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長風恐我產(chǎn)后憂思難解,特意在臨江畫舫上為我設(shè)宴。
符詩現(xiàn)身舫中,我并不意外。
畢竟今日,亦是她的生辰。
沿途侍女投來的目光皆帶著輕蔑,低語聲如針刺耳。
“也不知將軍為何看中這聾女,竟還邀她赴宴。”
一婢女掩嘴竊笑。
“噓,莫亂言,將軍不過是借柳氏攀附京中權(quán)勢,誰不知他心儀符氏女?”
另一人低聲附和。
這些冷言碎語如刀割心,我卻佯裝未聞。
取出竹簡,在其上刻下自己的名字,遞給隨從。
雖說是為符詩賀壽的宴會,但席間燕長風始終伴我左右,未曾離席。
我畏辛辣之味,他便命人撤去舫中所有烈酒。
只留清茶與果脯。
怕我閑悶,他當即宣布開一場奇珍競賞會。
珍寶如流水般送入舫中,琳瑯滿目。
燕長風拈起一顆剝好的玉梨,置于我身旁的青瓷盤中,溫聲道:
“鶯兒,若有中意的,只管告訴我,我為你點香奪魁。”
言罷,他揮手命人取來世間罕有的碧璽鳳釵,獨一無二。
恰此時,符詩緩步而來,笑意盈盈:
“燕郎果真疼惜你這未婚妻,京中多少女子都眼紅得緊呢。”
她語氣柔和,卻刻意拖長“未婚妻”三字,挑釁之意昭然若揭。
燕長風的袍澤見他如此待我,朗聲打趣:
“但愿來世我也做將軍的未婚妻,這般寵溺著實叫人艷羨?!?/p>
燕長風聞言,輕揮折扇,淡然道:
“疼惜佳人,自有福報。”
話音剛落,眾人齊聲喝彩,氣氛正濃。
忽然,燕長風伸手摘下我耳邊的銅鈴,低笑道:
“鶯兒,這鈴鐺非我親手所制,我瞧著怪不舒坦?!?/p>
話未說完,一旁的胡商倚欄而立,操著蹩腳的漢話嗤笑道:
“也不知這柳氏女有何能耐,竟叫冷面將軍甘為她折腰,還懷了他的骨肉。”
銅鈴被摘,我耳中驟靜,尚未適應(yīng)。
燕長風卻若無其事地將鈴鐺收入袖中,轉(zhuǎn)身對符詩輕聲道:
“當年設(shè)下那場山匪劫殺,不過是因你厭她入骨,與她訂親也不過是激你罷了?!?/p>
符詩聞言眉間微蹙,冷哼道:
“那你如今還留她作甚?舍不得了?”
燕長風低頭一笑,手指輕撫我的鬢發(fā),語氣慵懶:
“不過一枚棋子罷了,待她無用,便是棄子,隨手養(yǎng)著便是。”
他側(cè)目看向符詩,挑眉道:
“夫人莫惱,可是在意了?”
舫中眾人哄然大笑,聲浪震耳。
江風漸起,我止不住地瑟縮,燕長風忙解下披風覆在我肩頭。
那熟悉的檀香氣卻如枷鎖,壓得我喘不過氣。
他俯身將銅鈴重新系回我耳邊,柔聲道:
“可是凍著了?咱們回府吧?!?/p>
我鼻息微顫,低聲道:
“燕長風,方才,你們在議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