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仁的保安亭在凌晨兩點變成時空裂縫。
>手機屏幕上“穿越體驗”按鈕幽光閃爍,將他拋進《女子學(xué)??絾柌俊返年幧叵率?。
>空氣里彌漫著鐵銹、消毒水和絕望的腥甜。
>系統(tǒng)任務(wù)冰冷如常:【向關(guān)鍵目標分發(fā)蘋果】。
>他捏著布袋里憑空出現(xiàn)的紅蘋果,看著刑架上血肉模糊的少女苦笑:“這因果律修復(fù)真他媽地獄難度?!?/p>
>當他把蘋果塞進帝國軍官嘴里時,對方咬合的力道突然凝滯——
>口袋里的蘋果核突然發(fā)燙,那是上個世界李滄海咬過的齒痕在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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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時分的保安亭,像一顆被遺忘在時間流沙里的金屬膠囊。日光燈管在天花板上發(fā)出持續(xù)、單調(diào)、令人神經(jīng)衰弱的“嗡嗡”聲,是這方寸囚籠里唯一的活物。窗外,城市的脈搏沉入最深的谷底,只有遠處幾盞路燈如同垂死螢火,在濃稠得化不開的墨色中茍延殘喘。監(jiān)控屏幕上,四個固定的畫面凝固成一片死寂的灰藍:空無一人的車道如同廢棄的河床,沉默的樓宇剪影是巨大的墓碑,紋絲不動的垃圾桶是文明的墳塋??諝饽郎?,沉重地壓著胸腔,消毒水、灰塵和陳年汗?jié)n混合成一種屬于深夜的、令人作嘔的倦怠氣息。
劉仁深陷在冰冷的金屬椅中,硬挺的保安制服摩擦著皮膚,帶來粗糙而麻木的觸感。墻上掛鐘的秒針,每一次“咔噠”的跳動,都精準地敲打在他瀕臨斷裂的神經(jīng)末梢上,將無邊無際的枯燥碾磨成細碎的、滲入骨髓的粉末。又一個夜班,又是這凝固的、能把人逼瘋的循環(huán)。他感覺自己就是那監(jiān)控畫面里的一幀像素,被永恒地釘死在這毫無意義的重復(fù)里。
“操……”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啞詛咒從喉嚨深處擠出,帶著濃重的鐵銹味和一種近乎窒息的煩躁。他用力搓揉著發(fā)木的臉頰,試圖驅(qū)散那幾乎要將他吞噬的困倦和更深層的、名為“虛無”的怪獸。為了對抗這令人發(fā)瘋的死寂,他幾乎是本能地掏出了手機。屏幕幽冷的藍光刺破亭內(nèi)的昏暗,映亮了他眼底濃重的青黑和眉宇間刻下的、刀鑿斧刻般的倦痕。
手指在冰冷的玻璃上滑動。招聘信息如同褪色的舊報紙,社交媒體的喧囂空洞得可笑。就在指尖即將按下鎖屏鍵的瞬間,那個熟悉的、簡陋到近乎原始的APP圖標,如同幽靈般無聲無息地占據(jù)了屏幕中央——純白底,四個端端正正、毫無感情的黑色宋體字:“穿越體驗”。
沒有提示,沒有征兆。它靜靜懸浮著,像一個沉默的審判,又像一個冰冷的邀請。劉仁盯著它,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動。昨夜縹緲峰頂刺骨的罡風、巫行云指尖致命的寒氣、李秋水面具下那雙怨毒又瘋狂的眼睛、還有口袋里那枚仿佛仍帶著李滄海唇齒余溫的干枯蘋果核……所有感官記憶如同被點燃的引信,瞬間引爆!真實得令人顫栗的荒謬感攫住了他。
抽屜里,那枚來自武俠世界的蘋果核,正安靜地躺在黑暗中,像一顆來自異時空的冰冷子彈。
短暫的猶豫被一種混合著破罐破摔的沖動和對這鐵皮囚籠的強烈厭棄碾碎。與其在這里被活活悶死、風干,不如再去那光怪陸離的地獄邊緣走一遭。他深吸一口氣,那渾濁的空氣嗆得肺葉生疼,指尖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決絕,狠狠戳向那四個黑色方塊字!
指尖觸碰到屏幕的剎那,一股熟悉的、足以撕裂靈魂的恐怖吸力轟然爆發(fā)!保安亭的景象——冰冷的金屬墻壁、閃爍的監(jiān)控屏幕、嗡嗡作響的燈管——瞬間被一片純粹、霸道、吞噬一切感官的熾白光芒徹底覆蓋!意識如同被投入高速旋轉(zhuǎn)的離心機,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揉碎、拉伸、撕扯!眩暈、劇痛、失重……所有神經(jīng)都在尖叫著崩潰。
這一次的墜落感帶著粘稠的滯澀,仿佛穿過一層層冰冷的、凝固的血漿。當那足以摧毀意志的眩暈稍稍退潮,一股截然不同的、令人窒息的氣味如同無數(shù)只冰冷滑膩的手,瞬間扼住了他的喉嚨!
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消毒水味,像冰冷的針,狠狠刺入鼻腔深處。緊隨其后的是濃重的、帶著甜腥的鐵銹味——那是陳年血垢深入混凝土縫隙,永遠無法洗凈的味道。還有汗液的酸餿、排泄物的惡臭、以及一種更深層的、仿佛無數(shù)絕望靈魂被碾碎后散發(fā)出的、精神層面的腐朽氣息!這幾種氣味混合發(fā)酵,形成了一種足以讓胃袋翻江倒海的、屬于地獄刑房的獨特“氛圍”。
緊接著,是聲音。
不再是保安亭單調(diào)的秒針聲,也不是縹緲峰頂凄厲的罡風。耳邊充斥的是……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如同破舊風箱漏氣般的痛苦呻吟!這呻吟來自四面八方,微弱卻無孔不入,帶著瀕死的絕望。間或夾雜著金屬器械冰冷的碰撞聲(鐐銬?刑具?),皮鞭抽打在肉體上沉悶而粘膩的“啪啪”聲,以及……一種令人牙酸的、仿佛鈍器在緩慢碾磨骨頭的“咯吱”聲!
劉仁猛地睜開眼,視覺被一片昏暗的、搖曳不定的橘紅色占據(jù)。
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一條狹窄、低矮、仿佛由巨大野獸腸道構(gòu)成的混凝土甬道里。墻壁粗糙冰冷,布滿可疑的深褐色污漬和凝結(jié)的水珠。唯一的光源是墻壁高處每隔十幾米才有一個、被厚重鐵絲網(wǎng)罩住的、光線昏黃搖曳的壁燈,將扭曲的人影投射在濕漉漉的地面上,如同群魔亂舞??諝獬睗耜幚洌瑤е叵律钐幪赜械?、滲入骨髓的寒意,混合著那令人窒息的氣味,幾乎讓他瞬間嘔吐出來。
【身份確認:體驗師劉仁(臨時載體生成中…)】
【當前世界錨點:《女子學(xué)校拷問部》核心時空節(jié)點 – 深層禁閉區(qū)】
【主線任務(wù)發(fā)布:因果干涉 - “禁果之遞”】
【任務(wù)內(nèi)容:于當前時空節(jié)點,將指定物品(普通蘋果 x N)親手交付至以下關(guān)鍵人物手中:】
【代號:夜鶯(受刑者,意志瀕臨崩潰點)】
【代號:青木(審訊官,執(zhí)行者身份認同固化期)】
【代號:灰雀(輔助審訊員,初次參與實質(zhì)拷問)】
【任務(wù)要求:確保蘋果被接收。因果律干涉效果取決于接收者個體狀態(tài)及世界線極端壓力閾值?!?/p>
【提示:物品無特殊屬性。當前位面精神污染指數(shù)極高,物理及精神傷害風險同步存在。請體驗師最大限度保持精神錨定?!?/p>
【失敗懲罰:意識永久滯留當前扭曲時空碎片,承受精神污染同化。】
冰冷機械的系統(tǒng)提示音在劉仁腦海中炸響,信息流攜帶著刺骨的寒意涌入。女子學(xué)??絾柌?!深層禁閉區(qū)!夜鶯、青木、灰雀……一個個冰冷的代號如同淬毒的冰錐,刺入他的意識。
一股比甬道更深處的寒意瞬間凍結(jié)了他的血液。他下意識地低頭。身上不再是保安制服或縹緲峰的棉衣,而是一套漿洗得發(fā)硬、粗糙磨人的深灰色棉布制服,樣式簡陋,散發(fā)著霉味和劣質(zhì)漂白粉的味道。胸前別著一個沒有任何標識的金屬號碼牌:037。一個同樣粗糙的、打著補丁的斜挎布包掛在身側(cè)。
他立刻伸手探入布包。指尖觸碰到幾個圓潤、冰涼、帶著熟悉弧度的物體——蘋果!他掏出一個,紅潤飽滿的果實在這昏暗污濁的光線下,那鮮艷的紅色顯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時宜,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褻瀆般的生機。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清甜果香,頑強地從濃重的血腥和消毒水氣味中掙扎出來,鉆入他的鼻腔。
“拷問室……發(fā)蘋果?”劉仁捏著這脆弱得可笑的“因果律載體”,聽著不遠處傳來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皮肉悶響和壓抑呻吟,胃部一陣痙攣,“系統(tǒng)……你他媽是魔鬼嗎?” 巨大的荒謬感和強烈的生理性厭惡幾乎將他淹沒。
“037!發(fā)什么呆!” 一個嘶啞、如同砂紙摩擦鐵皮的聲音在身后炸響,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濃濃的戾氣。
劉仁悚然一驚,猛地回頭。一個同樣穿著深灰色制服、身材異常高大魁梧、如同人立巨熊般的男人站在幾步外。他臉上橫亙著幾道猙獰的刀疤,一只眼睛渾濁無光,另一只眼睛則如同毒蛇般陰冷銳利,正死死地盯著他。男人腰間掛著一串沾著深褐色污漬的沉重鑰匙,手里隨意拎著一根浸過水、油光發(fā)亮的短皮鞭。
“磨磨蹭蹭!新來的廢物!”刀疤臉男人(大概是看守頭目)不耐煩地啐了一口濃痰,粘稠的黃綠色液體“啪”地落在濕漉漉的地面,混入污穢中?!啊嗄尽L官在B-7室!點名要補給!動作快點!”他手中的皮鞭威脅性地在空中虛抽了一下,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
劉仁的心臟狂跳起來。青木!審訊官!任務(wù)目標之一!他強行壓下翻騰的胃液和恐懼,攥緊了手里的蘋果,低著頭,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是…是!” 然后幾乎是同手同腳地、僵硬地沿著昏暗的甬道,朝著刀疤臉男人指示的方向快步走去。
每經(jīng)過一個緊閉的、厚重的鐵門,門后傳來的聲音就越發(fā)清晰、越發(fā)令人毛骨悚然。有時是壓抑到極致的、牙齒咬碎般的悶哼;有時是短促凄厲、隨即又被強行捂住的慘叫;有時是皮鞭落在肉體上那種沉悶而粘膩、如同濕布摔打的聲音;還有那種令人牙酸的、金屬刮擦骨頭的“咯吱”聲……這些聲音混合著濃重的血腥和絕望氣息,如同無形的觸手,纏繞著他的腳踝,試圖將他拖入深淵。
甬道盡頭,一扇比其他門更為厚重、顏色也更深沉的鐵門緊閉著。門上方,一個用紅漆潦草涂寫的“B-7”字樣,在昏暗的燈光下如同凝固的血。門縫下方,一絲微弱的光線透出,伴隨著一種極其壓抑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粗重喘息。
到了。
劉仁停在門口,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頭頂,又在瞬間凍結(jié)。他深吸一口氣,那混雜著濃重血腥和消毒水的冰冷空氣嗆得他肺部劇痛。他抬起如同灌了鉛般沉重的手臂,用指關(guān)節(jié)在冰冷的鐵門上,極其輕微地叩了三下。
“篤…篤…篤…”
聲音在死寂的甬道里顯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
門內(nèi)那粗重的喘息聲驟然停頓了一下。幾秒鐘后,一個冰冷、平穩(wěn)、毫無情緒起伏,如同精密儀器發(fā)出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進?!?/p>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
劉仁用力推開了沉重的鐵門。一股比甬道里濃郁十倍的血腥味、排泄物惡臭和濃烈消毒水氣味混合成的熱浪,混雜著一種奇異、令人作嘔的皮肉焦糊味,如同實質(zhì)的拳頭,狠狠砸在他的臉上!
房間不大,四壁是冰冷光滑、同樣布滿可疑污漬的水泥墻。天花板上吊著一盞功率更大的白熾燈,慘白刺眼的光線將室內(nèi)的一切照得纖毫畢現(xiàn),也投下濃重、扭曲的陰影。
房間中央,立著一個銹跡斑斑、沾滿深褐色污垢的金屬十字架。
一個瘦小的身影被粗糙的麻繩和冰冷的鐵鏈,以極其扭曲痛苦的姿勢捆綁在上面。那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女。她身上的囚服早已被撕裂成布條,沾滿了暗紅、深褐的污跡。裸露的皮膚上幾乎沒有一寸完好——青紫的淤痕遍布全身,皮鞭抽打留下的縱橫交錯的血痕如同蛛網(wǎng),幾處皮膚被烙鐵燙得焦黑卷曲,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焦糊味。她的頭無力地垂著,凌亂骯臟的頭發(fā)遮住了大半張臉,只有嘴角不斷有混合著血絲的涎水滴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fā)出輕微的“啪嗒”聲。她的身體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每一次抽動都牽動著傷口,帶來更劇烈的痛苦,喉嚨里發(fā)出那種壓抑的、如同破舊風箱般的粗重喘息。她就像一只被釘在標本板上、瀕臨死亡的幼鳥。
這就是“夜鶯”。任務(wù)目標之一。意志瀕臨崩潰點。
而在“夜鶯”的正前方,距離十字架大約兩米的地方,背對著門口,站著一個穿著筆挺、深靛藍色帝國軍官制服的身影。軍官身姿挺拔,肩膀?qū)掗?,腰身收束得一絲不茍,戴著潔白手套的雙手自然地垂在身側(cè)。僅僅是背影,就散發(fā)出一種如同冰山般凝固、沉重、不帶一絲活人氣息的壓迫感。
這就是“青木”。審訊官。執(zhí)行者身份認同固化期。
軍官緩緩地轉(zhuǎn)過身。
一張極其年輕、甚至可以說得上英俊的臉龐映入劉仁的眼簾。皮膚是近乎病態(tài)的蒼白,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冷酷無情的直線。鼻梁高挺,架著一副擦拭得一塵不染的銀絲邊眼鏡。鏡片后的眼睛……那雙眼睛讓劉仁的心臟驟然停止了跳動!
那里面沒有任何情緒。沒有憤怒,沒有殘忍,沒有興奮,甚至連冷漠都沒有。只有一片絕對的、死寂的虛無。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映照著十字架上受難者的慘狀,卻不起一絲波瀾,仿佛只是在觀察一件沒有生命的實驗器材。那是一種徹底剝離了人性、將自身完全異化為冰冷執(zhí)行機器的眼神。他站在那里,不像一個人,更像一具被完美操控的、披著人皮的精密刑具。
青木的目光,如同兩束冰冷的探照燈光,精準地落在劉仁臉上,沒有任何溫度地掃過他胸前的037號牌,最后停留在他那只因為過度用力攥著蘋果而指節(jié)發(fā)白的手上,以及他手中那個紅得刺眼的蘋果。
“037?!鼻嗄鹃_口,聲音依舊是那種毫無起伏的平穩(wěn),如同機器合成,“補給?”
他的目光在蘋果和劉仁臉上來回移動了一下,似乎在確認這個物品是否就是所謂的“補給”。那眼神里沒有疑惑,只有一種程序化的審視。
劉仁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巨大的恐懼和強烈的惡心感如同海嘯般沖擊著他的理智。他只能僵硬地點了點頭,動作幅度小得幾乎看不見。
青木的目光重新落回十字架上的“夜鶯”,仿佛只是確認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戴著潔白手套的右手隨意地抬了起來,動作精準、穩(wěn)定、毫無冗余,指向旁邊一張同樣沾滿污漬、擺放著各種閃著寒光、形狀怪異金屬器具的鐵桌。
“放下。出去?!?冰冷的命令,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他的注意力似乎已經(jīng)完全回到了他的“工作對象”身上,仿佛劉仁和那個蘋果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背景噪音。
任務(wù)要求:親手交付至關(guān)鍵人物手中!接收!
系統(tǒng)冰冷的提示如同警鈴在劉仁腦中瘋狂鳴響!放下?放下就算接收了?青木會拿它去喂夜鶯?還是隨手扔掉?或者……更糟?
不行!絕對不行!
一股豁出去的蠻勇,混雜著對眼前這非人景象的極度憤怒和任務(wù)失敗的恐懼,猛地沖垮了劉仁的恐懼壁壘!他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竟在青木那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目光注視下,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這一步,直接越過了青木指向鐵桌的手,跨到了距離這個冰冷審訊官不足半米的地方!
青木那死水般的眼神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漣漪——一絲被打擾了工作流程的、如同精密儀器卡入異物的、純粹的不悅。
“你……”青木剛吐出一個冰冷的音節(jié)。
劉仁已經(jīng)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那個紅潤飽滿、散發(fā)著與這地獄格格不入的清甜果香的蘋果,粗暴地、幾乎是硬塞進了青木那只戴著潔白手套、剛剛指向鐵桌、此刻正微微抬起的手里!動作笨拙、魯莽,帶著一種絕望的瘋狂!
“長…長官!補給!您的…補給到了!”劉仁的聲音嘶啞變形,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如同破鑼。
冰冷的、帶著皮質(zhì)觸感的白手套,猝不及防地被塞入了一個溫潤、帶著生命質(zhì)感的圓形物體。那突兀的觸感、那鮮活的氣息、那鮮艷的色彩,如同一個巨大的、充滿惡意的驚嘆號,狠狠砸進了青木那絕對程序化的、冰冷的意識流中!
青木的身體,第一次出現(xiàn)了極其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僵硬!不是恐懼,不是憤怒,而是一種……系統(tǒng)宕機般的瞬間凝滯!他那只被塞了蘋果的手,保持著抬起的姿勢,凝固在半空中。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低下頭,看向自己手套中那個格格不入的“異物”。銀絲眼鏡的鏡片上反射著慘白的燈光,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只能看到那薄薄的、冷酷的嘴唇,抿得更緊了,幾乎成了一條蒼白的細線。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jié)。十字架上,“夜鶯”痛苦的喘息聲似乎也微弱了下去。整個B-7室只剩下白熾燈電流通過的微弱“滋滋”聲。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青木緩緩抬起頭,那雙深潭般死寂的眼睛,透過冰冷的鏡片,再次聚焦在劉仁那張因為極度恐懼和緊張而扭曲的臉上。那眼神不再僅僅是程序化的審視,而是帶上了一種極其深邃的、如同掃描異種生命體般的、冰冷的探究。
劉仁感覺自己像是被釘在了無形的解剖臺上,每一寸血肉、每一個細胞都在那目光下無所遁形。冷汗如同小溪般從額角、鬢邊涔涔而下,瞬間浸透了內(nèi)衫的領(lǐng)口。他幾乎能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幾秒鐘,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青木那緊抿的、蒼白的薄唇,極其細微地動了一下。他似乎想說些什么,也許是命令,也許是質(zhì)問。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呃……啊……” 一聲極其微弱、卻如同瀕死天鵝哀鳴般的呻吟,從十字架方向傳來。
是“夜鶯”!
她似乎被這短暫的死寂驚動,又或許是被那突兀出現(xiàn)的、一絲微弱的清甜果香所吸引。她極其艱難地、一點點地抬起了那傷痕累累、沾滿血污和汗水的頭顱。凌亂骯臟的頭發(fā)滑向兩側(cè),露出了一張蒼白如紙、布滿污跡和血痕、卻依舊能看出清秀輪廓的臉龐。
她的眼睛……那雙眼睛曾經(jīng)可能明亮如星,此刻卻布滿了血絲,瞳孔因為劇痛和持續(xù)的折磨而有些渙散。然而,就在這雙瀕臨崩潰的眼睛深處,當她的視線越過青木那冰冷的背影,落在青木那只僵硬抬起、手套中緊握著的紅蘋果上時——
那渙散的瞳孔,如同垂死的火苗被投入了一滴滾油,猛地收縮了一下!
一絲微弱到極致、卻又無比清晰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渴望的光芒,瞬間在她眼中點燃!那光芒微弱,卻無比純粹,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對生命、對美好、對“正?!笔澜绲慕^望向往!它像一道微弱卻刺眼的閃電,劃破了B-7室濃重的絕望陰霾!
這光芒,恰好被微微側(cè)身的青木,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
青木那死水般的眼神,第一次出現(xiàn)了明顯的、劇烈的波動!不再是程序化的不悅或探究,而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如同精密邏輯電路被強行輸入悖論數(shù)據(jù)而產(chǎn)生的劇烈沖突!他看到了“夜鶯”眼中那純粹的渴望,那是對他手中這個“異物”的渴望!而這個“異物”,是他剛剛被強行塞入的“補給”!這個他視為實驗體的對象,竟然對這個“補給”產(chǎn)生了……情感反應(yīng)?
這超出了他的程序設(shè)定!這違背了他被灌輸?shù)囊磺羞壿嫞∵@……是污染!
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裂紋,仿佛在他那由鋼鐵意志和冰冷邏輯構(gòu)筑的內(nèi)心冰殼上,悄然蔓延開。
就在青木因為這瞬間的“系統(tǒng)沖突”而心神出現(xiàn)一絲極其微小的縫隙時,劉仁的求生本能和任務(wù)意識同時爆發(fā)到了頂點!他不再看青木,猛地轉(zhuǎn)身,幾乎是撲向了十字架上的“夜鶯”!
他飛快地從布包里掏出第二個蘋果,不顧一切地、用盡全身力氣,將它塞進了“夜鶯”那只被粗糙麻繩捆綁、手指腫脹變形、沾滿血污和污泥的手中!
“拿著!吃!快吃!”劉仁的聲音嘶啞、急促,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和命令,仿佛在對抗這整個地獄的意志。
“夜鶯”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那突如其來的、溫潤的、帶著清甜香氣的觸感落在她冰冷麻木的手心,如同電流般瞬間擊穿了她瀕臨崩潰的意識屏障!她渙散的瞳孔死死地聚焦在手中那個鮮艷的紅色物體上,那純粹的、象征著生命和美好的顏色,與她身處的黑暗地獄形成了最尖銳的、最荒誕的對比!那微弱的果香,像是一劑強心針,狠狠地扎進了她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中!
她甚至忘記了疼痛,忘記了恐懼,忘記了眼前這個給她塞蘋果的人是誰。一種源自生命最底層的、對生存的原始渴望壓倒了一切!她用盡殘存的所有力氣,死死地、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攥緊了那個蘋果!腫脹的手指深深陷入柔軟的果肉里,粘稠的果汁混合著她手上的血污,流淌下來。她猛地低下頭,張開干裂出血的嘴唇,對著那抹鮮艷的紅,不顧一切地、瘋狂地咬了下去!
“咔嚓!”
清脆的咀嚼聲在這死寂的刑房里,如同驚雷炸響!那么清晰,那么不合時宜,又那么……生機勃勃!
青木猛地轉(zhuǎn)過身!他那張萬年冰封般的臉上,第一次清晰地出現(xiàn)了裂痕——一種混合著震驚、被冒犯的滔天怒意、以及更深層次的、邏輯徹底混亂的……茫然!他看到了!他看到了他的“實驗體”正在啃食那個“異物”!而那個“異物”,是037號看守未經(jīng)他允許、強行塞給她的!
“住手!”青木那冰冷平穩(wěn)的聲音第一次出現(xiàn)了明顯的波動,帶著一種尖銳的、如同金屬摩擦般的刺耳感!他下意識地想要上前阻止。
就在這一片混亂的當口!
B-7室那扇厚重的鐵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了一條縫!一張同樣年輕、卻寫滿了緊張、惶恐和一絲病態(tài)興奮的少女臉龐探了進來。她同樣穿著深灰色看守制服,但身材單薄,臉色蒼白,眼神躲閃不定,像一只受驚的兔子。她手里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幾支閃爍著寒光的注射器和幾塊沾著暗紅色污跡的紗布。
“青…青木長官!灰雀…灰雀奉命送…送下一階段……”她的聲音顫抖著,目光怯生生地掃過室內(nèi)——然后,她的視線凝固了。
凝固在十字架上那個瘋狂啃食蘋果、汁液混合血污順著下巴流淌的少女身上。
凝固在審訊官青木那張第一次失去冰封面具、寫滿震怒和混亂的臉上。
凝固在劉仁(037)那僵硬、絕望、卻又帶著一絲瘋狂余燼的背影上。
最后,凝固在……劉仁那只剛剛從布包里掏出第三個蘋果、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手上。
第三個紅潤飽滿的蘋果,在灰雀驚恐放大的瞳孔中,顯得如此刺眼,如此……不祥。
灰雀——那個被命名為“灰雀”、即將初次參與實質(zhì)拷問的少女,代號“灰雀”的輔助審訊員——她的身體猛地一顫,手中的托盤“哐當”一聲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注射器和紗布滾落一地。她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整個人僵立在門口,眼睛瞪得滾圓,嘴巴無意識地張開,發(fā)出無聲的驚喘。那張蒼白的小臉上,所有的緊張、惶恐、病態(tài)的興奮,都被一種純粹的、巨大的、如同目睹了世間最褻瀆之事的……驚駭所取代!
因果律干涉的漣漪,已然擴散。三個蘋果,如同三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這片名為“拷問部”的絕望深淵里,激起了無法預(yù)測的漩渦。
劉仁僵在原地,手中緊緊攥著第三個蘋果,指尖冰涼。他口袋深處,那枚來自縹緲峰、曾被李滄海咬過一口的干枯蘋果核,毫無征兆地變得滾燙起來,仿佛一顆微縮的、來自異時空的灼熱心臟,緊貼著他的皮肉,無聲地搏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