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是在民政局門口醒過來的。消毒水刺鼻的氣味還有殘留,她望著眼前的民政局,
耳邊還響著醫(yī)生的嘆息:“送來太晚了,失血性休克......”“顧先生,請節(jié)哀。
”工作人員掀開白布的一角,她看見自己手腕上的刀傷——那是她在簽完離婚協(xié)議后,
沖動之下劃的。鮮血浸透了顧硯澤送的翡翠鐲子,碎玉扎進肉里,
像極了他說“好”時的眼神??伤置饔浀?,三小時前她自己割腕自殺了?!爸厣??
”蘇晚捏了捏自己的臉,痛感清晰。手機在口袋里震動,她摸出來,
屏幕上顯示著2025年5月17日10:30——正是她和顧硯澤約好離婚的時間。
“蘇晚,到了嗎?”顧硯澤的消息彈出來,語氣淡得像陌生人。她盯著對話框,
眼淚啪嗒啪嗒砸在屏幕上。上一世她總覺得顧硯澤不愛自己,他忙著開公司,
連結(jié)婚紀念日都能記錯。她鬧脾氣說離婚,他連挽留都沒有,只說“我尊重你的選擇”。
直到她躺在手術臺上,才從護士閑聊里聽見:顧氏集團這半年為了救她爸的公司,
悄悄接了三個虧本項目。那天他記錯紀念日,是因為在醫(yī)院守了她發(fā)燒的母親整宿?!暗搅?。
”她回完消息,把包里的離婚協(xié)議撕成碎片。民政局大廳里,顧硯澤站在窗前。
他穿了件藏青色西服,袖口規(guī)矩地扣著,和三年前婚禮上的模樣重疊。蘇晚走過去,他抬頭,
目光掃過她手里的碎紙,眉峰微挑:“改主意了?”“顧硯澤,"她吸了吸鼻子,
"我昨天夢到我們離婚了?!彼麤]接話,指節(jié)無意識地敲著桌面。
蘇晚注意到他無名指內(nèi)側(cè)有圈淡白的痕跡——那是戴了三年婚戒才會有的印子。
上一世離婚后,她親眼看見他把戒指扔進黃浦江??纱丝?,
那枚鉑金戒指正躺在他西裝內(nèi)袋里,被擦得锃亮?!叭缓竽??”他聲音低啞?!叭缓笪宜懒?。
”蘇晚攥住他的手,“死的時候才明白,原來你把所有的愛都藏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大廳里突然安靜下來。穿制服的工作人員端著水杯經(jīng)過,腳步頓了頓。
排在他們后面的小情侶交頭接耳,聲音漸漸消失。顧硯澤的手指在她掌心里蜷了蜷,
像當年在暴雨里接她下班時那樣,把她的手整個包進掌心:“蘇晚,你知不知道,
昨天我在書房翻到你大學時的日記本?!彼蹲?。上一世離婚后,她把日記本燒了?!澳銓?,
‘顧硯澤今天幫我修了自行車,他低頭擰螺絲的樣子,像顆不會說話的糖’。寫,
‘他送的翡翠鐲子有點大,可我偷偷戴了三年'。寫,‘如果他能說一句喜歡我,
我就嫁給他'?!彼斫Y(jié)滾動?!翱赡銖膩頉]問過我,
為什么總在加班——因為我想給你買帶落地窗的房子,想讓你爸的公司不用再抵押廠房。
”蘇晚的眼淚滴在交握的手背上。窗外的陽光透進來,照得他無名指的戒痕發(fā)亮。
她突然想起,上一世臨終前,有個護士說看見一個男人跪在手術室外,把婚戒貼在胸口,
嘴里一直念“對不起”?!拔覀儾浑x婚了好不好?”她仰起臉,“這次換我學怎么愛你。
”顧硯澤低頭吻掉她的眼淚,像吻一朵開在他心尖上的花:"好。
"工作人員輕咳一聲:“兩位,是要辦理結(jié)婚還是離婚?”“結(jié)婚。
”蘇晚和顧硯澤異口同聲。大廳里響起零星的掌聲。蘇晚望著他重新為自己戴上的婚戒,
突然覺得,重生不是回到過去,而是終于學會,在陽光里握住一直都在的溫暖。
民政局門口的梧桐葉沙沙作響,蘇晚挽著顧硯澤的胳膊往外走。手機在兜里震動。
是母親發(fā)來的消息:“離婚手續(xù)辦好了?回家吃飯,我讓張姨燉了你愛吃的藕湯。
”她指尖頓住。上一世也是這樣,母親從來看不上顧硯澤。當初她偷拿戶口本領證,
母親在婚禮上摔了捧花,說:“顧家小子連套婚房都買不起,拿什么給你幸福?
”后來父親公司出問題,顧硯澤偷偷抵押了自己剛買的公寓,母親卻罵他“趁火打劫”。
"怎么了?"顧硯澤察覺到她的僵硬。蘇晚把手機遞過去。他掃了眼屏幕,
喉結(jié)動了動:“我送你回去?!碧K家別墅的雕花鐵門打開時,蘇母正站在玄關擦眼淚。
見兩人手牽手進來,她啪地摔了茶盞:“蘇晚,你是不是被下了降頭?昨天還鬧著離婚,
今天就跟他黏黏糊糊?”顧硯澤松開蘇晚的手,站到她身前半步:“媽,我和晚晚不離婚了。
”“不離婚?”蘇母冷笑?!澳惝敾橐鍪沁^家家?三年前你說會讓她住大房子,現(xiàn)在呢?
你們還擠在那間老破小里!”“上個月她發(fā)燒到39度,你在哪兒?在公司!
我女兒半夜自己打車去醫(yī)院,你知道嗎?”蘇晚眼眶發(fā)熱。上一世她也這樣怨過顧硯澤。
可她忘了,那天他在醫(yī)院守了她母親整宿。母親糖尿病并發(fā)癥住院,他怕蘇晚擔心,
沒告訴她?!皨?,那天我在市一醫(yī)院?!鳖櫝帩陕曇舭l(fā)沉,“您低血糖昏迷,
是晚晚的主治醫(yī)生給我打的電話。
”蘇母臉色一白:“你胡說......”“監(jiān)控記錄還在。
”顧硯澤從西裝內(nèi)袋抽出一沓資料,最上面是醫(yī)院的探視記錄?!斑@三年我每天的行程表,
包括給您找專家號的掛號記錄,給晚晚買胃藥的藥店小票,都在這里。”蘇晚接過那疊紙。
紙頁邊緣被翻得毛糙,顯然被他反復整理過。最后一頁是張診斷書。
顧硯澤三個字刺得她眼睛疼——輕度胃出血,建議住院治療。日期是三個月前,
正是她鬧離婚最兇的時候?!澳?.....”她抬頭看他,“為什么不說?
”顧硯澤低頭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fā):“說了又怎樣?你總說我忙,
說我陪客戶比陪你多。”他頓了頓:“可你不知道,那些客戶里有一半是你爸公司的供應商,
我喝到胃出血,就為了把賬期多拖半個月?!碧K母突然跌坐在沙發(fā)上。
她摸著茶幾上那碗涼透的藕湯,聲音發(fā)顫:“晚晚小時候,我總說'媽媽不愛你',
其實是怕她太依賴我。后來看你總加班,我就想......想替她找個能天天陪她的。
”“媽?!碧K晚蹲下來握住母親的手:“顧硯澤不是不會陪我,
是他把所有的'陪'都變成了更實在的東西。
”她轉(zhuǎn)頭看向顧硯澤:“比如他偷偷把我大學日記本藏在書房,
比如他把婚戒擦得锃亮收在口袋里,比如他......”“夠了?!鳖櫝帩赏蝗淮驍嗨?/p>
轉(zhuǎn)身走向玄關。蘇晚追出去,看見他背對著自己站在梧桐樹下,肩膀微微發(fā)抖。
“我不是圣人?!彼曇舭l(fā)啞。“上一世你割腕那天,我在手術室外跪了六個小時。
護士說你最后喊的是'媽媽',我就想......是不是我這輩子,
都學不會怎么讓你明白我的心?”蘇晚從背后抱住他。風掀起兩人的衣角,
她貼著他后頸輕聲說:“現(xiàn)在我明白了?!眲e墅里傳來蘇母的聲音:“小顧,進來喝湯!
藕湯要涼了!”顧硯澤轉(zhuǎn)身時,眼角還帶著濕意。
他低頭吻了吻蘇晚的額頭:“這次換你教我,怎么把‘愛’說出口。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蘇晚望著他無名指上的婚戒,突然想起上一世臨終前,
那個跪在手術室外的男人。原來他的愛從來不是藏起來的,只是她從前總忙著往前跑,
忘了回頭看。風里飄來藕湯的香氣,混著梧桐葉的清苦。這一次,她哪兒都不去了。
“你怎么會知道我割腕?難道你也是重生回來的?!”顧硯澤的身體明顯僵住了。
夕陽的金輝落在他微顫的睫毛上,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小片陰影。他握著她的手,
力道不自覺地收緊,仿佛要將她嵌入骨血?!笆裁磿r候?”蘇晚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
又夾雜著難以置信的酸楚,“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他沒有立刻回答,
只是深深地望著她,那目光復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沉痛、慶幸、后怕,
還有濃得化不開的哀傷。許久,他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
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在你...在我懷里停止呼吸的那一刻?!彼]上眼,
濃密的睫毛被水汽打濕?!拔铱粗碾妶D變成一條直線,看著護士給你蓋上白布...然后,
就在民政局門口醒來了。比約定的時間,早了一小時。
”蘇晚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