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若是放在以前,我剛來霍家時面對這樣的質(zhì)問,我或許會淚流滿面,滿心委屈。
若是自殺未遂前的我,或許會陷入自我傷害的沖動,情緒崩潰。然而,
經(jīng)歷了一場生死邊緣的掙扎后,現(xiàn)在的我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連爭辯的力氣都似乎被抽空了。我一言不發(fā)。他顯然失去了耐心,
語氣中滿是不耐與諷刺:“就因為斯年不舒服我們帶他來看病,你也要跟著裝病嗎?
”他的話語如針般刺痛著我,但我依舊保持著沉默,沒有反駁,也沒有解釋。
我的臉色因失血而蒼白如紙,或許這讓他更加確信我是在“作秀”。霍川緊皺著眉頭,
嘲諷的話語接踵而至:“這次又打算用什么病來博取同情?這出戲演得倒是挺逼真的么。
”霍斯年見狀,連忙上前拉住霍川,用他虛弱的聲音為我辯解:“阿朝,你別往心里去,
哥他就是說話直,沒有惡意。我們都很擔心你,快回家吧,爸媽還在家里等著呢。”我好累,
真的好累。我輕輕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我沒有鬧脾氣?!薄笆堑?,他沒有鬧脾氣。
”胡心怡從旁插話,打斷了這尷尬而冷漠的氛圍,“雖然我不清楚你們之間的具體關系,
但我想,作為家人,首要的應該是關心而非質(zhì)疑。未知全貌,不予置評,這是基本的尊重。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讓霍川和霍斯年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就在這時,
檢查室的叫號聲打破了這份沉重的沉默。我像是找到了逃避的出口,迅速起身走進了檢查室。
門牌上清晰地寫著“心理測試室”?;舸ɡ憷阏驹陂T外,沒有離開。胡心怡站在他身旁,
語氣極度冰冷:“如果你真的在乎他,至少應該關心一下他的檢查結果。
”8完成所有檢查后,我被胡小姐攙扶回病房。她性格內(nèi)向,只簡單介紹了自己名叫胡心怡。
我剛在床上安頓好,準備接受補血治療,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是哥哥。
我下意識地避開他的視線,內(nèi)心充滿了不愿再面對質(zhì)問的疲憊。
看閃避的動作似乎被他誤解為了心虛,他徑直走向我,從我床邊抽走了診斷書。我試圖奪回,
但稍一動作,輸液的針頭便傳來刺痛感?!爸囟纫钟?,腦內(nèi)興奮抑制功能紊亂?”“霍朝,
你這次演得倒是挺逼真?!彼廊徊豢舷嘈盼?,哪怕親眼看到我虛弱的快要倒下了,
哪怕親眼看著我進了診室,親眼看著我的病歷。依然一如既往地懷疑我。
一股怒意在我心中翻騰,幾欲噴薄而出。為什么不信我?為什么總是猜疑我?
為什么同為家人,我卻要遭受這樣的厭棄?明明,我才是爸媽的孩子,
我才是哥哥姐姐的親弟弟啊……我究竟做錯了什么?可我的嘴唇只是微微顫抖,
像極了一個逐漸泄氣的皮球,無力爭辯。我厭惡自己的軟弱,
卻也懶得再像過去那樣徒勞地解釋。霍斯年的表情充滿了戲謔與嘲諷,我閉上眼睛,
不愿再看。我伸出未掛吊瓶的手臂,想要奪回診斷書,卻因動作過大,病號服的袖子滑落,
露出了手臂上斑駁的傷痕。我急忙想要遮掩,卻被霍斯年一把抓住手腕。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緊緊抓住我的手臂,不讓我有任何遮掩的動作,他的眼神如同利刃,
一寸寸剖析著我的內(nèi)心。“霍朝,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他的聲音冷冽得令人心悸。
我再也無法承受這樣的質(zhì)問,用力掙脫他的手,將手臂藏回衣下?!八阄仪竽悖鋈バ袉??
”8霍川自然不會因我的請求就輕易罷休。但胡心怡確實是一位值得信賴的女士。
她在我情緒即將崩潰的邊緣,及時攔住了步步緊逼的霍川?!叭绻氵€自認為是他的親人,
就不該在這里繼續(xù)逼問他。”“你沒看到他已經(jīng)很痛苦了嗎?”她說的沒錯,我暴漲的情緒,
身體的不適感愈發(fā)明顯。汗水浸濕了衣衫,我顫抖著,心臟仿佛被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疼痛難忍。我本能地想要傷害自己保持清醒,但周圍空無一物,我只能咬緊牙關,
壓抑著想要尖叫的沖動?!盎舫炕舫??你怎么了?”霍川的詢問如同重錘,
一次次敲擊著我的神經(jīng),我緊緊捂住耳朵,試圖隔絕一切?!昂昧?,好了,沒事了。
”耳邊傳來溫柔的聲音,是胡心怡站在了我面前,她就像曾經(jīng)霍川保護霍斯年那樣,
守護著我。“現(xiàn)在,請你離開?!薄拔沂腔舫挠H哥哥!你有什么資格趕我走?”“哥哥?
是嗎?我可沒看出來?!焙拟恼Z氣堅定而冷靜。房間內(nèi)終于恢復了寧靜,
雖然聽不見聲音,但過了許久,我才逐漸從混亂中找回自己。平靜下來后,
我發(fā)現(xiàn)手上布滿了自己掐出的淤青。胡心怡遞給我一杯水,“先喝口水吧。
”我小心翼翼地喝著水,心情漸漸平復。剛才的爭執(zhí)讓床鋪變得凌亂不堪,
胡心怡默默地幫我整理,還撿起了掉在地上的那份簡陋的“遺書”。
上面赫然寫著——霍朝死后自愿將心臟捐贈給霍斯年。我尷尬地將遺書放回枕頭旁,
胡心怡卻直接問出了我心中的痛處:“還是想死嗎?”我驚訝于她的直接,點了點頭。
她直視著我,那雙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把我過去遭受的不堪全部顯露,讓我有些不敢對視。
“為什么呢?為什么還想死?”我該如何解釋自己這可笑的人生?因為缺乏關愛?
因為家庭的排斥?這些理由都顯得那么無力。我低聲說:“因為覺得活著沒有意義。
”聲音雖小,但她還是聽見了。她沒有繼續(xù)追問,
轉(zhuǎn)而問起另一個問題:“那為什么要捐心臟給霍斯年?”“是他吧?
你們看起來關系并不親密?!蔽页聊耍恢廊绾位卮?。是的,我不喜歡霍斯年,
他同樣厭惡我。將器官捐獻給他,這個決定讓我感到羞恥,卻又無法啟齒。
但胡心怡沒有給我逃避的機會,“是因為你還想讓他們愛你嗎?用這種方式討好他們,
是希望他們能在最后時刻給予你一絲愛意嗎?”我被戳中了痛點,無言以對,
只能任由淚水滑落。自從抑郁癥惡化后,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痛快地哭過了。這場痛哭,
仿佛卸下了我肩上的重擔,讓我得到了片刻的解脫。胡心怡沒有繼續(xù)追問,
只是遞給我一包紙巾,讓我盡情地宣泄情緒。9我臉上布滿了被淚水浸紅的痕跡,
但內(nèi)心卻意外地感到了一絲輕松。胡心怡見我情緒漸漸穩(wěn)定,便半蹲在我的床頭。“霍朝,
在期待他人給予愛之前,首先要學會自己愛自己?!薄八麄兊膼郏m重要卻非必需,
唯有自愛,才是最最重要的?!彼坪跤泄蓻_動想要摸摸我的頭,但最終還是克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