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入王宅,過了儀門,穿過回廊,眼前豁然開朗。十幾間青磚大瓦房映入眼簾,雕梁畫棟,好不氣派。
好一個僉事府的管家,這小日子過得,可比他這個破落戶強(qiáng)上太多了。
費書瑜步入客廳。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接過禮物,旋即迅速呈上封好的一包銀子。對方掂量一番重量,觀其表情,似尚算滿意。
“稍候片刻,老爺須臾便至”?!坝袆冢 毙⊙绢^上了茶水,費書瑜輕抿一口,茶味清香,茶葉品質(zhì)上佳。王家下人待客尚算得體,并未因他是破落戶而以殘茶相待。
“老爺,此乃費書瑜所呈禮單,敬請過目”。管家將禮單呈上。
劉管家取過禮單一觀,輕笑一聲,“其倒也算舍得”。二十兩的禮物,乃大明五口之家一年的花銷,于尋常人家而言,絕對堪稱厚禮!劉管家頗為滿意。
想那費書瑜家境,能舍得送出二十兩銀子的禮物,真可謂誠意滿滿。
“老爺可要助他一助”?管家問道。
“助他亦無不可。無非就是一句話的事?!?/p>
“此費書瑜究竟如何?”劉管家漫不經(jīng)心地隨口問道。
“嗯……觀之似是個勤勉上進(jìn)之兒郎?!惫芗宜妓骱蟠鸬馈?/p>
然話鋒一轉(zhuǎn),又不自覺地笑了起來,“不過呢,觀其身高長相,去當(dāng)倉吏著實有些大材小用了??!依我之見,他更宜去給將爺當(dāng)親兵家丁呢?!?/p>
言及此,這個費書瑜雖名中有個“書”字,然其長相卻與父親和祖父的文氣毫無相似之處。
反倒是聞其與太祖父頗為相似,那小伙子生得劍眉星目,高大、剽悍、精神抖擻,甚是引人注目。
這個費書瑜如今尚未滿十七歲,身高卻已經(jīng)達(dá)到了 五尺五寸(大約175厘米)!
他的身形高大,不胖不瘦,恰到好處,卻又給人一種非常健碩的感覺,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力量。
“噢!是嗎?”劉管家聞言,不禁流露出一絲驚訝之色。
“若是如此,那倒真不是不能送他一個前程啊?!彼闹邪底运尖庵?/p>
同時,昨天老爺吩咐下來的事情也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在腦海之中。
“走吧,去見見他?!辟M書瑜靜坐約半盞茶的時間,劉管家才姍姍而來。聽到門外有動靜,費書瑜立刻站起身來,緊緊盯著門口。
客廳內(nèi)的光線突然暗了下來,有兩個人走了進(jìn)來。
為首的那個人年紀(jì)大約四十歲左右,穿著藏青色的直裰,腰間系著玄色的滌帶,眉毛和眼睛細(xì)長如刀,透露出精明和沉穩(wěn)。
他的步伐不緊不慢,但卻帶著雷厲風(fēng)行的氣勢。
費書瑜不敢多看,急忙快步上前,躬身施禮道:“晚輩拜見大管家。”
因為有求于人,費書瑜行禮時沒有絲毫的猶豫。求人辦事,就得有個求人的樣子。
“你就是東巷費承宗的兒子,都長這么大了。不必拘謹(jǐn),坐下說話吧。你小時候我還見過你呢?!眲⒐芗倚χ刈谥魑簧稀?/p>
費書瑜向來沒有低頭說話的習(xí)慣,他總是昂首挺胸,自信滿滿地與人交流。
此刻,面對劉管家的詢問,他同樣如此。
只見他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朗聲道:“大管家能記得小子,那可真是小子的榮幸?。 ?/p>
這一笑,不僅讓他原本就俊朗的面容更顯陽光,也讓他整個人散發(fā)出一種別樣的魅力。
然而,他這一抬頭,卻讓劉管家有機(jī)會仔細(xì)端詳他的模樣。
劉管家定睛一看,不禁心中暗贊:好一個健碩的小伙子!費書瑜身材高大,體格健壯,與他父親費承宗的文文氣氣形成了鮮明對比。費承宗雖然也算得上一表人才,但與兒子相比,就顯得有些平凡了。
劉管家越看越滿意,臉上的笑容也越發(fā)燦爛。他心想,這費書瑜不僅外表出眾,而且氣質(zhì)談吐不凡,將來必定是個有出息的。
就在劉管家暗自打量費書瑜的時候,費書瑜心中卻如明鏡一般。
他知道,這是自己的機(jī)會,走到這一步,已經(jīng)不能后退了,只能孤注一擲,賭一賭劉管家的良心。
“回稟大管家,家父在衛(wèi)所的差事,早被人頂替。如今我想進(jìn)衛(wèi)所當(dāng)差,卻走不通門路。只能厚顏求到大管家跟前,還望王管事看在家父的面上,能提攜一把?!辟M書瑜滿臉懇切地說道。
劉管家聽后,微微一笑,說道:“哦?我當(dāng)是什么事呢。原來只是想繼承你父親的差事啊,那你識字嗎?”
費書瑜連忙回答道:“回稟大管家,我七歲便入了衛(wèi)學(xué),今年才剛剛不上學(xué)。我識字,不僅會看文書,還會算賬?!?/p>
劉管家聽后,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xù)問道:“嗯,不錯。那你弓馬如何?”
費書瑜聞言,不禁一愣!心里暗自嘀咕道:“我去,就一個小小的衛(wèi)所倉管,居然還要考究弓馬?難道不會騎馬射箭就不能干倉管了不成?”
不過,他雖然心中有些不滿,但還是趕忙回答道:“小子我可以馬上舞槊。弓能開一石,步射五十步三箭能全中,馬上飛馳急射三十步也能三中二?!?/p>
劉管家聞罷,臉上的笑容愈發(fā)燦爛,顯然對費書瑜的表現(xiàn)非常滿意。他原本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這小子不僅容貌出眾,而且還是個文武雙全的人才!
延綏歷來為邊陲重鎮(zhèn),地勢雄偉險峻。黃河在其東,沙漠在其北,禁帶關(guān)陜,控制銀夏,實為用武之地。
這里山巒起伏,河流環(huán)繞,地勢險要,戰(zhàn)略意義重大。在明朝初期,延綏就是綏德鎮(zhèn)的鎮(zhèn)城所在地。
隨著時間的推移,大明戰(zhàn)略重心逐漸向北轉(zhuǎn)移,鎮(zhèn)城也遷至兩百里之外的榆林。
盡管如此,延綏仍然保留著眾多的守御衛(wèi)所和兵戶軍余,兼此地民風(fēng)彪悍其中實不乏一些能夠拉開強(qiáng)弓的豪杰之士。
不過,能夠在馬背上拉開一石弓進(jìn)行騎射的人也是鳳毛麟角,不多見。這些人往往被指揮使和同知大人收為家丁親隨,成為他們的得力打手。
即使在僉事府的親兵中,具備這種實力的人也是寥寥無幾。
想到這里,劉管家不禁微微沉思起來。
他心里暗自思忖:“他有這樣的能耐,而且又是僉事府的族人,倒也不是不能給他一個機(jī)會。只是,能否抓住這個機(jī)會,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見劉管家神色有異,費書瑜心下一沉:不好,怕是要糟糕!莫非此事棘手,就連僉事府亦有所忌憚?自己如此倒霉?
但不應(yīng)該啊,若真有此背景,豈會來與自己爭搶管倉庫這等苦差事?
“大管家,是否因我之事令您老為難了?”費書瑜懇切地望著劉管家。(言下之意,若非極難辦理,還望幫忙,畢竟自己是送了禮的)
劉管家聞此語,先是一愣!繼而回過神來,笑道:“區(qū)區(qū)一倉吏罷了,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何來為難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