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娃娃,我要吃話梅排骨不是糖醋排骨,小蔥拌豆腐不是菠菜拌豆腐!”
“連這么簡單的要求都記不住,還想修道?下輩子吧?!?/p>
老道擺擺手,長吁短嘆地進了屋,我垂下頭,坐在院子里,悶頭吃著自己做出來的一大桌菜。
墻角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我下意識轉頭,眼前黑漆漆的什么都辨不清。
“是什么人在那兒?”
那人猶豫半晌,最終還是走過來,指尖扣上我的手腕,一陣清涼拂過,我手上斑駁的傷口瞬間愈合。
我有點興奮地反握住他。
“你會法術,你也是修道之人吧?”
“你收我為徒怎么樣?我很能干的,雖然看不見,但做飯擦地洗碗都難不倒我,只要你別嫌我記性不好?!?/p>
他的手一僵,隨即小心翼翼地收緊,指腹摩挲著我的手背,莫名的眷戀。
“抱歉,我道心未成,教不了你?!?/p>
我有些失落,但很快就調整好情緒,拿起一雙筷子遞給他。
“請你吃東西,就當謝謝你為我療傷?!?/p>
他沒接,我感到他的目光,是那種浸滿了淚水的沉甸甸的哀傷。
“你對我好,是因為我是我,還是因為,你不知道我是我?”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卻已經大口吃起來。
我咬住嘴唇,久久沒有動作,手上熱熱的東西,是眼淚嗎?
晚上,我做了紅糖雞蛋給老道端去,早上說話的時候,我注意到他鼻音很重,大概是染了風寒。
剛要抬手敲門,就聽見老道恨鐵不成鋼的聲音。
“你呀,守了她這么多年,為了找藥給她治眼睛,落了一身傷,干嘛一個字都不跟她說呢?”
“這是我欠她的?!?/p>
是白天跟我一起吃飯的男人,他頓了頓,繼續(xù)說。
“藥材早就已經找齊了,可丹藥怎么都煉不成,你有沒有什么辦法?”
“連你這個神仙道士都沒轍,我能怎么辦?!?/p>
房間里靜了一瞬,老道幽幽嘆氣。
“于岑,或許你該問問你的心,你是不是真的想讓她復明?!?/p>
“她不能寫不能看,無法保留任何記憶,對你們來說,每天都是新的開始?!?/p>
“若你放不下這短暫的美好,不肯讓她記起前塵往事,這個丹藥,是無論如何都煉不成的?!?/p>
今天難道不是我們的初見?我跟他,有什么前塵往事?
于岑,于岑,好熟悉的名字。
“妹寶什么時候才能知道,所謂的雙胞胎根本就是一個人,男主娶她只是為了殺妻證道,他心里只有女配!”
庭院中,海灘上,我永遠不是他的第一選擇,只能看著他的背影獨自絕望。
陰暗的地牢里,我的血濺在他臉上,又混著淚水濡濕我的衣衫。
“什么人妖殊途,殺妻證道,我統(tǒng)統(tǒng)都不管了,我只要你,你別睡好不好?”
“于岑,如果能重來,我再也不要愛上你。”
過載的回憶讓我頭痛欲裂,我抱住腦袋,全然顧不上滾燙的糖水打翻在腳上。
房門打開,一雙手臂將我打橫抱起,我咬緊牙關,長甲抵上他頸間動脈。
他并不反抗,但想到他能治好我的眼睛,我還是按下殺意,只一掌將他擊退。
“金金?!?/p>
淡淡的血腥味在鼻端彌漫開來,他嗓音顫抖,無措地喊我的名字。
“殺你,只會弄臟我的手?!?/p>
“不是想補償我嗎?那就專心煉丹,除此之外,你我別無瓜葛?!?/p>
說罷,我轉向老道。
“道長,我只問您一句,您不收我為徒,是因為他嗎?”
“并不完全是,你悟性不錯,可靈根盡斷,五識不全,強行修煉,恐怕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p>
是了,對于一條魚來說,失去護心鱗是致命的打擊,我能活下來,完全是靠娘留在鱗片中那點靈力硬撐著。
可是,入無情道是師父一生的心愿,他雖然沒有要求過我什么,但我知道,他希望我能代他參悟。
“我會想辦法的。”
另一道聲音與我的重疊,于岑炙熱的目光落在我的側臉,我沒看他。
隨便吧,反正,無論他做什么,都不能影響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