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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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雨夜拾刀雨下得像天漏了。豆大的雨點砸在柏油路面上,濺起渾濁的水花,

      匯成湍急的細流,裹挾著枯葉和垃圾,洶涌地灌進路邊的排水口,發(fā)出空洞而貪婪的嗚咽。

      陳默縮在“7-11”便利店窄小的塑料雨棚下,廉價西裝早已濕透,沉重冰冷地貼在身上,

      勾勒出單薄嶙峋的肩胛骨。寒意像細密的針,順著脊椎往上爬。

      他剛結(jié)束一天徒勞的奔波——又一份面試石沉大海??诖镒詈髱酌队矌?,

      換來了手里這個冰冷的、捂不熱一絲的飯團。

      塑料包裝袋在指間發(fā)出細微的、令人煩躁的摩擦聲。路燈昏黃的光,

      被稠密的雨幕切割得支離破碎,只能勉強照亮眼前一小片濕漉漉的地面。更遠處的街巷,

      浸沒在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里,像巨獸沉默的咽喉。偶爾有車燈刺破雨簾,飛速掠過,

      輪胎碾過積水,發(fā)出短促而冷漠的嘶啦聲,濺起一人高的水墻,旋即又沉入更深的黑暗。

      這城市巨大的冷漠和喧囂,都被這無邊的雨聲稀釋、隔絕了,

      只剩下一種令人窒息的、被整個世界遺棄的孤寂。他狠狠咬了一口飯團,

      冰冷的米飯和寡淡的餡料在嘴里味同嚼蠟。胃里空得發(fā)慌,卻泛不起一絲食欲。

      口袋里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房東催繳房租的最后通牒短信,言辭冰冷得不帶一絲人情味。

      更深處,還壓著一張薄薄的紙,是妹妹小雅最新的透析繳費單,上面的數(shù)字像燒紅的烙鐵,

      燙得他指尖發(fā)顫。絕望像這無邊的雨水,冰冷地滲透進骨頭縫里。就在這時,

      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一點異樣。在雨棚邊緣,被垃圾桶投下的陰影覆蓋的角落里,

      有什么東西在污濁的積水中,反射著路燈極其微弱的光。不是垃圾,也不是碎玻璃。

      那點光很沉,很鈍,帶著一種…奇怪的溫潤感?鬼使神差地,陳默蹲下身,

      冰涼的雨水立刻順著脖子灌進衣領(lǐng),激得他一哆嗦。他撥開漂浮的煙蒂和爛菜葉,

      手指觸碰到水底一個冰冷堅硬的長條物體。他把它撈了出來。是一把刀。刀鞘。非常古舊,

      樣式極其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粗陋。暗沉得近乎黑色的木質(zhì)刀鞘,沒有任何花紋裝飾,

      表面布滿了細密的裂紋和剝落的痕跡,像是經(jīng)歷了漫長歲月的無情沖刷。入手卻異常沉重,

      遠超它那不起眼的體積該有的分量。最奇怪的是觸感——冰冷的木質(zhì)外殼下,

      竟然隱隱透出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溫潤!像握著一塊沉睡的暖玉,

      又或者…某種活物的體溫?這感覺極其矛盾,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

      陳默下意識地握緊了些,那股溫潤感似乎更清晰了,透過濕透的手套,

      熨帖著冰冷僵硬的掌心。他借著路燈昏黃的光,仔細辨認刀鞘靠近吞口的位置。那里,

      兩個極其古老、筆畫扭曲的篆字,深深地刻在斑駁的木紋里,幾乎與鞘身融為一體——逆時。

      指尖拂過那兩個古字,一股莫名的、難以形容的悸動,如同細微的電流,瞬間竄過脊椎。

      他猛地抬頭,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雨夜依舊,街道空蕩,只有雨聲嘩嘩作響。

      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角落。心臟在濕透的冰冷西裝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了幾下。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沖動,讓他沒有把這詭異的東西扔掉。

      他把它塞進了同樣濕透的公文包夾層里,那沉甸甸的墜手感,像揣進了一塊冰冷的石頭。

      他縮回雨棚下,雨聲似乎更大了。飯團還剩大半,卻再也咽不下去。2 巷口驚魂回家的路,

      要穿過一條被城市遺忘的老巷。巷子狹窄,兩側(cè)是剝落了墻皮的老舊居民樓,窗戶黑洞洞的,

      像無數(shù)只失明的眼睛。頭頂雜亂的電線在風雨中嗚嗚作響。巷子里沒有路燈,

      只有遠處大街的一點微光勉強滲入,勾勒出濕漉漉墻壁的模糊輪廓,

      以及腳下坑洼不平、積水橫流的地面。黑暗濃得化不開,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泥濘里,

      心跳在胸腔里擂鼓。突然!幾道刺眼的白光毫無征兆地從前方巷口交叉射來,

      像幾把冰冷的利劍,瞬間刺破了黑暗,牢牢釘在陳默身上!強烈的光線讓他眼前一片慘白,

      本能地抬手遮擋?!皢?!這不是我們陳大高材生嗎?這么晚,還在為妹妹的醫(yī)藥費奔波呢?

      ”一個流里流氣的聲音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和嘲諷。陰影里,晃出幾條人影,

      堵死了狹窄的巷口。為首的是個黃毛,嘴里叼著煙,火星在黑暗中明滅。

      他身后跟著三個同樣流里流氣的青年,臉上帶著貓捉老鼠的戲謔笑容。

      是放高利貸的蛇哥手下。冰冷的雨點砸在臉上,混合著冷汗,陳默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寒意比雨水更刺骨。“蛇哥的耐心,可是有限的?!秉S毛往前逼近一步,

      劣質(zhì)煙草和汗水的混合氣味撲面而來?!吧洗螌捪薜膸滋?,今天可是最后期限了。錢呢?

      ”“我…我還在湊…”陳默的聲音干澀發(fā)緊,身體下意識地后退,

      脊背卻重重撞在了身后冰冷濕滑的墻壁上,退無可退。公文包緊緊抱在胸前,

      像最后一塊無用的盾牌?!皽悾俊秉S毛嗤笑一聲,猛地把煙頭摔在積水中,

      發(fā)出滋啦一聲輕響?!拔铱茨闶窍胭囐~!”他猛地伸手,粗暴地抓住了陳默濕透的衣領(lǐng),

      力量大得幾乎將他提離地面!窒息感和冰冷的雨水一起涌上來?!靶值軅?!搜!

      看看我們陳大才子身上到底藏了幾個子兒!”黃毛獰笑著下令。另外三個混混立刻圍了上來,

      臉上帶著興奮的、施虐般的表情,臟手粗暴地抓向陳默的口袋和緊緊護住的公文包!拉扯,

      推搡,污言穢語混雜著雨聲灌入耳中。拳頭帶著風聲,狠狠地砸在他的肩膀、小腹!

      劇痛炸開!公文包被猛地扯開一個口子,里面的文件、簡歷散落一地,

      瞬間被渾濁的泥水浸透。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陳默。他徒勞地掙扎,

      像落入蛛網(wǎng)的飛蛾。冰冷的雨水混著屈辱的液體流進嘴角。公文包夾層里,

      那個沉重冰冷的硬物輪廓,隔著濕透的布料,死死地硌著他的肋骨。給我…力量!

      一個源自靈魂深處、被絕望催生出的、無聲的嘶吼,在他腦中轟然炸響!不是祈求,

      更像是一種瀕死的、孤注一擲的詛咒!

      頭升起的剎那——“嗡……”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直接穿透耳膜、震動了骨髓的低沉嗡鳴,

      毫無征兆地從公文包夾層里傳出!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微弱卻清晰的“溫熱感”,

      如同沉睡的火山驟然蘇醒,透過濕冷的布料,猛地沖進陳默緊握著公文包的手掌!

      那溫潤感瞬間變得灼燙!不再是熨帖,而是帶著一種蠻橫的、仿佛要焚燒一切的原始沖動!

      陳默甚至沒來得及思考,那只握著公文包的手,被那股灼燙的洪流裹挾著,

      如同擁有了自己的意志,猛地向外一甩!沉重的公文包帶著呼嘯的風聲脫手飛出!“當啷!

      ”一聲清脆的金石交擊之音,刺破了雨夜的喧囂!公文包砸在地上,裂開。

      那把暗沉古舊的帶鞘長刀,滾落出來,斜斜地插在泥濘的積水中。刀鞘上,

      “逆時”兩個古字,在昏暗光線下,似乎流轉(zhuǎn)過一絲極其微弱的、轉(zhuǎn)瞬即逝的幽芒。時間,

      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死水,驟然凝固!黃毛臉上猙獰的笑容僵住了,

      保持著揪扯陳默衣領(lǐng)的姿勢,身體微微前傾。他身后,那三個正揮拳、拉扯的混混,

      動作也詭異地定格——一只拳頭離陳默的太陽穴只有不到半寸,

      另一只手正抓向他口袋里干癟的錢包,第三個人正彎腰去撿地上散落的文件……所有動作,

      都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的劣質(zhì)電影畫面,徹底懸停!雨,還在下。豆大的雨點依舊砸落地面,

      濺起渾濁的水花,發(fā)出連綿不絕的嘩嘩聲。風卷著雨絲,吹動著黃毛額前濕漉漉的幾縷頭發(fā),

      那發(fā)絲飄動的軌跡清晰可見。旁邊墻頭,一根斷裂的電線在風雨中搖晃,發(fā)出吱呀的輕響。

      遠處街道傳來的模糊車鳴,也并未消失。凝固的,只有這四個混混的動作和表情。

      他們的眼神空洞,臉上的肌肉保持著上一秒的猙獰或戲謔,卻像是劣質(zhì)的蠟像,

      失去了所有內(nèi)在的生氣。時間在他們身上,被硬生生剜掉了一塊。陳默劇烈地喘息著,

      肺部火辣辣地疼。他背靠著冰冷濕滑的墻壁,身體因為脫力和極度的驚駭而微微發(fā)抖。

      衣領(lǐng)還被黃毛那只僵硬的手死死揪著,勒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驚恐地看著眼前這超現(xiàn)實的一幕。力量…這就是刀的力量?暫停時間?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巨大的恐懼和一絲劫后余生的虛脫感交織著,

      讓他雙腿發(fā)軟。跑!快跑!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劈入腦海!他用盡全身力氣,猛地一掙!

      “嗤啦”一聲,濕透的廉價西裝領(lǐng)口被黃毛僵硬的手指撕裂!他顧不上狼狽,

      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從幾個凝固的“人偶”縫隙中連滾帶爬地鉆了出去!泥水濺了一身一臉。

      他踉蹌著沖出幾步,又猛地停住。回頭。那把刀,還斜斜地插在泥水里。

      暗沉的刀鞘在雨水的沖刷下,顯得更加斑駁古舊,那兩個“逆時”的古字,沉默著。

      不能留在這里!這東西太詭異了!可……它能救命!一瞬間的掙扎,

      恐懼和對力量的渴望在腦中激烈交鋒。最終,求生的本能和對妹妹的擔憂壓倒了恐懼。

      他咬緊牙關(guān),猛地回身,一把將那把沉重的刀從泥水中拔了出來!

      入手依舊是那詭異的沉重和溫潤,只是那溫潤感此刻似乎帶上了一絲…淡淡的涼意?

      他不敢再看那幾個凝固在雨巷中的身影,將刀緊緊抱在懷里,像抱著一個滾燙的秘密,

      轉(zhuǎn)身沖進了巷子更深、更濃稠的黑暗里。冰冷的雨水沖刷著他臉上的泥濘,

      也沖刷不掉心底那巨大的、難以名狀的茫然和悸動。他隱約感覺到,在握住刀柄的瞬間,

      身體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被無聲地抽走了一縷。很輕,很飄渺,

      像是做了一個短暫的、內(nèi)容模糊的夢,醒來后只留下空蕩蕩的悵惘。雨聲,腳步聲,

      和他自己粗重的喘息,是黑暗巷子里唯一的聲響。那把名為“逆時”的刀,緊貼著他的胸口,

      沉甸甸的,溫潤中透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涼。3 逆時救妹小雅躺在病床上,瘦得脫了形,

      寬大的病號服空蕩蕩地罩在身上,像掛在一副纖細的骨架上。窗外透進來的慘白燈光,

      勾勒出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頰和深陷的眼窩。只有那雙望著他的眼睛,

      還帶著一點微弱的、屬于生命的亮光。“哥…別太累了…”她的聲音細弱蚊蚋,

      帶著呼吸機沉悶的雜音,每一次呼吸都顯得異常艱難,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陳默坐在床邊的硬塑料椅子上,脊背挺得筆直,手指卻深深掐進了掌心。床頭柜上,

      幾張新的繳費通知單像幾塊燒紅的烙鐵,灼燒著他的視線。

      透析、靶向藥、可能的手術(shù)…那串天文數(shù)字后面跟著的紅色“催繳”印章,

      像一張張獰笑的鬼臉。口袋里那張薄薄的、冰冷的金屬卡片,

      此刻卻重逾千斤——里面存著他用那把“逆時”刀,

      從幾個“暫停”的混混身上搜刮來的最后一點錢,杯水車薪。他看著妹妹枯槁的臉,

      看著她每一次艱難呼吸時眉宇間難以掩飾的痛苦,

      看著那微弱眼神里竭力想傳遞給他的、讓他別擔心的安慰。

      胸腔里像是塞滿了浸透冰水的棉花,又冷又沉,堵得他幾乎無法呼吸。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

      纏繞著心臟,越收越緊。不行…無論如何…不行!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草,

      不受控制地瘋長。他猛地站起身,動作大得帶倒了椅子,發(fā)出刺耳的刮擦聲。

      “小雅…你等等哥…哥很快回來…很快…”他幾乎是語無倫次,聲音干澀發(fā)緊,

      不敢再看妹妹疑惑而擔憂的眼睛,逃也似地沖出了病房。冰冷的金屬門在身后合攏,

      隔絕了病房里消毒水和衰敗的氣息。走廊慘白的燈光刺得他眼睛發(fā)痛。他背靠著冰冷的墻壁,

      大口喘息,像一條瀕死的魚。手伸進外套內(nèi)袋,緊緊握住了那個沉甸甸的、溫潤的刀鞘輪廓。

      給我…時間!給我救她的時間!意念如同瀕死的吶喊,在腦海中炸響!刀鞘內(nèi),

      那股沉睡的溫熱感驟然蘇醒!這一次,不再是微熱,而是如同滾燙的巖漿,

      順著掌心猛地竄入!一股強大到令人靈魂顫栗的意志瞬間接管了他的身體!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右手不受控制地握住了刀柄!“鏘——!

      ”一聲清越得近乎凄厲的刀鳴,驟然在空曠的走廊里炸響!蓋過了遠處護士站的電子提示音!

      暗沉的刀身被拔出!沒有寒光四射,只有一種深沉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古拙。

      刀身靠近刀鐔的位置,“逆時”兩個古字,在走廊慘白的燈光下,

      似乎流轉(zhuǎn)過一絲極淡、極冷的幽芒。陳默的身體被那股蠻橫的力量帶著,

      刀尖斜斜指向病房緊閉的金屬門。沒有劈砍的動作,只是那么一個簡單的指向。嗡——!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塌陷!一股無形的、扭曲的波紋以刀尖為中心,無聲無息地擴散開來!

      走廊慘白的燈光詭異地閃爍了一下,如同電壓不穩(wěn)。墻壁上掛著的“靜”字標識牌,

      邊緣模糊了一瞬??諝饫飶浡南舅畾馕?,

      似乎也發(fā)生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微妙的稀釋和回溯?陳默的意識像被拋入了湍急的時光之河!

      無數(shù)破碎的畫面、聲音、氣味、觸感…以超越思維的速度瘋狂倒流!

      士推著藥車走向另一個方向的殘影…看到窗外天色由昏沉迅速變亮又詭異地跳回下午…最后,

      畫面定格在病房內(nèi)——小雅的臉龐似乎…紅潤了一絲?

      深陷的眼窩似乎…稍稍充盈了那么一點點?雖然依舊蒼白,但那微弱眼神里的光芒,

      似乎比剛才…清晰了、穩(wěn)定了那么一絲?極其微弱的變化。若非他死死盯著,幾乎無法察覺。

      成功了?真的…倒退了她的時間?哪怕只有一點點?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嘯,瞬間沖垮了堤壩!

      然而,這狂喜只持續(xù)了不到半秒。一股難以形容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巨大疲憊和空虛感,

      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身體仿佛被瞬間抽干了所有力氣,

      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衰竭!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亂冒,耳朵里充斥著尖銳的耳鳴!

      他雙腿一軟,靠著墻壁才勉強沒有癱倒。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卻跳得虛浮無力,

      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空洞感。喉頭涌上一股強烈的腥甜。他低頭,看向握刀的手。

      刀身依舊暗沉古拙。但刀鞘上,靠近“逆時”二字的地方,

      一道細如發(fā)絲、卻極其刺眼的裂紋,憑空出現(xiàn),蜿蜒在斑駁的木紋之間,像一道丑陋的傷疤。

      冰冷的恐懼,比剛才的疲憊感更甚,瞬間攫住了心臟。他踉蹌著,幾乎是撞開了病房的門。

      病床上,小雅似乎感覺到了動靜,微微側(cè)過頭。她的呼吸,似乎真的平穩(wěn)了一些?

      雖然依舊微弱。她看著門口臉色慘白如紙、搖搖欲墜的陳默,眼中那點微弱的光芒里,

      擔憂更濃了?!案纭阍趺戳??”聲音依舊細弱,卻似乎多了一絲連貫的氣力。

      陳默張了張嘴,想扯出一個安慰的笑,卻發(fā)現(xiàn)臉上的肌肉僵硬得不聽使喚。

      喉嚨里的腥甜味更重了。他只能用力搖頭,一步步挪到床邊,幾乎是跌坐回椅子上,

      緊緊握住了妹妹冰涼的手?!皼]事…哥沒事…”他聲音嘶啞,

      目光卻死死盯著床頭柜上那幾張催繳單。數(shù)字依舊冰冷刺眼。剛才那微不足道的“倒退”,

      代價沉重得讓他幾乎窒息??伞@點時間,夠嗎?遠遠不夠!刀鞘上那道新生的裂紋,

      像一只冰冷的眼睛,無聲地注視著他。4 蛇哥逼債“陳默!你他媽給我滾出來!

      ” 蛇哥暴怒的吼聲像砂紙打磨生銹的鐵皮,隔著老舊公寓樓薄薄的鐵門,

      震得門框簌簌落灰。“哐!哐!哐!”沉重的踹門聲如同擂鼓,

      每一次撞擊都讓那扇搖搖欲墜的鐵門痛苦地呻吟、變形。門鎖發(fā)出不堪重負的金屬扭曲聲,

      墻皮簌簌落下。陳默背靠著門后冰冷的墻壁,身體隨著每一次撞擊而劇烈震動。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流進眼睛里,又澀又痛。

      他手里死死攥著那把“逆時”刀,刀鞘冰冷沉重的觸感,此刻成了唯一的支點。門外,

      是蛇哥和他手下最兇悍的兩個打手。門內(nèi),

      是他和妹妹小雅在這個城市僅有的、不足二十平米的蝸居。小雅蜷縮在里間唯一的小床上,

      用被子死死蒙住頭,瘦弱的身體在薄薄的被單下瑟瑟發(fā)抖,

      壓抑的啜泣聲如同受傷小獸的嗚咽,斷斷續(xù)續(xù)地鉆進陳默的耳朵里,像刀子一樣剜著他的心。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高利貸是填不滿的無底洞!蛇哥的耐心早已耗盡,

      今天就是來收“最后的本息”——用他和妹妹的命來抵!恐懼和憤怒如同兩條毒蛇,

      在陳默心底瘋狂撕咬。

      視線掃過刀鞘上那幾道清晰刺目的裂紋——一道是上次為小雅“偷”時間留下的,

      另一道…是三天前,為了趕走一個試圖騷擾小雅的醉鬼混混。每一次動用這把刀,

      都像在透支自己的生命。給我…消失!讓他們永遠不敢再來!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發(fā)出了無聲的咆哮!意念如同點燃引信的火星!刀鞘內(nèi)那股溫潤的熱流瞬間變得滾燙!

      蠻橫的力量再次接管了他的身體!右手不受控制地握緊刀柄!“鏘——!”刀鋒出鞘!

      指向那扇在暴力撞擊下痛苦呻吟的鐵門!嗡——!無形的波紋再次擴散!這一次,

      陳默清晰地“感覺”到,某種極其寶貴的東西,從自己身體深處被猛地抽離!

      像被硬生生撕扯掉一塊靈魂!劇烈的眩暈和惡心感瞬間襲來!眼前發(fā)黑,天旋地轉(zhuǎn)!

      他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濃重的血腥味,才勉強維持住一絲清醒。門外,

      蛇哥暴怒的吼叫和踹門聲,如同被按下了刪除鍵,戛然而止!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他自己粗重如風箱的喘息聲,和里間小雅壓抑的啜泣。幾秒鐘后,

      門外傳來幾聲極其輕微的、帶著巨大困惑和茫然的自語:“咦?剛才…我們要干什么來著?

      ”“好像…走錯門了?”“這破地方…真他媽晦氣!走!找蛇哥去!”腳步聲響起,

      帶著一種夢游般的遲疑和困惑,迅速遠去,消失在樓道盡頭。真的…消失了?

      關(guān)于他和債務(wù)的記憶?陳默靠著墻壁,緩緩滑坐在地上,渾身被冷汗浸透,

      像剛從水里撈出來。極度的疲憊和靈魂被掏空般的巨大空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間將他淹沒。他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視線模糊,只能勉強看到手里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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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時間:2025-07-03 23:5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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