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葬仙毒途 晉南云 111412 字 2025-07-04 05:4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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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雨水,如同無情的刷子,沖刷著陸沉臉上干涸的血污與泥漿。他站在腐葉林邊緣,腳下是堆積如山的、被沉濁之力遲滯、變得灰敗僵硬的蝕魂瘴蚰殘骸。幽藍(lán)的蟲尸鋪滿泥濘,如同一條通往外界、由死亡鋪就的路徑。

      肩胛深處,那枚煉化入骨的幽邃葬毒釘,如同沉睡的毒蛇,散發(fā)著冰冷而內(nèi)斂的湮滅氣息,與丹田中那顆幽邃毒丹隱隱呼應(yīng)。每一次心跳,都帶來沉濁之力在近乎固化的經(jīng)脈中凝滯流淌的鈍痛,卻也傳遞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沉重的……**力量感**。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那片吞噬了他太多痛苦與掙扎的腐葉林。濃重的、混雜著各色毒瘴的霧氣在灰暗的天光下翻滾,如同巨獸垂死的喘息。這里,是他的葬身之地,亦是他的……重生之所。

      不再留戀。

      陸沉邁開腳步,拖著依舊沉重、但步伐已比來時穩(wěn)固許多的身體,踏出了腐葉林邊緣那扭曲盤結(jié)的枯木界限。

      空氣陡然一清!

      并非變得清新,而是那無處不在、粘稠得令人窒息的混合毒瘴,濃度驟然降低。雖然空氣中依舊彌漫著灰敗的死寂毒靄,以及山林間特有的水汽、泥土和草木氣息,但至少,不再是無孔不入的致命毒針。

      視野也開闊了許多。雖然天空依舊鉛云低垂,細(xì)雨綿綿,但前方不再是盤根錯節(jié)的死木與無邊的腐葉,而是出現(xiàn)了起伏的山巒輪廓,甚至隱約可見一條被踩踏出來的、泥濘不堪的蜿蜒小徑,通往山下。

      陸沉沿著這條泥濘小徑,一步一頓地向下走去。身體的劇痛依舊如影隨形,斷裂的肋骨在沉濁之力的強行“固定”下不再輕易移位,但每一次邁步都牽扯著內(nèi)腑,帶來沉悶的痛楚。肩胛處的葬毒釘更是如同嵌入體內(nèi)的寒冰,每一次動作都傳遞著冰冷刺骨的異樣感。

      但他的感知,卻在這相對“干凈”的環(huán)境中,被提升到了極限。

      靈根深處對“毒靄”的敏銳并未消失,反而因毒丹的凝練而更加清晰。他能清晰地“看到”空氣中彌漫的、無處不在的灰敗“微粒”,它們?nèi)缤瑹o形的塵埃,隨著呼吸、隨著雨滴,試圖鉆進(jìn)每一個生靈的體內(nèi)。小徑兩旁的草木,看似生機(jī)盎然,但在陸沉的感知中,它們的脈絡(luò)里同樣流淌著被“稀釋”后的毒靄,散發(fā)著微弱卻持續(xù)的死寂氣息。

      這才是世界的真實面目。腐葉林,不過是這劇毒畫卷中,最濃墨重彩的一角。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雨勢漸歇,天空依舊陰沉。前方的山勢漸緩,一處位于兩山夾谷間的、簡陋的聚集地輪廓,出現(xiàn)在陸沉的視野中。

      幾排歪歪斜斜、用粗糙原木和獸皮搭建的棚屋,圍著一小片泥濘的空地??盏厣仙y地堆放著一些沾滿泥污的獸皮、礦石、以及散發(fā)著微弱靈氣(在陸沉眼中是毒靄)的草藥。一些穿著粗陋皮襖或麻布短衫的身影,在棚屋間或空地上走動、交談,聲音嘈雜而粗糲。空氣中混合著汗味、獸類的腥臊、劣質(zhì)酒氣、以及……更加濃郁的血腥味和爭斗的氣息。

      青云坊市外圍——一個魚龍混雜、由散修、獵戶、礦工以及亡命徒構(gòu)成的,最底層的交易與棲息之地?;靵y、危險,但也……是陸沉此刻唯一能接觸到“外界”的地方。

      陸沉的出現(xiàn),立刻引起了注意。

      他一身破爛不堪、沾滿黑綠色泥漿和暗紅血漬的衣物,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腐蝕留下的灰黑色斑痕,尤其是肩胛處那猙獰的傷口雖被黑玉般的物質(zhì)覆蓋,依舊觸目驚心。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深陷在眼窩里,瞳孔幽深得如同寒潭,沒有絲毫屬于活人的溫度,只有一種近乎死寂的冰冷與審視。

      幾個在空地上處理獸皮的彪悍獵戶停下了手中的骨刀,警惕地打量著這個如同從墳?zāi)估锱莱鰜淼墓秩?。幾個縮在棚屋角落、眼神閃爍的散修,也投來了不懷好意的目光,如同鬣狗盯上了受傷的獵物。

      陸沉面無表情,無視了那些目光,徑直走向空地邊緣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他需要觀察,需要了解信息,更需要……處理掉身上那些可能會引來麻煩的、源自腐葉林的濃烈氣息。

      他靠在一根支撐棚屋的粗糙木柱上,微微喘息,閉目調(diào)息。丹田毒丹緩緩旋轉(zhuǎn),體表那層微弱的沉濁屏障無聲地流轉(zhuǎn),將自身散發(fā)出的、源自腐葉林的獨特腐毒氣息和血腥味,盡可能地收斂、同化。同時,他的感知如同無形的觸手,謹(jǐn)慎地蔓延開去,捕捉著空氣中飄散的只言片語。

      “……聽說了嗎?青云宗戒律堂首座厲滄海親自帶隊進(jìn)山了!”

      “真的?為了什么?”

      “還能為什么?找那個被他們除名的廢物小子唄!聽說那小子被扔出山門時只剩半條命,結(jié)果到現(xiàn)在連尸體都沒找到……”

      “嗤,厲滄海那老東西,心狠手辣,估計是怕那小子沒死透,或者被什么野獸叼走了留下什么把柄吧?”

      “噓!小聲點!你不要命了!……不過,厲長老親自出馬,那小子怕是骨頭渣子都剩不下了……”

      “……”

      厲滄海……親自進(jìn)山了?

      陸沉緊閉的眼皮下,瞳孔深處寒光一閃。一股冰冷的殺意如同毒蛇,瞬間纏繞上心臟。斷裂的肋骨位置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仿佛在提醒著當(dāng)日山門前那刻骨銘心的恥辱與痛苦。

      就在這時,三道身影,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如同聞到血腥味的豺狼,從不同的方向,緩緩圍攏過來,擋住了陸沉身前本就狹窄的去路。

      為首一人,身形瘦高,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青云宗外門弟子服飾,腰間挎著一柄制式長劍,臉上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倨傲和毫不掩飾的貪婪。他身后跟著兩個獐頭鼠目的跟班,一個矮胖,手持一把豁口的短斧,一個高瘦,眼神陰鷙,腰間別著幾把淬毒的飛刀。三人身上都散發(fā)著淡淡的靈氣波動(毒靄氣息),混雜著濃烈的血腥和煞氣。

      “喲!這不是咱們青云宗‘赫赫有名’的陸大廢物嗎?”為首那名穿著外門弟子服飾的瘦高青年,陰陽怪氣地開口,聲音尖利刺耳,瞬間吸引了周圍不少目光。他上下打量著陸沉如同乞丐般的慘狀,眼中充滿了快意和鄙夷,“嘖嘖嘖,被厲師叔一掌廢掉,扔進(jìn)這腐毒山脈,居然還能爬出來?命夠硬的啊!”

      陸沉緩緩睜開眼,冰冷的眸光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刺向那瘦高青年。他認(rèn)出了此人——張奎!當(dāng)初在外門時,仗著有個在內(nèi)門做管事的遠(yuǎn)房表叔,沒少跟著其他欺辱他的人落井下石。

      “看什么看?廢物!”張奎被陸沉那毫無感情的目光看得心頭莫名一寒,隨即惱羞成怒,厲聲喝道,“你這身破爛,還有你身上那股子腐臭味,一看就是剛從腐葉林那個鬼地方爬出來的!說!在里面得了什么好東西?識相的趕緊交出來!看在同門一場的份上,老子可以考慮給你個痛快!”

      他身后的矮胖跟班揮舞著豁口短斧,獰笑道:“張師兄跟你說話呢!聾了還是啞了?再不吭聲,老子剁了你的爪子拿回去喂狗!”

      高瘦跟班則陰惻惻地盯著陸沉肩胛處那覆蓋著黑玉晶化物質(zhì)的傷口,眼中閃過一絲貪婪:“那傷口……有點意思。張師兄,這小子身上肯定有古怪!拿下他,搜一搜就知道了!”

      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礋狒[的獵戶和散修們紛紛后退幾步,露出看好戲的神情。在青云坊市外圍,殺人奪寶,如同吃飯喝水般尋常。

      陸沉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著,雨水順著他額前濕漉漉的黑發(fā)滑落,流過他蒼白冰冷的臉頰。

      他的沉默,在張奎三人眼中,無疑是恐懼和懦弱的表現(xiàn)。

      “找死!”矮胖跟班最先按捺不住,眼中兇光一閃,爆喝一聲,掄起那柄豁口短斧,帶起一道惡風(fēng),朝著陸沉那只未被貫穿、覆蓋著暗沉烏光的手臂狠狠劈下!他打定主意先廢掉陸沉一條胳膊,讓他徹底失去反抗能力!

      斧刃撕裂空氣,帶著低階修士微弱的靈力波動(在陸沉感知中是混雜著血煞的毒靄),瞬間劈至!

      就在斧刃即將觸及手臂皮膚的剎那——

      陸沉動了!

      沒有閃避,沒有格擋!

      他只是……極其極其輕微地……抬了一下那只被瞄準(zhǔn)的手臂的……手指!

      嗡!

      丹田深處,幽邃毒丹核心的混沌幽光,極其微弱地跳動了一下!

      與此同時,一股冰冷、凝滯、帶著純粹沉濁湮滅氣息的力量,瞬間從他指尖迸發(fā),并非攻擊,而是……引動!

      以陸沉為中心,身周三尺之內(nèi),空氣仿佛瞬間變得粘稠、沉重了百倍!如同無形的沼澤,又似凝固的寒冰!

      矮胖跟班那勢大力沉的一斧,劈入這三尺范圍的瞬間,如同陷入了無形的泥潭!狂暴的勢頭驟然被遲滯!斧刃上附著的微弱靈力(毒靄)如同被凍結(jié),瞬間變得黯淡無光!他臉上的獰笑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驚駭和難以置信!他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甚至血液的流動,都在這一刻變得無比遲滯、沉重!

      **沉濁之力·滯毒之域!**

      就在矮胖跟班動作遲滯、心神劇震的這電光火石之間——

      陸沉那只抬起的手指,并未收回,而是極其自然、卻又快如閃電地……向前……輕輕一彈!

      目標(biāo),并非矮胖跟班,而是他手中那柄陷入“滯毒之域”、變得沉重?zé)o比的豁口短斧!

      叮!

      一聲清脆到詭異的輕響!

      陸沉的指尖,精準(zhǔn)地彈在斧面靠近斧柄的薄弱之處!

      這一彈,蘊含的力量并不大,甚至可以說微乎其微。

      然而,在“滯毒之域”那恐怖的遲滯、凝滯效果下,這柄豁口短斧本身的結(jié)構(gòu),仿佛被瞬間“凍結(jié)”到了最脆弱的狀態(tài)!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響起!

      那柄精鐵打造的短斧,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從被陸沉指尖彈中的位置,瞬間……**寸寸碎裂**!無數(shù)細(xì)小的金屬碎片,如同被凍結(jié)的冰渣,在遲滯的空氣中緩慢地迸濺開來!

      “???!”矮胖跟班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充滿了極致驚駭?shù)墓纸校∷崭氖直垡蝮E然失去目標(biāo)而猛地前沖,整個人因慣性向前踉蹌,徹底失去了平衡!臉上充滿了見了鬼般的恐懼!

      陸沉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在彈指碎斧的同時,他那只抬起的手臂,如同毒蛇出洞,順勢向前一探!

      五指微張,覆蓋著暗沉烏光的手掌,帶著一種冰冷到極致的死亡氣息,極其精準(zhǔn)地……按在了因失去平衡、門戶大開的矮胖跟班的……**胸口**!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

      只有一聲極其沉悶的、如同重物落入泥沼的……“噗”聲。

      矮胖跟班臉上的驚駭瞬間凝固。他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只按在自己胸口的手掌。沒有感覺到巨大的沖擊力,只有一股冰冷、沉重、仿佛能凍結(jié)靈魂的……**死寂**感,瞬間從胸口蔓延至全身!

      他體內(nèi)的氣血、靈力(毒靄)……如同被投入了歸墟的河流,瞬間……**凝滯**!**凍結(jié)**!

      噗通!

      矮胖跟班圓瞪的雙眼失去了所有光彩,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的爛泥,直挺挺地向后栽倒,重重砸在泥濘的地面上,濺起一片渾濁的水花。胸口被手掌按過的地方,衣衫完好無損,但皮膚之下,卻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迅速擴(kuò)散的……**灰敗**色澤!仿佛全身的生機(jī),都在那一掌之下,被強行……**沉埋**!

      **沉濁之力·葬毒掌!**

      一切發(fā)生在兔起鶻落之間!

      從矮胖跟班出手,到斧碎人亡,不過呼吸!

      張奎和那個高瘦跟班臉上的獰笑和貪婪,甚至還沒來得及完全轉(zhuǎn)化成驚愕!

      “老六!”高瘦跟班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目眥欲裂!他反應(yīng)極快,在矮胖跟班倒下的瞬間,雙手猛地一揚!

      嗖!嗖!嗖!

      三道幽藍(lán)色的寒芒,如同毒蛇吐信,帶著刺耳的破空聲,成品字形,直射陸沉的面門、咽喉和心口!飛刀之上,藍(lán)汪汪的色澤,散發(fā)著濃郁的腥甜麻痹氣息,顯然淬有劇毒!

      面對這致命的毒刀,陸沉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只是……微微側(cè)了一下身體。

      動作幅度極小,卻精準(zhǔn)得如同經(jīng)過千萬次的計算。

      噗!噗!噗!

      三把淬毒飛刀,幾乎是貼著陸沉的身體,深深釘入了他身后的木柱之上!刀柄兀自顫動不休!

      而陸沉,毫發(fā)無傷!

      “不可能!”高瘦跟班瞳孔驟縮,如同見了鬼魅!他這手飛刀絕技,配合劇毒,在煉氣初期的散修中罕逢敵手!怎么可能被如此輕易地躲開?

      就在他心神劇震、準(zhǔn)備再次出手的瞬間——

      陸沉那雙冰冷死寂的眸子,終于……落在了他的身上!

      沒有憤怒,沒有殺意,只有一種如同看待死物般的……**漠然**!

      高瘦跟班只覺一股冰寒徹骨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心臟!他想后退,想逃離,但雙腿卻如同灌滿了鉛!

      陸沉動了。

      一步踏出!

      如同縮地成寸,瞬間跨越了兩人之間短短的距離!那只剛剛按斃了矮胖跟班的、覆蓋著暗沉烏光的手掌,帶著凍結(jié)靈魂的死寂氣息,再次……無聲無息地……按向了高瘦跟班的……**丹田氣海**!

      “住手!”張奎終于從極度的震驚中反應(yīng)過來,發(fā)出一聲驚怒交加的厲喝!他猛地拔出腰間長劍,劍身瞬間騰起一層微弱的赤紅光芒(火屬性毒靄),帶著灼熱的氣息,狠狠刺向陸沉的背心!試圖圍魏救趙!

      然而,陸沉對身后刺來的長劍,恍若未覺!

      他的手掌,依舊堅定地按向高瘦跟班的丹田!

      高瘦跟班眼中充滿了絕望的恐懼,他拼盡全力想要調(diào)動靈力防御,但那股冰冷的死寂感已經(jīng)先一步籠罩了他!體內(nèi)的靈力(毒靄)如同陷入了泥沼,運轉(zhuǎn)遲滯!

      噗!

      沉悶的聲響再次響起。

      陸沉的手掌,如同按在了一塊朽木之上,輕松地印在了高瘦跟班的丹田位置。

      高瘦跟班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間抽空了所有力氣。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渙散。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一絲烏黑的血線從嘴角溢出。隨即,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地,步了矮胖跟班的后塵。

      也就在高瘦跟班倒下的同一剎那——

      嗤!

      張奎那柄附著赤紅光芒的長劍,帶著灼熱的氣息,狠狠地刺中了陸沉的……**背心**!

      劍尖刺破破爛的衣衫,觸及皮膚的瞬間,張奎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獰笑!他仿佛已經(jīng)聽到了利刃入肉的聲音,看到了這個該死的廢物被洞穿心臟的畫面!

      然而——

      預(yù)想中的血肉撕裂聲并未響起!

      劍尖如同刺中了最堅硬的萬年玄冰,又像是扎進(jìn)了粘稠無比的瀝青沼澤!一股冰冷、沉重、帶著無盡凝滯感的恐怖力量,瞬間從劍尖傳來!

      張奎只覺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反震而回!虎口瞬間崩裂,鮮血直流!長劍上附著的赤紅靈力(火毒靄)如同遇到了克星,發(fā)出一陣“嗤嗤”的哀鳴,瞬間黯淡、熄滅!整柄長劍更是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劍身彎曲成一個驚人的弧度!

      “什么?!”張奎臉上的獰笑瞬間化為極致的驚駭!他感覺自己的長劍,刺中的根本不是血肉之軀,而是一堵由死亡和沉寂凝成的……**深淵壁壘**!

      **沉濁之軀!以身為棺!**

      陸沉緩緩轉(zhuǎn)過身。

      冰冷的雨水沖刷著他毫無表情的臉。背心處,被劍尖刺中的地方,衣衫破裂,露出下方覆蓋著一層暗沉烏光、如同黑玉般冰冷堅硬的皮膚!劍尖僅僅在上面留下了一個微不足道的白點,連皮都沒破!

      張奎看著陸沉那雙深不見底、只有一片冰冷死寂的眸子,看著地上兩具迅速變得灰敗僵硬的同伴尸體,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他的心臟,讓他幾乎窒息!

      “你……你不是陸沉!你是什么怪物?!”張奎聲音顫抖,握著彎曲長劍的手抖得如同篩糠,腳步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

      陸沉沒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那只剛剛葬送了兩人性命的手掌,覆蓋著暗沉烏光的五指,緩緩張開,對準(zhǔn)了驚恐欲絕的張奎。

      一股冰冷、凝練、帶著純粹湮滅氣息的沉濁之力,開始在掌心無聲匯聚。

      張奎亡魂皆冒,再也顧不得什么顏面,發(fā)出一聲驚恐到變調(diào)的尖叫:“不!別殺我!我舅舅是內(nèi)門張管事!我……”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陸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那只覆蓋著死亡烏光的手掌,帶著凍結(jié)靈魂的死寂,無視了他徒勞的格擋,如同穿透一層薄紙般,輕松地……按在了他的……**額頭**之上!

      噗!

      沉悶的聲響,如同重錘敲擊在朽木之上。

      張奎眼中的驚恐、絕望、不甘……瞬間凝固。他如同被抽掉了提線的木偶,保持著格擋的姿勢,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泥濘的地面上,濺起一片渾濁的水花。額頭被按中的地方,沒有傷口,只有一片迅速擴(kuò)散的、如同石化的……灰敗死寂!

      整個青云坊市外圍的空地,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冰冷的雨聲,淅淅瀝瀝。

      所有的目光,都凝固在那個站在三具灰敗尸體中間的身影上。

      破爛的衣衫,遍布腐蝕傷痕的身體,冰冷的眼神,還有那按在張奎額頭、如同收割了三條性命的……死神之手。

      陸沉緩緩收回手掌,覆蓋其上的暗沉烏光緩緩斂去,露出下方蒼白、布滿傷痕的皮膚。他看也沒看地上的尸體,目光冰冷地掃過周圍那些噤若寒蟬的獵戶和散修。

      無人敢與他對視!所有人都在那死寂的目光下,下意識地后退,低下頭顱,如同看到了從地獄歸來的修羅。

      陸沉俯下身,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極其熟練地從張奎腰間扯下一個沾著泥污的灰色小布袋——那是修士最低級的儲物袋。又在另外兩具尸體上摸索一番,搜出幾個零散的藥瓶和幾塊下品靈石。

      做完這一切,他直起身,看也沒看地上的戰(zhàn)利品,只是將沾著泥水和血漬的儲物袋隨意塞進(jìn)懷里。

      然后,他抬起頭,冰冷的視線穿透綿綿雨幕,投向坊市深處那幾棟相對高大、燈火通明的建筑輪廓——那里,是坊市的核心,也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

      他邁開腳步,踏過泥濘,踏過地上的尸體,向著坊市深處走去。所過之處,人群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分開,鴉雀無聲。

      冰冷的雨水沖刷著他身上的污穢,也沖刷著地上迅速變得冰冷的血跡。

      一個低沉、嘶啞、如同金屬摩擦般的聲音,在死寂的雨幕中,清晰地響起,傳入每一個驚恐的耳中:

      “青云宗戒律堂張奎,欲奪我機(jī)緣,伏誅于此?!?/p>

      “從今日起……”

      “毒醫(yī)陸沉,于此坊市,懸壺濟(jì)命?!?/p>

      “想活命的……拿功法、靈藥……來換!”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冰冷的宣告,如同喪鐘,敲響在青云坊市外圍每一個人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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