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兒的身影離開青石鎮(zhèn)已整三日。葉塵晨起打坐，吸納朝陽紫氣時，眼前偶會掠過那張清冷面容上淺淡卻真實的笑意，心頭微暖。然此念稍縱即逝，旋即被沉雄的星辰之力取代。這三天，他幾乎寸步未離后院那方小小空地。
“葉塵！葉——塵——！”李明火燒屁股似的撞開葉家半掩的柴門，一張臉興奮得發(fā)紫，氣都沒喘勻，“天大的好事！擂！打擂！”
葉塵收了拳架，額角一層薄汗在晨光下微亮：“擂？把你擂壞了？”
“鎮(zhèn)長！鎮(zhèn)長大人拍板了！”李明手舞足蹈，唾沫橫飛，“為了給你這小子臉上貼金，鎮(zhèn)中心廣場下午就擺場子！全鎮(zhèn)的修煉種子全得上！比劃比劃！熱鬧透頂！”
葉塵眉頭微皺：“為我？沒這個必要吧？”
“嘁！你可是青石鎮(zhèn)獨一份的星火！獨苗苗！”李明猛拍他肩膀，“鎮(zhèn)長樂得快找不著北了，顯擺唄！再說了，”他壓低嗓門擠眉弄眼，“頭名彩頭！‘聚星丹’一顆！跟蘇小姐給的那種金光閃閃的寶貝一模一樣！”
葉塵心頭一跳。聚星丹？這偏僻小鎮(zhèn)竟也能拿出此等東西？他捏了捏袖中那個溫潤的玉瓶，里面還靜靜躺著一顆。
“都有哪些個出頭鳥？”葉塵問。
“老熟人！”李明掰著手指頭數(shù)，“我、耗子、小花、王二愣子、劉大?！€有，”他聲音陡地壓低，臉上興奮淡去，多了絲憂慮，“張強那狗崽子！指名道姓要教訓(xùn)你！”
張強。這個名字落下，葉塵眼底不易察覺地冷了一下。那個高他半個頭、仗著啟星境四層修為和一身蠻橫雷力，在鎮(zhèn)上橫著走，沒少讓年少體弱的他嘗拳頭滋味的小霸王。
“來便來?！比~塵活動了下腕骨，指節(jié)發(fā)出細微的噼啪聲，“現(xiàn)在的葉塵，早不是他砧板上的肉了?！?/p>
午后，鎮(zhèn)中心廣場。人潮洶涌，塵土飛揚，幾乎全鎮(zhèn)能走動的男女老少都像聞到腥的魚，擠擠挨挨圍了過來，喧嘩聲浪灼人耳膜。
“我的老天奶……”葉塵撥開人群往里走，入眼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不由咋舌。青石鎮(zhèn)破天荒頭一回擺擂臺，竟把這巴掌大的地方拱成了過年的廟會。
“葉小哥！”“葉塵來了！”人群中不少熟面孔主動招呼，帶著熱切和敬畏。他一路應(yīng)著，與氣喘吁吁的李明、陳浩、還有抿著嘴、眼神既擔(dān)憂又自豪的趙小花匯合。
臨時搭起的簡陋木臺旁，幾根老松枝權(quán)當(dāng)彩旗。一身簇新靛藍綢褂的鎮(zhèn)長站在高處，紅光滿面地高喊：“鄉(xiāng)親們！靜一靜！靜一靜！”
騷動漸息。
“天佑我青石鎮(zhèn)啊！”鎮(zhèn)長聲若洪鐘，手指激動地虛點著臺下的葉塵，“出了葉塵這么個千年難遇的麒麟子！今天這場英雄擂！為咱青石揚名！頭魁者，”他從旁邊師爺捧著的錦盒里珍而重之地捏出一顆龍眼大小、金紋流轉(zhuǎn)、隱隱散著星輝的丹藥，“‘聚星寶丹’！一顆！”
嗡！驚嘆與艷羨交織的聲浪瞬間炸開。
“參賽的上前一步！”鎮(zhèn)長清點人頭，“葉塵、王二狗、李明、劉大壯、陳浩、孫小虎、趙小花、張強！八人！淘汰制，兩兩捉對，抽簽定！”
簽筒搖晃。眾人屏息。
鎮(zhèn)長抽簽，宣示：
“首戰(zhàn)，葉塵，對王二狗！”
木臺上。
王二狗一身腱子肉繃得硬實，粗嗓門嗡嗡響：“小子，拳腳無眼！識相點現(xiàn)在滾下去！省得待會兒老子收不住勁，給你捶散架！”他雙臂交疊擰了擰，土黃色的罡氣在拳頭關(guān)節(jié)處蒙上一層巖石般的粗糙光暈。
葉塵連眼皮都懶得抬，只隨意松松抱拳，算是行禮?！罢??！?/p>
“給臉不要臉！”王二狗低吼，牛犢般直沖！土勁兇猛，踏得擂臺木板悶響！
葉塵腳步未動，雙掌分錯。左掌心“嗤”地燃起一道赤紅真火！右掌前，一抹寒泉般的流水憑空凝現(xiàn)，盤旋成渦！
“真來了！水火雙龍！”臺下狂熱的呼喊刺破云霄！
土拳攜風(fēng)砸到！葉塵錯步側(cè)身，拳風(fēng)擦著鼻尖掠過，帶起一陣灼燙氣浪。他左右手猛地一合——火紅撞上冰藍！
“嗞——！”
白茫茫的滾燙水汽如同炸開的云團，瞬間吞噬小半擂臺！王二狗眼前一片慘白，刺鼻硫磺味嗆得他雙眼模糊。
“不好！”他心頭警鈴大作！
就在其視線被遮蔽的剎那，一道黑影快如貍貓，破霧而出！泛著淡淡藍光的手掌印在他格擋不急的胸口！
嘭！
沉悶的撞擊聲中，王二狗蹬蹬蹬連退數(shù)步，后背重重撞在擂臺邊緣的粗木樁上，震得木屑簌簌直掉，一口逆血涌上喉頭，又被他強行咽下，臉色紫漲。
“第二招都走不過？！”驚駭像冰冷的蛇爬上眾人脊梁。叫好聲暫停了一瞬，旋即爆出更狂亂的轟鳴！
“葉塵！葉塵！”呼喊漸漸統(tǒng)一，聲震屋瓦。
王二狗徹底紅了眼，嚎叫著再次撲上，拳影紛亂，土勁震蕩如悶雷！葉塵如同巨浪中的礁石，水火雙元在掌指間游走翻飛，時而凝聚成盾硬撼，時而化作靈蛇般刁鉆撕咬，將對手狂風(fēng)驟雨般的攻勢一一化解。幾個回合后，王二狗已是氣喘如牛，章法全亂！
葉塵眸光一凝，捕捉到那因力量泄盡而產(chǎn)生的細微破綻！雙掌猛然在胸前一分再旋！火流漩渦與水流漩渦被他強行糅合拉扯，急速旋轉(zhuǎn)成一個更大、更加混亂、充滿破壞氣息的水火渦流！嗡鳴著，直接卷向王二狗！
“哇啊——！”王二狗感覺自己像被投入了巨大的石碾盤，恐怖的撕扯力直接將他拔地而起，像個破布口袋般甩出擂臺，砸進下方人堆里，激起一片尖叫。
“勝者——葉塵！”鎮(zhèn)長嘶聲宣布，也壓不住臺下海嘯般的聲浪。
接下來的比試快如閃電。李明硬拼險勝劉大壯。陳浩苦斗三招，被孫小虎尋機一腳踹下臺，氣得干瞪眼。而趙小花對上張強時，不過兩合！
張強甚至沒用那招牌般的雷鳴掌，只隨手一揮，一道淡藍雷鞭如毒蛇吐信！趙小花手中催生的藤蔓護盾瞬間被劈成焦炭！殘余雷勁掃過她肩膀，劇痛讓她悶哼一聲，臉色煞白地跌下擂臺，被李明眼疾手快扶住。
“張強！你下死手？！”李明憤怒抬頭。
臺上張強抱臂而立，嘴角掛著殘忍的弧度，睥睨著臺下：“技不如人，死不死，看天意?！彼抗馊绲?，釘在葉塵臉上，“廢物，洗干凈脖子等著！”
擂臺下，熱切的呼喊陡然冰封了一半。
“半決賽！葉塵——對李明！”鎮(zhèn)長聲調(diào)拔高。
李明齜牙咧嘴地捂著肋下，那是剛才被劉大壯撞的?！翱?！算我倒霉！兄弟，你可下手輕點！”他半開玩笑道。
葉塵認真道：“不會讓你輸?shù)锰y看。”
“……你大爺！”李明笑罵一聲，眼中卻燃起戰(zhàn)意。縱身躍上木臺，雙臂平展，周身風(fēng)聲驟起！
風(fēng)助火勢，火借風(fēng)威！
李明將風(fēng)元催至極限，身影化出道道殘像，繞著葉塵疾速旋擊！葉塵如立風(fēng)暴中心，水火雙元構(gòu)筑的防御圈滴水不漏，金鐵交鳴般的氣爆聲連綿炸開！
三息！五息！
葉塵驟然欺近，左手水盾拍散一道凌厲風(fēng)刃，右掌火芒吞吐，閃電般印在李明的護身旋風(fēng)上——呼啦！風(fēng)旋被狂暴烈焰撕開一道口子！灼熱的掌勁按實！
“唔！”李明倒飛而出，撞在邊繩上，又反彈滾落，捂著胸口咳嗽不止，卻咧著嘴笑：“奶奶的……認栽！你小子……變態(tài)！”
“半決賽第二場！陳浩對張強！”
這結(jié)果毫無懸念。張強雷鞭舞動如輪，藍紫電光噼啪爆閃，陳浩撐了不到十息，護體水霧被徹底擊散，口噴鮮血摔出場外。
“決賽！葉塵——對張強！”
這兩個名字一出，偌大廣場驟然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只剩粗重的呼吸聲起伏。所有人都憋著一股氣，目光灼灼，緊盯著那道通往擂臺的木階。
葉塵與張強，一左一右，踏上高臺，各立一端。風(fēng)似乎都凝固了。陽光炙烤著臺面，蒸騰起淡淡的焦木味。
“呸！”張強朝臺邊啐了口唾沫，眼神像淬毒的鉤子，刮向葉塵，“雜種廢物！踩了狗屎撞到帝都娘們的裙角，就覺得能上天了？告訴你！在我眼里，你還是那塊爛泥！”
葉塵神色平淡，只緩緩抬起雙掌。嗤！嗤！赤炎升騰，水漩流轉(zhuǎn)！雙色光暈在他周身明滅，穩(wěn)若磐石。
張強狂笑，笑聲中滿是輕蔑：“還是這破火爛水！花里胡哨的玩意兒，給小爺搔癢都不夠看！今天廢你兩只爪子，看你還怎么裝！滋——！”他雙臂猛然張開，刺耳的電流爆鳴炸開！一道道扭曲的藍色雷光如同狂蟒，在他周身瘋狂游走，空氣中彌漫開一股奇異的焦糊味！
他暴吼一聲，右掌凌空劈下！一道小兒手臂粗細、劈啪炸裂的雷電長鞭，裹挾著毀滅氣息，撕裂空氣，狠狠抽向葉塵面門！威勢遠比對付趙小花時兇悍十倍！
葉塵腳下步伐交錯，險之又險地避開那道致命的雷鞭！鞭梢擦過他耳畔的發(fā)絲，留下一縷焦煙。狂暴的電勁在擊空的木板上炸出一個臉盆大的焦黑坑洞，碎屑飛濺！
“躲？我看你能躲到幾時！”張強獰笑，雙手揮舞如輪！嗤嗤嗤！一道道扭曲的雷鞭瘋狂劈出，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藍紫電網(wǎng)，將葉塵所有閃避空間徹底封死！他要將這個威脅徹底扼殺！
擂臺邊緣被狂暴的雷力撕扯得木屑橫飛，煙塵彌漫！刺眼的雷光映亮了臺下每一張煞白的、充滿恐懼的臉。葉山拳頭攥得死緊，指甲深陷掌心；葉小雨死死捂住嘴，淚光在眼眶打轉(zhuǎn)；李明的腮幫子咬得像塊石頭。
就在那電網(wǎng)即將徹底淹沒葉塵身影的剎那！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
那原本只是被動格擋、略顯局促的水火雙元，忽地靜止！火焰凝成了熾烈的紅蓮，水流結(jié)成了幽深的寒潭！緊接著，葉塵的雙手以一種古老而玄奧的軌跡，在胸前緩緩劃動——
一股微弱卻帶著致命韻律的旋風(fēng)，突兀地出現(xiàn)在他右手指尖！淡青色！靈動，銳利！
轟！死寂被徹底打破！無數(shù)人如同被無形巨錘轟中心臟！
“三……三種！第三種風(fēng)！”
“瘋了……瘋了！真的三旋同天！”
“神跡！是神跡??！”
震耳欲聾的狂吼尖叫幾乎掀翻廣場！主座上的鎮(zhèn)長“啪嚓”一聲捏碎了剛端起的茶杯，滾燙的茶水浸濕衣襟也渾然不覺！趙小花捂住了嘴，陳浩眼珠子快瞪出來！李老頭死死扒著前排木樁，山羊胡子抖得像風(fēng)中樹葉，連呼：“祖宗……祖宗顯靈了……”
臺上，張強臉上的狂獰瞬間凍結(jié)！如同見鬼般扭曲變形！他眼珠暴突，死死盯著葉塵指尖那縷如蛇般盤繞扭動的淡青色旋風(fēng)！雷鞭狂舞的動作，竟硬生生僵在了半空！那一瞬間，他腦子一片空白，只有無邊的荒謬和刺骨的寒意！
怎么可能？！
葉塵眼中寒芒爆閃！胸前一凝一放！那被強行糅合、壓縮到極致的三股力量——火焰的暴烈、水流的陰柔、風(fēng)旋的鋒銳，如同掙脫囚籠的洪荒兇獸！紅藍青三色光芒瘋狂糾纏、旋轉(zhuǎn)、湮滅又再生！一個直徑超過一丈、內(nèi)蘊三色瘋狂閃爍的能量颶風(fēng)，在擂臺上憑空生成！
颶風(fēng)形成瞬間，整個擂臺木板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嗚嗚——！凄厲的風(fēng)嘯蓋過了一切雜音！
“去！”葉塵指訣一引！
那毀滅三色颶風(fēng)，帶著碾碎一切的威勢，轟然撞上那道密布雷光、剛剛重振的藍紫電網(wǎng)！
滋啦啦——！噗嗤！
如同熱刀切油！密密麻麻的雷電在觸及三色漩渦邊緣的剎那，便如同投入熔巖的冰雪，發(fā)出刺耳的哀鳴，頃刻瓦解崩碎！漩渦余勢不減，狂暴的能量洪流結(jié)結(jié)實實印在驚駭欲絕、不及反應(yīng)的張強胸口！
噗——！
骨裂的悶響！
張強那張臉上的錯愕瞬間被無邊的痛苦和恐懼撕裂！他連一聲慘叫都發(fā)不出，身體便如被一只無形巨掌狠狠扇中！離地飛起！
砰——咔嚓——轟！
身體炮彈般倒飛出去，撞斷粗大的擂邊木樁！又重重砸在地上，犁出一道數(shù)丈長的溝壑！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口中鮮血不要錢似的狂噴，渾身焦黑抽搐，只有進氣沒有出氣！徹底昏死過去！
“……”整個青石鎮(zhèn)廣場，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陽光有些刺眼。擂臺上，只站著一個人。少年眉目間尚存一絲稚氣，衣袂在能量余波掀起的微風(fēng)中輕輕晃動。三色的光華殘影，在他攤開的雙掌掌心緩緩斂去。
“……呼——！”直到葉塵緩緩?fù)鲁鲆豢诳澙@著淡淡白氣、猶自帶著絲絲火腥的長氣，凝固的時間才轟然解凍！
“葉！塵！”李明第一個咆哮著跳了起來，嗓子劈了叉！
“葉塵！”
“葉塵！”
吼聲如山崩海嘯！人群徹底瘋了！推擠著，吶喊著，狂熱的浪潮恨不得將那木臺沖垮！青石鎮(zhèn)！這個名字，從這一刻起，將被注入了全新的、狂烈燃燒的意義！
鎮(zhèn)長老淚縱橫，跌跌撞撞跑下高臺，捧著那顆金光更加璀璨的“聚星寶丹”，雙手顫抖得幾乎拿不穩(wěn)玉匣：“葉塵！好孩子！青石鎮(zhèn)之光！你的！這是你的！”他將玉匣塞進葉塵手里，激動得語無倫次。
葉塵握緊玉匣，觸手溫潤。目光掃過臺下：父親葉山背過身去用力抹臉；葉小雨又哭又笑，用力揮著小手；李明和陳浩擠在最前面，臉因激動而扭曲嘶吼……喧囂直沖云霄，仿佛要將這小小的盆地撐破。
然而，在高臺后方的巨大槐樹濃密陰影里，一雙淬毒的眼睛死死摳進斑駁的樹干裂縫，滲出血絲。牙關(guān)緊咬，發(fā)出“咯吱”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那雙眼睛，黏在葉塵腰間半掩露出的、那塊刻著奇異星紋的令牌上，最終滑向癱在塵土中、生死不知的張強，翻涌著徹底的瘋狂：
“薦星令……帝都蘇家……好！好得很！葉塵……走？老子讓你……帶著冥府路引走！聚星丹？令牌？都他娘是老子的！”那雙眼睛的主人，無聲無息地，像條毒蛇滑進了更深的暗影之中。
入夜。葉家小院燭火幽幽。
葉山小心地撫摸著那顆九道暗金云紋纏繞、光暈內(nèi)蘊似有液態(tài)金髓流淌的寶丹，激動得搓手：“天爺……這成色！比上次雪兒姑娘給的還要唬人！”
“哥！哥！那三龍卷！再變一次我看看！”葉小雨像個小尾巴似的圍著葉塵打轉(zhuǎn)。
葉塵盤膝在鋪著干草的地鋪上，緩緩搖頭：“小雨，莫鬧。哥現(xiàn)在……有點累?！钡共皇峭性~，白日擂臺上強行催發(fā)三元素融合，雖勝得干脆，卻幾乎抽空了他大半經(jīng)脈靈息，此刻丹田深處隱隱泛著空乏的鈍痛。
“噢……”葉小雨失望地嘟起嘴，但看著哥哥閉目調(diào)息、額角滲汗的側(cè)臉，又乖巧地不再吭聲。
待到夜深人靜，月光移過窗欞。葉塵才緩緩睜開眼。掌心托起那顆鎮(zhèn)長所賜的九轉(zhuǎn)聚星寶丹，暗金色的云紋在月光下仿佛活了過來，絲絲縷縷的金色光氣氤氳蒸騰，藥香凝而不散，比蘇雪兒所贈更加濃郁霸道。
他不再猶豫，仰頭將丹藥吞下！
轟——！
與上一次截然不同的感覺！丹藥化開的剎那，一股灼烈熔金、卻帶著無匹浩瀚偉力的洪流，如同蓄積千年的熔巖猛地在他胃腑炸開！狂暴的能量瞬間撐滿奇經(jīng)八脈，四肢百骸如同被千萬根燒紅的鋼針反復(fù)穿刺！痛！撕裂般的痛！丹田如同一座被喚醒的死火山，劇痛伴隨著洶涌的力量猛然蘇醒、咆哮！
“呃——！”葉塵悶哼一聲，額角青筋暴起，大顆汗珠滾落！他死死咬住后槽牙，牙根滲出血腥味?！缎浅皆E》被超限催動，瘋狂地引導(dǎo)、煉化這幾乎要將自己燒穿、撐爆的磅礴藥力！
識海中似有驚雷滾滾！筋骨在強大能量沖刷下發(fā)出密集如炒豆般的噼啪脆響！皮膚下似有無數(shù)小耗子鉆動，腫脹欲裂！
忍耐！凝聚！壓縮！
時間在無聲的痛苦掙扎中流逝。
啪！喀喀喀——！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源自生命本源深處的輕微脆響從體內(nèi)蕩開！緊隨其后的，是一連串密集爆鳴！如同積郁的洪水終于找到了決口！
奔流在經(jīng)絡(luò)中的滾燙洪流，瞬間找到了新的方向——更加寬廣、深邃、堅韌的河道！狂暴的沖擊力驟減！劇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旱逢甘霖的通透！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盈全身！血肉、骨骼、經(jīng)脈都在歡呼、重組、蛻變！
啟星境五層！
葉塵猛地睜開雙眼！黑暗中似有實質(zhì)的精光一閃而逝！他緩緩捏緊拳頭，感受著掌心筋腱傳遞來的磅礴巨力，指關(guān)節(jié)間發(fā)出“嘎嘣”脆響。那沉雄如地脈暗流的氣息穩(wěn)固如山，遠非四層時可比。掌間微微虛握，心念微動——
嗤！一道凝練如針尖的赤紅火苗竄起！比以往更加純粹、凝聚！水元、風(fēng)旋之引雖未現(xiàn)，卻在感應(yīng)中變得更為清晰、可控。
他抬頭，目光穿透簡陋的窗欞，投向沉黑天幕深處，似乎要將視線投向那萬丈紅塵外的巨大帝都輪廓。
“雪兒……”
“等著?！鄙倌旰韲道餄L出低沉的兩個字，帶著磐石般的堅定。小院沉寂，月華如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