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了,穿到了一個惡女身上。為了挽回聲譽,我想盡辦法幫她贖罪。
最后卻還是遭到萬人辱罵。正當我一籌莫展之際,一道聲音突然響起?!竸e徒勞了?!?/p>
「你做的事情我都做過?!刮覇査钦l。她說,「我,就是上一個你。」01再度睜開眼,
映入我眼簾的不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繁復華貴的錦帳流蘇。
陌生的記憶就這么灌進了腦?!言?,大胤朝永安侯府嫡女,年方十八,惡名昭彰。
縱馬踏死五歲稚童。推人入湖致其殘疾。逼死商賈全家只為奪寶。
心情不好便隨意鞭殺仆役……「惡女」二字,不足以形容其萬一。門外,是整日絡(luò)繹不絕,
前來哭喊鬧事的百姓。「楚昭月!天打雷劈的毒婦!」「侯府包庇妖孽,天理不容!」
地獄開局,不過如此?!竿鯆邒?!」
我隨手抓住身旁的老仆:「把房里值錢的首飾都拿去當了,匿名送到那些受害者的家里去?!?/p>
這是我想到贖罪的第一步:暗中補償。可惜,錢剛送過去就被憤怒的家屬們?nèi)恿顺鰜怼?/p>
一時間,流言四起?!赋言孪胗缅X封口,大家都別拿她的錢!」于是我便想著約束下人。
我嚴令侯府的下人不得再作惡??僧斘掖髦∶比コ墙际┲鄷r,卻發(fā)現(xiàn)下人們依舊陽奉陰違,
打著我的旗號在外橫行,讓我的聲譽進一步降低。每一次嘗試,
我努力擠出來的善意都被扭曲成更深的罪孽。父親永安侯對我失望透頂:「早知今日,
還不如安分待著,少出去丟人現(xiàn)眼!」而最終的審判,在皇帝壽宴上降臨。02金鑾殿上,
以鎮(zhèn)北將軍顧霆淵為首,數(shù)十名大臣聯(lián)名血書,歷數(shù)了我的十大罪狀。
皇帝面無表情地看完了彈劾我的奏折,聲音冰冷如鐵:「永安侯之女楚昭月,爾可知罪?」
我張了張嘴,沒有再試圖辯解什么:「臣女……認罪?!埂秆D!」「陛下圣明!
處死她!」「千刀萬剮不足惜!」群情激憤,一時間,喊殺聲幾乎掀翻殿頂。
詔書很快如愿下達。封號褫奪,幽禁侯府,秋后問斬。03曾經(jīng)環(huán)繞在周圍的仆役紛紛散去,
只有沉默寡言的王嬤嬤,因著一點舊情和無處可去,留下照看我這具「將死之身」。
就在我不知道何去何從,就準備引頸受之時——一個聲音,毫無預(yù)兆地在我耳邊響起。
「放棄掙扎吧?!刮颐偷靥ь^,驚恐四顧:「誰?誰在說話?!」陋室里空空蕩蕩,
連王嬤嬤都在外休息。那道聲音無視我的驚駭,繼續(xù)說道:「你做過的事情我都試過?!?/p>
「匿名送錢?我試過。被當成封口費,罪加一等?!埂竿低敌猩??我試過。被污蔑下毒,
差點當場打死。」我如墜冰窟,血液都涼了:「你……你到底是誰?你怎么會知道這些的?!
」「我,就是上一個你?!?4「上……上一個我?」我的聲音聽起來無比發(fā)顫。
「準確來說,是上一個占據(jù)這具身體的靈魂?!?/p>
腦海中的聲音似乎笑了笑:「我可以算是你的前輩。自我之后,或許還有別人,
我們嘗試了所有努力,但最終我們都回到了這里。無止境的贖罪,失敗,然后等死?!?/p>
隨著前輩的娓娓道來,一個令人窒息的真相被揭開:楚昭月這具身體,
被一種強大的規(guī)律詛咒著。任何試圖為她贖罪的行為,都會導向更糟的結(jié)局。
「我試過所有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辦法。」前輩的聲音帶著疲憊?!肝以囘^假死脫身,
結(jié)果他們把我的尸體被挖出來鞭尸。毀容自殘,被說成修煉邪功;徹底坦白來自異世界,
他們請來國師,用真火焚燒,讓我死得格外痛苦?!埂杆浴覀冎荒艿人??」
我有些不知所措?!覆弧=?jīng)歷了那么多次,我悟了。既然贖罪是錯,
做什么都是錯……那我們?yōu)槭裁催€要去做?」「可是我們還能做什么?」「擺爛!」
前輩清晰地吐出來兩個字,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執(zhí)拗。
「徹底地、坦然地、理直氣壯地……擺爛!」「擺……爛?」我弱弱地重復著她的話語。
「對!」前輩的聲音似乎亮堂了一絲。「既然世界非要認定我們是惡女,非要我們承受唾罵,
那何必再去試圖討好那些永遠不會原諒我們的人?」說話間,
她的語氣帶上一絲蠱惑性的興奮:「放下!統(tǒng)統(tǒng)放下!放下贖罪的執(zhí)念,放下改變的妄想,
放下對他人認可的渴望!從今天起,我們不為任何人活,只為自己……怎么舒服怎么來!」
「怎么……舒服怎么來?」我喃喃地重復著,目光下意識掃過冰冷的窩頭和漏風的破窗。
聽起來荒誕,卻好似是命運里唯一能反抗的東西。自意識蘇醒以來,
壓得我喘不過氣的「必須做點什么」的執(zhí)念,被「什么都不用做」的自由取代。行吧。
我伸出手,拿起那塊硬邦邦的窩頭,用力掰下一小塊塞進嘴里。很糙,很硬,刮嗓子。但,
好像……也沒那么難以下咽了?「這就對了!」前輩的聲音帶著一絲欣慰的笑意。
「歡迎加入擺爛同盟,新人?,F(xiàn)在,你的第一個任務(wù)——把這塊窩頭吃完,然后,
想辦法曬到那縷太陽!」我看著那縷微弱的晨光,嘴角扯出了一個久違的的弧度。我,
楚昭月,開擺了!05擺爛的指導方針相當簡單粗暴,甚至可以被概括為八個字:關(guān)我屁事,
關(guān)你屁事。我的執(zhí)行力也堪稱完美。當顧霆淵再次踏入小院,例行公事地說「楚昭月,
莫要再生事端,安分思過?!箷r,我正癱在唯一能照到太陽的地上,眼皮都沒抬,
懶洋洋地對他揮了揮手:「將軍放心,思著呢,過得很安詳。這太陽不錯,您擋著我光了?!?/p>
顧霆淵準備好的訓誡被噎在喉頭,看著我那副油鹽不進的憊懶樣,眉頭緊鎖,
最終冷哼一聲拂袖而去。面對墻外百姓們的準時開罵,我甚至淡定地指揮著王嬤嬤:「王媽,
石頭撿大的留著,看能不能砌個花壇邊角。臭雞蛋埋墻角,給那幾棵歪脖子菜加點營養(yǎng)?!?/p>
然后,我還能提高音量,沖著墻外喊:「鄉(xiāng)親們辛苦了!謝謝支援建設(shè)!
下次有爛菜葉子多扔點,喂雞正合適!」墻外的罵聲戛然而止,
片刻后爆發(fā)出更憤怒但明顯帶著點茫然的咆哮。而四下無人時,我更是徹底放飛自我。
侯府嫡女的儀態(tài)?喂狗了。舊布衣,亂挽發(fā),破布鞋,怎么舒服怎么穿。窩頭咸菜?
細嚼慢咽,還能品出糧食本味。院子荒蕪?藏在基因里的種田血脈徹底覺醒,
閑暇無事還能自己搗鼓兩下。我每天最大的事業(yè),
就是在曬太陽、觀察螞蟻、跟一只偷我咸菜的野貓互動之間輪換。而顧霆淵,
他來的頻率未減,但停留的時間莫名變長了。更多的時候,他不再訓斥,
而是沉默地站在陰影里,看著我笨拙地用石子搭個貓碗。他緊蹙的眉間,審視與厭惡依舊,
卻裂開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舒緩。墻外,扔進來的東西明顯少了。偶爾還有,
但力道和準頭都大不如前。很快,「楚昭月瘋了」的消息悄然傳開。大家都不曾想到,
一個曾經(jīng)如此囂張跋扈之人,如今就這么瘋了。06一日午后,
我正努力用瓦片給貓貓搭個遮雨棚,顧霆淵又來了。他站在破敗的月亮門下,看了許久。
我在一旁忙得滿頭大汗,也顧不上招呼他了:「將軍隨意,自己找地方坐,凳子沒有,
石頭管夠?!诡欥獪Y沒動,也沒說話。直到我終于搭好了那歪歪扭扭的「貓別墅」,
他才低聲問道:「你……在做什么?」「看不出來嗎?給它蓋房子?。∷贤滴蚁滩?,
總得交點房租吧?」陽光落在我沾著泥灰卻神采飛揚的臉上,
顧霆淵看著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心頭莫名一跳。他迅速移開視線,
目光落在墻角那幾棵在臭雞蛋滋養(yǎng)下、綠得格外精神的歪脖子小白菜上。耳根,
似乎有點發(fā)燙?他猛地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離開,背影竟透著一絲倉促?我莫名其妙:「前輩,
這冰塊臉今天吃錯藥了?」腦海里,傳來前輩意味深長的低笑:「藥沒吃錯,是腦子錯了。
繼續(xù)擺爛!」可惜。我「擺爛」的小日子剛有點起色,就被突如其來的事件波及了。京郊,
突發(fā)瘟疫。來勢洶洶,高熱、嘔瀉、渾身紫斑,數(shù)日便能致人于死地。太醫(yī)院束手無策,
疫情飛速蔓延,連皇城都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下。就在這絕望的時刻,一個流言如同野火,
在壓抑的京城悄然點燃:侯府是塊福地!那被詛咒的妖女楚昭月和她身邊的老仆、野貓,
無人照料,可在瘟疫肆虐中卻安然無恙!很快,流言迅速發(fā)酵,一傳十十傳百,
還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定是上天垂憐,給了她啟示!」「她院子里長的那些野草,
怕不是仙草?」「妖女……不,楚小姐定有辟邪之法!」
07荒涼的侯府小院瞬間成了祈福之地。一開始,是有人鬼鬼祟祟地在墻外張望。接著,
一些裹著布的包裹就被小心地扔了進來——不是石頭,
是幾包干巴巴的草藥和寫著瘟疫癥狀的紙條。夜半時分,甚至能聽到有人壓低了聲音,
苦苦哀求:「楚……楚小姐,求您指條活路吧!」我看著地上扔進來亂七八糟的東西,
一臉懵:「他們瘋了?真當我是神仙?」「病急亂投醫(yī)罷了。」
前輩的聲音帶著慣有的冷嘲:「不過……這倒是個驗證擺爛成果的好機會?!埂蛤炞C?」
「還記得嗎?我們帶著強烈贖罪目的的善行會被扭曲?!骨拜叺穆曇魩е唤z狡黠。
「那如果我們只是順便、無所謂地做點事呢?」于是,在前輩的指導下,
我開啟了擺爛式授課:讓王嬤嬤隨手找了塊破木板,
用燒黑的木炭歪歪扭扭地寫上幾行字:「瘟疫解決手冊:」「1.水必須燒開服用?!?/p>
「2.人流不聚集,注意通風?!埂?.蒲公英、馬齒莧,可煮水入茶飲用?!?/p>
我就這么往院門口一掛。瞬間,侯府小院門口人流絡(luò)繹不絕。更有甚者,
有人壯膽來求我摸過的「神草」,我有點好笑,就讓王媽把曬干的蒲公英、馬齒莧捆成小把,
隔墻扔了出去。當然,事情也不會這么順利。
官府的人翌日便氣勢洶洶地踹開搖搖欲墜的院門,以「妖女散播邪方,惑亂人心」
為由頭要抓我進牢。我躺在藤椅上,悠閑地啃著最后半根蘿卜。「抓唄。」
我眼皮都懶得掀開:「要動手就趕緊的,別唧唧歪歪不干活。」我如此霸道的話語,
真的唬住了他們,讓官差一時間僵在原地,舉著鎖鏈不知如何下手。僵持之際,
一道冷冽的身影擋在了官差面前。顧霆淵不知何時趕到,玄甲未卸,風塵仆仆。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官差,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陛下旨意,幽禁思過。
未言抓捕。退下?!构俨畋凰麣鈩菟鶓?,又無明旨,只得悻悻退走。顧霆淵轉(zhuǎn)身,
目光復雜地落在藤椅上那個依舊啃著蘿卜、仿佛剛才差點被抓走的是別人的我身上。
他看著我腳邊曬著的、毫不起眼的野草,
又想起那些在疫區(qū)絕望哀嚎的百姓……緩緩閉上了眼睛。
08來自新世紀的防疫衛(wèi)生知識起效果了。那些嚴格按照破木板上「邪方」去做的百姓,
疫情蔓延的速度,竟然真的肉眼可見地放緩了。雖然依舊有人死去,
但重癥和死亡率顯著降低。流言瞬間爆炸,我的性質(zhì)徹底逆轉(zhuǎn):「神方!
楚小姐的方子真的有用!」「是老天爺借她的手救我們!」「此乃天啟!
我們要好好敬重沈小姐啊!」「楚昭月」三個字,第一次與「希望」而非「詛咒」
聯(lián)系在了一起。顧霆淵再次踏入小院時,我正試圖用破瓦罐煮一鍋混合野草茶。裊裊蒸汽中,
我抬頭看到將軍站在逆光里,臉上不再是冰冷的審視,而是一種深沉的、難以解讀的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