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選章節(jié)

      敦煌星夜 小半x 19961 字 2025-07-02 21:2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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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敦煌的相遇季明遠站在莫高窟九層樓前,

      仰望著這座歷經(jīng)千年風沙依然巍峨的唐代建筑。六月的陽光毫不留情地傾瀉下來,

      將他的影子壓縮成腳下一團深色。他抬手遮了遮刺目的光線,

      感受著沙漠邊緣特有的干燥熱風拂過臉頰。"季老師,您終于來了。

      "一個戴著寬檐遮陽帽的中年女性快步走來,向他伸出手。

      季明遠認出這是敦煌研究院文物保護中心的張主任,他們之前通過幾次郵件。"張主任,

      久等了。"季明遠握住對方的手,聲音低沉而溫和。"您來得正好,

      我們最近在北區(qū)發(fā)現(xiàn)了幾處壁畫病害加劇的情況,正需要您這樣的專家來指導修復工作。

      "張主任邊走邊介紹著近況,領著他向辦公區(qū)走去。季明遠點點頭,

      目光卻不自覺地被遠處洞窟群吸引。那些鑲嵌在崖壁上的黑黢黢的洞口,

      像是一雙雙歷經(jīng)滄桑的眼睛,默默注視著來往的游人。

      十五年前他第一次來敦煌時還是個研究生,如今已是國內(nèi)知名的文物保護專家,

      但每次站在這些洞窟前,他仍會感到一種近乎虔誠的敬畏。"您的住處已經(jīng)安排好了,

      就在研究院的專家公寓。今天先休息,明天我再帶您去看具體的病害情況。

      "張主任遞給他一把鑰匙和一張工作證,"對了,今晚研究院有個小型學術沙龍,

      您如果有興趣可以參加,正好認識一下這里的其他研究人員。"季明遠本想婉拒,

      他更習慣獨處,但考慮到未來幾個月的合作,還是點頭應下:"好的,謝謝安排。

      "專家公寓比想象中舒適,一室一廳的格局,窗外正對著三危山。季明遠放下行李,

      從箱子里取出幾本專業(yè)書籍擺在桌上,

      又小心地取出一個木制相框——里面是他與導師在最后一次野外考察時的合影。

      導師已于三年前去世,這張照片成了他最珍貴的紀念之一。他沖了個澡,

      換上一件淺灰色的亞麻襯衫,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的山巒。

      三十五歲的季明遠有著學者特有的沉靜氣質(zhì),眼角已有了細小的紋路,

      那是常年專注工作和戶外考察留下的痕跡。他的手指修長,指節(jié)分明,

      右手食指上有一道細小的疤痕,是某次修復工具不慎劃傷的結果。傍晚七點,

      季明遠按照張主任發(fā)來的地址來到了研究院的小會議室。推門進去時,

      里面已有十幾個人三三兩兩地交談著,空氣中彌漫著茶香和學術討論特有的熱烈氛圍。

      "季老師,這邊!"張主任向他招手,身旁站著幾位看起來像是研究員的人。季明遠走過去,

      禮貌地與每個人握手寒暄。正當張主任準備介紹下一位時,會議室的門再次打開,

      一個高挑的身影走了進來。"啊,沈教授也來了!"張主任眼睛一亮,"正好,

      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敦煌學研究所的沈墨白教授,專攻敦煌藝術與絲綢之路文化交流。

      沈教授,這位是季明遠老師,故宮博物院派來協(xié)助我們壁畫修復的專家。"季明遠轉(zhuǎn)身,

      與來人四目相對。沈墨白看起來與他年紀相仿,或許稍長幾歲,身材瘦削,

      穿著簡單的白色立領襯衫和深色西褲。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在會議室略顯昏暗的燈光下,

      那雙眼睛呈現(xiàn)出一種近乎透明的淺褐色,像是被陽光穿透的琥珀。"久仰季老師大名。

      "沈墨白伸出手,聲音低沉而清晰,"您關于脆弱性壁畫修復的那篇論文對我啟發(fā)很大。

      "季明遠握住那只手,

      感受到對方掌心干燥的溫度和略微粗糙的指腹——那是長期翻閱古籍和臨摹壁畫留下的痕跡。

      "沈教授過獎了,您對敦煌藝術符號學的研究才是開創(chuàng)性的。"兩人的手短暫相握后分開,

      卻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驚訝和欣賞。在學術圈里,

      能遇到真正讀懂自己工作價值的人并不常見。沙龍正式開始,

      幾位學者輪流分享最近的發(fā)現(xiàn)和研究進展。季明遠坐在角落,安靜地聽著,

      偶爾在小本子上記下幾筆。

      當沈墨白上臺講述他在一批新整理的敦煌文書中發(fā)現(xiàn)的跨文化交融證據(jù)時,

      季明遠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沈墨白的講述沒有太多學術術語,

      卻將復雜的文化交流現(xiàn)象解釋得清晰透徹。他說話時偶爾會微微皺眉,

      像是在思考如何將腦海中的畫面準確地轉(zhuǎn)化為語言。講到關鍵處,

      他的手指會在空中劃出流暢的線條,仿佛在臨摹那些古老的壁畫圖案。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敦煌不僅是東西方物質(zhì)交流的樞紐,

      更是精神與藝術觀念相互滲透的熔爐。"沈墨白結束演講時,

      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角落里的季明遠,兩人視線在空中短暫相接。沙龍結束后,

      人們?nèi)齼蓛傻仉x開。季明遠站在研究院的小院里,仰頭望著沙漠上空異常明亮的星空。

      北京的夜空很少能看到這么多星星。"季老師也對星空感興趣?"季明遠回頭,

      看到沈墨白站在幾步之外,手里拿著兩杯茶。"敦煌的星空比城市里清晰多了。

      "季明遠接過沈墨白遞來的茶杯,"謝謝。""我常想,

      一千多年前的畫工們看到的也是同樣的星空。"沈墨白站到他身旁,也仰頭望去,

      "他們在洞窟中描繪飛天和佛國世界時,或許就是從這星空中獲得靈感。

      "季明遠側目看著沈墨白的側臉,月光在那高挺的鼻梁上投下淡淡的陰影。"您說得對。

      藝術終究源于對自然的觀察和感悟。"兩人沉默地喝了一會兒茶,

      夜風輕輕拂過院中的白楊樹,發(fā)出沙沙的響聲。"季老師明天要去看哪些洞窟?

      "沈墨白突然問道。"張主任說北區(qū)254窟的壁畫病害比較嚴重,會優(yōu)先處理。

      ""254窟..."沈墨白若有所思,

      "那里的'薩埵那太子舍身飼虎圖'是北魏時期的杰作,但保存狀況確實不樂觀。

      如果您不介意,我明天可以一起去,這幅壁畫的文化背景比較復雜,

      有些圖像學細節(jié)可能需要特別注意。"季明遠有些意外,但點了點頭:"那太好了,

      有您這樣的專家指導會事半功倍。""指導談不上,"沈墨白微笑,眼角泛起細小的紋路,

      "互相學習吧。我八點在辦公區(qū)等您?""好的。"兩人道別后,季明遠回到公寓,

      卻發(fā)現(xiàn)自己毫無睡意。他翻開筆記本,寫下今天的觀察記錄,

      但思緒總是不自覺地回到沈墨白講述敦煌藝術時那種內(nèi)斂卻充滿感染力的神態(tài)。

      很少有學者能將專業(yè)知識講述得如此生動而不失深度。窗外,敦煌的星空依然明亮如初,

      仿佛千年來從未改變。第二章 壁畫的秘密清晨的陽光斜斜地穿過洞窟狹窄的入口,

      在254窟的壁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季明遠蹲在腳手架旁,

      小心翼翼地用軟毛刷清理壁畫表面細微的沙塵。他已經(jīng)工作了三個小時,

      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但手上的動作依然穩(wěn)定而精準。"季老師,休息一下吧。

      "沈墨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伴隨著塑料包裝紙的輕微響動。

      季明遠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后背已經(jīng)僵硬,他慢慢直起身,

      接過沈墨白遞來的礦泉水和一個簡易三明治。"謝謝,我確實需要補充能量了。

      "季明遠摘下口罩,喝了一大口水。洞窟內(nèi)比外面涼爽許多,

      但長時間保持同一姿勢還是讓人感到疲憊。沈墨白站在他身旁,

      仰頭望著那幅巨大的"薩埵那太子舍身飼虎圖"。壁畫雖然歷經(jīng)千年,色彩依然鮮艷,

      構圖氣勢恢宏。中央的太子形象寧靜莊嚴,周圍環(huán)繞著形態(tài)各異的老虎,

      構成了一幅悲壯而神圣的畫面。"每次看這幅畫,都會被它的構圖震撼。

      "沈墨白的聲音在空蕩的洞窟中產(chǎn)生輕微的回響,"注意到太子的姿態(tài)了嗎?

      他不是被動地被老虎撕咬,而是主動俯身,手臂展開,像是一種...擁抱。

      "季明遠順著他的指引看去,確實,畫中的太子形象沒有絲毫恐懼或痛苦,

      反而呈現(xiàn)出一種超然的平靜。

      "自我犧牲的精神被表現(xiàn)得如此優(yōu)美...""這正是北魏藝術的獨特之處。

      "沈墨白向前走了兩步,手指在空中沿著壁畫的線條虛劃,

      "他們將佛教教義與中原審美完美融合,

      創(chuàng)造出了這種既有宗教莊嚴又充滿人性溫度的藝術風格。"季明遠注視著沈墨白專注的側臉,

      發(fā)現(xiàn)當談論藝術時,那雙淺褐色的眼睛會變得格外明亮,仿佛里面點燃了一盞燈。

      他想起自己讀過的沈墨白的論文,那些文字如今有了具體的形象。"沈教授,您看這里。

      "季明遠指向壁畫右下角一處幾乎褪色的部分,"這些剝落痕跡不太自然,

      像是后來有人試圖修改或掩蓋什么。"沈墨白湊近觀察,兩人的肩膀幾乎相觸。

      季明遠聞到對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墨香混合著沙漠植物特有的干燥氣息。

      "您說得對..."沈墨白皺眉,"這里原本應該還有內(nèi)容。我查過早期的記錄照片,

      這個位置確實有更多細節(jié),但現(xiàn)在幾乎看不清了。

      "季明遠從工具包中取出一個高倍放大鏡:"我們可以做一下顯微觀察,

      也許能發(fā)現(xiàn)一些線索。"兩人頭挨著頭,通過放大鏡仔細觀察那片模糊的區(qū)域。

      在強光照射下,一些極細微的顏料痕跡顯現(xiàn)出來。"這是..."沈墨白突然屏住呼吸,

      "看這些紅色線條的走向,像不像一只小老虎?

      "季明遠調(diào)整放大鏡的角度:"確實...而且這只小老虎的姿態(tài)與其他老虎不同,

      它似乎在退縮,而不是撲向太子。"沈墨白直起身,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這太重要了!

      如果這里原本有一只退縮的小老虎,

      那么整個畫面的敘事就多了一層含義——不是所有的生命都盲目地接受犧牲,

      有的會猶豫、會恐懼...""這使得太子的犧牲更加偉大,"季明遠接上他的思路,

      "因為他不僅面對兇猛的野獸,還要面對可能存在的拒絕和猶豫。"兩人相視一笑,

      那種學者發(fā)現(xiàn)新線索時的純粹喜悅在彼此眼中清晰可見。"我們需要記錄下來這個發(fā)現(xiàn)。

      "沈墨白從包里取出相機和素描本,"這對理解這幅壁畫的思想內(nèi)涵非常重要。

      "季明遠點點頭,繼續(xù)用專業(yè)設備記錄壁畫的其他細節(jié)。他們默契地分工合作,

      沈墨白負責解讀圖像內(nèi)容和歷史背景,季明遠則專注于技術層面的記錄和分析。

      時間在專注的工作中流逝,直到洞窟內(nèi)的光線開始變暗,他們才意識到已經(jīng)過了中午。

      "我們該去吃午飯了。"沈墨白收起素描本,上面已經(jīng)密密麻麻記滿了筆記和速寫。

      季明遠正在整理工具,聞言抬頭:"您下午還有時間嗎?

      我想聽聽您對這幅壁畫其他部分的解讀。""當然,"沈墨白微笑,"實際上,

      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帶您去看幾個一般人不太能看到的特窟,

      那里的壁畫風格與254窟屬于同一時期,對比研究可能會對修復工作有幫助。

      "季明遠眼睛一亮:"那真是求之不得。"他們離開254窟時,正午的陽光炙烤著戈壁,

      熱浪撲面而來。季明遠瞇起眼睛,看到沈墨白從包里取出一把黑色折疊傘撐開。

      "沙漠里的太陽不容小覷。"沈墨白將傘傾向季明遠那邊,"共享一下?"季明遠點點頭,

      兩人不得不靠得很近才能在傘下同行。他能感覺到沈墨白的手臂偶爾輕觸自己的肩膀,

      那種觸感干燥而溫暖,如同敦煌的風。研究院的食堂簡單但干凈,他們選了角落的一張桌子。

      沈墨白似乎對這里的飲食很熟悉,推薦了幾道當?shù)靥厣恕?您來敦煌多久了?

      "季明遠夾了一筷子羊肉問道。"算起來...快十年了。"沈墨白用紙巾擦了擦嘴角,

      "最初是來做博士論文調(diào)研,后來就留下來了。敦煌有種魔力,讓人來了就不想走。

      "季明遠注意到沈墨白說這話時眼神變得柔和,仿佛在回憶什么珍貴的往事。

      "您不覺得這里太偏遠了嗎?學術資源和交流都不比大城市。""物理距離確實遠,

      但精神上,敦煌是世界的中心。"沈墨白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每天面對這些千年藝術品,

      你會覺得時間變得不一樣了。那些畫工、供養(yǎng)人,他們的喜怒哀樂、信仰追求,

      通過壁畫和文書與我們對話...這種跨越時空的交流,在哪里還能找到?

      "季明遠靜靜地聽著,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理解沈墨白所說的感受。在他修復那些古老藝術品時,

      也常有類似的體驗——仿佛能通過筆觸和色彩,觸摸到創(chuàng)作者那一刻的心境。"我明白。

      "他簡單地說,但這兩個字里包含了只有同行才能理解的共鳴。沈墨白看了他一眼,

      嘴角微微上揚:"是的,我想您會明白。"午飯后,

      沈墨白如約帶季明遠參觀了幾個通常不對外開放的特窟。這些洞窟保存得更為完好,

      壁畫色彩鮮艷得令人驚嘆。在一個小型洞窟中,

      沈墨白指著頂部一幅飛天圖說:"看這個飛天的眼神,她在俯視人間,

      但不是高高在上的冷漠,而是充滿慈悲的凝視。北魏的畫工們懂得,神性不在于脫離人性,

      而在于升華人性。"季明遠仰頭望著那個飛天形象,確實,她的眼神中有著難以言喻的溫情。

      "就像254窟的太子,

      他的神性正體現(xiàn)在完全的人性之中——自我犧牲是人性最光輝的一面。""正是如此!

      "沈墨白的聲音里帶著發(fā)現(xiàn)知音人的喜悅,"季老師,您不僅懂修復技術,更懂藝術的心靈。

      "他們在那個小洞窟里停留了很久,討論每一處細節(jié)所蘊含的美學理念和宗教思想。

      季明遠發(fā)現(xiàn)自己多年來積累的藝術史知識在沈墨白的引導下變得鮮活起來,

      而那些專業(yè)的修復術語在沈墨白聽來也毫無障礙,反而能提出極具洞察力的問題。

      當夕陽西沉,他們不得不離開洞窟時,季明遠感到一種久違的學術興奮和心靈滿足。

      "明天還繼續(xù)254窟的工作嗎?"走出莫高窟景區(qū)時,沈墨白問道。

      季明遠點點頭:"是的,我想先完成基礎記錄,再制定詳細的修復方案。

      ""那我明天早上同樣時間在辦公區(qū)等您。"沈墨白頓了頓,又補充道,

      "如果您晚上沒有安排,研究院附近有家小茶館不錯,茶一般,

      但老板收藏了不少老照片和資料,有些可能對您的工作有幫助。

      "季明遠幾乎沒有猶豫:"我很樂意去看看。"他們約好晚上七點在研究院門口見面,

      然后各自回去處理手頭的工作。季明遠回到公寓,沖了個澡,換上干凈的衣服,

      然后坐在書桌前整理今天的記錄。但當他試圖專注于筆記時,

      腦海中卻不斷浮現(xiàn)沈墨白解讀壁畫時那種全神貫注的神情,

      以及他發(fā)現(xiàn)某個細節(jié)時眼中閃過的光芒。季明遠放下筆,望向窗外。敦煌的黃昏格外漫長,

      夕陽將三危山染成金紅色。他突然意識到,

      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有與人進行如此深入而愉悅的學術交流了——不僅僅是交換觀點,

      更是在精神層面產(chǎn)生共鳴。在沈墨白身邊,

      他感到自己那些常年埋首于技術細節(jié)的思考被提升到了一個更廣闊的層面。他看了看表,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小時。季明遠合上筆記本,決定提前出門,在敦煌的小街上走走。

      也許,他想著,這次敦煌之行帶給他的,將遠不止是一次專業(yè)的修復工作。

      第三章 星空下的對話茶館比季明遠想象中還要小,藏在敦煌鎮(zhèn)一條不起眼的側街上,

      門口只掛著一塊褪了色的木牌,上面用樸拙的字體寫著"清泉居"三個字。推門進去,

      里面光線昏暗,四張老式木桌隨意擺放,墻上掛滿了泛黃的老照片和地圖。"墨白來了啊。

      "柜臺后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抬起頭,眼睛瞇成一條縫,"還帶了朋友?""趙伯,

      這是季明遠老師,從故宮來的壁畫修復專家。"沈墨白介紹道,然后對季明遠說,

      "趙伯在敦煌住了快六十年,是這里的活字典。"季明遠禮貌地點頭致意。

      趙伯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突然轉(zhuǎn)身從柜臺下拿出一個鐵盒:"新來的專家?那你該看看這個。

      "盒子里是一疊老照片,最上面一張顯示的是莫高窟外景,

      但畫面中的崖面與現(xiàn)在有很大不同,許多洞窟的入口還保留著原始的木結構。

      "這是...四十年代的照片?"季明遠小心地拿起照片,

      職業(yè)本能讓他立刻注意到那些已經(jīng)消失的建筑細節(jié)。"四三年,常書鴻先生剛來敦煌時拍的。

      "趙伯的聲音帶著驕傲,"我父親當時是幫工,參與了最早期的洞窟清理工作。

      "沈墨白領著季明遠到靠窗的桌子坐下,趙伯端來一壺菊花茶和兩碟干果。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季明遠沉浸在那些珍貴的老照片和趙伯的記憶中。

      老人講述了敦煌半個多世紀來的變遷,以及那些為保護莫高窟奉獻一生的學者們的故事。

      "...那時候條件艱苦啊,洞窟里沒電,常先生他們就點著煤油燈工作,

      冬天墨水都能凍住。"趙伯指著墻上的一張合影,"但你看他們的眼神,多堅定。

      "季明遠注視著照片中那些衣著樸素但目光炯炯的先驅(qū)者們,

      感到一種職業(yè)傳承的沉重與光榮。他抬頭時,發(fā)現(xiàn)沈墨白正靜靜地看著他,

      眼中帶著理解的神色。"季老師也是這樣的人。"沈墨白輕聲說,

      "為了修復一幅壁畫可以蹲上整整一天,連水都忘了喝。

      "季明遠有些意外沈墨白會注意到這個細節(jié),他微微搖頭:"比起前輩們,

      我們的條件好太多了。"離開茶館時已是晚上九點多,敦煌小鎮(zhèn)的街道安靜下來,

      夜風帶著白天的余溫輕輕拂過。季明遠本想道別回公寓,沈墨白卻提議:"時間還早,

      要不要去鳴沙山看星星?夜晚的沙漠很安靜,適合思考。"季明遠看了看手表,點了點頭。

      他們租了兩輛自行車,沿著鎮(zhèn)外的小路向鳴沙山方向騎去。月光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兩旁的胡楊樹影婆娑。騎了約二十分鐘,他們把車停在沙山腳下,徒步爬上一個小沙丘。

      沙漠的夜晚果然寧靜得出奇,只有偶爾的風聲和遠處不知名昆蟲的鳴叫。

      沈墨白從背包里拿出一塊毯子鋪在沙上,兩人并肩坐下。抬頭望去,星空如倒懸的海洋,

      璀璨得幾乎不真實。"在北京從沒見過這么多星星。"季明遠仰著頭,感到脖子有些酸。

      "我第一次來敦煌時,也是在這樣的星空下決定留下來做研究的。"沈墨白雙手撐在身后,

      同樣仰望著夜空,"那時我剛讀完碩士,對未來很迷茫。導師帶我來做暑期調(diào)研,

      有天晚上我一個人跑到沙漠里,看著這樣的星空,突然明白了自己想做什么。

      "季明遠側頭看他:"是什么讓你決定留下?"沈墨白沉默了一會兒,

      星光在他的輪廓上鍍了一層銀邊:"那種...永恒感吧。看著這些星星,

      想到千百年來無數(shù)人也曾這樣仰望,思考著同樣的問題。

      敦煌的藝術品給了我類似的感受——在漫長的時間長河中,人類對美和真理的追求從未改變,

      只是形式不同罷了。"季明遠點點頭,他太理解這種感覺了。在修復那些古老藝術品時,

      他常常感受到一種跨越時空的連接,仿佛自己與古代的工匠在進行某種無聲的對話。"你呢?

      "沈墨白轉(zhuǎn)向他,"為什么選擇文物修復這條路?"夜風輕輕吹動季明遠的衣領,

      他思考了片刻:"最初可能只是一個美術生的偶然選擇...但后來,

      當我第一次親手修復了一件宋代瓷器,看著那些裂紋在手下重新彌合,

      器物恢復原本的光彩時,我感到了一種...近乎神圣的滿足。"他停頓了一下,

      繼續(xù)道:"每一件文物都承載著無數(shù)故事,修復它們不僅是為了保存物質(zhì)形態(tài),

      更是為了讓那些故事能夠繼續(xù)被講述。這工作有一種超越個人生命的價值。

      "沈墨白的目光在星光下顯得格外深邃:"所以對你來說,修復不僅是技術,

      更是一種...傳承的使命?""是的。就像你今天看到的254窟壁畫,

      那些剝落的色彩背后是一個關于犧牲與救贖的故事。如果我們不盡力保存,

      后人將失去理解這種精神體驗的機會。"他們沉默了一會兒,各自沉浸在思緒中。

      遠處傳來幾聲駝鈴,可能是夜歸的旅游駝隊。季明遠感到一種久違的平靜與充實,

      與沈墨白的交流不需要太多言語,卻能觸及思想深處。"其實..."沈墨白突然開口,

      聲音比平時低沉,"敦煌對我來說還有另一層意義。我父親生前是研究西域歷史的學者,

      他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親自來敦煌做長期研究。我選擇留在這里,

      某種程度上也是在完成他的心愿。"季明遠有些意外沈墨白會分享這樣個人的故事,

      但他理解這種將個人情感與學術追求交織的復雜性。"所以你不僅是在做自己的研究,

      也在延續(xù)某種...家族的記憶?"沈墨白輕輕點頭,

      星光下他的側臉線條顯得格外清晰:"是的。有時候我在洞窟里工作到深夜,

      會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父親就站在身后,

      看著我解讀那些他一生研究卻未能親見的文書和壁畫。"季明遠不知該如何回應,

      最終只是簡單地說:"他一定會為你驕傲的。"沈墨白轉(zhuǎn)頭看他,嘴角微微上揚:"謝謝。

      說來奇怪,我很少和人談起這些,但和你交談...感覺很自然。

      "季明遠感到胸口一陣溫暖,他抬頭望向星空:"也許是因為在這樣的星空下,

      人更容易坦誠吧。所有的偽裝都顯得太渺小了。""或者是因為你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沈墨白的聲音帶著笑意,"大多數(shù)人對我的學術熱情還能勉強忍受,

      但一旦開始談論星空和永恒,他們就會找借口開溜。

      "季明遠輕笑出聲:"那我算是通過考驗了?""遠超及格線。"沈墨白做了個夸張的手勢,

      然后兩人都笑了起來。夜?jié)u深,沙漠的溫度開始明顯下降。

      沈墨白看了看表:"我們該回去了,明天還要早起工作。

      "回程的自行車騎行在月光下有種夢幻般的感覺,兩人的影子長長地拖在沙地上,時而并行,

      時而交錯。季明遠發(fā)現(xiàn)自己不自覺地記住了沈墨白騎車時的樣子——背挺得很直,

      頭發(fā)被風吹起,偶爾會因為路上的顛簸而微微皺眉。回到研究院門口,兩人停下車子。

      夜風拂過白楊樹梢,發(fā)出沙沙的響聲。"謝謝今晚的分享。"季明遠真誠地說,

      "那些老照片和你的...個人故事,都讓我對敦煌有了更深的理解。

      "沈墨白將自行車靠在墻邊:"我也很享受和你的交談。在學術圈里,

      能遇到真正理解這種...執(zhí)著的人不多。"兩人之間突然出現(xiàn)一陣短暫的沉默,不是尷尬,

      而是一種舒適的、不需要言語填滿的靜默。"那么,明天見?"最終沈墨白開口道。

      "明天見。"季明遠點頭,"晚安,沈教授。""叫我墨白吧,

      既然我們已經(jīng)一起看過沙漠星空了。"沈墨白微笑著說,然后轉(zhuǎn)身走向自己的住處。

      季明遠站在原地,看著沈墨白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涌起一種奇特的感受。

      他抬頭再次望向星空,那些亙古不變的星辰仿佛在無聲地見證著什么?;氐焦?,

      季明遠洗漱完畢,卻毫無睡意。他坐在窗前,翻開筆記本,想要記錄下今天的發(fā)現(xiàn)和思考,

      但筆尖懸在紙上許久,最終落下的卻是與工作無關的文字:"敦煌的星空下,

      時間似乎以不同的速度流動。與沈墨白的交談讓我想起年輕時那種純粹的學術熱情,

      那種不為發(fā)表、不為職稱,只為求知本身而產(chǎn)生的喜悅..."他停下筆,

      意識到自己正在記錄的不只是外部觀察,更是內(nèi)心的變化。

      這種自我剖析的習慣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在他的筆記中了。窗外,一輪明月高懸,

      將清冷的光輝灑在三危山上。季明遠關上筆記本,決定就寢,

      但腦海中仍回蕩著今晚的對話和那無垠的星空。他隱約感到,

      這次敦煌之行正在變成某種超出他預期的經(jīng)歷,而他并不抗拒這種變化。

      第四章 意外的迷途清晨的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照進房間時,季明遠已經(jīng)洗漱完畢,

      正在整理今天要用的工具包。他比平時起得早,昨晚的星空對話后,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今天的工作格外期待。辦公區(qū)前,

      沈墨白——現(xiàn)在季明遠在心里已經(jīng)開始稱他為"墨白"了——已經(jīng)等在那里,

      手里拿著兩杯豆?jié){和幾個包子。"早。"沈墨白遞過一份早餐,"猜你可能沒時間吃早飯。

      "季明遠接過還溫熱的豆?jié){,指尖不經(jīng)意地碰到沈墨白的手背,那一小片皮膚出奇地溫暖。

      "謝謝,你猜對了。"他們邊吃邊走向254窟,清晨的莫高窟游客稀少,

      只有幾個工作人員在打掃步道。洞窟內(nèi)比外面涼爽許多,季明遠深吸一口氣,

      聞到了那種特有的、混合著古老顏料、巖石和歲月的氣息。

      "今天我想重點處理右下角那片區(qū)域,"季明遠戴上手套,指著昨天發(fā)現(xiàn)異常的地方,

      "如果真有小老虎的圖像,我們需要更清晰地記錄下來。"沈墨白點點頭,

      從包里取出一個筆記本:"我查了一些資料,北魏時期確實有類似的圖像傳統(tǒng)。

      犧牲場景中常會有一個退縮的形象,象征人性中對死亡的恐懼與對生命的眷戀。

      "季明遠調(diào)整好頭燈,開始小心翼翼地清理壁畫表面。沈墨白則在一旁記錄細節(jié),

      偶爾提供歷史背景的補充。他們配合默契,無需太多言語就能理解對方的思路和工作節(jié)奏。

      中午時分,張主任來到洞窟,告知季明遠下午有個臨時會議需要參加,

      討論整個北區(qū)的修復計劃。"您去吧,這里我可以繼續(xù)記錄。"沈墨白主動提議,

      "正好有些圖像細節(jié)需要整理。"季明遠猶豫了一下,他不喜歡中斷已經(jīng)開始的工作,

      但會議確實重要。"那麻煩你了,我盡快回來。"會議比預期要長,結束時已是下午四點。

      季明遠匆匆趕回254窟,卻發(fā)現(xiàn)洞窟內(nèi)空無一人,

      只有沈墨白的筆記本和相機還放在角落的工作臺上。他正疑惑時,

      手機震動起來——是沈墨白發(fā)來的短信:"發(fā)現(xiàn)一些有趣的東西,

      在北區(qū)最末端的465窟外等你。那里一般不開放,跟保安說是我邀請的就行。

      "465窟位于莫高窟北區(qū)最邊緣,屬于元代密教洞窟,平時不對外開放。

      季明遠向保安出示了工作證和短信,獲準通過。通往465窟的小路漸漸偏離主景區(qū),

      兩旁的白楊樹被低矮的沙漠植物取代,路面也變得崎嶇不平。當他轉(zhuǎn)過最后一個山崖拐角時,

      眼前的景象讓他停下了腳步——沈墨白站在465窟外的平臺上,背后是廣袤的戈壁灘,

      夕陽將他的身影勾勒出一道金邊。他正專注地翻看一本舊書,

      風不時掀起書頁和他襯衫的衣角。那一刻,季明遠心中涌起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

      仿佛眼前這一幕——學者、洞窟、荒漠、夕陽——構成了一幅超越時間的畫面,

      美得令人屏息。"明遠!"沈墨白抬頭看見他,揮手招呼,"快來看這個。"季明遠走近,

      發(fā)現(xiàn)沈墨白手中是一本發(fā)黃的舊圖錄,翻開的那頁顯示的是465窟內(nèi)一幅壁畫的黑白照片。

      "這是上世紀五十年代拍的,你看這個角落,"沈墨白指著照片一角,

      "現(xiàn)在這部分已經(jīng)完全褪色了,但我剛才用特殊光源觀察,發(fā)現(xiàn)下面還有一層更早的圖像!

      "季明遠湊近查看,兩人的肩膀輕輕相觸:"你是說這里有重層壁畫?""對!

      而且風格明顯是唐代的,比元代早好幾百年。"沈墨白的眼睛因興奮而閃閃發(fā)亮,

      "我想請你用專業(yè)設備確認一下,如果是真的,

      這將是一個重要發(fā)現(xiàn)——證明這個元代洞窟是在更早的唐代洞窟基礎上改建的!

      "季明遠也被這個可能性吸引了:"我的多光譜成像儀在辦公室,可以拿來試試。

      ""太好了!"沈墨白合上書,"不過今天太晚了,我們明天一早來做吧?

      現(xiàn)在..."他看了看表,"太陽快下山了,我們得趕緊回去,不然天黑后這條路不好走。

      "他們收拾好東西,沿著來路返回。然而剛走了一半,天色突然變暗,遠處傳來雷聲。

      "要下雨?"季明遠驚訝地望向天空,這在干旱的敦煌相當罕見。"沙塵暴前的雷雨,

      來得快走得也快,但我們最好加快腳步。"沈墨白皺眉道。話音剛落,

      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瞬間變成傾盆大雨。兩人匆忙尋找避雨處,發(fā)現(xiàn)一個小巖洞,

      勉強能容身。洞內(nèi)空間狹小,他們不得不緊貼著站立,聽著外面雷聲轟鳴,雨簾如注。

      "抱歉,我該看好天氣預報的。"沈墨白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顯得格外近。

      季明遠能感覺到對方呼吸時胸膛的起伏,以及身上那股混合了墨香和沙漠氣息的味道。

      "沒關系,這種突發(fā)天氣誰也預料不到。"雨勢稍緩時,他們決定繼續(xù)趕路,

      但剛走出巖洞就發(fā)現(xiàn)更大的問題——雨水在干旱的沙土表面形成了無數(shù)細流,

      將他們來時的路徑完全改變了,一些低洼處已經(jīng)形成了臨時的小溪。"糟了,

      "沈墨白環(huán)顧四周,"我們可能得繞路。"他們嘗試了幾條看似可行的路線,

      但要么被水流阻斷,要么通向未知的方向。隨著天色越來越暗,方向感逐漸喪失。

      "我們迷路了。"季明遠冷靜地陳述事實,掏出手機,"沒有信號。

      "沈墨白也試了試自己的手機,同樣無法接通。"別慌,敦煌的雷雨不會持續(xù)太久,

      等雨停了,我們能看到研究院的燈光。"他們在另一塊突出的巖石下暫時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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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時間:2025-07-02 21:2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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