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是現(xiàn)代頂尖的法醫(yī)人類學家,一朝魂穿,竟成了古代永安侯府被調(diào)包十七年的侯府嫡女。
本以為認親是新生,不料迎接她的卻是親生母親的誣陷、兄長的冷漠,
以及假嫡女沈玉薇的惡毒算計。1 血祭我是在永安侯府的壽宴上,被認回來的。彼時,
我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粗布麻衣,赤著一雙在山野里磨出厚繭的腳,
像一頭被獵人從山林里生擒活捉的野獸,被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死死鉗住,
拖進了這潑天富貴的金絲籠。鎏金的廊柱,玉石的地面,滿堂的珠光寶氣,
幾乎要灼瞎我的眼睛。高坐主位之上,身著華服的貴婦人,是我那素未謀面的親娘,
永安侯夫人。她身旁,依偎著一個仙女般的少女,那便是在侯府錦衣玉食十七年,
占了我身份的假千金,沈玉薇。“放肆!哪里來的野丫頭,驚擾了夫人的壽宴!
”管家厲聲呵斥。我拼盡全力,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娘,我才是您的女兒,沈清辭。
”我懷里,揣著那枚雕刻著“清辭”二字的半塊玉佩,
那是我養(yǎng)父母臨死前交給我的唯一信物。滿堂嘩然。侯夫人柳眉倒豎,
眼中沒有半點母女重逢的欣喜,只有被人擾了興致的厭惡和冰冷。“胡言亂語!
我的女兒玉薇就在這里,你這賤丫頭,是哪家派來故意攪局的?
”沈玉薇適時地露出一副受驚小白兔的模樣,柔柔弱-弱地躲進侯夫人懷里:“娘,
我好怕……她是誰?”“薇兒別怕,有娘在。”侯夫人輕聲安撫,再看向我時,
眼神已如淬毒的利刃,“來人,把這瘋丫頭拖出去,亂棍打死!”“等等!
”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我尋聲望去,是我的親哥哥,京中聞名的少年將軍,沈亭。
他一身銀甲,身姿挺拔,此刻正皺眉看著我,眼中是審視,而非親情?!澳赣H,
此事蹊生疑竇,若草率處置,恐落人口實?!蔽倚闹腥计鹨唤z希望。哥哥,
你終究是信我的嗎?侯夫人冷笑一聲:“亭兒,你也被這賤丫頭蒙蔽了?
她若真是我沈家血脈,何至于淪落鄉(xiāng)野十七年?”沈亭沉默片刻,道:“不如,滴血認親。
”這兩個字一出,侯夫人的臉色微不可查地變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如常,
甚至帶著一絲被冤枉的倨傲:“好!便讓這賤丫頭當著滿堂賓客的面,徹底死心!”很快,
一碗清水端了上來。我被婆子粗魯?shù)刈锨埃h利的銀針刺破我的指尖,一滴鮮紅的血珠,
滴入水中,緩緩散開。然后,侯夫人優(yōu)雅地伸出她保養(yǎng)得宜的手,也用銀針刺了一下。
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她的血滴入水中,非但沒有與我的血相融,反而像遇到什么臟東西一般,
迅速地蜷縮、凝固,最后化作一粒黑色的沉淀,與我的血涇渭分明!“妖孽!她是妖孽!
”一個賓客失聲尖叫起來。我渾身冰涼,難以置信地看著那碗水。怎么會?這不科學!
血型不合也不會出現(xiàn)這種物理現(xiàn)象!侯夫人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得逞的、殘忍的笑容。
她猛地捂住胸口,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嘴角竟溢出一絲烏黑的血跡?!澳?!
”沈玉薇和沈亭同時驚呼,沖了過去。
“妖女……她……她對我下了蠱……”侯夫人氣若游絲地指著我,眼中是刻骨的恨意。
我腦中“嗡”的一聲,瞬間明白了。這是一個局。一個從我踏入侯府開始,
就為我精心準備的,必死之局!那根針!她刺破自己手指的銀針,絕對有古怪!“不是我!
我沒有!”我聲嘶力竭地辯解,可我的聲音被淹沒在賓客們的驚恐和怒罵聲中。
“抓住這個妖女!”“燒死她!燒死她!”沈亭的眼神,從最初的審視,
化為了滔天的震怒和殺意。他一把抽出腰間的長劍,劍尖直指我的眉心,
聲音冷得像臘月的寒冰:“說!你到底對我母親做了什么?!”冰冷的劍鋒,抵著我的皮膚,
刺得我生疼。我看著他,這個我血脈相連的親哥哥,在他的眼里,我看到了對沈玉薇的關切,
對侯夫人的孝順,唯獨對我,只有殺之后快的決絕。我的心,在那一刻,比這劍尖還要冷。
“我……什么都沒做?!蔽覒K然一笑,放棄了所有辯解。侯夫人被沈玉薇扶著,
虛弱地靠在椅子上,用盡全力喊道:“亭兒!別臟了你的劍!把這妖-孽……拖去后山柴房!
不準給水,不準給飯!我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母親?!鄙蛲な栈亓藙Γ?/p>
眼神里最后一點掙扎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執(zhí)行。我像一條死狗一樣被拖了出去。
經(jīng)過沈玉薇身邊時,她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柔地、惡毒地在我耳邊說:“姐姐,
歡迎回家。這侯府,便是你的墳墓?!? 白骨柴房陰冷潮濕,四面漏風。
我被扔在冰冷的地上,身上被拖拽出的傷口火辣辣地疼。饑餓和寒冷像兩條毒蛇,
啃噬著我的身體和意志。我蜷縮在角落的稻草堆里,腦中不斷回放著壽宴上那碗詭異的水。
作為一名現(xiàn)代的法醫(yī)人類學家,我深知所謂的“滴血認親”毫無科學依據(jù)。但古代人信這個。
而侯夫人,顯然是利用了這一點,用某種未知的手段,讓水中的血產(chǎn)生了那種恐怖的變化。
她在自己的血里動了手腳?;蛘哒f,是在那根針上。是什么東西,能讓血液迅速變黑凝固?
是毒。一種能與血液產(chǎn)生劇烈反應的速效毒。她對自己,竟也如此狠絕。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僅僅因為不喜歡我這個從鄉(xiāng)野回來的女兒,怕我搶了沈玉薇的寵愛?不,
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秘密。一個讓她不惜自殘,也要將我置于死地的秘密。
“吱呀——”柴房的門被推開,一道頎長的身影逆光走了進來。是沈亭。他換下了一身戎裝,
穿著藏青色的常服,手中提著一個食盒。我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動了一下。
難道……他終究是念及一絲兄妹之情的?他將食盒放在地上,打開,
里面只有一個干硬的饅頭和一碗清水?!俺园??!彼穆曇粢琅f冷漠,不帶一絲感情。
我掙扎著爬過去,抓起饅頭,不顧一切地往嘴里塞。太餓了,
我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燃燒?!奥c吃,別噎死?!彼淅涞乜粗?,
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囚犯,“母親心善,饒你一命。但你最好安分守己,
別再妄想那些不屬于你的東西?!蔽揖捉赖膭幼饕活D,抬起頭,看著他那張俊朗卻無情的臉。
“不屬于我的東西?”我沙啞地笑了,“永安侯府嫡女的身份,不屬于我嗎?沈亭,
你當真以為,我是冒牌貨?”他的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事實俱在眼前,
你還想狡辯?”“事實?”我冷笑,“你所謂的事實,就是那碗被動了手腳的水?
就是你母親一場自導自演的苦肉計?”“住口!”沈亭勃然大怒,一腳踹翻了我面前的水碗,
“不準你污蔑母親!你這蛇蝎心腸的女人,不知用什么妖法害了母親,
如今還敢在此大放厥厥詞!”清水灑了一地,也澆滅了我心中最后一絲幻想。我看著他,
一字一句地問:“沈亭,如果我告訴你,我才是你的親妹妹,是被人生生調(diào)換了十七年。
而沈玉薇,那個你視若珍寶的妹妹,才是真正的鳩占鵲巢者。你,信還是不信?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鄙夷和厭惡?!拔抑恍盼业难劬??!彼従彾紫律?,
湊到我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充滿了警告的意味,“我警告你,不要試圖傷害玉薇。
她自幼體弱,心地善良,是我和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寶貝。你若敢動她一根汗毛,
我會親手擰斷你的脖子?!闭f完,他站起身,再也不看我一眼,轉身離去。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柴房再度陷入黑暗。我趴在地上,干硬的饅頭硌得我喉嚨生疼,
可遠不及我心里的萬分之一。捧在手心里的寶貝?那我呢?我在鄉(xiāng)野吃糠咽菜,
受盡欺凌的時候,你們在哪里?我被病痛折磨,差點死掉的時候,你們又在哪里?現(xiàn)在,
我九死一生回到這個所謂的“家”,得到的卻是猜忌、毒計、和死亡的威脅。好,真好。
沈亭,沈玉薇,侯夫人……你們一家人,真是情深義重啊。我慢慢地,將最后一口饅頭咽下。
不能死。我絕不能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這里。我要活下去。
我要揭開這個家所有骯臟的秘密,我要讓他們?yōu)檫@十七年的虧欠,為此刻的狠毒,
付出血的代價!深夜,我發(fā)起了高燒。身體忽冷忽熱,意識在清醒與昏沉之間搖擺。
迷迷糊糊中,我仿佛又回到了現(xiàn)代的解剖室。森森白骨,無聲地訴說著它們生前的故事。
“老師,骨頭真的會說話嗎?”“當然。每一道劃痕,每一次斷裂,甚至骨骼的密度和形態(tài),
都在記錄著主人的生平、疾病、乃至死亡的真相。清辭,你要記住,法醫(yī)的職責,
就是做死者的代言人,讓白骨開口,說出真相?!闭嫦唷颐偷乇犻_眼。對了,骨頭!
如果侯夫人的血有問題,如果那碗水是騙局,那么最不會騙人的,
就是我們身體里那副代代相傳的骨骼!我們家族,是否有什么獨特的、可以遺傳的骨骼特征?
在現(xiàn)代,這叫遺傳性骨病或者解剖變異。雖然罕見,但并非沒有。如果我能找到這樣的證據(jù),
那將是無可辯駁的鐵證!可我如何去驗證?我總不能敲開我那便宜爹娘的骨頭看看吧?
等等……祖墳!任何一個大家族,都有自己的祖墳。那里,埋葬著沈家列祖列宗的骸骨!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燒得滾燙的腦子里,破土而出。我要去挖了沈家的祖墳!
3 鬼火這個念頭一生出來,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挖人祖墳,
在任何時代都是大逆不道、天理不容的死罪。尤其是在這個注重孝道和宗法的古代,
一旦被發(fā)現(xiàn),我怕是連全尸都留不下??墒?,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法。我被困在柴房,
與外界隔絕,連自己的性命都朝不保夕,更別提去尋找別的證據(jù)。這是我唯一的,
也是最險的一條路。我開始假裝認命。每天沈亭送來的那個饅頭,我都狼吞虎咽地吃下,
表現(xiàn)出對生存的極度渴望。我不再頂撞他,不再提什么身世之謎,只是蜷縮在角落里,
像一頭被馴服的野獸,眼神麻木而空洞。我的順從,似乎讓沈亭放松了警惕。
他來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送飯的也換成了一個老婆子。老婆子比沈亭更刻薄,
每次都是把饅頭往地上一扔,罵罵咧咧地就走。這正合我意。我利用白天的時間,
偷偷觀察柴房的結構。柴房的后墻,緊挨著后山的一片竹林。那里的墻體因為年久失修,
有幾塊磚頭已經(jīng)松動了。我用一根撿來的木棍,每天一點一點地,
小心翼翼地摳著磚縫里的泥土。這是一個漫長而枯燥的過程,我的指甲全都磨禿了,
滲出血絲,可我不敢停。半個月后,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我終于摳下了一塊磚。
冰冷的風雨從洞口灌了進來,我卻感到一陣狂喜。我側耳傾聽,外面只有風聲雨聲,
下人們大概都躲在屋里,沒人會來這破柴房。天助我也!我用盡全身力氣,移開了三塊磚,
一個僅容我鉆出去的洞口出現(xiàn)了。我深吸一口氣,像一條泥鰍,從洞口艱難地鉆了出去。
冰冷的雨水瞬間澆透了我的衣服,我卻渾然不覺,辨認了一下方向,
一頭扎進了通往后山的竹林。我不知道沈家的祖墳具體在哪,只聽養(yǎng)父母說過,
大戶人家的祖墳都在風水寶地,通常在山的深處。我只能憑著感覺,往山林最幽深的地方跑。
雨夜的山路泥濘難行,我摔倒了無數(shù)次,身上被樹枝劃出一道道血痕??晌也桓彝#?/p>
我怕天亮之前回不去,一切就都完了。不知跑了多久,雨漸漸小了。就在我快要力竭的時候,
我看到前方不遠處的山坳里,隱隱有幾點昏黃的燈火。我心中一喜,摸索著靠近。
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燈火,而是一簇簇在空中飄浮的、幽綠色的光團。是鬼火!在現(xiàn)代,
我知道這是磷火,是尸體腐爛分解產(chǎn)生的磷化氫自燃現(xiàn)象??稍诠糯搜壑?,
這就是亂葬崗的標志。果然,我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墳包。而在這片亂墳崗的最高處,
有一片用青石圍起來的、整齊劃一的墓地。墓碑高大,雕刻精美,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祖墳。
其中最中間的一塊墓碑上,龍飛鳳舞地刻著三個大字——沈公墓。找到了!我心臟狂跳,
幾乎要從胸腔里蹦出來。我繞到墓群的后方,
選擇了一個看起來最不起眼的、位于角落的墳包。墓碑已經(jīng)有些風化,
但依稀能辨認出“沈門高氏”的字樣,應該是一位嫁入沈家的女性祖先。選擇這個墳,
一是因為偏僻,不易被發(fā)現(xiàn)。二是因為女性骨骼相對纖細,更容易挖掘。我沒有工具,
只能用手,用那根從柴房帶出來的木棍,瘋狂地刨著濕潤的泥土。泥土混合著雨水,
沾滿了我的臉和手,我看起來比厲鬼還要狼狽。時間一點點過去,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我的指尖,觸到了一個堅硬、冰冷的東西。是棺木!我精神大振,
加快了速度,終于挖出了棺材的一角。古代的棺木多為榫卯結構,沒有釘子。
我用木棍使勁撬動棺蓋的縫隙,用盡了吃奶的力氣,終于撬開了一條縫。
一股混雜著泥土和腐朽氣息的陰冷空氣,撲面而來。我顧不上這些,將手伸了進去。
我不是要盜墓,我只需要一樣東西。我的手在里面摸索著,憑著專業(yè)的解剖學知識,
準確地找到了骸骨的位置。我摸到了肋骨,脊椎,盆骨……然后是……手骨!我小心翼翼地,
從那堆冰冷的枯骨中,取下了一小節(jié)指骨。做完這一切,我迅速將棺蓋合上,
用泥土草草掩埋。天,快亮了。我必須馬上回去!我揣著那截冰冷的指骨,
像揣著一枚滾燙的烙鐵,發(fā)瘋似的往山下跑?;氐讲穹康钠贫辞埃?guī)缀跆撁?。我鉆回柴房,
用泥土和稻草將洞口偽裝好,然后癱倒在草堆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直到天光大亮,
送飯的老婆子罵罵咧咧地把饅頭扔進來,看到我“安分”地躺在角落里,才啐了一口,
轉身離開。我安全了。我顫抖著手,從懷里拿出那截蠟黃色的指骨。在昏暗的光線下,
我仔細地端詳著它。然后,我的呼吸,驟然停止了。在這節(jié)小小的指骨末端,
靠近關節(jié)的位置,有一個極其微小、卻清晰可見的骨質(zhì)增生,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凸起。
這不是病變,也不是損傷。
這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具有顯性遺傳特征的解剖學變異——家族性末節(jié)指骨骨疣!
它的遺傳概率,高達百分之七十!我激動得渾身發(fā)抖,立刻伸出自己的手,
摸向自己小指的末端。在同樣的位置,我摸到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小小凸起。鐵證!
這就是我沈家血脈,無可辯駁的鐵證!4 金絲雀第四章: 金絲雀我以為,手握鐵證,
我就可以沖出去,將真相公之于眾??涩F(xiàn)實,很快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
我該如何把這個證據(jù)呈現(xiàn)在世人面前?我沖出去,大喊我挖了自家祖墳,
找到了一節(jié)刻著“沈家出品”的骨頭嗎?他們不會信我,只會把我當成褻瀆祖先的瘋子,
將我立刻燒死。我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讓我站在陽光下,當著所有人的面,
進行“驗骨”的契機。我還需要一個強大的外援。一個能在我拿出證據(jù)時,鎮(zhèn)得住場子,
不讓侯夫人和沈亭有機會毀滅證據(jù)、殺人滅口的人。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人的身影。
那個在破廟里,眼神銳利如鷹,氣質(zhì)尊貴不凡,
卻又對我這個乞丐一樣的女孩產(chǎn)生了一絲興趣的男人。他說過,那枚令牌,
可以讓他幫我一個忙。我將那截指骨用布條緊緊纏繞,貼身藏好。然后,我開始等待。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的身體在饅頭和清水的滋養(yǎng)下,慢慢恢復了一些力氣。我的外表,
卻愈發(fā)凄慘。我故意不梳洗,任由污垢和稻草粘在頭發(fā)和臉上,
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真正的女瘋子。這天,沈玉薇突然來了。她穿著一身粉色的華美衣裙,
身邊跟著兩個伶俐的丫鬟,與這破敗的柴房格格不入。她像是在參觀一個骯臟的獸籠,
捏著鼻子,一臉嫌惡?!敖憬?,你還活著呢?”她甜美的聲音里,滿是幸災樂禍。
我抬起眼皮,懶懶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她似乎很享受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走近幾步,
用腳尖踢了踢我面前的破碗?!皣K嘖,真是可憐。想我沈玉薇,生來就是金枝玉葉,而你,
本該是侯府千金,卻活得連條狗都不如?!彼诖捷p笑,“你知道為什么嗎?”我依舊不語,
只是冷冷地看著她。她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笑容收斂了一些,
聲音也變得尖刻起來:“因為你蠢!你以為拿著半塊破玉佩,就能回來認親?
你以為這里還是你那窮酸的家,可以任你撒野?”“我告訴你,沈清辭,”她蹲下身,
壓低聲音,一字一句道,“從我被抱進侯府的那一天起,我就是唯一的沈家大小姐。而你,
最好一輩子爛死在這個柴房里。否則……”她湊到我耳邊,用氣聲道:“否則,
我不介意送你那對鄉(xiāng)巴佬養(yǎng)父母,下地府去跟你團聚?!蔽业耐酌偷匾豢s!
養(yǎng)父母待我恩重如山,他們是得了一場急病,雙雙去世的。難道……“是你?!
”我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她的肉里?!胺攀郑∧氵@瘋子!”沈玉薇尖叫起來,
用力掙扎。她的丫鬟見狀,立刻沖上來對我拳打腳踢?!按笮〗悖】旆砰_我們大小姐!
”“你這賤人!敢傷大小姐,我打死你!”我被踢倒在地,沈玉薇驚魂未定地退到一邊,
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紅痕,眼神變得怨毒無比?!敖o我打!狠狠地打!打到她求饒為止!
”兩個丫鬟得了令,更是下手沒輕沒重。我抱著頭,蜷縮在地上,任由拳腳雨點般落下。
我沒有反抗,也沒有求饒。因為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在混亂中,我用盡全力,
將頭狠狠地撞向旁邊堆放的柴火垛!“砰”的一聲悶響,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額頭傳來劇痛,溫熱的液體順著我的臉頰流了下來。“??!她……她流血了!
”一個丫鬟嚇得停了手。沈玉薇也嚇了一跳,她沒想到我這么剛烈。她只是想教訓我,
可沒想鬧出人命?!按笮〗悖趺崔k???她要是死了……”“慌什么!”沈玉薇強作鎮(zhèn)定,
但聲音已經(jīng)帶了顫音,“是她自己撞的,關我們什么事!我們走!”她帶著丫鬟,
倉皇地逃離了柴房。我躺在冰冷的地上,感受著生命力隨著血液一點點流逝。我賭的,
就是沈玉薇的草包和膽小。我賭的,是永安侯府,還不敢讓我現(xiàn)在就死。我死在柴房里,
是“妖女”罪有應得??晌胰羰且驗樯蛴褶钡奶酵白员M”,傳出去,
對侯府和沈玉薇的名聲,都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果然,沒過多久,柴房的門再次被推開。
這次來的,是侯夫人身邊最得力的張嬤嬤。她看到我滿臉是血,人事不省的樣子,
臉色也變了?!翱?!快去請大夫!”她尖聲叫道。我被抬出了柴房,
安置在一間偏僻的下人房里。大夫很快就來了,診斷我只是額頭外傷,失血過多,
加上長期營養(yǎng)不良,才會昏迷。我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眼,聽著外面的動靜。我知道,
我成功了一半。我從那個隔絕一切的柴房里,出來了。接下來,我要做的,就是將消息,
傳遞出去。三天后,我的“傷勢”漸漸好轉,可以在院子里走動了。
張嬤嬤派了兩個小丫鬟看管我,名為照顧,實為監(jiān)視。我需要一個機會,
一個能單獨接觸外界的機會。我把目標,鎖定在了府里負責采買的一個婆子身上。
我用我僅有的一點現(xiàn)代醫(yī)學知識,觀察到那個婆子有很嚴重的風濕腿,
每到陰雨天就疼痛難忍。我“無意中”告訴了看管我的小丫鬟一個“偏方”,
說用某種草藥熱敷,可以緩解疼痛。小丫鬟嘴碎,很快就把話傳了出去。
那采買婆子病急亂投醫(yī),將信將疑地試了試,沒想到效果顯著。她對我千恩萬謝,
我便趁機向她“討要”一些不起眼的草藥,說是自己也想調(diào)理身體。她自然滿口答應。
在一次她幫我?guī)Щ夭菟幍臅r候,我將那枚一直藏在身上的令牌,和一張寫著“城西破廟,
十日后子時,救我”的字條,塞進了草藥包里,讓她幫我“扔掉”。她以為是什么不祥之物,
毫不懷疑地照做了。做完這一切,我能做的,只有等待。這十天,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十天。
我不知道那個男人會不會來,不知道我的求救信是否能送到他手上。每一天,都是一場煎熬。
侯夫人和沈玉薇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仿佛已經(jīng)將我遺忘。沈亭也一次都沒來。這個家里,
沒有人在乎我的死活。第十天晚上,子時。我按照約定,借口肚子疼,要去茅房,
支開了監(jiān)視我的丫鬟。我溜出院子,像一只黑夜里的貓,
悄無聲息地翻過侯府低矮的后院圍墻,向著城西的方向狂奔而去。破廟,還是那座破廟。
月光下,神像的面目猙獰可怖。我躲在神像后面,緊張地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廟里除了風聲,什么都沒有。他,不會來了嗎?我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就在我準備放棄,
冒險獨自逃亡的時候,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里響起?!澳愕故钦娓襾怼?/p>
”我猛地回頭,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大殿中央。
月光從破洞的屋頂灑下,照亮了他半張臉。輪廓分明,鼻梁高挺,一雙深邃的眸子,
在黑暗中亮得驚人。是他!我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我為什么不敢來?
”我從神像后走出來,直視著他,“我若不來,便是死路一條。”他挑了挑眉,
似乎對我的鎮(zhèn)定有些意外?!皡^(qū)區(qū)侯府,也能讓你走投無路?”“對于您這樣的貴人來說,
侯府自然不算什么?!蔽易猿耙恍Γ翱蓪τ谖疫@個被污蔑為‘妖女’,
被親生父母兄長拋棄的孤女來說,那里就是一座吃人的地獄?!彼聊似蹋?/p>
緩緩向我走來。強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我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澳阆胍胰绾尉饶悖?/p>
”他停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帶你遠走高飛?還是給你一筆錢,讓你隱姓埋名?
”“不?!蔽覔u了搖頭,抬起眼,目光堅定地看著他,“我要的不是逃離?!薄拔乙模?/p>
是拿回屬于我的一切。”“我要讓永安侯府,血債血償。
”5 東風第五章: 東風他看著我,深邃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玩味。“口氣不小。
”他淡淡道,“憑什么?”“憑這個?!蔽覐膽阎?,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截用布條包裹的指骨,
遞到他面前。他沒有接,只是垂眸看了一眼,問道:“這是什么?”“是證據(jù)。
”我一字一句道,“是能證明我身份,也能將永安侯府送上斷頭臺的,鐵證。
”我將我在祖墳里的發(fā)現(xiàn),以及我對家族遺傳骨骼特征的推斷,簡明扼要地告訴了他。
我說得很平靜,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手心全是冷汗。這是我最大的秘密,
也是我所有的籌碼。我將它押在一個只見過一面的陌生男人身上,這本身就是一場豪賭。
他聽完后,久久沒有說話。大殿里一片死寂,只有風聲嗚咽。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只能感覺到他審視的目光,像刀子一樣,要將我從里到外剖析個遍?!巴谌俗鎵?,
虧你想得出來。”許久,他才輕笑了一聲,語氣里聽不出是贊許還是嘲諷,
“你就不怕我把你這個妖言惑眾的瘋子,直接綁回侯府,領一份賞錢?”我的心一緊,
但面上依舊強作鎮(zhèn)定:“你不會?!薄芭叮俊薄耙驗槟悴皇悄欠N人?!蔽矣纤哪抗?,
“你若想,當初在城外,就不會給我這塊令牌。你若是個只看重利益的人,今晚,
你根本不會來。”我頓了頓,繼續(xù)道:“而且,這件事對你,并非沒有好處。
永安侯沈家手握兵權,卻與文官之首的太師李家結成姻親,沈玉薇的未婚夫,
正是太師的孫子。這朝堂之上,武將與文臣過從甚密,想必是某些人最不愿看到的局面吧?
”我只是根據(jù)前世看過的那些宮斗劇,進行的大膽猜測。我知道他身份尊貴,這樣的人,
絕不會無緣無故地插手一樁侯府的家事。除非,這樁家事背后,牽扯著更大的利益格局。
他眼中的玩味,終于化為了一絲真正的欣賞。“你很聰明?!彼K于開口,“比我想象的,
還要聰明得多?!彼焓?,接過了我手中的指骨。他的指尖冰涼,無意中觸碰到我的手,
我像被電了一下,迅速縮了回來。他將那截指骨拿到眼前,仔細端詳了片刻?!坝悬c意思。
”他收起指骨,放進懷里?!昂?,這個忙,我?guī)土恕!蔽议L長地舒了一口氣,
整個人都放松下來,才發(fā)現(xiàn)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拔以撛趺醋??”我問。“什么都不用做。
”他淡淡道,“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回到侯府,繼續(xù)當你的瘋女。剩下的,交給我。
”“可是……”“沒有可是?!彼驍辔?,“你要做的,是相信我。以及,活下去?!闭f完,
他轉身,黑色的身影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夜色中,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