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三年，我是班里最普通的許青柚，成績中等、樣貌普通、性格溫吞。
沒人記得我曾是初中競賽榜上的常客，更沒人知道我刻意控分的草稿紙上寫滿了正確答案。
高考放榜那天，我名字后面跟著三個星號——全省前五十。教室炸了鍋：“許青柚？
她不是一直三十名嗎？”我低頭藏起笑意：蟄伏三年，只為這一刻。
直到閨蜜笑著說：“周真當年那句話，你聽全了嗎？”“許青柚太招人了！
我不喜歡……”1 查分風暴查分系統(tǒng)崩潰的那個下午，空氣黏稠得能擰出水。
頭頂?shù)娘L扇有氣無力地轉著，混著周圍同學手機屏幕不斷刷新的提示音。“擠爆了！
根本進不去！”前排胖子陳浩第N次把手機摔在桌上，
引得旁邊幾個同樣焦躁的同學不滿地瞥他。“省招辦電話也打不通！占線！
”有人坐立不安地抖腿，有人啃著指甲，有人眼神放空地盯著天花板，祈禱奇跡降臨。
在這片喧囂里，角落靠窗的位置，許青柚安靜極了。她穿著那件舊校服，
寬大的布料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低著頭，額前細碎的劉海垂下來，遮住大半眉眼，
只露出一點鼻梁和淡淡的嘴唇。她手里握著一支黑色水筆，筆尖懸在攤開的空白筆記本上方。
只有離得極近的人，或許才能捕捉到她指尖一絲極其細微的顫抖。
她像一顆被遺忘在角落的塵埃，完美地融入了這片混亂的背景板。沒人會多看她一眼，
除了——隔了兩條過道，周真的目光，又一次不著痕跡地滑過來。他靠在椅背上，
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似乎也在刷新頁面。但他眼角的余光，卻鎖定那個靠窗的身影。
他看到許青柚低垂的眼睫，看到她纖細的手指。她平靜的像喧囂海浪中一塊沉默的礁石。
周真微微蹙眉，指尖在屏幕上加重了力道。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籃球賽后她默默遞來的那瓶沒開封的水，
被遺忘在講臺上；分組討論時她偶爾閃過的驚人見解，
迅速被她自己用“可能我想多了”遮掩過去；還有那次，
他親眼看見她數(shù)學草稿紙上流暢完美的最后一道大題解法，
最終只化為答題卡上寥寥幾筆基礎步驟……這些細小碎片，在他心里悄然堆積，
構成一個模糊又令人困惑的謎團。就在這時，角落里爆發(fā)出一聲變了調的尖叫，
撕裂了教室的沉悶：“啊——??！出來了！我的！我的分數(shù)出來了！”整個教室瞬間炸開了！
“多少多少？！”“快說?。〖彼廊肆?！”“天！你查到了？！我的呢我的呢？
”人群轟地一下涌向那個幸運兒，七嘴八舌的詢問、驚嘆、哀嚎交織成一片。
許青柚也被這聲浪驚得筆尖一抖，在本子上劃出一道短促的折線。她下意識抬眼，
視線卻正好撞上周真探究的目光。許青柚心臟猛地一縮，幾乎是立刻垂下眼瞼，
濃密的睫毛劇烈顫動了幾下。她迅速將那只水筆緊緊攥在手心，試圖壓下心底波瀾。幸好，
混亂救了她。更多同學的分數(shù)陸續(xù)被查了出來，教室里如同上演著一幕幕悲喜劇。
有人捶胸頓足，掩面而泣；有人欣喜若狂，尖叫著擁抱身邊的人；有人則呆立原地，
臉色灰敗，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氣。班主任老李艱難地穿過激動的人群，
拿著幾張抄錄下來的分數(shù)條，聲音嘶啞地念著名字和分數(shù)，每念一個，就引發(fā)一陣新的騷動。
“……周真！”老李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振奮，“689！好小子！穩(wěn)了！
”教室里爆發(fā)出更大的聲浪，夾雜著口哨和羨慕的驚呼。周真在眾人矚目中站起身，
臉上掛著謙遜得體的微笑，目光下意識地再次掃向那個角落。許青柚依舊低著頭，
只有攥著筆的手指，指節(jié)繃得更緊了。喧囂持續(xù)發(fā)酵，有人歡喜，有人愁。終于，
老李的目光在停下來，念出了那個名字：“許青柚……”聲音不大，
卻讓周遭的嘈雜弱了幾分。無數(shù)道目光，帶著好奇、探究、或者純粹是等待結果的麻木，
齊刷刷地投向許青柚。她緩緩抬起頭，劉海下露出的眼睛異常平靜，她迎著老李的目光，
也迎著周圍那些形形色色的視線，輕輕吸了一口氣。老李看著手中的記錄，
眉頭先是習慣性地微皺。他記得這個女孩，永遠在中游徘徊，安靜得近乎沒有存在感。然而，
當他看清屏幕上的信息時，眼睛猛地瞪圓了，嘴巴微微張開，
才帶著一種近乎破音的腔調：“許青柚——星號！星號！星號！全省前五十！”死寂。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幾秒鐘后，凝固的畫面轟然破碎，
爆發(fā)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百倍的聲浪！“什么？！??！
”陳浩的破鑼嗓子第一個嚎叫起來，他猛地站起來，帶倒了椅子眼睛瞪得溜圓，
死死盯著老李，又猛地轉向角落里的許青柚，“誰？！許青柚？！省前五十？！
開什么國際玩笑？！”“屏蔽？！她？！”“我的媽呀！是系統(tǒng)搞錯了吧？！”“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她不是一直三十名左右嗎？！”“黑馬！驚天大黑馬??！”“許青柚？！
是我們班那個許青柚嗎？平時話都沒幾句那個？”一道道目光，從最初的驚愕，
迅速轉變?yōu)殡y以置信，死死地盯在那個穿著舊校服坐在角落里的單薄身影上。
許青柚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的重量，平靜地迎向那些幾乎要將她灼穿的視線，
迎向講臺上同樣震驚得說不出話的老李，最后，掠過人群，在那道最復雜的目光上，
周真的目光里充滿了極致的震驚和一種被某種真相擊中的恍然，停留了極其短暫的一瞬。
沒有人看到，在她眼眸最深處，有什么東西終于掙脫了長達三年的沉重枷鎖。
她用力抿緊嘴唇。揚眉吐氣。蟄伏三年，只為今朝！2 黑馬逆襲消息像長了翅膀的野火，
瞬間燎遍了整個年級群、校友群、甚至本地貼吧。
一張許青柚初中時站在領獎臺上、胸前掛著數(shù)枚亮閃閃的獎牌、笑容自信飛揚的照片，
不知被誰從故紙堆里翻了出來，瘋狂轉發(fā)。照片上的少女，眉眼清晰，神采奕奕，
與高中三年那個沉默寡言、毫無存在感的“普通女孩”判若兩人！“臥槽！這真是許青柚？！
”“市奧數(shù)一等獎！省英語競賽特等獎！還有物理？！她初中這么牛？！
”“那她高中三年……裝的？！圖什么?。?！”“細思極恐……控分大佬就在我身邊？
”“她怎么做到的？這心理素質……”昔日的“普通”，此刻被無限放大，
成了精心偽裝的鐵證。每一個被忽略的細節(jié)，都被重新解讀。
常年不變的舊校服是刻意的低調；她溫和到沒有棱角的發(fā)言是深藏不露；她穩(wěn)定的中游成績，
成了操控全局的明證！手機在許青柚的口袋里瘋狂震動，
屏幕上不斷跳出新的好友申請、群聊邀請、私信轟炸。
來夸張的祝賀和小心翼翼的試探；初中畢業(yè)后就漸行漸遠、幾乎斷了聯(lián)系的“閨蜜”林小冉，
頭像更是瘋狂地閃爍起來。許青柚面無表情地穿過走廊，那些或明或暗的打量目光如影隨形，
竊竊私語聲像細密的針，不斷刺向她。她快步走進空無一人的樓梯間，冰涼的墻壁觸感傳來，
才稍稍壓下心頭的煩躁。她拿出手機，看著林小冉接連不斷跳出的信息?！拌肿?！我的天！
是真的嗎？！你太牛了?。〒肀В〒肀В薄澳悴m得我好苦啊！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委屈）”“晚上有空嗎？老地方奶茶店？必須好好慶祝一下！我請客?。ㄐδ槪薄拔?？
在嗎？看到回我呀！（戳一戳）”許青柚盯著屏幕上那個跳躍的笑臉表情，
指尖懸在屏幕上方，久久沒有落下。初中的畫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腦海：一起分享的冰淇淋，
課間走廊里的追逐打鬧，考試失利后互相打氣的擁抱……那些色彩明亮的記憶碎片，
最終定格在畢業(yè)典禮后，空蕩的教學樓樓梯轉角。她抱著剛領的畢業(yè)證和獎狀，腳步輕快，
卻在轉角處，猝不及防地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帶著少年人特有清朗質感的聲音，
以及那句將她打入冰窟的話語——“許青柚？……太招人了！我不喜歡！
”聲音里毫不掩飾近乎輕蔑的不耐煩，像一把匕首，狠狠扎進她毫無防備的心臟。
她僵在原地，懷里的獎狀邊緣硌得生疼。后面似乎還有同伴模糊的調侃，
但她一個字也沒聽清。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失去了聲音和顏色，只剩下那句 “不喜歡”，
在她耳邊反復轟鳴。“招人”？“不喜歡”？原來自己的努力獲得認可，因興趣而綻放光芒，
在她偷偷注視了很久的少年眼中，竟是如此令人……生厭的存在？
一種巨大的羞恥感和冰冷的恐懼攫住了她。3 偽裝之謎高中開學第一天，
看著鏡子里那個眼神還帶著殘余光彩的自己，許青柚深吸一口氣，拿起剪刀。咔嚓，咔嚓。
及肩的黑發(fā)應聲而落，變得參差不齊，毫無美感。她領了最寬大的校服套上，
遮住所有可能引人注目的曲線。她對著鏡子，努力練習那種毫無棱角的表情，
將眼底可能泄露情緒的波瀾徹底壓平。“控分”成了最精細的工程。每一次考試，
都是一場與自己的殘酷博弈。看著試卷上那些她閉著眼睛都能解答的題目，她寫下錯誤答案，
或者干脆留白。草稿紙上密密麻麻的完美演算，
最終只化作答題卡上寥寥幾筆似是而非的步驟。她精準地計算著排名，
讓自己永遠穩(wěn)定在最安全、最不起眼的“中游”。當一次月考意外沖進前十，
引來老李驚喜的詢問和周圍同學探究的目光時，她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下一次考試，
她刻意在幾道關鍵大題上犯了極其“低級”的錯誤，分數(shù)斷崖式下跌。面對老李失望的眼神，
她只是低著頭，用細若蚊吶的聲音說：“上次……運氣好?！薄岸＿?！
”林小冉的新消息再次跳出，帶著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zhí)拗：“柚子！我知道你肯定在！
別躲了！今晚七點，‘時光里’奶茶店，我等你！不來我就去你家堵你！
（炸彈）”許青柚盯著那個鮮紅的炸彈表情，指尖在手機邊緣收緊。躲？她還能躲到哪里去？
高考結束，分數(shù)公布，她的“蟄伏計劃”已然圓滿落幕。是時候，給這三年，
也給自己一個交代了。傍晚七點，“時光里”奶茶店人聲鼎沸。許青柚推開門，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卡座里的林小冉。三年未見，林小冉變化很大，新做了挑染，
化精致的妝，眼神里褪去了少女的懵懂，多了幾分世故和探究。她看到許青柚，
立刻用力揮手，臉上堆起笑容：“柚子！這兒！”許青柚走過去坐下，點了一杯檸檬水。
她依舊穿著那件洗舊的T恤和牛仔褲，素面朝天?！巴?！我們的大學霸終于肯露面了！
”林小冉身體前傾，語氣親昵，眼神卻像X光一樣在許青柚身上掃射，“快說說！
到底怎么回事？三年?。≌?！你裝得也太像了吧？連我都……”她頓了一下，
笑容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埋怨，“真不夠意思！”檸檬水的冰涼透過杯壁傳到指尖。
許青柚沉默著，用小勺無意識地攪動著杯底沉浮的檸檬片?！盀槭裁?？
”林小冉的聲音拔高了些，帶著逼問，“為什么要這樣？扮豬吃老虎？覺得耍我們很好玩？
還是……”她湊得更近，壓低聲音，帶著某種窺探隱私的興奮，“有什么苦衷？
”“苦衷”兩個字，像一把鑰匙，捅開了許青柚心底那扇門。
攪動檸檬片的手指猛地停住,她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林小冉?！耙驗椋痹S青柚開口，
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冰封千里的冷硬，“我不想再‘招人’了。
”林小冉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困惑地眨眼：“招人？什么招人？”許青柚的視線越過林小冉，
落回了三年前那個被夕陽染成金色的樓梯轉角。她的聲音很輕：“畢業(yè)典禮那天，樓梯口。
我聽見了。”她頓了頓，“周真說的——‘許青柚？太招人了！我不喜歡！
’”話音落下的瞬間，林小冉臉上的表情像打翻的調色盤，從困惑到震驚，
再到一種極其古怪又混合著恍然大悟和啼笑皆非的扭曲。她張著嘴，眼睛瞪得溜圓，
直勾勾地盯著許青柚，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眼前這個人。幾秒鐘后，林小冉猛地吸了一口氣，
像是被什么東西嗆到了，隨即爆發(fā)出一陣笑聲！“噗——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后合，
眼淚都快出來了，引得周圍幾桌客人紛紛側目。她一邊笑，一邊用力拍著桌子，“我的天！
柚子！你……你……就因為這個？！就為這一句話？！
哈哈哈哈……你……你這三年……我的媽呀……笑死我了！
”許青柚面無表情地看著林小冉近乎失控的狂笑，“好笑嗎？”她的聲音更冷了。
林小冉好不容易才止住大笑，擦著眼角笑出的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