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復(fù)仇序引:柳如煙在喪尸潮中把我推向了死亡深淵。 她穿著我送的婚紗,
卻護(hù)著另一個男人:“他比你更有用?!?尸毒啃噬我骨髓時,我看見她主動吻了那個男人。
再睜眼,我回到末日爆發(fā)前三個月。 柳如煙依舊甜笑著:“青文,
我們的婚禮還……” “婚禮取消了?!蔽掖驍嗨?,“還有,你脖子上的吻痕該遮遮了。
” 她臉如金紙,而我心中只剩冰冷燃燒的復(fù)仇之火。
刺鼻的血腥味和腐爛的惡臭擰成一股無形的繩索,死死勒住我的喉嚨,
每一次喘息都像是咽下滾燙的砂礫。腳下的混凝土平臺冰冷而濕滑,
裂縫里滲出的污濁泥水浸透了鞋底,黏膩得讓人作嘔。下方,是蠕動的地獄。
數(shù)不清的喪尸擠在圍墻之外,它們腐爛殘缺的身體彼此推擠著,
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和永不止息的、來自深淵般的饑餓嘶吼。
灰白渾濁的眼珠死死地、毫無焦點(diǎn)地向上翻著,枯枝般的手臂瘋狂地向上抓撓,
每一次揮舞都在冰冷的石墻上留下污穢的深痕,指甲斷裂的聲音細(xì)碎而密集。只要跌下去,
瞬間就會被撕碎。死亡的氣息,濃稠得如同化不開的墨。我背靠著冰冷粗糲的墻壁,
胸腔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下的暗傷,火辣辣的疼。
左手死死地攥著一支閃爍著微弱藍(lán)光的血清針劑,冰涼的觸感像是握住最后的希望,
又像是握住一塊冰冷的墓碑。這支針劑太重了,
耗盡了我所有資源、賭上了所有尊嚴(yán)才從黑市輾轉(zhuǎn)得來,
只為了能保住那個人的命——保住柳如煙的命?!叭鐭?!快!”我猛地抬頭,
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撞擊,幾乎要沖破束縛。
目光急切地在昏暗的光線中搜尋著她的身影。她站在幾米開外,背對著我,
正焦灼地看著下方那一片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尸海。她身上那件潔白的抹胸婚紗,
即使在這樣污穢絕望的環(huán)境里,依然刺眼得像一道純凈的光。那是我傾盡所有,
在末日前的最后一個晴天訂下的。那時候,她的笑容比陽光還要晃眼,她拉著我的手,
眼中閃爍著對未來的憧憬,輕聲說著:“青文,等我穿上它的時候,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最美的新娘……“如煙!拿著!”我用盡力氣嘶喊,手臂因過度用力而劇烈顫抖,
針劑幾乎要脫手飛出。死亡就在腳邊盤旋,腐臭幾乎要侵入肺腑,這最后一線生機(jī),
我拼了命也要送到她手上。季博達(dá),那個該死的、永遠(yuǎn)像影子一樣粘在柳如煙身邊的小白臉,
此刻就緊緊貼在她身后,面無人色,眼神渙散,像丟了魂的鵪鶉。柳如煙突然轉(zhuǎn)過身來,
她的眼神從我臉上掠過,沒有絲毫停留,像看著一堆毫無意義的瓦礫。下一瞬,
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卻不是接我拼命遞出的針劑,
而是猛地一把揪住了旁邊抖成一灘爛泥的季博達(dá)的胳膊。一股極其荒謬的冰冷預(yù)感,
比喪尸的爪子更鋒利,瞬間攫住了我的心臟?!叭鐭??!”我的聲音變了調(diào),
驚疑像冰錐刺入骨髓??伤緵]有看我。她的注意力全部傾注在那個廢物身上,
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柔軟甚至帶著一絲卑微的哄勸:“博達(dá),別怕!看著我!看著我!
下面沒路了,我們?nèi)ツ沁吀叩钠脚_!那里安全!你跟緊我!
”我的指尖死死摳進(jìn)了掌心的肉里,血清冰冷的玻璃外殼硌得生疼,
那份為救她而付出的、慘烈的代價感和此刻被徹底無視的荒謬感,在我腦海里瘋狂地炸開,
一片狼藉。她拉著季博達(dá),
朝著平臺邊緣的另一側(cè)——一個同樣被喪尸包圍、但稍微平緩些的地方?jīng)_去。而我,
被徹底丟在原地,像一堆礙眼的垃圾?!叭鐭?!你去哪兒?這邊!跟我走!”我目眥欲裂,
巨大的沖擊讓我大腦一片空白,憑著本能和不甘嘶吼出來。也許是我的嘶喊太尖銳,
也許是對季博達(dá)的保護(hù)讓她稍微分了神。柳如煙猛地站住,回頭看向我。
她的眼神終于和我對上了,可里面沒有一絲慌亂或歉意,
只有一種被冒犯的薄怒和冰冷銳利的決絕。那眼神掃過我的臉,
掃過我拼命攥著、幾乎遞到她面前的血清針劑,如同掃過一件礙事的雜物。下一秒,她動了。
不是走回我身邊,也不是去拉季博達(dá)。她是直接轉(zhuǎn)向我沖了過來!
幾步的距離在末日逃亡練就的速度下瞬間縮短,近在咫尺!
她眼中的冰冷和決心凍得我血液瞬間凝固。我甚至清晰地看到她右臂微微繃緊蓄力的動作。
“滾開!”伴隨著她一聲尖銳刺耳的斷喝,一股巨大的推力狠狠地撞擊在我毫無防備的胸口!
力量是如此之大,決絕得毫無保留!“砰!”身體重心瞬間失去平衡的感覺如同一腳踩空。
腳下一滑,濕滑的泥濘毫不留情地背叛了我。整個人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視野猛地拔高又瘋狂旋轉(zhuǎn),冰冷的墻壁瞬間遠(yuǎn)離。最后一瞬定格的目光里,
是柳如煙那張近在咫尺的臉。蒼白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波瀾,
那雙曾經(jīng)盛滿星星、讓我醉心多年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一片冰封死寂的陌生荒原,
倒映著我驚恐扭曲、急速下墜的臉。我伸出的手徒勞地停留在半空,
那支閃著幽藍(lán)光芒的血清針劑,終于從我痙攣般張開的手指間滑脫,
在晦暗的光線中劃出一道短暫、凄厲的藍(lán)色弧光。“啊——!
”墜落的失重感和下方驟然放大的、無數(shù)令人作嘔的腐爛面孔帶來的滅頂恐懼,
擠壓著我發(fā)出人生最后一聲凄厲的慘叫?!叭纭甭曇絷┤欢埂!八?/p>
”一個輕飄飄的、帶著毫不掩飾的鄙棄的字眼,極其清晰地鉆進(jìn)我墜落的耳中,
如同淬毒的冰針,精準(zhǔn)地刺穿了我僅存的意識。那是我所聽過,最無情的聲音。
墜入深淵的剎那,我感覺不到身體的撞擊。最先感受到的,
是無數(shù)雙冰冷、毫無生命氣息、指甲斷裂或腐爛見骨的手,
貪婪地、迫不及待地撕扯著我的身體。
外套、皮膚、肌肉……像是被無數(shù)冰冷的鐵鉤同時剮蹭拖拽。劇痛還沒來得及傳遍全身,
一只枯槁得只剩下暗褐色的肌腱和骨頭的手爪,已經(jīng)狂暴地扼住了我的小腿脛骨。
巨大的力量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清脆又沉悶地炸響在我自己的感知里!“呃啊——!
”凄厲得不似人聲的慘嚎沖破我的喉嚨,
卻迅速被淹沒在喪尸潮更龐大、更興奮的嘶吼海洋中。
無數(shù)腐爛、淌著腥臭膿液的臉擠了過來,張開的嘴里是黃黑的、粘連著腐肉的牙齒。
視野被徹底填滿,濃烈到讓人靈魂都想嘔吐的腐臭徹底堵住了我的呼吸。
劇痛不再是具體的某個點(diǎn),而是像一張巨大的、通電的鐵網(wǎng),驟然罩緊了我的全身!
皮肉被生生撕開!筋骨被咀嚼啃噬!內(nèi)臟被利爪穿透!
無法形容的、超越人類承受極限的痛苦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同時炸開!
意識像是被投入瘋狂運(yùn)轉(zhuǎn)的碎紙機(jī),被撕裂、被攪動、被切割成粉末。
瀕死的本能讓我拼盡全力,用盡最后一絲殘留的力氣,
試圖抬起越來越沉重、越來越不受控制的頭顱。絕望的目光,死死地望向平臺之上。
刺目的白影映入被血污和淚水模糊的視野邊緣。是柳如煙。她就站在平臺的邊緣,居高臨下。
狂風(fēng)吹動著她身上那件潔白得刺眼的婚紗裙擺,掀起殘忍的弧度。
那張曾經(jīng)讓我魂牽夢縈的臉上,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蒼白。她微微喘息著,
一只手似乎還下意識地?fù)踉谏砬?,是那種厭惡推開臟東西的動作。而她身后半步,
站著的正是剛剛被我咒罵的季博達(dá)。他已經(jīng)止住了顫抖,
一只手甚至輕輕地、帶著安撫的意味搭在了柳如煙的肩頭。他們并肩站在一起,
宛如廢墟中的一對璧人。柳如煙的目光,越過那令人作嘔的地獄深淵,
落在正在成為“食材”的、抽搐著的我身上。她眼神里最后一絲慌亂褪去,
只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審視,像是在看著一塊需要處理的垃圾,甚至……帶著一絲釋然?
然后,我看到她極其輕微地、不易察覺地、卻無比清晰地,對著身邊的季博達(dá),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下一秒,讓我靈魂徹底撕裂成碎片的景象發(fā)生了。柳如煙微微側(cè)過身,仰起了臉。
她的睫毛在慘白的臉上投下微顫的陰影,然后,
她用一種極其自然、甚至帶著一絲慰藉般依賴的姿勢,輕輕地、主動地,
將自己的嘴唇印在了季博達(dá)的側(cè)臉上!時間在我徹底死去的感知里凝固了。
那些還在瘋狂啃噬我殘軀的牙齒,那些掏挖我腹腔的手爪,
帶來的劇烈痛苦瞬間都變得遙遠(yuǎn)而渺小。大腦中無數(shù)根血管仿佛在這一刻齊齊爆裂!
背叛……原來比死亡更痛!比被嚼碎四肢,比被啃食內(nèi)臟,比親眼看著自己的骨頭被抽出,
更痛一萬倍!就在意識徹底沉入冰冷深淵的前一瞬,
一個沙啞、疲倦、透著一絲怪異滿足感的聲音碎片,順著風(fēng),斷斷續(xù)續(xù)地刮入我模糊的耳膜。
那是季博達(dá)的聲音,
對著柳如煙說的:“……血清的副作用……我們安全了……幸好當(dāng)初…”聲音微弱,
卻像冰冷的鑿子,狠狠釘穿了我最后一點(diǎn)自我欺騙的可能。
原來……原來那支我耗盡心血換來的針劑,
那支我以為能救她命的希望……根本就沒想著要救我。原來,
我一直都是那個可以被隨意犧牲、用來成全他們這對鴛鴦的工具!黑暗,
真正的、徹底的黑暗,帶著能把靈魂都凍結(jié)的冰冷怨毒,徹底吞噬了我。
……2 末日前的覺醒喉嚨像是被滾燙的鐵釬反復(fù)捅刺著,
火燒火燎的干痛讓我猛地抽了一口氣。眼前不再是腐爛的地獄,而是一片慘白的天花板。
過于刺眼的光線讓我本能地閉緊眼睛,眼皮沉重得像粘了膠水。
“嗬…咳……”肺腑間充斥著那股熟悉的、濃烈到讓我靈魂都在顫栗的尸山血海般的腐臭。
胃里劇烈翻攪,強(qiáng)烈到無法抑制的惡心感瞬間沖上喉頭!“嘔——!”我猛地翻身側(cè)倒,
身體因?yàn)榀d攣而蜷縮成一團(tuán),對著冰涼的地板,一口接一口地猛烈干嘔起來。胃里空空如也,
吐出的只有灼人的膽汁,苦得我舌根發(fā)麻,涕淚橫流。冷汗浸透了后背單薄的睡衣,
濕漉漉地貼在脊梁上,帶來一陣陣惡寒,讓我不住地發(fā)抖。這感覺……不對!
被撕碎的身體應(yīng)該像爛泥一樣散架!這種痛是干嘔后的虛弱,是……宿醉未醒的酸脹感?
混亂的思緒像失控的鉆機(jī)在我大腦里橫沖直撞。
…季博達(dá)得意的臉……還有那白得刺眼的婚紗……最后是柳如煙主動親吻季博達(dá)的那個畫面!
恨意瞬間席卷了四肢百骸,比被啃噬時更甚!那股冰冷的、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怨毒,
讓我僵硬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沒有污血!沒有斷裂!沒有慘白的骨頭茬子刺破皮肉!
手指修長、完整、干凈。指關(guān)節(jié)甚至因?yàn)閯倓傊紊眢w嘔吐而微微泛紅。
皮膚下的青色血管在慘白的光線下清晰可見。心跳,失速般狂跳!
我?guī)缀跏鞘帜_并用地從冰涼的地板上撐起身體,踉蹌著沖向離我最近的窗戶,
雙手死死抓住窗臺邊緣,粗糙的窗框硌得掌心生疼,但我毫不在意。
我用力推開厚重的玻璃窗,刺骨的寒風(fēng)猛地灌了進(jìn)來,吹得我散亂的額發(fā)向后飛揚(yáng),
卻吹不散我眼中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急切與……近乎瘋狂的求證欲!視野猛然開闊。
窗外的景象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太陽穴上!沒有傾塌的高樓,沒有燃燒的廢墟,
沒有濃煙滾滾遮蔽天空。街道整潔得過分,甚至顯得有些虛假。筆直的柏油路面上,
清晨的車流井然有序地緩緩流淌,一輛深紅色的雙層巴士帶著特有的轟鳴聲駛過。人行道上,
穿著鮮亮羽絨服的行人行色匆匆,有人打著哈欠,
有人一手舉著熱咖啡一手拎著公文包小跑前進(jìn)。馬路對面,
那家熟悉的“樂樂咖啡”玻璃窗上熱氣氤氳,里面坐著幾個捧著馬克杯悠閑聊天的身影。
遠(yuǎn)處,幾棟還在施工的摩天大樓外圍包裹著綠色的防護(hù)網(wǎng),塔吊高高矗立,
巨大吊臂在天際線上平穩(wěn)地移動著,
勾勒出忙碌卻生機(jī)勃勃的線條……這是……末日爆發(fā)前的樣子?!
一個荒謬絕倫卻帶著狂喜的念頭如同燒紅的烙鐵燙穿了我的意識。我猛地轉(zhuǎn)身,
近乎瘋狂地尋找著什么。床頭柜!我撲過去,手指顫抖得不成樣子,
幾乎抓不住那個安靜躺著的、熟悉的舊手機(jī)。冰涼的金屬外殼讓我的指尖又顫抖了一下。
我胡亂地擦掉屏幕上的些許汗水污漬,重重地按下開機(jī)鍵。屏幕瞬間亮起,
柔和得不可思議的光線映在我的瞳孔上。時間,清晰地顯示在屏幕頂端:【X年3月15日,
07:28】日期下方是系統(tǒng)自帶的鎖屏壁紙——一張普通的風(fēng)景照片。但那日期,
像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進(jìn)我的眼球里!三月十五日。末日爆發(fā)前三個月!不是幻覺!
我顫抖的手指幾乎無法控制地、夢游般地點(diǎn)開了手機(jī)的短信界面。
幾乎是靠著一股本能的直覺,我的指尖懸停在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上,猶豫、掙扎,
最終如同被磁石吸引般落了下去。柳如煙的對話框瞬間打開。我們的對話記錄赫然在目,
停留在昨天。最后一條信息,依舊是她發(fā)來的,甜蜜到發(fā)膩的語氣,
帶著她特有的撒嬌口吻:【青文,周末我們一起去看看婚紗吧?我都等不及想穿給你看了呢,
笨蛋~(愛心)】甜蜜的符號和親昵的稱謂,曾經(jīng)是我灰暗世界里唯一的星光和全部意義。
她喊我“笨蛋”時拖著的小尾音,總會讓我心尖發(fā)顫,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
可此時此刻,再看到這條信息,心頭翻涌的不是甜蜜,而是滔天的、冰冷的恨意!
那股恨意像無數(shù)尖銳的冰錐,狠狠穿透我心臟的每一個角落,
帶來一陣陣扭曲的、尖銳的刺痛!“笨蛋……呵……”一個冰冷的音節(jié),
帶著濃烈的血腥氣和嘲諷,不受控制地從我緊咬的齒縫間擠出,砸在寂靜的房間里,
顯得格外刺耳。這甜蜜的陷阱,這次,輪到我來設(shè)下了。柳如煙,季博達(dá)……你們等著!
這一次,我會一寸寸碾碎你們的希望,撕開你們虛偽的假面,讓你們跪在我的腳下,
讓你們也嘗嘗……被推進(jìn)地獄的滋味!讓你們用血肉,為我被撕碎的靈魂懺悔!每一個字,
都在心臟里淬煉成冰,浸透骨髓的劇毒!手機(jī)被我扔回床上,像丟掉一塊燙手的烙鐵。
我轉(zhuǎn)身,幾乎是憑著本能的驅(qū)動,踉踉蹌蹌地沖進(jìn)了冰冷的洗手間。
瓷磚的寒意透過單薄的襪子直抵腳心,凍得我一個激靈。鏡子上還殘留著些許水汽,
模糊地映出一張慘白的臉。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口那陣翻涌的血腥氣,
用手掌粗暴地擦去一片水霧。鏡子里的人,是我,卻又陌生得讓我心悸。
眼底是濃墨般化不開的疲憊和陰郁,像蒙著一層久未散去的死氣。嘴角無意識地下撇,
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線。下顎線繃緊得像是會隨時斷裂。而最讓我無法移開目光的,
是脖子上那一道道細(xì)密的、交錯蔓延的暗紫色瘀傷。
像是……無數(shù)只冰冷的手留下的最后印記。我死死地盯著那些瘀痕,目光如同淬火的鋼釘,
穿透鏡面,穿透時光的煙塵,釘在那個地獄般的平臺上。是她親手推的!
帶著我體溫的心頭寶,親手把我推進(jìn)了撕碎的地獄!胸口的恨意仿佛熔巖找到了出口,
洶涌沖撞著我的理智。眼底一片刺骨的冰寒迅速蔓延凝結(jié)!就在這時——咚咚咚。
輕輕的、熟悉的敲門聲響起,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甜膩腔調(diào),像蜜糖里浸滿了玻璃渣。
“青文?小懶豬,你醒了嗎?”是柳如煙!她的聲音依舊是那么嬌軟,
能輕易撥動我上一世所有柔情的弦?,F(xiàn)在聽來,只讓我胃里一陣劇烈痙攣,
喉頭涌上新的惡心感。鏡子里的人,眼底最后一絲波瀾徹底凍結(jié),
變成一片深不見底的、布滿裂痕的永凍冰原。嘴角卻極其緩慢地勾起了一絲弧度。冰冷,
而帶著毀滅的預(yù)兆。復(fù)仇的舞臺,拉開了序幕。
3 冷眼揭穿謊言我沒有回應(yīng)那虛偽的敲門聲,而是轉(zhuǎn)過身,毫不猶豫地拉開了緊閉的房門。
光線從門外涌了進(jìn)來,勾勒出門口那個熟悉到刻骨銘心的身影。柳如煙站在那里,
依舊纖細(xì)柔美,仿佛清晨沾著露水的一朵小白花。她身上穿著一件米白色的薄呢外套,
襯得她膚色更加白皙。精心打理過的微卷長發(fā)柔順地垂在肩頭,臉上畫著淡而精致的妝容,
那精心描摹過的唇線微微翹起,帶著她慣有的、甜美無害的笑意,
一雙水潤的杏眼在晨光中亮晶晶地望著我。這種溫柔表象,曾是我愿意拿命去換的存在。
她的雙手輕輕交疊在小腹前,姿態(tài)帶著一點(diǎn)少女的俏皮和親昵的期待。看到我開門,
她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像投下了碎鉆般的光芒,習(xí)慣性地想要往前靠一步。
“我就知道你該醒了……”她軟軟地開口,聲音甜得像裹了蜜,“青文,
我們的婚禮是不是該去……”啪嗒。有什么冰冷的東西掉在門廊光滑的木地板上。
那是我的目光。我看著她臉上熟悉的笑容,
、星空下她主動的擁抱、那些低語著的關(guān)于未來的傻話——此刻全都變成了鋪天蓋地的嘲諷,
變成了一面無比清晰的鏡子,照出她是如何在平臺上,穿著那件我送的婚紗,
冰冷地將我推下深淵!鏡子里她主動親吻季博達(dá)側(cè)臉的那一幕,如同淬毒的燒紅烙印,
再次狠狠灼穿了我的大腦皮層!所有虛假的、該死的柔情蜜意瞬間被點(diǎn)燃,焚化成灰燼,
只剩下一片冰冷銳利的殘渣!就在柳如煙的話音即將落下的瞬間。
我向前微不可察地傾過身體,距離驟然拉近,目光如同手術(shù)刀般銳利冰寒,
側(cè)靠近鎖骨下方的那一小片被精心打理過的長發(fā)勉強(qiáng)遮住、卻又在動作間若隱若現(xiàn)的肌膚上。
動作極快,刻意在她還沒完全反應(yīng)過來的那個間隙。然后,我微微抬起下頜,
眼神帶著一種剝離了所有感情的、赤裸裸的審視,
精準(zhǔn)地、冰冷地落在她脖頸上那個極其微小、曖昧、如同吮痕的淡紅印記上。
聲音如同零下百度的寒鐵摩擦碰撞,每一個音節(jié)都清晰地割裂了空氣:“婚禮取消了。
”我的目光緩緩抬起,對上她那雙瞬間凝固了所有笑意的眸子,冰屑般的嘲弄如同實(shí)質(zhì),
在她臉上寸寸凍結(jié),“還有,”我的語氣頓了一下,
帶著一種冷酷的、近乎殘忍的精準(zhǔn)切割感,盯著她的眼睛,
清晰而緩慢地補(bǔ)上最后一刀:“你脖子上的吻痕該遮遮了?!闭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窗外遠(yuǎn)處模糊的工地噪音,樓下偶爾響起的汽車鳴笛,所有曾經(jīng)喧囂的日常聲響瞬間被抽空。
走廊里只剩下一種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真空感。柳如煙臉上的表情,
在我話音落下的瞬間經(jīng)歷了前所未有的劇烈崩塌!
那如同被陽光親吻過的、春日花蕾般的甜美笑容首先僵死在嘴角,隨即開始劇烈地抽搐。
緊接著,難以置信的震驚如同驚濤駭浪沖垮了她的五官堤壩,漂亮的杏眼驟然瞪大到極限,
瞳孔卻猛然緊縮成針尖大小,死死地釘在我的臉上,
每一個細(xì)微的紋路都在傳遞著無法理解這四個字。然后,
巨大的驚懼像一張無形的大手瞬間攥緊了她!那張精心妝點(diǎn)的蒼白臉頰上,
所有血色如同開閘放水般被瞬間抽空,幾乎是在十分之一秒內(nèi)就褪盡,
變得一片瘆人的金紙色!連那層薄薄的底妝都無法遮掩這份死灰。她的身體像被凍僵了,
又像是瞬間失去了所有支撐,微微晃了一下,如同風(fēng)中僵硬的枯葉,
連指尖都開始不自然地微微抽搐。
那雙幾秒鐘前還盛滿了甜膩星光、此刻卻只剩下驚濤駭浪的眼睛里,瞳孔震動著,
強(qiáng)烈的恐慌像是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洶涌地試圖將我吞噬。但這一切,
沒有在我死水般的目光里激起任何波瀾。甚至,一絲惡意的快感都懶得浮現(xiàn)。有的,
只是足以冰封一切的冷漠。仿佛她此刻的崩潰和驚恐,
不過是早已預(yù)料到的一個索然無味的前奏曲。那令人窒息的真空感只持續(xù)了幾秒。
柳如煙那雙瞪大到極致、寫滿了驚恐的杏眼如同被毒蟲狠狠蟄了一下,
猛地爆發(fā)出一種被窺破最深羞恥的狂躁和瀕臨崩塌的歇斯底里!“啪!
” 她纖細(xì)的手指像是痙攣般突然抬起,本能地死死捂住了自己頸側(cè)那片暴露出來的肌膚!
動作快得如同捕捉一道閃電,帶著破風(fēng)聲,狠狠地將那點(diǎn)曖昧的印記壓在掌下,
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喟淄怀?,幾乎要嵌進(jìn)肉里?!澳恪恪?她的嘴唇哆嗦著,
上下開合了幾次,卻只能發(fā)出含糊短促的音節(jié),像是破風(fēng)箱在艱難抽氣。
那只沒捂住脖子的手在半空中神經(jīng)質(zhì)地?fù)u晃了一下,似乎想指向我質(zhì)問,又無力地垂下。
肩膀在無法抑制地抖動,薄呢外套都被這細(xì)微的震動牽出道道扭曲的褶皺。終于,
一聲尖銳得不似人聲的尖叫從她喉管深處生生擠出,撕裂了走廊的死寂:“你胡說什么!
”聲音嘶啞變形,帶著濃濃的血腥氣和全然的否定。她猛地向前踉蹌了一步,
因?yàn)閼嵟捅徊鹊轿舶偷目只哦鴾喩眍澙?,目光像淬了毒的針,死死地扎向我?/p>
“你瘋了嗎吳青文?!誰……誰允許你這樣污蔑我?!你看清楚了!
這……這只是蟲子咬了抓的!對!就是昨晚有蚊子在房間里!我……我就是癢!才抓破的!
什么吻痕……你……你腦子里裝的都是些什么骯臟東西!”她的語速越來越快,
聲音越來越高亢,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困獸,急于用謊言編織一道搖搖欲墜的防線。
那捂住脖子的手非但沒有因?yàn)榻忉尪潘?,反而捂得更緊,幾乎要將自己掐死過去。然而,
我看到的,不是她的羞憤欲絕,不是她的強(qiáng)詞奪理。我的目光像是穿透了她的皮囊,
直射向走廊盡頭那面墻掛著的、擦得锃亮的銀制裝飾畫框。
光滑的銀質(zhì)表面像一塊劣質(zhì)的哈哈鏡,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扭曲而惶恐的倒影。像小丑。
她精心編織的美好、她在我記憶里留下的所有溫柔痕跡,都在這一刻被徹底撕碎,
露出了底下腐朽粘稠的真容。
連帶著那些曾被她蠱惑、被她用甜言蜜語和溫情脈脈一點(diǎn)點(diǎn)吸干血肉的“戀愛腦”舊賬,
一同在我心底化為灰燼。現(xiàn)在回想起來,每一次的示弱,每一次索取的代價,
都指向了另一個貪婪的影子——季博達(dá)!那個永遠(yuǎn)跟在她身后,看似需要保護(hù)的小白臉!
一股冰冷的、幾乎要凍結(jié)靈魂的暴戾怒氣,無聲無息地在我胸腔深處醞釀、升騰,
如同火山爆發(fā)前在地殼下瘋狂涌動的熾熱熔巖??赡樕?,卻紋絲不動。
連一絲最細(xì)微的嘲諷弧度都吝于施舍。我的沉默像一堵冰冷的鐵壁,
沉默而頑固地豎立在我們之間,紋絲不動。柳如煙急促混亂的喘息聲就在耳邊,
那里面濃重的驚恐在寂靜中被無限放大。她捂在頸側(cè)的手劇烈顫抖,
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撼錾涞陌住K哪抗庠谖夷樕辖^望地搜尋著。
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浮木,
哪怕一絲熟悉的溫度、一縷能夠讓她借題發(fā)揮去爭辯、去指責(zé)我“多疑”、“小氣”的破綻。
以前每一次我指出她的不對,只要稍一沉默,她就會立刻占據(jù)道德高地,指責(zé)我疑神疑鬼,
不愛她了??蛇@次,沒有。鏡子里映出的我,雙眼是兩潭深不見底的死水,
倒映著她蒼白驚惶、妝容微花的狼狽模樣。沒有憤怒,沒有失望,更沒有半分憐憫。
只有一片沉沉的、冰封萬里的冷漠荒原。這死寂般的沉默持續(xù)了數(shù)秒。
柳如煙的眼神終于從瘋狂尋找變成了徹底的、冰冷的凝固。她突然意識到,此刻的沉默,
比最激烈的辱罵更可怕。它斬斷了所有她習(xí)慣的掌控節(jié)奏,砸碎了她賴以維系的偽裝面具。
她的呼吸猛地一窒。下一秒,剛剛還驚惶失措、試圖辯解的臉上,
猛然間被一種極度扭曲的神情所取代!是羞憤?是怨毒?
抑或是對自身丑陋被徹底揭穿的狂暴憎恨?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極端可怖的面具。
“吳青文!”柳如煙猛地?fù)P起頭,聲音像是淬了毒的冰渣子,刮擦著我的耳膜。
她死死地盯著我,眼中射出惡毒的怨恨光芒?!澳阌蟹N!我明白了,
你是故意找茬想甩了我是不是?行!你等著!”她語速快得如同泄洪的閘門,
每一個字都帶著咬牙切齒的狠勁,“你會后悔的!我一定會讓你知道,今天這樣對我,
你會有……”就在這時,
柳如煙身上挎著的那只小巧的、我上個月才咬牙刷爆信用卡才為她買下的名牌斜挎包里,
突然傳出一陣急促而持久的、帶著焦灼旋律的震動音。嗡嗡嗡——嗡嗡嗡——是手機(jī)鈴響。
在這個我和柳如煙對峙的、冰冷死寂的瞬間,這驟然響起的手機(jī)震動,
帶著一種近乎撕裂性的突兀感和穿透力,猛地貫穿了整個空間!
柳如煙臉上那副咬牙切齒、恨入骨髓的怨毒表情,在聽到這特定鈴聲的瞬間,
如同被狠狠按下暫停鍵的視頻畫面,出現(xiàn)了極其短暫卻無比清晰的僵硬和裂痕!
那絕對算不上是好看的神情瞬間凝固,就像一張精心描繪的面具猛地被鑿開了一道縫隙。
原本充斥著她整個眼球的、針扎般釘著我的怨毒目光,如同被強(qiáng)光照射的蛞蝓,
剎那間閃躲、收縮!濃密的長睫毛無法抑制地狠狠顫動了一下,隨即像是要掩飾什么一般,
飛快地垂了下去。那下意識捂住頸側(cè)的手,也跟著不自然地蜷縮了一下。
雖然只是微小得幾乎難以察覺的動作,但在這個神經(jīng)已經(jīng)被繃緊到極限的時刻,
如同黑暗中的螢火蟲,耀眼得刺目。是季博達(dá)的電話。我太熟悉這個鈴音了。
上一世在研究所某個堆滿雜物的角落,
我甚至曾親眼見過柳如煙給這個專屬鈴聲備注了極其親昵的稱呼——“A博博”。
我的心如同一個巨大的冰封湖面被隕石砸中,
最后一絲僅存的、可笑的對她或許有過一絲真心的自我欺騙,也徹底沉入寒徹骨髓的深潭。
冰冷的恨意翻涌而上,沒有一絲溫度。柳如煙的眼神慌亂了一瞬,
帶著一種被當(dāng)眾扒光的窘迫和難以言喻的心虛。
她幾乎是手忙腳亂地松開緊捂脖子的手(這個動作讓她更加狼狽),
試圖伸手去翻動那個精致的挎包??上?,她的慌亂沒能持續(xù)太久?;蛘哒f,
在她指尖即將觸碰到包扣的前一秒,一只骨節(jié)分明卻冰冷如鐵鉗般的大手,
已經(jīng)后發(fā)先至地、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沉重力量,狠狠攥住了她纖細(xì)的手腕!“呃!
”柳如煙吃痛,腕骨上傳來的巨大力量讓她瞬間僵住,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悶哼。
她被迫停止了所有動作。抬頭,正對上我的眼睛。這一刻,我眼中凝聚的,
不再是任何屬于過去的溫存和猶豫,而是純粹的、沒有絲毫人類溫度的寒冰。
那雙曾讓她無比自信能掌控一切的杏眸里,恐懼終于清晰徹底地壓倒了憤怒和怨恨。
“吳青文……你……”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無法掩飾的抖顫。
包包里的手機(jī)還在持續(xù)發(fā)出焦灼的嗡鳴,仿佛無聲的催命符。
看著這張慘白如金紙、寫滿了驚恐的臉,我突然扯動了一下嘴角。
一個沒有任何笑意的、冰冷的弧度出現(xiàn)在唇邊。它帶著一種洞穿一切虛偽后的殘忍,
也帶著一場盛大復(fù)仇序幕徐徐拉開的沉重回響。
手腕被鉗住的劇痛和被鈴聲逼到墻角的恐慌同時引爆了柳如煙脆弱的神經(jīng)?!胺砰_我!
”她猛地尖叫起來,聲音刺耳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身體開始瘋狂地扭動,
試圖甩脫我那鐵鉗般的手掌。精致的臉上涕淚橫流,精心描繪過的眼線糊作一團(tuán),
黏黏地沾在慘白顫抖的臉頰上,那份極力維持的、楚楚可憐的偽裝徹底破裂,
只剩下歇斯底里的丑陋。手腕上傳來的力量紋絲不動,甚至在她掙扎時更加收緊了,
讓她腕骨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淚水混著眼線液的黑痕流淌下來,
她像條被釘在案板上的魚,徒勞地?fù)潋v著?!澳恪愕降紫朐趺礃樱?!吳青文,你變了!
你瘋了!放手!你聽見沒!我告你非禮!”她語無倫次地嘶吼著,
恐懼和虛張聲勢交織在一起。那雙曾被我視為星辰的眸子里,
現(xiàn)在只有被徹底剝光、暴露在冰天雪地里的驚惶失措。我沒再看她那張扭曲的臉。
包包里那催命般的震動鈴聲終于耗盡了耐心,戛然而止。短暫的寂靜,
如同暴雨前的短暫平靜,沉重得令人窒息。
柳如煙劇烈的掙扎因?yàn)檫@鈴聲的消失有了一瞬間的停頓,她喘著粗氣,
淚眼朦朧地驚恐地看著我,不明白我要做什么。我冰冷的目光終于從她臉上移開,
落在了那只小巧昂貴的單肩包上。然后,攥著她手腕的手指猛地向下一沉!“啊!
”巨大的拖拽力讓她整個人被迫踉蹌著往前撲了幾步,
單薄的身體幾乎是被我硬生生“摔”出了房門外!沉重的實(shí)木門板,
帶著我積蓄的所有冰冷的恨意和決絕,被我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fù)チ顺鋈ィ?/p>
沒有給門外那個女人留下半秒鐘的反應(yīng)時間!“砰——!?。?/p>
”沉悶而巨大的撞擊聲如同雷霆炸響,沿著空曠的走廊瞬間蕩開回音!
門框似乎都在隱隱震動。那一下的力道之大,
足以讓人毫不懷疑它能把門外的空氣都砸得粉碎!世界,
暫時地隔絕在了那扇冰冷厚重的實(shí)木門板之外。門外傳來一聲短促凄厲的哭叫,
但旋即被門板徹底阻隔,變成了模糊的、絕望的嗚咽,伴隨著急促到瘋狂的拍門聲。砰!砰!
砰!一聲比一聲重,帶著骨頭撞擊硬木的悶響,如同困獸最后的、徒勞的撞擊,
絕望地砸在門板上。“吳青文!開門!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開門啊!
”她那嘶啞的哭喊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了進(jìn)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摳出來的一樣,
充滿了瀕死的恐懼和不甘。那聲音像一把生銹的鈍鋸,在寂靜的房間里來回拉扯。
我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感受著背后傳來的每一次撞擊的震動,卻紋絲不動。
門外她的世界已經(jīng)天翻地覆,哀嚎撕心裂肺。而門內(nèi),我的臉上沒有一絲動容。
只有嘴角那抹冰冷堅硬的弧度,在無人看見的陰影里,緩緩加深。
4 決絕的復(fù)仇者背靠著冰冷的實(shí)木門板,
門外是柳如煙絕望的、帶著骨頭撞擊硬木的哭喊和嘶鳴。每一次“砰”的悶響,
都清晰地通過門板傳遞到我的脊椎,像一根冰冷的鼓槌,敲打著骨髓。我卻絲毫未動。
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在無人窺見的陰影里加深,眼中淬煉的寒冰卻更厚了一層。
上一世臨死前那深入骨髓的劇痛、被撕碎嚼爛的恐懼、以及最致命的那吻帶來的蝕骨背叛,
此刻化為最純粹的能量,沖刷著每一寸血肉。痛? 不,早已超越了痛。
那是一種冰冷的燃燒,一種靈魂被反復(fù)鍛打后凝成的、不含一絲雜質(zhì)的毀滅意志。
門外這個女人,連同那個躲在暗處的蛆蟲,已經(jīng)不再是需要愛或恨的對象。他們是目標(biāo)。
是砧板上注定要被我親手?jǐn)財嗟目莨?。門外的哭喊從最初的凄厲尖銳,漸漸耗盡了力氣,
轉(zhuǎn)為斷斷續(xù)續(xù)、被嗚咽分割的模糊哀求,帶著濃重的鼻音和水泡破裂的嘶啞。
拍門的聲音也輕了,變成了指甲刮擦木板的無助摳撓,透著全然的絕望。
“青文…求求你…開門…”聲音像是從破風(fēng)箱里擠壓出來的,
解釋…”“博達(dá)他…他只是個朋友…真的是蚊子咬的…你…你為什么不相信我…”說到最后,
那質(zhì)問已經(jīng)虛軟無力,只剩下徹底的迷茫和被背叛的自憐。解釋?相信?我閉上眼。
尸海深淵的腐臭似乎從未散去。季博達(dá)那只搭在她肩頭的手,和她主動印上他臉頰的唇,
在意識深處反復(fù)灼燒、放大。相信她曾經(jīng)愛過我?那才是一個真正徹底的冷笑話。解釋?
現(xiàn)在不過是蒼白無力的狡辯。我離開倚靠的門板。門外的聲音如同背景噪音,
不再具備任何意義。徑直走向書桌,抓起那支冰冷的舊手機(jī)。屏幕亮起。時間是07:48。
還有三個月零幾天。時間緊迫到每一秒都像是從命運(yùn)指縫里搶出來的。
手指異常穩(wěn)定地點(diǎn)開通訊錄,沒有絲毫猶豫地劃過柳如煙的名字,
精準(zhǔn)地停留在一個平凡的名字上——劉工。劉守義。
那個被我上一世愚蠢忽視了的、在老舊居民區(qū)開了十幾年不起眼五金店的跛腳中年人。
他那張憨厚老實(shí)、甚至有些麻木的臉,曾被我和柳如煙無數(shù)次輕描淡寫地忽視,
視為社會底層掙扎的塵埃。但就是這張臉,在尸潮爆發(fā)后第一個月內(nèi),于一片混亂和絕望中,
第一個組裝出了簡陋卻足以保命的防護(hù)鋼網(wǎng)車,并帶著他那癱瘓的老母親和幾個街坊鄰居,
奇跡般地穿越了喪尸密度最高的三環(huán)路,殺到了城外臨時基地!他那家外表破敗的五金店,
成了整個街區(qū)幸存者的武器庫!直到他為了護(hù)住老母親,
被一支裝備精良、意圖搶奪物資的小隊射殺……他倒下的瞬間,
嘴里還死死咬著一個試圖撕咬他母親的喪尸的耳朵……這個被我們所有人輕視的跛腳小老板,
才是真正的硬骨頭。電話接通得很快?!啊??誰???”一個沙啞、疲倦,
帶著濃郁地方口音的男聲從聽筒里傳來,背景音隱約有金屬敲擊的聲音,顯然還沒正式開門。
“劉守義?”我的聲音平穩(wěn)到?jīng)]有一絲波瀾,甚至帶著刻意的疏離?!啊俏?。你是誰?
找我啥事?”他語氣里透著被打擾的不耐和警惕。“城南郊外,廢棄的焦化廠地下二層,
靠南墻角的紅油漆鐵皮柜。里面,”我的語速不疾不徐,確保每個字都清晰傳遞,
“有你的東西。”電話那頭瞬間死寂。幾秒后,
我甚至能聽到他瞬間粗重起來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呼吸聲,帶著難以置信的顫音。
“……什…什么東西?”他的聲音徹底變了調(diào),驚疑中混雜著濃烈的、幾乎要爆炸的恐懼。
我知道他怕什么。他那因工傷瘸了右腿的秘密賠償,
那筆被廠里黑心管事和打手吞掉、又被威脅一旦聲張就連他癱在床上的老娘都要遭殃的錢!
最終被那管事藏進(jìn)了他認(rèn)為最安全的地方——荒廢焦化廠的地下室!
那筆錢成了劉守義最大的心魔,也是壓垮他最后一絲骨氣的巨石。上一世,
這個秘密直到他死都沉埋著。是我后來無意聽那個開槍殺他的小隊長醉酒后炫耀才知道的。
那筆錢數(shù)額不大,但現(xiàn)在,它是我撬動劉守義這把沉默利刃唯一的、也是最重的砝碼。
“柜子密碼,左轉(zhuǎn)兩圈,右轉(zhuǎn)一圈半,最后回到零?!蔽覜]有回答他是什么東西,
只是冰冷報出開鎖方式,“你只要錢。我只圖個清凈。東西拿走后,
把柜子里那個黑色的、貼著‘危險品’標(biāo)簽的密封鉛筒帶來給我。晚上八點(diǎn),
東華路老鍋爐廠后門垃圾箱。別問為什么,別帶任何人。”說完,根本不等他任何反應(yīng),
啪地掛斷電話。指尖沒有絲毫顫抖。這只是棋子的第一步落位。轉(zhuǎn)過身,
門外的聲音已經(jīng)微弱到如同蚊蚋。柳如煙顯然放棄了哭號和拍門。但她還守在那里,
一種絕望后的死寂。也好。讓她在那里凍著吧。感受這份被徹底遺棄的冰冷。我走向窗邊,
目光投向遠(yuǎn)處被朝陽染上金邊的工地塔吊。城市還在運(yùn)轉(zhuǎn),
尚未意識到末日倒計時的齒輪已經(jīng)悄然啟動。我體內(nèi)的生物鐘卻在瘋狂拉響警報。三個月!
僅僅是三個月!上一世,在末日初期混亂中掙扎求生的三個月,記憶模糊而痛苦,
像一場連續(xù)不斷的高燒噩夢。只記得食物、水源、安全的角落,
還有無時無刻不被死亡追逐的窒息感。那些所謂的機(jī)會、資源點(diǎn),
早就被更強(qiáng)大、更早預(yù)知消息的勢力或者運(yùn)氣爆棚的幸存者攫取殆盡。像我這樣的普通人,
掙扎在溫飽線上已是萬幸。但這一次不同。這三個月,每一秒都必須成為致命的武器!金錢!
情報!還有……提前埋下能咬死仇敵的毒牙!下午兩點(diǎn)。
城市的喧囂在初冬的陽光下顯得有些疲憊。我走出狹窄陳舊的居民樓單元門,
冰涼的空氣涌入肺腑,讓麻木的神經(jīng)為之一凜。一個人影,
幾乎是同時從樓道側(cè)面陰影里撲了出來!是柳如煙。她竟然真的在這里,
從上午到現(xiàn)在一直等著!凌冽的寒風(fēng)顯然沒有饒過她。米白色的薄呢外套皺巴巴地裹在身上,
原本精心打理過的卷發(fā)被風(fēng)吹得凌亂不堪,沾著草屑和灰塵,
幾縷濕漉漉地貼在蒼白干裂的臉頰上。眼妝徹底糊成一團(tuán),黑色的污跡縱橫交錯,
襯得她那雙哭得紅腫、布滿血絲的杏眼更像兩個潰爛的傷口,充斥著驚恐、怨毒,
還有一絲被凍出來的麻木呆滯??匆娢页鰜?,她眼中瞬間迸發(fā)出一種近乎野獸般的光芒,
踉蹌著就要上前來抓我的手臂?!扒辔?!你終于……”她的聲音嘶啞得厲害,
帶著哭嚎后的破碎感。我不閃不避,只是微微側(cè)身,避開她的手。目光平靜地越過她,
仿佛她只是一團(tuán)礙事的空氣,
落在不遠(yuǎn)處一個剛停下共享單車、正對著手機(jī)整理衣領(lǐng)的年輕男人身上?!巴踅?jīng)理?
”我走上前,聲音平穩(wěn)。那年輕男人抬起頭,帶著點(diǎn)金絲眼鏡,
一臉職業(yè)化的客氣笑容:“是吳青文先生吧?您好您好。房東有事過不來,
委托我們中介公司來處理您這套房產(chǎn)的緊急出售事宜。聽說您時間要求很緊迫?”“對。
全權(quán)委托?!蔽尹c(diǎn)點(diǎn)頭,語氣沒有任何波瀾,“價格可以低一些,但只收現(xiàn)款,
最快速度辦結(jié)?!薄昂玫暮玫模±斫?!理解!您這房子位置還不錯,就是老點(diǎn)舊點(diǎn),
現(xiàn)在這市場,要求全款急出的話,價格可能真的會壓得比較……”王經(jīng)理推了推眼鏡,
開始習(xí)慣性地鋪墊。“多少?”我直接打斷他的職業(yè)流程。他愣了一下,
顯然沒見過這么直接的賣家,隨即趕緊報出一個數(shù)字:“額……因?yàn)闀r間要求緊迫,
一次性付現(xiàn),我們只能給到市場評估價的六成半左右。也就大約是八……”“七成。成交。
今天就簽委托?!蔽覉蟪鲆粋€他能接受、但又榨取了極限的數(shù)字。王經(jīng)理張了張嘴,
似乎被我的干脆利落弄得有點(diǎn)懵,但立刻堆上更燦爛的笑容:“吳先生爽快!行!七成!
七成!我們這就上去看房,評估一下,簽意向委托書!資料齊全的話,最快明天辦手續(xù),
最**天內(nèi)放款!”他說著就要拿公文包跟我上樓。我點(diǎn)點(diǎn)頭。
不再看身后那個石化在原地的柳如煙。她像個被全世界遺棄的破布娃娃,站在冰冷的寒風(fēng)中。
我的無視、我的決絕,
尤其是聽到“賣房”、“七成”、“三天放款”這些冰冷清晰的詞語時,
她最后一絲血色也徹底從臉上消失。身體晃了晃,似乎想沖過來說什么,但腳步剛抬起,
就僵在了半空。她看著那個滿臉職業(yè)笑容的王經(jīng)理跟著我走向單元門,
那眼神像是看著兩個把她心口踩碎的陌生人。嘴唇劇烈地哆嗦著,發(fā)出無聲的喘息,
只有紅腫眼睛里洶涌的淚水順著冰冷的臉頰滾落,砸在地面上,瞬間被凍成小小的冰粒。
被徹底無視的感覺,比她哭喊撞門還要痛上一萬倍。
因?yàn)樗K于徹底意識到——那個曾經(jīng)把她捧在手心、愿意為她付出一切的吳青文,死了。
是被她親手推下喪尸深淵,又親手埋葬的。而我,只是路過的一個復(fù)仇者。
5 尸晶驚變晚上七點(diǎn)五十分。東華路,廢棄的老鍋爐廠。這地方十幾年前就關(guān)停了,
成了城市角落里一塊被遺忘的潰瘍。巨大銹蝕的鋼鐵管道如同遠(yuǎn)古巨獸的遺骸,
扭曲著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空氣里彌漫著鐵銹、陳年油污和某種若有若無的化學(xué)試劑混合的刺鼻氣味。
風(fēng)穿過斷裂的墻壁和空洞的門窗,發(fā)出鬼哭般的嗚嗚聲。
后門區(qū)域堆著早已爆滿、溢出的巨大垃圾箱,腐臭氣彌漫。
幾只流浪貓的幽綠瞳孔在遠(yuǎn)處墻頭一閃而過。夜色是最好的掩護(hù)。
我隱在一個倒塌的巨大銹蝕汽包后方的陰影里,如同蟄伏的毒蛇。
冰冷的目光緊盯著約定的那個污漬斑斑、散發(fā)著濃烈酸腐氣味的綠色垃圾箱。
手里的強(qiáng)光手電緊握著,手心和后背的肌肉卻異常放松,感受著寒風(fēng)帶來的刺骨冰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七點(diǎn)五十八分。
一個跛行的、異常警惕的身影從遠(yuǎn)處圍墻的豁口處艱難地摸了進(jìn)來。那人影動作很慢,
每走一步都帶著小心翼翼的張望,右腿明顯拖拽著,身體重心很不穩(wěn)定,搖搖晃晃,
像隨時會被一陣風(fēng)吹倒的紙片人。是劉守義。他身上的舊棉襖裹得很緊,沾滿了污漬。
那張老實(shí)巴交的、被生活重?fù)?dān)壓得麻木的臉上,
此刻卻布滿了一種極其復(fù)雜的、瀕臨崩潰的神情——混雜著驚疑、后怕、深入骨髓的恐懼,
還有一絲……拿到希望卻又燙手的茫然。他顯然已經(jīng)去過焦化廠地下了。
手里緊緊攥著一個約莫保溫杯大小、表面泛著冷硬的金屬鉛灰色澤的沉重圓筒。
筒身上一個磨損嚴(yán)重的骷髏頭“危險品”標(biāo)簽在慘淡的月光下若隱若現(xiàn)。他走到垃圾箱旁邊,
距離我藏身的汽包大約十米遠(yuǎn)?;璋档墓饩€下,他警惕地四處張望,喉結(jié)緊張地上下滑動著,
攥著鉛筒的手因?yàn)橛昧^度而微微發(fā)抖。我無聲地從陰影中邁出一步。一步踏出,
剛好讓慘白的月光照亮了我大半邊身體。劉守義如同驚弓之鳥,猛地一哆嗦,
差點(diǎn)把手里的鉛筒摔了!他駭然抬頭,看清楚是我,眼神里的驚恐非但沒有消散,
反而更濃了,像是看到了從地獄爬回來的惡鬼。他下意識地就想后退,
那條跛足卻讓他笨拙地趔趄了一下?!罢l?!你……你到底是誰?!
”他的聲音帶著被掐住脖子的嘶啞和難以置信的恐懼,
“焦化廠……那個柜子……你怎么知道的?!”這秘密埋得太深太深,深到能壓死他。
如今被人這樣揭開,帶來的沖擊無異于被扒光了示眾。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冰冷的目光落在他手中那個鉛筒上。劉守義順著我的視線,下意識地把手里的鉛筒攥得更緊,
像是護(hù)著命根子,又像是這東西燙得他皮開肉綻。他呼吸粗重,
眼神里充滿了混亂:“錢……錢我拿了!這事……這事就算完了!
你……你不會……再去……”他想問我會不會去告發(fā),卻嚇得聲音哽在喉嚨里?!皷|西。
”我打斷他無意義的混亂思緒,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力,
如同冰冷的刀子抵在他的喉嚨上。劉守義身體又是一顫。
他看著我那雙在黑暗中亮得懾人的眼睛,嘴唇哆嗦了幾下,似乎想說什么,
最終在那無形的、如同山岳般沉重冰冷的壓力下徹底敗退。
他眼里的驚恐最終化為了認(rèn)命般的死寂。遲疑了兩秒,他終于拖著那條跛腿,
如同背負(fù)著千斤重?fù)?dān),一步,一步,極其緩慢而沉重地走向我。距離在縮短。他走得很不穩(wěn),
好幾次幾乎要摔倒。就在他離我還有三步之遙時——異變陡生!
遠(yuǎn)處垃圾堆方向傳來一聲尖銳刺耳的貓叫!緊接著是幾聲凄厲的撕打和更多的叫聲!
劉守義本就緊繃到極限的神經(jīng)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刺穿!
他本就跛行不穩(wěn)的身體猛地一個趔趄!那只死死攥著沉重鉛筒的手下意識地向前甩了出去,
試圖找回平衡!那裹著鉛的沉重金屬圓筒,在空中劃過一個短促而危險的弧線!角度不對!
它不是朝著我飛來,而是偏向旁邊!圓筒斜向飛出,“鐺!
”一聲重重地砸在離我腳邊不到半米遠(yuǎn)的一塊、斷裂斜插在地面的厚實(shí)鋼板鋸齒邊緣上!
那個位置……我的心跳有一瞬間的驟停!目光死死釘在那圓筒撞擊點(diǎn)上!
圓筒堅硬的鉛殼本身毫無損傷,
但圓筒口部原本用來密封鉛塞和下方鉛蓋接口的一道高強(qiáng)度塑膠密封圈,
在撞擊鋼板那猙獰的鋒利斷口時,如同熱刀切入黃油般被削下去一條!
“咔嚓”一聲極輕微但在我耳中如同炸雷的脆響!
密封圈瞬間開了一道半厘米寬、深嵌入口子的口子!“不……!”劉守義也看到了這一幕,
發(fā)出一聲驚恐到極點(diǎn)的低叫!他是五金店老板,對這類密封物件再熟悉不過,
立刻明白這小小的一道縫隙意味著什么!幾乎是本能反應(yīng)!劉守義甚至顧不上摔倒,
連滾帶爬地就要撲過去撿!那是要命的東西!但已經(jīng)晚了!那開了口子的塑膠密封圈內(nèi),
幾乎是同時,極其細(xì)微的“嗤——”一聲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