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故事：燼城殘響第一章：銹蝕的日光銹蝕的日光，
像一塊被反復(fù)打磨卻依舊晦暗的破銅鏡，勉強穿透“燼城”高層建筑蛛網(wǎng)般的裂縫，
在積灰的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陳默縮了縮脖子，
將身上那件縫補過無數(shù)次的舊夾克拉鏈又拉高了些，金屬拉鏈頭刮過胸口，
傳來一陣冰涼的刺痛。
空氣里永遠彌漫著一股混合了塵埃、腐爛植物和某種難以名狀化學(xué)藥劑的味道。
這是“大寂滅”后的第七個年頭，那場席卷全球的未知災(zāi)難，像一只無形的巨手，
揉碎了舊世界的秩序，只留下這片被時間和絕望共同銹蝕的廢墟。
陳默的目的地是城市另一端的“中央醫(yī)院”遺址。他口袋里揣著半張模糊的舊地圖，
那是他從一個瀕死的拾荒者手里換來的，代價是半塊壓縮餅干和一小瓶過濾后的雨水。
地圖上用紅筆圈出了一個區(qū)域，標(biāo)注著“藥品儲備室？”——一個問號，意味著希望，
也意味著同等的風(fēng)險。他需要抗生素。阿杰的傷口感染了，在昨天一次搜尋物資時，
被倒塌的鋼筋劃開了一道深可見的口子。那個總是咧著嘴笑，
說要攢夠罐頭就去“北方綠地”碰碰運氣的年輕人，現(xiàn)在正躺在他們臨時搭建的避難所里，
發(fā)著高燒，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澳纭卑⒔芴撊醯穆曇舴路疬€在耳邊。
陳默緊了緊背上的背包，里面除了一把磨得發(fā)亮的消防斧、半壺水和幾塊能量棒，
幾乎空無一物。他必須找到藥，否則阿杰撐不過今晚。街道像一條被啃噬殆盡的骨架，
兩側(cè)的建筑大多只剩斷壁殘垣，窗戶玻璃早已化為齏粉，黑洞洞的窗口像無數(shù)只死寂的眼睛，
注視著這個孤獨的跋涉者。偶爾能看到一些扭曲的金屬框架，
那是曾經(jīng)行駛在道路上的車輛殘骸，如今它們更像是這片廢土的某種悲涼雕塑。
陳默走得很小心，每一步都先試探地面的虛實，耳朵捕捉著周圍任何細微的聲響。
這里沒有“系統(tǒng)”，沒有“技能面板”，沒有突然出現(xiàn)的金手指。活下來的唯一法則，
就是警惕，再警惕。任何一點疏忽，都可能是致命的。
比如隱藏在廢墟陰影里的“拾荒者”——不是他這樣為了生存奔波的人，
而是那些以掠奪和暴力為生的團伙；或者是“畸變體”——災(zāi)難后環(huán)境異變催生的怪物，
形態(tài)各異，性情殘暴，是廢土上最危險的存在之一。他路過一個曾經(jīng)的便利店，
玻璃門早已不見，門口散落著銹跡斑斑的貨架。陳默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或許能找到點遺漏的東西。貨架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些破碎的罐頭盒和發(fā)霉的包裝紙。
他踢開一塊擋路的鐵皮，目光掃過角落，突然停頓了一下。那里有一個被壓扁的塑料瓶，
瓶身已經(jīng)變形，但瓶蓋似乎還完好。陳默走過去，蹲下身，撿起瓶子晃了晃。里面沒有液體，
但瓶口似乎被什么東西塞住了。他用消防斧的鈍頭輕輕敲開瓶蓋，
倒出來一顆小小的、白色的藥片。阿司匹林。他苦笑了一下，
將藥片小心翼翼地放進貼身的口袋里。聊勝于無吧，至少能暫時緩解一點疼痛。離開便利店，
太陽已經(jīng)西斜，光線變得更加慘淡。遠處的天際線，灰蒙蒙的，看不到一絲生氣。
陳默加快了腳步，他需要在天黑前趕到中央醫(yī)院附近，找個地方休整一下。夜晚的廢土，
比白天更加危險。就在他拐過一個街角時，一陣微弱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哭泣聲傳入耳中。
陳默立刻停下腳步，身體瞬間繃緊，手握住了腰間的消防斧?？蘼暫茌p，像是個孩子。
在這種地方，出現(xiàn)孩子的哭聲，本身就是一件極其詭異的事情。他屏住呼吸，
沿著墻壁緩緩向前移動，探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那是一片小小的廢墟空地，
中間堆放著一些破碎的混凝土塊。哭聲是從那堆石塊后面?zhèn)鞒鰜淼?。陳默猶豫了。
他不想多管閑事，在末世，多余的同情心往往意味著死亡。他的目標(biāo)是醫(yī)院，是阿杰的藥。
可是，那哭聲……太像個孩子了。他咬了咬牙，緊了緊消防斧，低聲喝道：“誰在那里？
出來！”哭聲戛然而止。幾秒鐘的死寂。然后，石塊后面?zhèn)鱽硪魂嚫O窸窣窣的響動，
一個小小的身影探了出來。那是一個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小女孩，
穿著一件明顯不合身的、沾滿污漬的舊衣服，頭發(fā)亂糟糟的，臉上也都是灰，只有一雙眼睛，
大大的，此刻正驚恐地看著他，眼眶通紅，顯然剛哭過。
“別……別過來……”小女孩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充滿了恐懼。陳默皺起了眉頭。
一個孩子，獨自一人在這種地方？這不可能。要么是有埋伏，要么……她的家人呢？
“你一個人？”陳默沒有放下武器，語氣依舊警惕。小女孩怯生生地點了點頭，
手指緊張地抓著衣角。“你的家人呢？”提到“家人”，小女孩的眼圈又紅了，嘴唇顫抖著，
說不出話來，只是搖了搖頭。陳默的心沉了一下。他見過太多這樣的場景。在末世，
離別和死亡是最尋常的事情?！斑@里很危險，”陳默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一些，
“你不該待在這里。”小女孩只是看著他，眼神里充滿了無助。陳默嘆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應(yīng)該轉(zhuǎn)身離開，繼續(xù)趕路。但是看著這個孤苦伶仃的孩子，
他心里那點被末世磨得快要消失的柔軟，又被觸動了?！澳憬惺裁疵郑俊彼麊柕?。
“……小……小雅……”小女孩小聲回答?！靶⊙?。”陳默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名字，
“你在這里做什么？”“我……我在等爸爸……”小雅的聲音又低了下去，
“爸爸說讓我在這里等他，他去找吃的……”陳默沉默了。他知道，
那個“去找吃的”的父親，大概率是不會回來了?！澳愕攘硕嗑?？
”“……昨天……昨天下午……”從昨天下午到現(xiàn)在，將近一天一夜。一個孩子，
在這種地方獨自待了一天一夜。陳默的腦海里閃過阿杰發(fā)燒的臉，
閃過背包里那半壺水和幾塊能量棒，閃過前方未知的危險和中央醫(yī)院的方向。他不能帶上她，
多一個人，就多一份負擔(dān)，多一份危險。尤其是一個孩子，她不僅幫不上忙，還需要人照顧。
“小雅，”陳默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的視線與她平齊，
“你爸爸可能……可能去了很遠的地方，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這里太危險了，你得跟我走，
找個安全的地方。”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他這是在做什么？小雅睜著大眼睛看著他，
似乎在判斷他的話是否可信?！拔摇乙劝职帧彼€是固執(zhí)地說。陳默站起身，
心里有些煩躁。時間不多了，天馬上就要黑了?！澳悄憷^續(xù)等吧，”他硬起心腸，
“不過等天黑了，會有很可怕的東西出來，它們會吃掉不聽話的孩子?！彼室庹f得很嚇人，
希望能嚇走她，或者讓她跟自己走。小雅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體微微發(fā)抖，
眼淚又開始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陳默轉(zhuǎn)過身，不再看她，邁開腳步，準(zhǔn)備離開。“叔叔！
”小雅帶著哭腔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陳默的腳步頓住了。他沒有回頭。
“叔叔……我怕……”那聲音里的恐懼和無助，像一根細小的針，
刺破了他心里最后一道防線。他猛地轉(zhuǎn)過身，看到小雅站在原地，身體因為害怕而微微搖晃，
眼淚已經(jīng)流了下來，卻強忍著不敢大聲哭，只是用那雙充滿恐懼和哀求的眼睛看著他?！安?！
”陳默低聲罵了一句，不知道是在罵自己，還是在罵這個操蛋的世界。他走了回去，
蹲在小雅面前，從背包里拿出一塊能量棒，遞給她。“拿著。先吃點東西。
”小雅猶豫了一下，接過能量棒，小心翼翼地撕開包裝，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狼吞虎咽的樣子，顯然是餓壞了。陳默看著她吃東西的樣子，心里五味雜陳?！俺酝炅?，
跟我走?！彼f道，語氣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無奈，
“我?guī)闳フ覀€暫時安全的地方?！毙⊙庞昧c了點頭，嘴里塞滿了食物，看著他的眼神里，
多了一絲依賴。陳默站起身，看了看天色，眉頭緊鎖。帶著一個孩子，
今晚的行程肯定要耽誤了。他必須盡快找到一個安全的避難所?！案o我，”他對小雅說，
“不要出聲，也不要亂跑。聽到任何聲音，立刻躲起來，知道嗎？”小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緊緊地抓住了陳默的衣角。陳默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消防斧，帶著這個突如其來的“累贅”，
重新踏入了這片死寂的廢墟之中。夕陽的最后一抹余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很快就被逐漸降臨的暮色吞噬。第二章：破碎的醫(yī)院夜幕像一塊厚重的黑布，
徹底籠罩了燼城。只有遠處偶爾閃過的不明光芒，或是近處廢墟中傳來的詭異聲響，
才提醒著這片土地并未真正沉睡。陳默帶著小雅，躲在一棟半塌的居民樓里。
這是他臨時找到的避難所，位于一條相對隱蔽的小巷深處，入口被一堆碎石掩蓋，
勉強能擋住視線。他用幾塊破木板簡單加固了一下?lián)u搖欲墜的房門，
又在地上鋪了些干草和破布，讓小雅蜷縮在角落里。小女孩似乎累壞了，
吃完剩下的半塊能量棒，喝了幾口水，很快就抱著膝蓋睡著了，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
陳默沒有睡。他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手里把玩著那把消防斧，
目光警惕地掃視著黑暗中的每一個角落。懷里揣著的阿司匹林被體溫焐得有些溫?zé)幔?/p>
卻像一塊石頭壓在他心上。阿杰的情況不知道怎么樣了，沒有抗生素，光靠這顆止痛藥，
根本無濟于事。他看了一眼熟睡的小雅，心里更加煩躁。帶著她，
明天去中央醫(yī)院的計劃會變得更加困難。醫(yī)院那種地方，本身就是高風(fēng)險區(qū)域，
不僅可能有畸變體，也可能有其他覬覦藥品的拾荒者團伙。帶著一個孩子，
無疑會成為巨大的拖累。可是，他又能把她扔在哪里呢？丟在這荒郊野嶺，
無異于把她推向死亡。末世之中，人性早已變得稀薄，但陳默心里，
還有那么一絲不甘被完全磨滅的東西?！霸撍馈彼吐曋淞R著，一拳砸在身旁的墻壁上，
濺起一些細碎的灰塵。夜很漫長，也很安靜。除了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模糊的咆哮，
以及風(fēng)吹過廢墟發(fā)出的嗚咽聲，沒有其他異常。陳默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放松了一些，
但依舊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漸漸泛起了魚肚白。陳默站起身，
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他走到小雅身邊，輕輕推了推她。“小雅，醒醒，我們該走了。
”小雅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陳默，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叔叔，我們?nèi)ツ睦?？”她的聲音還有些沙啞。
“去一個能找到吃的和藥的地方?！标惸唵蔚鼗卮穑奥飞峡赡軙芪ｋU，
你一定要聽我的話，明白嗎？”小雅用力點頭：“嗯！小雅聽話！”陳默給了她半壺水，
讓她小口喝著，自己則檢查了一下背包，把剩下的能量棒分成兩半，留了一半給小雅。
“路上餓了再吃，省著點?！睖?zhǔn)備就緒，陳默小心翼翼地移開門口的碎石，
探出頭觀察了一下外面的情況。小巷里空無一人，只有風(fēng)吹過堆積的垃圾，
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案襾怼！彼麑π⊙耪辛苏惺郑氏茸吡顺鋈?。小雅緊緊跟在他身后，
小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角，眼睛緊張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中央醫(yī)院位于燼城的舊城區(qū)，
距離他們現(xiàn)在的位置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越靠近市中心，建筑的損毀程度似乎越嚴(yán)重，
街道上的障礙物也越多。倒塌的摩天大樓像巨人的骸骨，橫亙在道路中間，
形成一道道難以逾越的屏障。他們不得不繞路，穿過狹窄的小巷，攀爬過堆積如山的瓦礫。
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途中，他們遇到了幾只“鼠螈”——一種由老鼠變異而來的畸變體，
體型有小狗大小，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作嘔的灰綠色，眼睛赤紅，嘴里長著尖利的獠牙。
陳默反應(yīng)很快，在鼠螈撲上來之前，就一把將小雅推到身后，揮舞著消防斧迎了上去。
斧頭帶著破風(fēng)之聲，狠狠地劈在一只鼠螈的頭上，當(dāng)場將其劈死。
另一只鼠螈被他的氣勢嚇了一跳，停頓了一下，陳默趁機上前，又是一斧，砍在它的背上，
將其砍翻在地。鼠螈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嘶鳴，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著。陳默沒有猶豫，
上前補了一斧，徹底結(jié)果了它。整個過程不過幾秒鐘。陳默喘了口氣，
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轉(zhuǎn)過身，看到小雅嚇得臉色慘白，身體不停地發(fā)抖，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緊緊咬著嘴唇，不敢哭出來?！皼]事了，”陳默放下消防斧，走過去，
摸了摸她的頭，“別怕，它們已經(jīng)死了?！毙⊙艙溥M他的懷里，小聲地啜泣起來。
陳默拍了拍她的背，心里有些感慨。這就是末世，死亡隨時可能降臨，即使是一個孩子，
也必須學(xué)會面對這些恐怖的東西?！昂昧耍瑒e哭了，”陳默輕聲說，“我們還要趕路。
”小雅抬起頭，擦了擦眼淚，點了點頭，眼神里多了一絲恐懼，但也多了一絲對陳默的依賴。
他們繼續(xù)前進，更加小心謹(jǐn)慎。陳默知道，剛才的打斗可能會引來更多的畸變體，
或者附近的拾荒者。中午時分，他們終于遠遠地看到了中央醫(yī)院的輪廓。
那是一棟龐大的建筑，即使在災(zāi)難過后，依舊能看出它昔日的規(guī)模。但此刻，
它像一個巨大的、沉默的怪物，矗立在廢墟之中，外墻布滿了裂縫和斑駁的痕跡，
許多窗戶都破碎了，露出里面黑暗的內(nèi)部。“那就是醫(yī)院嗎，叔叔？”小雅指著那棟建筑，
小聲問道?！班拧！标惸c點頭，眼神變得凝重起來，“我們快到了。
”他們在醫(yī)院附近的一棟矮樓里稍作休整，吃了點東西，喝了水。陳默拿出地圖，
對照著眼前的建筑，確定了藥品儲備室可能的位置——位于醫(yī)院主樓的三層，靠近東側(cè)樓梯。
“小雅，”陳默看著她，認(rèn)真地說，“醫(yī)院里面很危險，可能有很多可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