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撕開七月的烈日時,林晚星正蹲在陸家后花園的漢白玉池邊。
漢白玉欄桿上爬滿了墨綠的青苔,在熾熱的陽光下泛著潮濕的光澤,
活像被遺忘在角落發(fā)霉的抹茶千層蛋糕。她晃著兩條小腿往水里丟魚食,
珍珠白裙擺掃過石壁,驚起一池錦鯉懶散的漣漪。池底沉著幾枚硬幣,折射出細碎的光斑,
仿佛她十六年來那些支離破碎的疑惑——比如為什么陸家大哥永遠在簽文件時皺眉,
二哥總把番茄醬當(dāng)血漿拍戲,三哥的軍械庫比她家衣柜還多三個零。突然,
指尖觸到的鵝卵石表面?zhèn)鱽頋窕臎鲆猓乱幻?,整個人已經(jīng)栽進墨綠色的池水里。
咸腥的池水灌進鼻腔,水草纏住腳踝,像無數(shù)只冰冷的手將她往下拽。
就在窒息感快要將她淹沒時,兩道尖銳的心聲刺破混沌。
母親林婉如攥著真絲帕的指尖微微發(fā)顫:「怎么又闖禍了?」父親陸振國皺眉望向水面,
喉結(jié)滾動的聲音在她意識里格外清晰:「養(yǎng)了這么多年,居然不是親生的。」
冰涼的池水瞬間凝固。林晚星停止掙扎,任由水草纏住腳踝,在水中睜開眼睛時,
她恍惚看見池底有團反光——定睛一看,好家伙,是三哥上周丟的鍍金打火機。
直到管家?guī)е鴤蛉藗兤呤职四_將她撈起,濕透的長發(fā)貼在蒼白的臉上,
她仍死死盯著父親西裝口袋露出的一角文件——那是份燙金邊框的親子鑒定報告,
燙金花紋閃得她眼睛生疼,像極了顧念安每次出現(xiàn)時戴的鴿子蛋鉆戒。「晚星!」
大哥陸沉舟扯開領(lǐng)帶沖過來,意大利手工定制的西裝濺滿水花,
活像剛從**水戰(zhàn)里殺出來的霸道總裁。他伸手想要抱住她,卻被林晚星躲開。
少女甩開他遞來的毛巾,赤腳踩過滿地水痕,單薄背影在日光下拖出倔強的影子,
路過噴泉時還順手撈起飄在水面的珍珠發(fā)卡——那是二哥上次拍古裝戲落下的道具。
那天晚上,林晚星躲在房間里,翻出了從小到大的相冊。
照片里陸家五兄弟總是將她護在中間,
姿勢一個比一個離譜:大哥西裝革履卻頂著歪掉的生日帽,
二哥臉上還沾著拍戲的血漿卻抱著草莓蛋糕,三哥懷里抱著狙擊槍卻對著鏡頭比耶,
四哥戴著護目鏡舉著試管,最離譜的是裴硯之——他居然穿著白大褂出現(xiàn)在她十歲生日派對,
手里還拎著袋實驗室培養(yǎng)的變異蘑菇。而此時的裴硯之,正站在實驗室窗前,
望著陸家大宅方向發(fā)呆。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高中時代。那時候,
林晚星是校園里最靈動的存在,馬尾辮隨著奔跑的步伐歡快地跳躍,笑聲能穿透整個走廊。
而他,只是個總泡在實驗室的孤僻少年。記得有次,他在實驗室不小心打翻了腐蝕性試劑,
是林晚星路過,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校服外套幫他擋住了飛濺的液體。當(dāng)她笑著說"裴同學(xué),
下次小心點"時,他的心跳亂了節(jié)奏。從那以后,他開始默默關(guān)注她的一舉一動。
他會在圖書館假裝偶遇,
注看書的側(cè)臉;會偷偷把自己種的變異向日葵放在她的儲物柜;甚至為了能和她多說幾句話,
主動幫她輔導(dǎo)化學(xué)。有次林晚星好奇地問他為什么總是帶著護目鏡,
他紅著臉說"實驗室光線太強",卻不敢告訴她,那是怕她發(fā)現(xiàn)自己藏不住的心動眼神。
這些回憶,被他小心地封存在實驗室的抽屜里。泛黃的照片、寫滿心事的實驗記錄本,
還有那張被林晚星校服沾到試劑的衣角,都見證著他漫長而隱秘的暗戀。從那天起,
陸家大小姐徹底「瘋」了。陸沉舟在頂樓會議室簽并購協(xié)議時,
林晚星晃著水晶吊燈蕩到他面前,絲絨睡裙掃過價值百萬的檀木會議桌,
順帶把投影儀遙控器踢進了咖啡杯。「哥,等公司上市,能給我在馬爾代夫買棟海底別墅嗎?
要能養(yǎng)鯊魚的那種!」二十七個股東眼睜睜看著叱咤商界的陸氏總裁手一抖,
鋼筆在文件上洇出墨團,而林晚星已經(jīng)開始用大哥的領(lǐng)帶蕩秋千,
嚇得秘書當(dāng)場打翻了保溫杯,枸杞紅棗茶精準澆滅了三哥偷偷藏在桌底的雪茄。
大哥無奈地揉揉眉心,卻還是在會后認真研究起了海底別墅的建造方案。
二哥陸昭在片場拍爆破戲,林晚星套著群演服混進廢墟,
舉著盒飯沖導(dǎo)演喊:「躺平當(dāng)尸體有錢拿?加我一個!」炸點轟然響起時,
她真的躺在假血泊里大快朵頤,氣得武術(shù)指導(dǎo)差點掀翻劇本。陸昭臉色鐵青地把她拎起來,
卻被她抹了滿臉番茄醬:「哥,你流血的樣子超帥!」
結(jié)果第二天娛樂頭條就變成《影帝陸昭片場慘遭妹妹「血洗」,敬業(yè)精神感動全場》。
后來每次拍戲,陸昭都會特意給妹妹留一份豪華盒飯,還叮囑工作人員照顧好她。
最讓陸家頭疼的是三哥陸凜的軍械庫。林晚星踮腳夠陳列架上的狙擊槍,冷不丁扣動扳機。
后坐力將她掀翻在地的瞬間,陸凜幾乎是從三米外撲過來護住她,兩人摔作一團滾進武器箱,
驚飛了窗外的鳥群不說,還意外觸發(fā)了地下靶場的自毀程序——警報聲中,
林晚星叼著棒棒糖淡定地給每個攝像頭畫小胡子,而三哥頂著熊貓眼,
舉著被畫成卡通熊的消音器欲哭無淚。但從那以后,
陸凜的軍械庫多了一個專屬的兒童安全鎖,密碼是林晚星的生日。
直到她闖進四哥陸辭的實驗室。冷氣充盈的空間里,林晚星盯著那個總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
裴硯之正在調(diào)試熒光藍的營養(yǎng)液,白大褂下擺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活像深海里的水母。
她突然抓起培養(yǎng)皿湊到唇邊:「裴老師,這藍色的營養(yǎng)液能兌奶茶喝嗎?」試管架劇烈震顫,
裴硯之轉(zhuǎn)身時耳尖通紅,
實驗記錄本上寫下的字跡——「第23次實驗失敗:晚星說營養(yǎng)液顏色像藍莓味馬桶清潔劑」
。其實每次林晚星闖禍后,第一個趕到現(xiàn)場收拾爛攤子的總是裴硯之。
他會默默準備好抗過敏藥,悄悄修復(fù)被破壞的實驗設(shè)備,甚至在林晚星被哥哥們教訓(xùn)時,
站出來替她解圍。他的抽屜里,除了回憶,還多了各種急救藥品和少女喜歡的星空棒棒糖。
有一次林晚星因為誤觸實驗設(shè)備,被濺了一身無害但很難清洗的熒光染料,
裴硯之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連夜研發(fā)出了專用清洗劑,還貼心地準備了新衣服。
轉(zhuǎn)眼到了真千金「回歸」的日子。水晶吊燈將宴會廳切割成無數(shù)菱形光斑,
林晚星含著棒棒糖倚在旋轉(zhuǎn)樓梯扶手上,看著紅毯盡頭那抹陌生身影。
顧念安穿著高定香檳色禮服款款走來,耳垂上的鉆石在聚光燈下折射出冷光,
與她唇角的弧度形成詭異反差。她的步伐優(yōu)雅而自信,
仿佛這里本該就是她的主場——直到林晚星突然從樓梯上跳下來,
珍珠發(fā)卡在發(fā)間晃出細碎流光,還順手扯住了顧念安的裙擺。
「這就是你們找了十年的真千金?」林晚星歪頭打量那張精致的臉,
「聽說你在國外拿了三個學(xué)位?」賓客們倒抽冷氣的聲音里,
顧念安優(yōu)雅地扯回裙擺:「不過是些虛名。倒是妹妹,陸家千金當(dāng)?shù)竭B禮儀都不懂了?」
話音未落,林晚星已經(jīng)搶過她手中的香檳杯,
指尖擦過對方手腕時壓低聲音:「酒精過敏還喝?上次你偷喝紅酒,
半夜胃疼是誰背你去醫(yī)院的?」宴會廳突然陷入死寂,唯有林晚星嚼棒棒糖的「咔嚓」
聲格外清晰。陸沉舟握著威士忌的手驟然收緊,
琥珀色液體在水晶杯壁上劃出凌亂水痕;陸昭的領(lǐng)結(jié)歪在一邊,
顯然是剛才整理時太過用力;陸凜習(xí)慣性摸向腰間——那里本該別著配槍,
現(xiàn)在卻別著林晚星偷偷塞進去的卡通水槍;陸辭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第一次有了裂痕,
而裴硯之摘下金絲眼鏡擦拭的動作凝滯在空中,
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粉色創(chuàng)可貼包裝紙——那是三天前林晚星打翻酒精燈時,
他慌亂中塞進口袋的,包裝紙上還印著hello kitty。
林晚星舔著沾到果汁的唇角,故意搖晃著香檳杯:「顧小姐還不知道嗎?」
她轉(zhuǎn)身面對目瞪口呆的賓客,發(fā)梢掃過裴硯之發(fā)燙的耳尖,「當(dāng)年陸叔叔在福利院找到我時,
我鎖骨上還留著人販子煙頭燙的疤?!拐f著她伸手解開領(lǐng)口的珍珠紐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