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xué)生喻曉在二手書店購買了一本冷門小說《夜行者》，
驚訝地發(fā)現(xiàn)書中主角"林夜"與自己的新室友外貌特征完全一致，
甚至連左手的疤痕都一模一樣。喻曉通過書中描述驗證室友林夜的行為，
發(fā)現(xiàn)他能準(zhǔn)確預(yù)測林夜的一舉一動，包括生活習(xí)慣、食物偏好甚至即將說出的話，
驗證了林夜確實是小說主角的事實。書中暗示林夜將在三天后遭遇一場致命車禍，
喻曉面臨道德抉擇——是遵循書中命運袖手旁觀，還是嘗試改變既定劇情拯救室友的生命。
當(dāng)喻曉向林夜透露自己知道他是小說人物并即將遭遇不幸時，林夜的反應(yīng)出人意料，
似乎對這個"虛構(gòu)身份"并不感到驚訝，暗示故事背后可能隱藏著更深的秘密。
第一章 初識二手書店的霉味鉆進(jìn)鼻腔時，喻曉正踮著腳在最上層書架摸索。
他的指尖觸到一本硬殼書的邊緣，用力一勾，灰塵簌簌落下。"《夜行者》？
"他皺眉念出燙金褪色的書名，翻開泛黃扉頁。出版日期是十五年前，作者署名"夜雨"，
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書脊上的圖書館標(biāo)簽顯示它曾被借閱過三次。
雨點開始敲打書店的玻璃窗，喻曉把書塞進(jìn)帆布包，付給老板五塊錢?；厮奚岬穆飞?，
他單手撐傘，另一只手不自覺摩挲著書皮。開學(xué)第三天，新室友還沒露面，據(jù)說是個轉(zhuǎn)學(xué)生。
喻曉盤算著今晚能讀完這本冷門小說。307宿舍的門虛掩著。喻曉推開門時，
一個高挑背影正彎腰整理床鋪。聽到動靜，那人轉(zhuǎn)過身來，
黑色碎發(fā)下是一雙令人過目難忘的眼睛——虹膜呈現(xiàn)出罕見的暗金色，像融化的琥珀。
"你是喻曉吧？我是林夜。"對方伸出手，腕骨突出，指節(jié)修長。喻曉的喉嚨突然發(fā)緊。
他盯著林夜左眉尾那道細(xì)小的疤痕，以及右耳垂上的兩顆并排黑痣，
帆布包里的書突然重若千鈞。三小時前他剛讀過那段外貌描寫："他眉尾的疤像新月，
耳垂的黑痣恰如北斗七星最末兩顆...""不舒服？"林夜挑眉，那道疤跟著動了動。
"沒、沒事。"喻曉把包扔到自己床上，"我去趟洗手間。"廁所隔間里，
喻曉顫抖著翻到《夜行者》第七章。書中林夜正在對主角說："不舒服？
"連標(biāo)點符號都分毫不差。他瘋狂往前翻，
在第四章找到描述："林夜整理床鋪時習(xí)慣先抖開被單三次，
然后從右上角開始撫平褶皺..."喻曉沖回宿舍，
看見林夜正將枕頭拍松——先抖三下被單，然后從右上角開始整理。
他的早餐是食堂的肉包和豆?jié){，
和書中第十二章寫的一模一樣；他刷牙時總會不自覺地用左手抵住洗手臺邊緣，
這是第三十五章的細(xì)節(jié)。凌晨三點，喻曉在臺燈下讀到最后一頁，冷汗浸透了T恤。
書中暗示林夜將在三天后的雨夜被卡車撞擊，倒在血泊中時"暗金色眼睛漸漸失去焦距"。
而天氣預(yù)報顯示，三天后確實有暴雨。第二天早課，喻曉盯著前排林夜的后頸。
陽光透過窗戶，能看見他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這個會呼吸、會微笑的人，
真的只是紙上的墨跡嗎？"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下課時林夜突然轉(zhuǎn)頭，
暗金眼瞳微微瞇起，"像在觀察實驗室的小白鼠。"喻曉的筆記本掉在地上。
翻開的那頁寫滿了他對照書與現(xiàn)實記錄的相同點。林夜彎腰去撿，喻曉猛地?fù)渖先寠Z，
兩人撞在一起。林夜的手擦過喻曉的鎖骨，溫度真實得令人心顫。"這是什么？
"林夜捏著從筆記本掉出的便簽紙，上面寫著"卡車""雨夜""6月12日"等關(guān)鍵詞。
他的表情第一次出現(xiàn)裂縫，"你為什么會知道這些？"圖書館最偏僻的角落，
喻曉將那本《夜行者》推到林夜面前。陽光透過高窗將書架陰影投在林夜臉上，
他閱讀時的睫毛在臉頰投下蛛網(wǎng)般的陰影。當(dāng)翻到關(guān)于自己死亡的段落時，
他的指腹在紙頁上留下輕微皺褶。"所以你認(rèn)為我是虛構(gòu)人物？"林夜合上書，
聲音異常平靜。"你左肩胛骨下方有塊楓葉形胎記。"喻曉念出書中句子，
"你七歲時從秋千摔落留下的傷疤在右膝內(nèi)側(cè)，你——""停。"林夜解開襯衫第三顆紐扣，
扯開衣領(lǐng)露出那片胎記。楓葉的葉尖指向脊椎，和書里描寫分毫不差。"我更好奇的是，
"他湊近喻曉，身上有松木和雨水的氣息，"如果你知道我的命運，為什么還告訴我？
"喻曉的指尖陷進(jìn)掌心。書中沒寫這個情節(jié)——當(dāng)虛構(gòu)人物意識到自己的虛構(gòu)性時，
會發(fā)生什么？"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去死。"林夜突然笑了，露出虎牙尖："有趣。
那你知道作者'夜雨'是誰嗎？"他翻開扉頁指著作者名，"倒過來念。
""雨夜...林夜？"喻曉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林夜將書塞回喻曉懷中，
起身時陰影籠罩住他："還有兩天半，夠你找出為什么我會寫一本預(yù)言自己死亡的書了。
"他走到光影交界處回頭，暗金眼瞳在暗處微微發(fā)亮，"或者，
為什么我會選擇住進(jìn)你的宿舍。"窗外不知何時陰云密布，第一滴雨砸在玻璃上，
像某個巨大時鐘的秒針開始走動。第二章 墨跡未干喻曉盯著宿舍門背后掛著的日歷，
6月12日被紅筆圈了出來，像一道未愈合的傷口。窗外的雨已經(jīng)下了整夜，
水滴敲打玻璃的節(jié)奏與《夜行者》中描寫車禍夜的雨聲如出一轍。"你打算盯著我看多久？
"林夜的聲音從下鋪傳來。他仰面躺著，手臂枕在腦后，T恤下擺掀起一角，
露出腰側(cè)緊實的肌肉線條。喻曉猛地合上手中的《夜行者》，書頁發(fā)出"啪"的脆響。
"書里說你今天下午會去圖書館。""是嗎？"林夜坐起身，頭發(fā)亂翹著，
"那本書還說了什么？""你會借一本關(guān)于天體物理的書，然后在晚上七點十分離開。
"喻曉的指甲掐進(jìn)掌心，"西門外的十字路口，
一輛車牌尾號429的藍(lán)色卡車——""會把我撞飛三米遠(yuǎn)。"林夜接上他的話，
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肝脾破裂，肋骨刺穿肺部，死亡時間七點三十八分。
"他赤腳踩在地板上，走到喻曉面前，身上還帶著被窩里的暖意，"你記得真清楚。
"喻曉的呼吸停滯了一瞬。書中確實有這些細(xì)節(jié)，但分散在不同章節(jié)里。"你不害怕？
"林夜拉開窗簾，雨天的晨光給他側(cè)臉鍍上一層銀邊。"如果一切都是寫好的劇本，
害怕有用嗎？"他突然轉(zhuǎn)身，暗金色眼瞳直直看進(jìn)喻曉眼底，"除非你能證明劇情可以改變。
"食堂的嘈雜聲中，喻曉把肉包戳得千瘡百孔。林夜坐在對面，
慢條斯理地剝著水煮蛋——先敲碎大頭，然后沿著腰線滾一圈，
這是書中第十七章描寫的習(xí)慣動作。"你不去圖書館行不行？"喻曉壓低聲音。"然后呢？
"林夜將蛋白和蛋黃完美分離，"躲過今天，明天會不會有墜落的空調(diào)外機？
下星期是不是該輪到絕癥診斷？"他把蛋黃推給喻曉，"書里沒寫我喜歡把蛋黃給別人吧？
"喻曉盯著那顆完整的蛋黃，喉嚨發(fā)緊。確實沒有。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林夜做出書中未記載的行為。下午兩點，雨勢稍緩。
喻曉站在圖書館三樓窗邊，看著林夜撐傘走向圖書館大門，
黑色傘面上有雨水繪制的詭異圖騰。他翻開《夜行者》，
對應(yīng)章節(jié)正描寫這一幕："林夜的傘像一片移動的夜空，吞噬所有光線...""不對。
"喻曉猛地合上書。這段描寫剛才還不存在，墨跡甚至有些濕潤。他再次翻開，
發(fā)現(xiàn)后面多了一段新內(nèi)容："喻曉的呼吸變得急促，他意識到書本正在實時更新。
"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后頸。
喻曉顫抖著繼續(xù)閱讀："他做了一個決定——要趕在七點前偷走林夜的校園卡，
更換他必經(jīng)之路的指示牌...""這是什么鬼東西？"喻曉把書摔在地上，又慌忙撿起來。
那些文字像是能讀取他的思想。他翻到最后一頁，
原本空白的紙張上正緩緩浮現(xiàn)出一行字："第一個嘗試改變命運的人，終將成為命運本身。
"校園卡中心的老師奇怪地看了喻曉一眼："補辦室友的校園卡需要本人身份證。
""他出國交流了，很急。"喻曉抹去額頭的汗水，遞過偽造的申請表。
書中提到林夜會把卡放在棕色皮夾第二層，而那個皮夾此刻正躺在他口袋里。四點二十分，
喻曉蹲在西門告示牌前，用新做的指示牌覆蓋原內(nèi)容。
書中寫明林夜會從這里抄近道去校外咖啡館見一個叫"陳默"的人。
新指示牌將引導(dǎo)他繞遠(yuǎn)路走南門。"你在干什么？"林夜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后。
喻曉差點咬到舌頭，他手里拿著那本《夜行者》。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在書皮上，
暈開深色痕跡。
"我..."喻曉的視線落在林夜另一只手上——那是本該在圖書館借閱的天體物理書籍。
"《時間簡史》？"喻曉聲音發(fā)顫，"書里說你會借《宇宙的琴弦》。
"林夜將《夜行者》翻到某一頁："現(xiàn)在書里也這么寫了。
"他展示的段落確實變成了《時間簡史》，但字跡新鮮得像剛寫上去的。
"這不可能..."喻曉抓住林夜的手腕，溫度真實得灼人，"你到底是誰？
"林夜突然貼近，呼吸掃過喻曉耳廓："你六歲時掉進(jìn)過池塘，差點淹死。
救你的人左肩有楓葉胎記。"他退后一步，看著喻曉血色盡失的臉，"書里沒寫這個，對吧？
"雨又大了。喻曉站在宿舍窗前，看著手中那本《夜行者》。關(guān)于車禍的段落正在發(fā)生變化，
時間從七點十分推遲到七點四十五，地點從西門改到了北門。但死亡結(jié)局依然如影隨形。
"為什么是我？"喻曉轉(zhuǎn)頭問正在擦頭發(fā)的林夜，"為什么選中我們宿舍？"林夜停下動作，
毛巾搭在脖子上。水珠從他鎖骨滑進(jìn)衣領(lǐng)："你小時候相信過平行世界嗎？""什么？
""沒什么。"林夜把毛巾扔到椅背上，"今晚七點，跟我一起去見陳默。
"喻曉的心跳漏了一拍："書里沒提到我會去。""現(xiàn)在有了。"林夜指向攤開的書頁，
那里正浮現(xiàn)出新段落："喻曉將做出選擇——是相信已書寫的命運，
還是..."文字突然扭曲模糊，像被水浸濕一般。林夜將書合上，
暗金色眼中有喻曉讀不懂的情緒："墨跡未干前，故事都可以改寫。"窗外，
一道閃電劈開烏云。喻曉數(shù)著心跳，等待夜幕降臨。那本《夜行者》在他枕下微微發(fā)燙，
如同活物般規(guī)律地搏動著。第三章 邊界咖啡館雨水順著"邊界咖啡館"的黃銅招牌滴落，
在喻曉肩頭洇開深色痕跡。
他第三次核對《夜行者》上的地址——明明書中寫著"陳默會在靠窗第二位等候"，
但此刻那個位置坐著個正在涂口紅的中年女人。"我們是不是被耍了？"喻曉壓低聲音問。
林夜沒有回答。他站在雨中，暗金色眼瞳倒映著咖啡館櫥窗里的暖光，
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右腕，那是書中寫過的他緊張時的小動作。喻曉突然意識到，
這是第一次看到林夜表現(xiàn)出書中描述之外的情緒。玻璃門上的風(fēng)鈴?fù)蝗粺o風(fēng)自動。
一個穿深灰色襯衫的男人出現(xiàn)在門口，左耳戴著枚銀色耳釘，形狀像把鑰匙。
"遲到了三分十七秒。"男人目光掃過林夜腕上并不存在的手表，"進(jìn)來吧，茶要涼了。
"喻曉的腳剛跨過門檻，就聞到一股奇特的香氣——像舊書頁、檀香和某種草藥混合的味道。
咖啡館內(nèi)部比外觀大得多，墻上掛滿各式時鐘，
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央一幅楓葉形狀的金屬浮雕，葉片脈絡(luò)在燈光下泛著暗紅光澤。"陳默。
"男人簡短地自我介紹，指向靠里的一張圓桌。桌上擺著三杯茶，熱氣裊裊上升，
仿佛早就知道會有幾個人來。喻曉剛要開口，懷里的《夜行者》突然發(fā)燙。他慌忙掏出書本，
發(fā)現(xiàn)最新一頁正在自動生成文字："喻曉的視線在楓葉浮雕和林夜的左肩胛之間來回移動，
某種可怕的聯(lián)想正在他腦中形成...""別看！"林夜劈手奪過書，但為時已晚。
喻曉看到下一頁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新內(nèi)容："陳默的銀耳釘是通往'作者空間'的鑰匙，
這個秘密他守護(hù)了——"文字到此戛然而止，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中斷。
陳默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喻曉身后，呼吸拂過他耳際："有意思，書連這個都知道？
"他的手指輕觸耳釘，"不過它更像個保險栓，防止某些東西跑出來。""什么東西？
"喻曉不自覺地后退，撞上林夜的胸膛。溫度透過衣料傳來，真實得令人心慌。
陳默沒有直接回答。他端起茶杯，琥珀色液體中懸浮著一片真正的楓葉："曉曉，
你還記得六歲那年是誰把你從池塘里撈出來的嗎？"這個乳名像一記悶棍擊中喻曉。
那次溺水是他最模糊也最清晰的童年記憶——水草纏繞腳踝的感覺，
陽光在水面破碎成金色硬幣，還有抓住他的那只手，
左肩胛處隱約可見的楓葉輪廓..."是你？"喻曉看向林夜，
后者卻盯著自己的茶水面無表情。"時間不多了。"陳默突然轉(zhuǎn)向窗外。雨幕中，
一輛藍(lán)色卡車緩緩駛過，車牌尾號429。"原定七點十分的死亡推遲到七點四十五，
但命運的修正力比你們想象的更強。"林夜猛地站起來，
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聲響："那就再改一次。""每次修改都會消耗'作者能量'。
"陳默的指尖輕叩桌面，節(jié)奏與所有墻上的時鐘秒針完全同步，"你剩下的不多了，夜雨。
"夜雨。這個名字像電流穿過喻曉全身。他轉(zhuǎn)向林夜："你真的是作者？
那為什么你會變成書里的角色？"咖啡館的燈光突然閃爍，所有時鐘的指針開始瘋狂旋轉(zhuǎn)。
陳默的銀耳釘泛出詭異藍(lán)光，他按住耳釘，聲音變得異常遙遠(yuǎn)："十五年前，
有個作家為了救一個溺水男孩，
把自己的'存在'寫進(jìn)了故事里..."喻曉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六歲，
林夜看起來二十出頭，時間對不上——除非——"時間在不同世界流速不同。
"陳默仿佛讀懂了喻曉的思緒，"現(xiàn)實世界十五年，在書里可能只是幾天，
也可能是幾個世紀(jì)。"他突然痛苦地彎下腰，耳釘?shù)乃{(lán)光變成警告式的紅色，"快走！
它要醒了！""什么要醒了？"喻曉抓住陳默的手臂，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指正在變得半透明。
林夜一把拽過喻曉往門口沖去。風(fēng)鈴在他們身后炸裂成無數(shù)碎片，咖啡館內(nèi)部開始扭曲變形，
像被無形大手揉皺的紙。喻曉最后看到的，是陳默站在所有瘋狂旋轉(zhuǎn)的時鐘中央，
嘴唇開合說著什么，而《夜行者》漂浮在空中，書頁自動翻飛，
每一頁都寫滿了喻曉從未讀過的內(nèi)容。冰冷的雨水讓喻曉回過神。他們站在巷口，
身后哪里還有什么咖啡館，只有一堵長滿青苔的磚墻。"七點三十八。"林夜看著手機，
聲音沙啞，"原定的死亡時間。"喻曉這才發(fā)現(xiàn)《夜行者》還在自己手中。
他顫抖著翻開最后一頁，原本描寫林夜死亡的內(nèi)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新文字："喻曉終于明白，拯救林夜的方法不是改變書中結(jié)局，
而是成為新的作者。但代價是..."后面的文字被雨水浸濕，模糊不清。
林夜突然按住喻曉的手腕："別看。有些真相知道得太早反而是詛咒。
"遠(yuǎn)處傳來卡車引擎的轟鳴。喻曉抬頭，看見那輛藍(lán)色卡車正從巷口駛過，
車牌在雨中閃閃發(fā)亮——429。"不是今天。"林夜輕聲說，手指與喻曉的緊緊相扣，
"但也不會太久。當(dāng)書中所有可能性都用盡時..."他沒有說完。雨越下越大，
兩人站在路燈下，影子交融在一起，像墨滴落在宣紙上，緩慢地暈開，消失。
第四章 雨夜告白宿舍的燈光在雨夜中顯得格外昏黃。
喻曉盯著《夜行者》最后一頁那行未完成的句子："代價是..."，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紙頁邊緣。雨水從他和林夜的發(fā)梢滴落，在書皮上暈開深色的花。
"作者能量到底是什么？"喻曉抬頭，發(fā)現(xiàn)林夜正在脫掉濕透的T恤。燈光下，
他左肩胛處的楓葉胎記格外清晰，就像咖啡館里那幅金屬浮雕的縮小版。
林夜用毛巾擦拭頭發(fā)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你有沒有特別相信過某個虛構(gòu)角色？不是喜歡，
是相信。"他坐到喻曉對面，暗金色眼瞳在臺燈下像兩枚古老的琥珀，
"那種相信本身就有力量。"窗外一道閃電劃過，喻曉突然想起六歲那年，
他在池塘下沉?xí)r看到的最后景象——陽光穿過水面，化作無數(shù)金色碎片，其中一片特別亮，
形狀像楓葉..."你是說...信仰之力？"喻曉小心地問。林夜笑了，
露出虎牙尖："沒那么玄乎。就是一個作者創(chuàng)造角色時傾注的全部情感。
"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夜行者》的扉頁，"當(dāng)我——當(dāng)'夜雨'寫這本書時，
把太多自己投射進(jìn)了'林夜'這個角色。后來發(fā)生意外，界限就模糊了。""什么意外？
"喻曉剛問出口，書本突然自動翻到中間一頁，
上面浮現(xiàn)出嶄新的文字："喻曉的呼吸加快了，他意識到真相近在咫尺，
就像十五年前那個溺水的午后..."林夜猛地合上書，
但喻曉已經(jīng)抓住了他的手腕："是你救了我對不對？六歲那年，
然后你就...就變成了書里的人？"雨聲忽然變大。林夜的手腕在喻曉掌心微微顫動，
溫度真實得令人心痛。他垂下眼睛，睫毛在臉上投下蛛網(wǎng)般的陰影："不完全對。
我當(dāng)時已經(jīng)寫了三章《夜行者》，主角恰好有個楓葉胎記。"他抬起另一只手，
指尖懸在喻曉眼前十厘米處，卻沒有觸碰，"救你上來后，
我滿腦子都是'如果我的角色真實存在會怎樣'...等回過神來，
已經(jīng)站在自己寫的故事里了。"喻曉的胸口發(fā)緊。他想起書中那些精確到可怕的細(xì)節(jié)描寫，
想起咖啡館里陳默說的"作者能量"..."所以你每次改變劇情，
消耗的是...""是對'林夜真實存在'這個事實的確信。
"林夜的聲音輕得像雨打在樹葉上，"每一次修改都在削弱最初創(chuàng)造我的那種信念。
就像..."他思考了一下，"就像你反復(fù)回憶某個字怎么寫，最后反而覺得它不像字了。
"喻曉突然明白為什么書中內(nèi)容會實時變化——那不僅是預(yù)言，
更是林夜存在的根基正在動搖的表現(xiàn)。
他急切地翻開《夜行者》最后幾頁："這里說救你的方法是'成為新的作者'，
但代價是什么？"林夜沉默了很久。雨水順著窗玻璃蜿蜒而下，像無數(shù)透明的蛇。
當(dāng)他再次開口時，聲音里有什么東西碎掉了："你會忘記。""忘記什么？""忘記我。
"林夜抬起頭，暗金色眼中有喻曉讀不懂的情緒，"記得故事，但忘記講故事的人。
就像..."他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就像記住《哈姆雷特》卻忘了莎士比亞。
"喻曉的呼吸停滯了。他想象自己某天翻開《夜行者》，為林夜的命運哭泣，
卻不知道這個角色正坐在自己宿舍的床上擦頭發(fā)，不知道他緊張時會摩挲右腕，
不知道他把蛋黃留給別人..."沒有其他辦法嗎？"林夜搖搖頭。
他的輪廓在臺燈下顯得有些模糊，像是信號不良的老電視畫面。
喻曉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碰他的臉，指尖卻穿過了他的顴骨——有那么一瞬間，
林夜像全息投影一樣透明了。"怎么回事？！"喻曉驚恐地縮回手。"時間不多了。
"林夜苦笑著看向窗外。雨幕中，遠(yuǎn)處有車燈閃爍，隱約可見藍(lán)色車影。
"每次修改都在加速這個過程。當(dāng)沒有人相信'林夜'真實存在時..."他沒有說完。
《夜行者》突然從床上彈起，懸浮在空中瘋狂翻頁，最后停在空白處。
一行陌生的筆跡正在浮現(xiàn)，不像印刷體也不像林夜的字跡："它正在醒來。鑰匙快斷了。
"喻曉和林夜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陳默的銀耳釘。
林夜臉色驟變："原來是這樣...每次我修改劇情，都在削弱'鎖'的力量。""什么鎖？
鎖住什么？"沒等林夜回答，書本突然合上，重重落在地上。最后一頁從裝訂處撕裂，
飄到喻曉腳邊。上面只有兩個字，墨跡新鮮得像血："快逃。"宿舍的燈突然熄滅。
在徹底黑暗降臨前，喻曉看到林夜的身體再次變得透明，暗金色的眼睛是唯一清晰的存在，
像黑夜中即將熄滅的最后的燈。第五章 噬夢者凌晨三點十七分，林夜的左手食指消失了。
喻曉瞪著那處空蕩蕩的位置，喉嚨發(fā)緊。
前一秒那里還有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按在《夜行者》書頁上，
下一秒就像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無影無蹤。更可怕的是，林夜自己似乎毫無察覺。
"你的手..."喻曉的聲音卡在喉嚨里。林夜茫然抬頭，順著喻曉的視線看向自己的手。
就在兩人目光同時聚焦的瞬間，那根消失的手指又悄然出現(xiàn)，仿佛從未離開過。
但指甲蓋上多了一道喻曉從未見過的傷痕——細(xì)長的弧形，像新月。"書里寫過這個傷痕嗎？
"喻曉抓住林夜的手腕。林夜的表情凝固了。他的瞳孔微微放大，暗金色澤變得渾濁："不，
這是..."他停頓了一下，眉頭緊鎖，"是我十四歲爬樹摔的。
但《夜行者》里沒提過林夜的童年。"寒意順著喻曉的脊背攀爬。
他想起陳默說的"它正在醒來"。窗外，雨已經(jīng)停了，但夜色反而更加粘稠，
像融化的瀝青包裹著整棟宿舍樓。"你在流失。"喻曉脫口而出，"不光是身體，還有記憶。
《夜行者》里沒有的部分正在被吞噬。"林夜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暗紅色的血絲。
喻曉慌忙去扶他，手掌剛碰到林夜的后背，
眼前就炸開一片刺目的白光——六歲的喻曉在池塘里下沉。水草纏繞腳踝，
肺里的空氣變成尖銳的疼痛。陽光穿過水面，碎成無數(shù)金色硬幣。其中一枚特別亮的，
形狀像楓葉...不，那就是楓葉！一只手臂突破水面伸來，
左肩胛處的楓葉胎記在陽光下泛著微光。他抓住那只手，被猛地拽出水面。嗆咳中，
他看見救他的人——黑色碎發(fā)，暗金色眼睛，右耳垂兩顆并排的黑痣..."是你！
"現(xiàn)實中的喻曉猛地抽回手，幻象消散，"當(dāng)時就是你！可那時候你應(yīng)該還是'夜雨'，
還沒變成林夜..."林夜的眼神渙散了片刻："我記得那天。剛寫完《夜行者》第四章，
在公園找靈感，聽到呼救聲..."他的聲音忽然變得陌生，像是在引用某段文字，
"'林夜從不認(rèn)為自己是個英雄，但那一刻他毫不猶豫地跳進(jìn)了池塘。
'""這是書里的句子？""不。"林夜的表情變得驚恐，"這是我剛才...臨時想到的。
就像有誰在我腦子里口述..."《夜行者》突然從床上彈起，書頁瘋狂翻動，
最后停在一張空白頁。鮮紅的墨跡如血液般滲出紙面："它喜歡嘗起來有信念味道的作者。
夜雨很美味。"喻曉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這不是印刷體，也不是他們?nèi)魏我粋€人的筆跡。
墨跡歪歪扭扭，像是某種多足昆蟲蘸著血爬出來的痕跡。林夜的身體突然向后弓起，
像是被無形的鉤子吊住胸口。他的嘴唇開合，但發(fā)出的不是自己的聲音："找到你了，
小作者。"語調(diào)滑膩陰冷，與林夜平日清朗的嗓音截然不同。"放開他！
"喻曉撲上去抓住林夜，卻被一股無形力量彈開。他的后背重重撞在書桌上，臺燈砸在地上，
燈泡碎裂的聲音像某種信號——陳默出現(xiàn)在墻角陰影處。不，不是完整的陳默，
更像是某種投影。他的銀耳釘斷裂了，左耳垂血肉模糊，
整個人像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面一樣閃爍不定。"聽好。"陳默的影像時斷時續(xù)，
"'它'是故事夾層里的噬夢者，靠吞噬創(chuàng)作者的存在為生。
林夜每次修改劇情都在削弱現(xiàn)實與虛構(gòu)的邊界..."一陣刺耳的雜音打斷了他，
"銀耳釘是鎖...現(xiàn)在鎖壞了..."林夜突然發(fā)出不似人類的尖嘯。
他的右手完全透明化，像煙霧般消散又重組，重組后的手指多了三道新鮮傷口，正汩汩流血。
"鑰匙！"陳默的影像更加模糊，
"書...書是牢籠也是門...需要新作者接替..."他的目光鎖定喻曉，"但你記住，
一旦成為作者，就永遠(yuǎn)無法..."雜音淹沒了最后幾個字。陳默的影像炸成無數(shù)光點，
消散前喻曉看到他做出一個口型：逃。林夜的身體重重摔回床上，
呼吸急促得像剛跑完馬拉松。他的右手恢復(fù)了實體，但那些傷痕依然存在，
血珠順著指尖滴在《夜行者》封面上，被紙張饑渴地吸收。"它在嘗我的血。
"林夜的聲音虛弱得可怕，
"通過我與書的聯(lián)系...它在找通往現(xiàn)實的路徑..."喻曉顫抖著翻開《夜行者》。
最新一頁上，那些詭異的紅字正在變化："喻曉會做出選擇。犧牲自己成為新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