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璐是我們寢室最不愛衛(wèi)生的，也是我們寢室最敢做自己的。她上廁所從來不帶衛(wèi)生紙，
后來才知道人家壓根不擦。成天帶著屎過氣的那股味兒，跟個大號屎殼郎似的。
蒼蠅見了她都得醉奶，再這樣下去我們寢室都要成重屎之地了。
有一次我實在受不了了建議她：「上完廁所還是擦一下」「那我有痔瘡擦一次疼一次，
誰規(guī)定的，非得要擦」「我不接受你的建議！」她奇葩的點不止如此！
1 重屎之地的誕生又是新學(xué)期的開始。
一進(jìn)宿舍門我就聽到李薇的聲音帶著哭腔的詢問：「小玉！你看見我新買的那支口紅了沒？
迪奧999，正紅色那個！」我放下手里的飯盒，無奈地指向張曉璐床鋪的方向。此刻，
簾子底下隱約傳出激烈的鼠標(biāo)點擊聲和壓低嗓門的指揮：「奶我！奶我啊傻X！左邊！
左邊來人了！」「又，又是她？」李薇的聲音顫抖著，充滿絕望?！覆蝗荒?？」我壓低聲音，
「上周趁用我的洗發(fā)水，上上周順走了王倩的充電寶，再上上周……」我頓了頓，
胃里一陣翻騰，「連牙刷都要拿我的用，我牙刷毛都變形了?！狗路鹗菫榱擞∽C我的話，
張曉璐床鋪的方向飄來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她身上聞到一股屎過氣的那股味兒，
跟個大號屎殼郎似的。蒼蠅見了她都得醉奶，再這樣下去我們寢室都要成重屎之地了。
這股味道，源頭直指張曉璐。起初，我們以為是她沉迷網(wǎng)游魔獸世界，
幾天不洗澡的「豐功偉績」。直到那個刻骨銘心的早晨。那天，
我實在受不了那股幾乎凝成實質(zhì)的臭味，我看到她上廁所手紙都沒拿好心提醒道：「小路啊，
我建議你上完廁所還是擦一下」她翻了個白眼，手指在鍵盤上敲得噼啪響：「我有痔瘡！
擦一次疼一次！誰規(guī)定的非得要擦？我不接受你的建議！」那理直氣壯的神態(tài)，
仿佛她才是掌握了宇宙真理的那一個。2 黑色塑料袋的秘密更過分的還不止如此，
我有一天被她床上的那個氣色熏得頭疼無比，于是鼓起畢生勇氣，一把掀開了張曉璐的床簾，
那是我此生最后悔的舉動之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堆積如山的臟衣服和零食袋。
我的目光凝固了：在她腳邊的被褥深處，影影綽綽地堆著十幾個鼓鼓囊囊的黑色小塑料袋！
那股直沖天靈蓋的惡臭，正是從這里洶涌而出。我的天呀！她在床上上廁所，
上完就裝黑色塑料袋里，還不扔，早上打開一看攢了10來個！「曉璐！」我聲音都劈叉了，
「這……這什么東西？」張曉璐從巨大的電腦屏幕后探出半張油光光的臉，眼皮都沒抬一下，
語氣是萬年不變的理所當(dāng)然：「下床上床多麻煩呢，整塑料袋里多省事啊，
再說我自己的床上我想咋用就咋用，那屬于我的私人區(qū)域，你們管的著么？」「私人區(qū)域？！
你把這玩意兒捂在被子里十來包？」我感覺血壓飆升，「上完最起碼扔了啊！
宿舍現(xiàn)在比公共廁所還臭！」?fàn)幊车慕Y(jié)果毫無懸念。我們?nèi)齻€忍無可忍，集體把她堵在門口，
堅決不讓她再踏入這個已經(jīng)成為「重屎之地」的寢室。張曉璐的反應(yīng)更快，
她轉(zhuǎn)頭就沖進(jìn)了輔導(dǎo)員黃老師的辦公室，哭得梨花帶雨，控訴我們?nèi)齻€聯(lián)合起來「校園霸凌」
她，要把她趕出宿舍，孤立無援。黃老師，很快把我叫到了辦公室。她揉著太陽穴，
顯然被張曉璐的哭訴弄得有點懵：「小玉，你們宿舍怎么回事？
為什么不讓張曉璐同學(xué)回去?。啃@霸凌是絕對不允許的！」我深吸一口氣，
把那個早晨的景象、那些黑色的塑料袋她關(guān)于「私人區(qū)域」和「痔瘡」的神邏輯，
一股腦兒倒了出來。黃老師臉上的溫和瞬間凍結(jié)，嘴巴微張，
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生理性的不適，像是親眼目睹了外星生物登陸地球。
她轉(zhuǎn)向旁邊一臉無所謂的張曉璐：「張曉璐！你一個女孩子！
怎么能……怎么能這么不講衛(wèi)生？你為什么不去廁所？！」張曉璐聳聳肩，
那股子無所謂簡直能氣死人：她把「私人區(qū)域神圣不可侵犯」論又復(fù)述了一遍，
然后指著我們，「反正不讓我進(jìn)寢室就是她們的不對！」我氣得渾身發(fā)抖，
感覺再多待一秒就要爆炸。黃老師疲憊地擺擺手，讓我們先回去，這事「再研究研究」。
研究？研究怎么在毒氣室里生存嗎？那天晚上，張曉璐還是回來了，帶著勝利者般的沉默。
寢室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她敲擊鍵盤的聲音和那股越來越濃重的味道。
我和李薇、王倩交換了一個絕望的眼神，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
3 造糞機(jī)的日常有一次我從圖書館借了一本書。正準(zhǔn)備躺下開始我的閱讀之旅。
可是沒想到這時候，曉璐坐我床上哐哐哐的放了三個響屁。我說:「大仙啊，你控制點，
你那個屁和屎釋放控制不好節(jié)奏的事情，你別把我的HelloKitty 床單給禍害了。
」她的神回復(fù)又來了，一臉平靜的給我解釋道：「吃喝拉撒人之常情啊，你管天管地，
還管人啦屎放屁嘛？」我聽她這番言論，感覺心里沒底，怕她就拉我床上了。
摸索著她喜歡貪小便宜的特點，我連聲勸慰道：「你實在不行去廁所解決吧，作為獎勵，
我送你一包抽紙420抽的?！孤犖疫@么說，她猶猶豫豫的拿著我送他的心相印去了廁所。
我這下心總算放肚子里了。不一會從廁所傳來了噼里啪啦的巨響。我靠，這貨是拉稀呢，
要是再晚半分鐘，搞我床上，我還怎么活！
我們現(xiàn)在看她的感覺就像看到一個會行走的造糞機(jī)！每次在寢室我們只要聞到異味，
就對她發(fā)出人生哲學(xué)教導(dǎo)。她實在抵不住我們的炮彈似的轟炸，提上水壺出去打水了。
日子在令人窒息的臭味和偷偷摸摸的「借用」中熬過了一周。張曉璐依舊我行我素，
黑色塑料袋的「藏品」在短暫清零后，又開始緩慢而堅定地累積。
4 網(wǎng)紅夢的覺醒就在我們幾乎要認(rèn)命，開始研究防毒面具團(tuán)購時，一場靜悄悄的革命，
在張曉璐那頂灰撲撲的「蘑菇」里爆發(fā)了。那是一個普通的、彌漫著慣常氣味的午后。突然，
「嘭」的一聲悶響從張曉璐的床鋪傳來，
緊接著是一連串手忙腳亂的撞擊聲和東西掉落的嘩啦聲。我們?nèi)齻€嚇得一激靈，
以為她的「寶藏庫」又塌方了?！竿劭?！」張曉璐的聲音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亢奮，
穿透了床簾。我忍不住撩開自己床簾一角偷看。
只見張曉璐整個人像壁虎一樣貼在靠墻的床邊，眼睛死死盯著手機(jī)屏幕，眼睛亮得嚇人。
自語：「……日入斗金……打賞……火箭……游艇……我的天……這女的還沒我好看呢……」
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形。她猛地抬起頭，掃過我們?nèi)齻€驚疑不定的臉，然后，
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動作。她「噌」地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是真的「彈」
了起來！那動作迅捷得完全打敗了她以往「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的懶人設(shè)！
她站在床上，叉著腰，頭發(fā)蓬亂，睡衣皺巴巴，但臉上卻煥發(fā)著一種近乎神圣的光彩。
「姐妹們！」她清了清嗓子，聲音因為激動而尖利，「我宣布！我要當(dāng)網(wǎng)紅了！」
她揮舞著手機(jī)，「以后，請叫我‘璐璐小仙女’！」寢室里死寂了三秒鐘。
李薇手里的薯片袋掉了，王倩的筆在書上劃出一道長長的、扭曲的線?！膏?！」
李薇第一個沒忍住，笑噴出來，薯片渣噴了一書?！腹?？」王倩推了推眼鏡，
表情像是聽到了本世紀(jì)最冷的笑話。我強(qiáng)忍著抽搐的嘴角，內(nèi)心彈幕瘋狂刷屏：小仙女？
就您這味兒？就您這塑料袋收藏家的身份？就您這用別人牙刷刮舌苔的癖好？
地球引力終于影響她大腦供氧了嗎？還是魔獸世界打多了產(chǎn)生了幻覺？
5 革命從清理開始張曉璐對我們的反應(yīng)毫不在意「你們懂什么！」她跳下床，
光腳踩在地上，興奮地原地轉(zhuǎn)了個圈，差點被自己扔在地上的泡面桶絆倒，「看看！
‘愛吃的圓圓’，就她！直播吃螺螄粉都能火！還有這個‘寢室沙雕日?！?！
就拍拍吃飯睡覺打游戲！粉絲幾十萬！我上我也行！不，我肯定比她們強(qiáng)！她們太假了，
我要做最真實的仙女！接地氣的那種！」「接地氣？您這都快接地府了吧？」李薇小聲嘀咕。
「第一步！」張曉璐沒聽見，或者假裝沒聽見，猛地指向她那散發(fā)著「重屎之地」
氣息的床鋪，臉上露出一種壯士斷腕般的悲壯，「革命，從清理門戶開始！」
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掃除開始了。目標(biāo)：她床上堆積如山的垃圾和那些黑色「寶藏」。
過程堪稱一場小型化學(xué)武器攻擊。當(dāng)張曉璐忍著強(qiáng)烈的「不舍」，
顫顫巍巍地拎起第一個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時，
一股積蓄已久的、濃烈到讓人靈魂出竅的惡臭瞬間在狹小的空間里爆炸開來?！竾I！」
李薇第一個沖向陽臺?！缚瓤瓤龋 雇踬槐粏艿醚蹨I直流。我眼前一黑，
感覺鼻腔黏膜瞬間陣亡，胃里翻江倒海。這味道，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具侵略性和殺傷力。
張曉璐自己也被熏得一個趔趄，臉皺成一團(tuán)，干嘔不止。她翻箱倒柜找出冬天用的加厚口罩，
全副武裝得像要進(jìn)入核污染區(qū)。即使這樣，每拎起一個袋子，
她都會發(fā)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干嘔，動作扭曲得如同在拆解一枚隨時會爆炸的生化炸彈。
「紀(jì)念品！這……這個手感……這個重量……紀(jì)念意義重大啊……」她拎著最后一個袋子，
眼神充滿留戀，嘀嘀咕咕?！笍垥澡?！你敢留一個試試！」
我們?nèi)齻€在口罩后面發(fā)出模糊但殺氣騰騰的怒吼。最終，十幾個「生化炸彈」
被艱難地打包、密封（用了三層垃圾袋），
由張曉璐屏住呼吸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扔進(jìn)了宿舍樓外最遠(yuǎn)的垃圾桶。她回來時，臉色發(fā)白，
扶著門框喘得像剛跑完馬拉松，但眼神里居然有一絲……驕傲？「革命首戰(zhàn)告捷！」她宣布，
隨即又垮下臉，「哎喲我的痔瘡……這運動量……」
臭味源頭的清除讓寢室空氣質(zhì)量得到了質(zhì)的飛躍，從「重屎之地」
勉強(qiáng)降級到了「疑似有死老鼠」的水平。但這只是萬里長征第一步。緊接著，
「基礎(chǔ)衛(wèi)生改造工程」轟轟烈烈展開。6 衛(wèi)生改造工程張曉璐的網(wǎng)購記錄里，
突然出現(xiàn)了大量「超柔軟濕廁紙」、「進(jìn)口痔瘡膏」、「智能加熱馬桶圈」等商品。然后，
我們開始頻繁地聽到廁所里傳出奇怪的聲音?！杆弧 p點……嗯，這個角度……對，
要輕柔……緩慢……包裹……」 那聲音時而痛苦，時而帶著點詭異的解說感，
伴隨著抽水馬桶的轟鳴。我們面面相覷，臉都憋紅了，
不知道她在里面是進(jìn)行醫(yī)療操作還是在錄制什么不可描述的ASMR。
李薇有一次實在忍不住，隔著門喊：「張曉璐！你在里面搞人體實驗?zāi)兀俊归T內(nèi)安靜了一秒，
傳來張曉璐嚴(yán)肅且?guī)еc喘的聲音：「閉嘴！我在進(jìn)行重要的，呃，生理衛(wèi)生實踐！
為了藝術(shù)！為了粉絲！」洗澡這項活動，對張曉璐來說，曾經(jīng)稀有得像哈雷彗星造訪。現(xiàn)在，
她開始硬著頭皮履行「仙女」義務(wù)。只是這義務(wù)履行得極其敷衍且充滿破壞力?！概椋 ?/p>
浴室門被甩上。 「嘩啦啦」水聲響起，三分鐘后，「嘩啦啦」水聲停止。門開了，
張曉璐頂著一頭濕漉漉、依舊打綹的頭發(fā)沖出來，身上套著件皺巴巴的舊T恤當(dāng)睡衣，
帶出一股濃郁到刺鼻的劣質(zhì)香波味混合著水汽。她光腳踩在地上，留下一串濕腳印，
直奔電腦：「快快快！副本開了！」浴室的景象更讓人窒息。地上汪著一大灘水，
洗發(fā)水和沐浴露的瓶子倒在地上，里面珍貴的液體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