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此后半月，林羨之果真時常“偶遇”秋月卿。

有時帶一冊她尋了很久的孤本，有時是城南新出的蜜餞。

他從不逾矩，每次相處都恰到好處地讓她感到舒適。

這日雨后，秋日的暖陽透過窗欞灑在書案上，秋月卿正低頭臨摹字帖，忽然聽見窗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她筆尖微頓，唇角不自覺揚起一抹淺笑。

果然，不過片刻，丫鬟便進來稟報：“小姐，林公子來了，帶了些新摘的桂花，說是給您做香囊用?！?/p>

秋月卿擱下筆，指尖還沾著些許墨跡：“請他去花廳稍候，我換身衣裳便去。”

待她步入花廳時，林羨之正站在窗前，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弄著瓶中新插的桂枝。

聽見腳步聲，他立即轉(zhuǎn)身，眼中漾開溫柔的笑意：“卿……秋姑娘?！?/p>

那險些脫口而出的親昵稱呼讓他耳尖微紅，卻讓秋月卿心頭一暖。

她緩步走近，輕聲道：“林公子不必這般拘禮，喚我月卿便好?！?/p>

林羨之眸光一亮，像是得了什么珍寶般，小心翼翼地重復道：“月卿?！?/p>

二字在他唇齒間輾轉(zhuǎn)，溫柔得仿佛在吟誦一首詩。

“今日怎么想起帶桂花了？”秋月卿示意他坐下，親手為他斟了杯茶。

“前日聽伯母提起你喜歡桂花香?！绷至w之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錦囊，“我照著古方配了安神的香料，你夜里放在枕邊……”

話未說完，他突然頓住，有些窘迫地補充：“若是不合心意，不用也無妨。”

秋月卿接過香囊，指尖不經(jīng)意與他相觸，兩人俱是一怔。

淡淡的桂花香在空氣中彌漫，她低頭輕嗅，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很香，我很喜歡?！?/p>

林羨之望著她含笑的模樣，一時移不開眼。半晌才想起什么，從懷中取出一卷畫軸：“還有這個……前日去西郊寫生，偶然得見一片蘆葦蕩，想著你或許喜歡……”

畫軸徐徐展開，秋色連波的景致躍然紙上。更妙的是，畫角還題著一首小詩，字跡清雋飄逸。

“這是……”

“隨手涂鴉罷了?！绷至w之有些緊張地觀察她的反應(yīng)，“詩也是胡亂寫的?！?/p>

秋月卿細細品讀，發(fā)現(xiàn)詩中暗藏“月”、“卿”二字，不由心頭微動。

她抬眸看他，瞇了瞇眼，故意問道：“這詩里的‘月下初見卿’，寫的是誰？”

林羨之頓時手足無措，茶盞差點打翻有些羞赧地移開視線：“我……那個……”

見他窘迫的模樣，秋月卿終于忍不住輕笑出聲：“羨之也會害羞？”

這是她第一次直呼其名，林羨之怔了怔，隨即眼中綻放出璀璨的光彩。

他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握住她的手：“月卿，我……”

“小姐！”丫鬟突然匆匆跑來，"夫人讓您過去試新裁的冬衣。"

旖旎的氣氛被打破，林羨之連忙松手，卻仍不舍地望著她。

秋月卿抿唇一笑，輕聲道：“明日……還來看我嗎？”

“來?！彼鸬煤敛华q豫，“只要你想，我天天都來?！?/p>

秋月卿臉頰微熱，有些慌亂地轉(zhuǎn)身離開，察覺到身后人灼熱的目光，她的腳步不自覺地放慢，心中泛起陣陣漣漪。

原來被人珍而重之地放在心上，是這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