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若不是容嵐從小同我一般長大,我怕是會覺得他像個面癱,笑也不笑一下。
我只回頭看他,強撐著沖他微微一笑。
他面上不顯,但嘴角還是向下撇了撇,暗啞著嗓子開了口。
“姑娘心里不悅,莫要強撐?!?/p>
我吐了口氣,低下了眸子,只說一句走吧,可要上步輦時,我又突然換了主意,想要走著去那楚美人宮里。
小桃和容嵐沒說什么,只一左一右在我身后護著,生怕我像那年一般滑倒。
我順著墻走,看著高高的圍墻,和四四方方的天,只覺得悲涼,從前大漠上肆意灑脫的姑娘,如今被困在囚牢里,活成了曾經(jīng)最不喜的模樣。
紅墻琉璃瓦,落了薄薄一層的雪,手一附著上去,就濕了手掌,我站在墻前良久,像是被定住了腳步一般,再也動彈不得。
十五歲的那一年冬,那時的蕭暮還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帶我偷跑出來看雪,鼻尖凍的通紅,眼睛卻亮著光,煙花大片大片的炸著,照的天邊緋紅,漂亮的緊。
他小心翼翼的吻落在我的眉間,雙目通紅,說出口的話都打著顫,煙火闌珊,人聲鼎沸中,我聽見他說我是他見過最特別的女娘,奪位之爭兇險,他怕死了也來不及見我一面,他說他怕,問我愿不愿意陪在他身旁,他還說,要許我一生一世一雙人,讓我做最幸福的人。
我們手掌相握,黏黏的出了一層的汗,只不過是暖的。
那日也下著雪,薄薄的落了我們兩個頭上一層,我恰巧就念出那句詩句,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他臉上露出雀躍的笑,把我摟緊在懷里,不停追問著,問我是不是答應(yīng)他了。
我點了點頭,要他一個承諾,要他承諾一輩子只最愛我一個,他胡亂的發(fā)著誓,吻也胡亂的落在我的臉上。
于是我沒能和爹爹回大漠,反而留在了不屬于我的地方。
站的太久,指尖凍的發(fā)紅顫抖,小桃看不下去,還是輕輕催促了我?guī)拙?,她說我從前便落了病根,不易在外面這樣凍著。
“姑娘身體不好,步輦沒坐我都怪心疼的了,如今還在這站著,豈不是糟踐自己身體?”
我動了動已經(jīng)發(fā)麻的腿,強撐著勾唇。
小桃不知,不坐步輦,到那楚美人宮里的路便能走的時間長些,
我在賭,賭蕭暮對我還有幾分情意,賭蕭暮沒有忘記我們孩子的忌日。
我在給我們一個機會,給我們之間這四年一個機會。
可用幻想堆砌的幸福,在事實面前,總會分崩離析,成了一地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