。最前面的那個穿著警服,脖子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扭曲著,
卻依然張牙舞爪地向他撲來。"我操!"陳野側(cè)身閃避,彈簧刀劃過空氣。
喪尸——他腦子里突然蹦出這個詞。昨天網(wǎng)吧里那群中學(xué)生還在討論什么喪尸電影,
他當時還嘲笑他們幼稚。警服喪尸的爪子擦過他的肩膀,火辣辣的疼。
陳野反手一刀捅進它的眼眶,黏稠的黑血噴了他一手。喪尸晃了晃,竟然還沒倒下。
另外兩只已經(jīng)繞過貨架向他逼近。"媽的!"陳野踹翻一個貨架擋住它們,轉(zhuǎn)身就往倉庫跑。
倉庫門是厚重的金屬門,他沖進去后立刻反鎖,背靠著門大口喘氣。
外面?zhèn)鱽碇讣坠尾两饘俚拇潭曇?。倉庫里堆滿了藥品箱,
唯一的光源是高處一扇小小的氣窗。陳野摸出手機,沒有信號。他狠狠地把手機摔在墻上,
塑料外殼四分五裂。"冷靜,陳野,冷靜..."他對自己說,強迫自己深呼吸。
倉庫角落里有個應(yīng)急燈,他摸索著打開,昏黃的光線照亮了堆積如山的紙箱。
陳野開始翻找可能有用的東西——水、食物,或者武器。兩小時后,
外面的刮擦聲終于停止了。陳野坐在地上,面前擺著他找到的"戰(zhàn)利品":幾瓶礦泉水,
一箱能量棒,還有一桶醫(yī)用酒精。他把酒精倒在拖把上,做了個簡易的火把。"總比沒有強。
"他嘟囔著,咬開一根能量棒。就在這時,他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嚰贝俚哪_步聲,
接著是女性的尖叫和喪尸的嘶吼。陳野猶豫了一秒。多管閑事從來不是他的風格。
但那尖叫聲中純粹的恐懼觸動了他內(nèi)心深處某個尚未完全麻木的地方。他罵了句臟話,
抓起火把和酒精桶,猛地拉開倉庫門。走廊上,
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女孩正被兩只喪尸逼到墻角。她手里舉著個滅火器胡亂揮舞,
但顯然撐不了多久。陳野沒有多想,把酒精桶朝喪尸扔去,玻璃瓶在它們背后摔得粉碎。
"趴下!"他大吼。女孩立刻蜷縮成一團。陳野點燃火把扔了過去,酒精轟地燃起一道火墻。
喪尸在火焰中扭曲著,發(fā)出非人的嚎叫。"這邊!"陳野抓住女孩的手腕,拖著她沖回倉庫,
再次鎖上門。兩人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謝...謝謝你。"女孩終于緩過氣來。
她看起來二十出頭,扎著凌亂的馬尾辮,白大褂上沾滿了血跡和灰塵。
陳野注意到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xiàn)出一種清澈的琥珀色。"別謝太早,"陳野冷笑,
"我只是不想聽你尖叫而已。你是這兒的員工?""醫(yī)學(xué)院實習(xí)生,林雨晴。
"她警惕地看著他,"你呢?為什么會在藥房倉庫里?"陳野晃了晃鼓鼓囊囊的背包,
露出一個痞笑:"顯而易見,不是嗎?"林雨晴的臉色變了:"你是來搶劫的?在這種時候?
""嘿,小姐,"陳野湊近她,故意讓刀尖在燈光下閃爍,"現(xiàn)在外面到處都是那些玩意兒,
法律和道德早就見鬼去了。我建議你收起那副正義凜然的嘴臉。"林雨晴咬住嘴唇,
明智地選擇了沉默。陳野滿意地靠回墻邊,開始檢查背包里的藥品有沒有在打斗中損壞。
"你受傷了。"林雨晴突然說。陳野低頭,發(fā)現(xiàn)左臂有一道抓痕,血已經(jīng)凝固了。"小傷。
""讓我看看。"出乎意料的是,林雨晴沒有退縮。她挪過來,專業(yè)地檢查他的傷口,
"不是咬傷,應(yīng)該不會感染...那種病毒。""你知道這是什么?"陳野瞇起眼睛。
林雨晴猶豫了一下:"只是猜測。三天前醫(yī)院開始接收大量高燒病人,
然后他們...變成了那樣。通過體液傳播,攻擊性極強。"她的聲音顫抖起來,
"我親眼看到護士長被五個病人按在地上...他們活活吃掉了她。"陳野感到一陣寒意。
他想起警服喪尸脖子上那個可怕的傷口。"所以被咬就會變成它們?""理論上是的。
"林雨晴從口袋里掏出一小瓶碘伏和紗布,熟練地為他消毒包扎。
陳野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的手指穩(wěn)定得不像剛剛死里逃生的人。"你膽子不小啊,醫(yī)生小姐。
""習(xí)慣了。"林雨晴簡短地回答,"急診科實習(xí)一年,什么場面都見過。"她頓了頓,
"除了這個。"倉庫外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兩人同時繃緊了身體。聲音持續(xù)了幾分鐘,
又漸漸遠去。"我們不能一直待在這里。"林雨晴低聲說,"沒有食物,
而且它們遲早會闖進來。"陳野哼了一聲:"你有更好的主意?""后門。
"林雨晴指向倉庫另一側(cè),"送貨通道,直通地下停車場。我的車停在那里。
"陳野挑眉:"你是在邀請我一起逃命?""暫時合作。"林雨晴糾正道,
"至少離開這個區(qū)域。城西有軍隊設(shè)立的隔離區(qū)。"這個消息讓陳野眼前一亮。
隔離區(qū)意味著秩序,意味著資源——以及渾水摸魚的機會。他咧嘴笑了:"成交,醫(yī)生小姐。
不過我先說清楚,遇到危險我可不會當什么護花使者。
"林雨晴回以一個冷靜的微笑:"彼此彼此。"他們花了一小時準備。
陳野用酒精和碎布做了幾個簡易燃燒瓶,林雨晴則收集了所有可能有用的藥品。
當一切就緒時,黃昏的最后一縷光線也從氣窗消失了。"數(shù)到三。"陳野貼在門邊,
手里拿著一個燃燒瓶和打火機。林雨晴握著滅火器站在他身后,呼吸平穩(wěn)。"一、二、三!
"陳野猛地拉開門,點燃燃燒瓶扔向走廊?;鹧骝v起的瞬間,
他們看到至少六只喪尸分散在走廊各處。燃燒瓶在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喪尸身上炸開,
它立刻變成了一個火球。"跑!"他們沖向走廊盡頭,
陳野揮舞著另一個燃燒瓶逼退靠近的喪尸。一只穿著保安制服的喪尸從側(cè)面撲來,
林雨晴舉起滅火器狠狠砸在它頭上。陳野趁機補上一刀,黑血濺在墻上。
地下停車場的斜坡出現(xiàn)在眼前,但三只喪尸正徘徊在出口處。陳野咒罵一聲,
點燃最后一個燃燒瓶扔過去?;鹧鏁簳r阻擋了它們,兩人趁機沖下斜坡。停車場里一片漆黑,
只有幾盞應(yīng)急燈提供微弱照明。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低吼聲。"這邊!
"林雨晴拉著他跑向一輛藍色本田。他們剛靠近車子,一個黑影就從車后撲了出來。
陳野反應(yīng)極快,一腳踹開那個喪尸,但更多黑影從四面八方涌來。林雨晴瘋狂地按著車鑰匙,
車燈閃爍的瞬間,他們看到至少有十幾只喪尸正從各個方向逼近。"上車!
"陳野拉開副駕駛門,同時揮刀刺穿一個撲來的喪尸的眼窩。林雨晴剛發(fā)動車子,
一只喪尸就撞上了駕駛座窗戶,腐爛的臉貼在玻璃上,黃色的牙齒啃咬著窗框。
陳野從背包里掏出最后一瓶酒精,搖下車窗潑在喪尸臉上,然后點燃打火機。
喪尸尖叫著后退,變成了一個移動的火炬。"抓緊了!"林雨晴猛踩油門,
車子撞開兩個攔路的喪尸,沖向出口。一只喪尸的手從破碎的車窗伸進來,
陳野毫不猶豫地一刀砍下,腐爛的斷肢掉在車座上。他們沖上街道時,
夕陽的最后一抹余暉已經(jīng)消失。城市陷入了黑暗,只有零星的火災(zāi)點亮夜空。后視鏡里,
成群的黑影正從各個建筑物里涌出。"往哪走?"林雨晴緊握方向盤,指節(jié)發(fā)白。
陳野看著這座熟悉的城市如今變成地獄般的景象,突然笑了:"醫(yī)生小姐,
看來我們的合作得延長了。"本田車碾過一具尸體時顛簸了一下,
陳野條件反射地抓緊車門把手。街道兩旁燃燒的建筑物將扭曲的影子投在車窗上,
時不時有黑影從火光邊緣掠過。"開穩(wěn)點,醫(yī)生。"陳野咬著從藥店順來的能量棒,
"我可不想因為車禍變成那些玩意兒的口糧。
"林雨晴緊握方向盤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如果你能提前指出一條沒有尸體的路,
我很樂意避開。"陳野瞥了一眼后視鏡,至少二十只喪尸被引擎聲吸引,
正搖搖晃晃地追在車后。他搖下車窗,朝后面豎了個中指。"省點力氣吧。
"林雨晴的聲音緊繃,"我們得找地方加油,油表已經(jīng)見底了。
"陳野翻看著從藥房順來的城市地圖:"前面兩個路口右轉(zhuǎn),有個加油站。"他突然皺眉,
"等等,隔離區(qū)到底在哪?"林雨晴咬了咬下唇:"城西軍事基地。
我...聽醫(yī)院里的軍官提起過。""你確定那地方還安全?"陳野瞇起眼睛,
"說不定早就被攻陷了。""總比在城里亂竄強。"林雨晴突然猛打方向盤,
避開一個從路邊沖出來的小女孩——或者說,曾經(jīng)是小女孩的東西。它的裙子沾滿血跡,
一條腿以詭異的角度彎曲著,卻跑得飛快。車子撞上路肩,陳野的頭狠狠撞在車窗上。"操!
你他媽能不能——""閉嘴!"林雨晴罕見地提高了聲音,"我在救我們的命!
"陳野愣住了。這個看起來文靜的醫(yī)學(xué)生在危急時刻展現(xiàn)出的強硬讓他意外。
他揉了揉太陽穴,不再說話。加油站出現(xiàn)在視野中時,兩人同時屏住了呼吸。
加油機完好無損,但便利店的門大敞著,里面一片漆黑。"太安靜了。
"陳野的手按在刀柄上。林雨晴慢慢將車停在加油機旁:"我去加油,你警戒。""反了,
醫(yī)生。"陳野冷笑,"我去加油,你待在車里。如果情況不對,立刻鳴笛。
"他沒給林雨晴反駁的機會就跳下車,彈簧刀已經(jīng)握在手中。加油機的電子屏還亮著,
但顯示需要授權(quán)碼。陳野咒罵一聲,轉(zhuǎn)向便利店。剛邁出兩步,
他的后頸汗毛突然豎起——有人在看他。他假裝沒察覺,繼續(xù)走向便利店,
但全身肌肉已經(jīng)繃緊。玻璃門上的反光映出一個躲在加油機后的身影。陳野數(shù)到三,
猛地轉(zhuǎn)身將刀擲出。彈簧刀擦著那個人的臉頰釘在加油機上,發(fā)出一聲脆響。
一個穿著加油站制服的少年尖叫著舉起雙手。"別殺我!求求你!"陳野慢慢走近,
拔出刀:"就你一個?"少年抖得像片葉子:"還...還有我妹妹。
我們躲在儲藏室三天了。"他看起來不超過十六歲,臉上長滿青春痘,
制服上別著"實習(xí)生"的名牌。林雨晴這時也下了車:"怎么回事?""幸存者。
"陳野簡短地說,"去把油加了,小鬼。然后告訴我們儲藏室里有什么能用的。
"少年慌亂地操作著加油機,
瞟向便利店:"我們...我們有一些食物和水..."林雨晴的表情柔和下來:"別害怕,
我們不會傷害你們。你叫什么名字?""小...小杰。"少年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我妹妹才十二歲,她發(fā)燒了..."陳野突然抓住小杰的衣領(lǐng):"發(fā)燒?什么時候開始的?
"他的刀尖抵上了少年的喉嚨。"昨、昨天晚上!但不是那種?。∥野l(fā)誓!她沒有咬傷!
"小杰的眼淚滾了下來。林雨晴拉開陳野的手:"夠了!讓我看看那孩子。"陳野冷哼一聲,
但沒有阻止。他看著林雨晴跟著小杰走向便利店,
突然注意到地上有幾滴新鮮的油漬——不是從加油機流出來的,
而是從一輛停在陰影處的黑色SUV底部。那輛車引擎還微微冒著熱氣。"林雨晴!回來!
"陳野大吼的同時,便利店里沖出三個手持鋼管和斧頭的男人。領(lǐng)頭的是個光頭壯漢,
臉上有道猙獰的刀疤。"把車鑰匙和包留下,可以饒你們不死。"刀疤臉咧嘴一笑,
露出幾顆金牙。林雨晴被小杰推到一邊,踉蹌著站穩(wěn)。陳野迅速評估著形勢:三對一,
對方有武器優(yōu)勢。他的目光掃過加油機旁的火警按鈕。"想要這個?"陳野慢慢舉起背包,
"接好了。"他突然將背包朝刀疤臉扔去,同時撲向火警按鈕。刺耳的警報聲響徹加油站,
緊接著是自動滅火系統(tǒng)啟動的噴水聲。這突如其來的噪音和雨幕讓劫匪們一時慌亂。
陳野趁機沖向最近的一個瘦子,一拳打在他太陽穴上。"林雨晴!上車!"林雨晴卻沒有動。
她盯著被刀疤臉抓住的小杰:"放開他!""少管閑事,婊子!"刀疤臉舉起斧頭。
陳野看到林雨晴的手伸向白大褂口袋,掏出了什么東西——是那瓶醫(yī)用酒精。
她毫不猶豫地將液體潑向刀疤臉的眼睛,在他慘叫的同時,一腳踢向他的襠部。
刀疤臉跪倒在地,小杰掙脫出來。陳野抓住林雨晴的手腕:"現(xiàn)在!跑!"他們沖向本田車,
身后是刀疤臉憤怒的咆哮:"給我宰了他們!"子彈打在車身旁邊的地面上,濺起碎石。
陳野這才發(fā)現(xiàn)瘦子手里不知何時多了把手槍。林雨晴發(fā)動車子的瞬間,
一顆子彈擊穿了后窗玻璃。車子咆哮著沖上馬路,將加油站和槍聲甩在身后。
陳野喘著粗氣看向后視鏡,確認沒有被追趕后,突然大笑起來。"你他媽笑什么?
"林雨晴的聲音還在發(fā)抖。"你踢那家伙蛋蛋的樣子,"陳野擦掉笑出的眼淚,
"真該拍下來發(fā)網(wǎng)上。"林雨晴緊繃的表情松動了一下,
隨即又變得嚴肅:"那孩子...小杰說他妹妹發(fā)燒了...""省省你的同情心吧,醫(yī)生。
"陳野檢查著背包里剩下的藥品,"那小子明顯是誘餌。那輛SUV至少能坐五個人,
我打賭他們不止三個。"林雨晴沉默了一會兒:"你以前經(jīng)常遇到這種事?""什么,搶劫?
"陳野聳聳肩,"差不多吧。只不過以前搶的是錢和毒品,現(xiàn)在是汽油和食物。
末日的規(guī)矩其實沒變——要么當獵人,要么當獵物。
"林雨晴看了他一眼:"就沒有第三種選擇?""比如?""互相幫助。合作。
"陳野嗤笑一聲:"那只會讓你死得更快。"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林雨晴打開車燈。
遠處傳來零星的槍聲和爆炸聲,夜空被幾處火光映紅。他們經(jīng)過一個居民區(qū)時,
看到陽臺上有人用床單拼出"SOS"的字樣,下面堆滿了家具堵住入口。
"我們應(yīng)該停下來看看..."林雨晴減速。"然后呢?"陳野冷冷地說,
"把我們的物資分給他們?帶著一群拖油瓶穿越半個城市?
"林雨晴握緊方向盤:"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冷血。""冷血讓我活到現(xiàn)在,醫(yī)生。
"陳野靠回座椅,"往左轉(zhuǎn),前面有個廢棄工廠。我們在那兒過夜。"工廠的鐵門半開著,
院子里長滿雜草。林雨晴將車停在一個看起來曾經(jīng)是警衛(wèi)室的小屋旁。陳野率先下車,
謹慎地檢查了每個角落。"安全。暫時。"他們用廢木板堵住窗戶,
林雨晴從后備箱找出半箱礦泉水和一個急救包。
陳野則用酒精爐熱了兩罐豆子——這是他們在加油站唯一的收獲。"伸手。"林雨晴突然說。
陳野皺眉:"干嘛?""你手上的傷口需要處理。"林雨晴已經(jīng)拿出了碘伏和紗布,
"感染在現(xiàn)在這種環(huán)境下等于死刑。"陳野不情愿地伸出手。林雨晴的動作專業(yè)而輕柔,
與她白天踢人襠部的狠勁判若兩人。火光下,陳野注意到她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長的陰影。
"為什么學(xué)醫(yī)?"他突兀地問。林雨晴的手停頓了一下:"我父親是醫(yī)生。
非典那年他主動請纓去一線,感染去世了。"她繼續(xù)包扎,"母親說他是英雄,
但我只覺得他傻。"陳野意外地沒有嘲笑:"我老爹也是個傻子。欠了高利貸還不起,
扔下老婆孩子自己跳樓了。"他咧嘴一笑,
"十四歲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上只有兩種人,吃人的和被吃的。"林雨晴系好紗布,
直視他的眼睛:"那今天在加油站,你為什么要救我?按你的理論,你應(yīng)該自己逃命才對。
"陳野移開視線:"一時腦抽。"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陳野起身去檢查門窗,
回來時發(fā)現(xiàn)林雨晴已經(jīng)靠著墻睡著了,手里還攥著那瓶酒精。
他輕手輕腳地從她口袋里摸出車鑰匙,猶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月光從破敗的屋頂漏下來,
陳野盯著自己的手——那雙曾經(jīng)只用來偷竊和打架的手,
今天卻救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醫(yī)生兩次。這感覺陌生又熟悉,
像是喚醒了他記憶深處某個早已遺忘的自己。次日清晨,他們被遠處傳來的直升機轟鳴驚醒。
陳野沖到窗邊,看到兩架軍用直升機向城西方向飛去。"隔離區(qū)還在運作!
"林雨晴的聲音充滿希望,"我們得抓緊時間。"陳野卻皺起眉頭:"等等,
你昨晚是不是動過我的包?"林雨晴的表情僵住了:"我...我只是想找抗生素。
那個男孩說他妹妹發(fā)燒...""所以你偷了我的藥?"陳野的聲音危險地低沉下來。
"我沒有拿!"林雨晴從口袋里掏出幾片藥丸,"這是我自己的儲備。
但我在你包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她舉起一個小瓶子,"整整一瓶強力抗生素,
而你明明知道我可能需要它們救治傷員!"陳野一把奪過瓶子:"這是我的保險,醫(yī)生。
在這種時候,藥物比黃金還值錢。""所以你打算拿它去交易?
"林雨晴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用它換什么?更多的食物?武器?""換生存的機會!
"陳野咆哮道,"你以為隔離區(qū)是慈善機構(gòu)?沒有籌碼,他們隨時能把我們踢出去!
"林雨晴深吸一口氣:"我本以為...經(jīng)過昨晚..."她搖搖頭,"算了。
我們各走各的吧。"她轉(zhuǎn)身去收拾醫(yī)療包,陳野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等等。
"遠處傳來一種他們都很熟悉的聲音——喪尸的嚎叫,而且不止一只。陳野小心地推開門縫,
倒吸一口冷氣:至少三十只喪尸正從公路方向向工廠移動,可能是被直升機的聲音吸引來的。
"后門。"陳野壓低聲音,"快。"他們剛跑出警衛(wèi)室,就聽到鐵門被撞開的巨響。
喪尸群如潮水般涌入院子,最近的離他們只有二十米。"車!"林雨晴喊道,
但陳野已經(jīng)看到幾只喪尸圍在了本田車周圍。"來不及了!這邊!
"陳野拉著林雨晴沖向工廠主建筑。生銹的金屬門在他們身后關(guān)上時,
喪尸的爪子已經(jīng)抓到了林雨晴的背包。主廠房內(nèi)堆滿了廢棄的機械和零件,
光線從破碎的高窗斜射進來。陳野迅速搬來幾個鐵桶堵住門,
但撞擊聲告訴他們這支撐不了多久。"找別的出口!"陳野環(huán)顧四周,
發(fā)現(xiàn)二樓有個走廊可能通向側(cè)門。他們剛爬上鐵樓梯,下面的門就被撞開了。
喪尸群涌入廠房,有幾只立刻發(fā)現(xiàn)了樓梯上的他們。陳野推倒一個裝滿金屬零件的推車,
暫時阻擋了追兵。"那里!"林雨晴指向走廊盡頭的一扇小門。他們沖出門外,
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外部消防梯,但下半部分已經(jīng)坍塌,離地面至少五米高。身后的喪尸越來越近。
"跳!"陳野吼道。林雨晴猶豫了一秒,陳野直接抱起她扔了下去。他自己正準備跳時,
一只喪尸抓住了他的褲腿。陳野一腳踹在它臉上,失去平衡摔了下去。
他重重地摔在一堆廢紙板上,右腿傳來劇痛。林雨晴立刻扶起他:"能走嗎?""必須能。
"陳野咬牙站起來,右腿不敢用力。喪尸已經(jīng)開始從消防梯上往下掉,
有的摔斷了腿卻還在爬向他們。林雨晴架著他向工廠后的樹林移動。剛進入樹林邊緣,
陳野就推開她:"你自己走吧。""什么?""我拖慢你的速度。"陳野的額頭上全是冷汗,
"按這個速度我們都會被追上。"林雨晴的表情變得堅定:"不行。"她突然蹲下,
撕開陳野的褲腿,"只是扭傷,不是骨折。"她麻利地用繃帶固定他的腳踝,
"扶著我的肩膀。"陳野愣住了:"為什么?""因為這就是正常人會做的事!
"林雨晴幾乎是吼出來的,"現(xiàn)在要么跟我走,要么我們一起死在這兒!
"陳野看著她因憤怒而閃亮的眼睛,突然笑了。他伸手入懷,
掏出那瓶抗生素塞進林雨晴口袋:"拿好了,醫(yī)生??磥砦倚枰I份保險。
"林雨晴還沒來得及回應(yīng),最近的喪尸已經(jīng)沖出樹林。陳野抓起一根粗樹枝當拐杖,
另一只手搭在林雨晴肩上:"跑!"他們跌跌撞撞地穿過樹林,身后的嚎叫聲如影隨形。
陳野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緊咬牙關(guān)不讓自己拖后腿。
當一條公路終于出現(xiàn)在眼前時,兩人同時看到了希望——一輛拋錨的警車停在路邊,
車門大開。"鑰匙!"陳野鉆進駕駛座,幸運地在遮陽板后找到了鑰匙。引擎轟鳴著啟動時,
三只喪尸已經(jīng)撲到了引擎蓋上。林雨晴用警棍打碎了一只的手,陳野猛打方向盤甩開它們。
警車沖上公路,將死亡暫時甩在身后。"看路標!"林雨晴指著前方,
"往西十公里就是軍事基地!"陳野沒有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后視鏡上——那里映出的不僅是追趕的喪尸,
還有一個他幾乎認不出的自己:滿臉塵土,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警車駛向晨光中的城西,陳野突然意識到,
自己第一次有了一個不是為錢或生存的目標——護送這個固執(zhí)的女醫(yī)生安全到達隔離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