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硯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蘇微柔的馬車旁的。
他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要證明,他不是不愛清辭,他只是……身不由己。。
只要讓清辭明白,微柔的病有多嚴(yán)重,多離不開他,清辭那么善良,她會理解的。
「走!」他翻身上馬,聲音沙啞地對車夫吼道,「去城外,找張神醫(yī)!」
張神醫(yī)是京郊最有名的醫(yī)者,尤擅疑難雜癥。當(dāng)初微柔的「心怯失魂癥」,就是他斷的癥。謝硯洲要帶著微柔去復(fù)診,他要讓張神醫(yī)開具最詳盡的醫(yī)案,他要拿著這份醫(yī)案去求清辭,告訴她,他所有的為難,都是出于人命。
醫(yī)館里彌漫著淡淡的藥香,張神醫(yī)正在為人診脈。他年過半百,須發(fā)皆白,神情專注。
見到謝硯洲和蘇微柔,他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皮?!钢x大人?!?/p>
「張神醫(yī)!」謝硯洲沖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語氣急切,「您快再給微柔看看!她的失魂癥又犯了,時常心悸、惶恐不安,夜里更是離不開人……」
蘇微柔配合地靠在謝硯洲身上,臉色蒼白,一副隨時都會暈厥的模樣。
張神醫(yī)的目光落在蘇微柔臉上,那目光平靜無波。
「三年前,蘇姑娘的病,就已經(jīng)痊愈了?!?/p>
「痊愈了?」謝硯洲如遭五雷轟頂,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張神醫(yī),又看看懷里的蘇微柔,「不,不可能!她三年來一直都在發(fā)病!」
「那是蘇姑娘的事,下官就不清楚了。」張神醫(yī)捋了捋胡須,語氣淡漠,「下官只能說,從醫(yī)理上看,她早已是個康健之人。當(dāng)年她受驚過度,心神受損,下官為她開了三年的安神方,輔以靜養(yǎng),早已藥到病除。謝大人若是不信,可另請高明?!?/p>
他說完,便不再理會他們,轉(zhuǎn)身去招待別的病人。
整個世界,在謝硯洲的耳邊轟然倒塌。
三年前就痊愈了……
那這三年來,她每一次的柔弱哭泣,每一次的瑟瑟發(fā)抖,每一次說的「表哥我怕,你別走」,每一次需要他徹夜陪伴、肌膚相親的安撫……
全都是假的?
他緩緩地、僵硬地低下頭,看著靠在他懷里的蘇微柔。
蘇微柔的身體已經(jīng)徹底僵住,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
「表哥,你別聽他胡說……」她還想狡辯。
「為什么?」謝硯洲的聲音低得像是在地獄里滾過,每個字都帶著血腥味。
想起了清辭遣散所有面首后,笑著對他說「以后我只有你了」時,那亮晶晶的眼睛。
想起了他為了蘇微柔所謂的「病情」,一次又一次地推開清辭,讓她獨自等待,獨自傷心。
想起了大婚之夜,清辭獨自坐在婚房里,枯等一夜的場景。
而這一切,都源于一個謊言。
「為什么!」他猛地推開蘇微柔,力道之大,讓她狼狽地摔在地上。
蘇微柔她從地上爬起來,臉上那楚楚可憐的表情盡數(sh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扭曲的瘋狂和偏執(zhí)。
「為什么?謝硯洲,你還有臉問我為什么!」她尖叫起來,「如果不是你先招惹我,我會變成這樣嗎?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只看得到你!你對我好,給我溫暖,讓我依賴你,可你轉(zhuǎn)頭就要去娶那個放蕩的公主!」
「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邊!我有什么錯!是她,是趙清辭搶走了你!我只是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屬于你的?」謝硯洲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他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面目猙獰的女人,只覺得荒唐又惡心。
他痛苦地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