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04教室的新同學> 聽說學校頂樓有間被封死的404教室,
二十年前全班師生集體消失。那天我誤入頂樓,
遇見一個自稱林曉的女生:“別靠近那間教室,它喜歡新同學。”她手腕有淤青,
卻總在頂樓徘徊。?后來我課桌里出現(xiàn)發(fā)霉的舊課本,署名竟是我的名字。
空蕩的404教室突然多出一張桌椅,桌面刻著我的學號。
林曉把我推進教室時笑了:“現(xiàn)在,你也是404班的學生了?!?門鎖死的瞬間,
我看見墻上的畢業(yè)照 林曉站在前排,手腕淤青的位置,和當年墜樓的女學生一模一樣。
而我的臉,正覆蓋在照片中那個消失的學生臉上。頂樓的風,和別處不一樣。
它不像樓下操場那樣裹挾著少年人汗水和草屑的喧囂,
也不似教學樓中庭帶著粉筆灰和油墨試卷的沉悶。它貼著水磨石的地面滑過來,鉆進褲腳,
再順著脊梁骨往上爬,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陳舊的涼意,像打開了塵封多年的地窖。
空氣里浮動著細微的灰塵,在從西側(cè)唯一那扇積滿污垢的高窗透進來的、昏黃的光柱里,
無聲地打著旋兒。我喘著氣,扶住冰冷的墻壁。該死,
為了甩掉那幾個糾纏不休、非要“帶新同學熟悉環(huán)境”的男生,慌不擇路,
竟一頭扎進了這棟廢棄的舊教學樓的樓梯間。越往上跑,樓梯扶手銹蝕得越厲害,
蒙的灰塵也越厚,踩上去的腳步聲沉悶得像是敲在朽木上,每一步都激起一片嗆人的灰霧。
抬頭望去,樓梯盡頭,一扇厚重的、刷著暗綠色油漆的木門半掩著,像一張沉默而巨大的嘴。
門牌釘在門框上方,鐵質(zhì),銹跡斑斑,數(shù)字幾乎被紅褐色的鐵銹完全覆蓋,
只能艱難地辨認出最上面一個模糊的“4”,
和下面兩個更小的、蜷縮在一起的“0”和“4”。404。心臟猛地一縮,
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關于這間教室的流言,入校第一天就灌滿了耳朵:二十年前,
整整一個班,連同他們的老師,在某個尋常的晚自習后,人間蒸發(fā)。門窗從內(nèi)鎖死,
沒有掙扎痕跡,沒有遺書,什么都沒有。只有寂靜。巨大的、吞噬一切的寂靜。從此,
頂樓封死,404成了這所學校心臟上一個永不愈合的、腐爛的瘡疤。后背瞬間爬滿了冷汗。
我?guī)缀跏瞧磷『粑偷剞D(zhuǎn)過身,只想立刻逃離這片浸透了不祥的死寂之地。
就在轉(zhuǎn)身的剎那,眼角的余光瞥見走廊深處,靠近那扇暗綠木門的陰影里,
似乎……站著一個人影。我的動作僵住了,血液仿佛凝固。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
撞擊著肋骨,聲音大得震耳欲聾。我死死地盯著那片陰影。一個女孩,悄無聲息地立在那里。
她穿著和我一樣的校服,藍白相間,洗得有些發(fā)白。她的臉很清秀,
皮膚是一種缺乏陽光的、近乎透明的蒼白。最扎眼的是她的手腕,裸露在校服袖口外一截,
上面印著幾道清晰的、深紫色的淤痕,像被某種冰冷堅硬的東西狠狠勒過。她也在看我,
眼神空茫,沒有焦點,卻又好像穿透了我,落在我身后的虛空里。
“你……”我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像砂紙摩擦,“你是誰?你怎么在這里?
”她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很輕,像羽毛飄落,
卻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甸甸的寒意:“林曉。”她頓了頓,目光終于聚焦在我臉上,
那眼神里帶著一種奇異的……憐憫?“別靠近那間教室?!彼穆曇魤旱酶?,
幾乎成了氣聲,“它……喜歡新同學?!彼肯矚g新同學?
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猛地竄上頭頂。我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腳跟撞在樓梯邊緣,
差點摔倒。“為…為什么?”我艱難地問,眼睛不受控制地瞟向那扇緊閉的404教室門。
暗綠色的油漆在昏暗中仿佛某種活物的皮膚,微微起伏。林曉沒有回答。她只是靜靜地站著,
蒼白得像一尊立在陰影里的石膏像。手腕上那幾道深紫色的淤痕,在昏暗的光線下,
顯得格外刺目。她似乎對這里的陰冷和死寂毫無感覺,甚至……有種詭異的歸屬感。
“快走吧?!彼鋈挥终f,目光飄向樓梯口,“趁它……還沒注意到你。
”這句話像是一把冰冷的鑰匙,瞬間擰開了我僵硬的四肢。我?guī)缀跏沁B滾爬爬地沖下樓梯,
身后那沉重的、浸滿鐵銹和灰塵的空氣,仿佛凝固的膠水,粘滯著我的腳步。我不敢回頭,
總覺得林曉那雙空茫的眼睛,還釘在我的背上,
還有那扇暗綠色的門……它似乎在無聲地裂開一條縫。回到喧鬧的、陽光充足的樓下,
胸腔里那顆狂跳的心才稍稍平復。明亮的教室,嘈雜的人聲,粉筆劃過黑板的吱嘎聲,
一切都帶著鮮活的生命力,驅(qū)散了頂樓那跗骨之蛆般的寒意。林曉?淤青?
喜歡新同學的教室?荒謬。一定是光線太暗,自己嚇自己。我用力甩甩頭,
試圖把那片陰影甩出腦海。然而,安寧僅僅維持到了下午第一節(jié)課。
數(shù)學老師枯燥的講解聲嗡嗡作響。我習慣性地伸手進課桌抽屜摸索筆袋,
指尖卻觸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冰冷而潮濕的東西。不是光滑的塑料筆袋,
而是一種……粗糙、發(fā)硬、帶著明顯霉爛感的紙殼。心猛地一沉。我觸電般縮回手,
低頭看去。抽屜深處,靜靜地躺著一本書。一本極其破舊的硬殼課本。
封面是那種早已淘汰的深綠色,邊角嚴重磨損、卷曲,布滿了黃褐色的霉斑和水漬,
散發(fā)出一股濃烈的、令人作嘔的霉爛氣味,其中還混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淡淡的甜腥氣。
封面上,模糊褪色的印刷體寫著“高中語文(第三冊)”。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輕輕翻開那沉重、濕黏的封面。扉頁的紙張早已發(fā)黃變脆,邊緣被霉斑啃噬得殘缺不全。
在頁面的右下角,一行褪色的藍色鋼筆字跡,歪歪扭扭地寫著名字。那字跡的顏色,
是一種陳舊到發(fā)黑的藍。而那兩個字的筆畫結(jié)構(gòu),
我閉著眼睛都能描摹出來——那是我的名字。血液仿佛瞬間凍結(jié)了。
耳邊數(shù)學老師的聲音、同學的翻書聲,瞬間被拉遠、扭曲,變成一片模糊的雜音。
世界只剩下眼前這本散發(fā)著腐朽氣息的課本,和扉頁上那個屬于我的、陳舊的名字。
頂樓的風聲,林曉蒼白的面孔,手腕的淤青,
還有那句低語……“它喜歡新同學”……所有的碎片呼嘯著撞擊在一起,
發(fā)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不,不可能!我一定是眼花了!我猛地合上書,
像扔掉一塊燒紅的烙鐵,把它狠狠塞進抽屜最深處,用一疊嶄新的練習冊死死壓住。
但那股甜腥的霉味,卻頑固地鉆出來,縈繞在鼻尖,揮之不去。指尖殘留的冰冷粘膩感,
如同附骨之疽。接下來的幾天,我像一只驚弓之鳥。白天強打精神,
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瞟向教室門口,生怕那個叫林曉的蒼白身影會突然出現(xiàn)。
夜里更是噩夢連連,總夢見自己被困在一個冰冷潮濕、布滿霉斑的房間里,
無數(shù)雙空洞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視著我。每一次從噩夢中驚醒,冷汗都浸透了睡衣。
一種難以言喻的焦灼感,像藤蔓一樣纏繞著我,勒得我喘不過氣。
那個“它”……到底是什么?404教室……它在等我嗎?我必須搞清楚!
一種近乎自毀的沖動驅(qū)使著我。我不能再這樣被動地等待厄運降臨。午休時間,
教學樓一片難得的寂靜。我避開人群,再一次踏上了通往舊樓頂層的樓梯。這一次,
我的目標無比明確——404教室。我要看看,那扇門后面,到底藏著什么!
心跳得如同密集的鼓點。我一步步踏上樓梯,每一步都踏在厚厚的灰塵上,留下清晰的腳印。
那扇暗綠色的門,依舊緊閉著,像一塊冰冷的墓碑。我深吸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夾雜著濃重的灰塵和鐵銹味涌入肺腑,帶來一陣刺痛。然后,我伸出手,
帶著一種近乎獻祭的決絕,用力推向那扇沉重的木門。
吱呀——門軸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銹蝕摩擦的呻吟,在死寂的走廊里顯得無比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