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shù)膭?，抵在我的心口。他說他心尖上的人中了奇毒，需要至親的心頭血為引。而我，
三年前為取信他，謊稱是那人的孿生姐姐。他無情的劃開我的胸膛，說這是我的榮幸。
他不知道，我才是他尋了十年的親妹妹。血泊中，我看見他那位白月光悄悄走近，
手里藏著一根淬了毒的銀針。1 血染鳳凰地牢里，一股鐵銹腐肉混合的腥臭味，鉆心刺骨。
冰冷的鐵鏈縛住我的手腕，寒氣順著骨頭縫往里鉆。慕容瑾站在我面前。他一身玄色蟒袍，
襯得那張臉俊美如神祇，也冷漠如神祇。他手里握著三年前我贈予他的短劍，
劍刃上還殘留著昨日取血的暗紅。如今，這把刃對準(zhǔn)我自己的心口。“時辰到了。
”他的聲音冷漠我抬起頭，血污和亂發(fā)黏在臉上，嘴唇干裂，聲音沙啞：“王爺，
我的血……真的能救他？”他好看的眉頭蹙起，這神情，我看了整整三年?！吧蚯逵埃?/p>
收起你這副可憐相?！薄澳愕拿潜就蹙鹊?，現(xiàn)在拿去給云軒續(xù)命，是你的福分?！备７?？
我笑了，牽動了嘴角的傷口，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劍尖，精準(zhǔn)地抵上心口。真涼。
涼得像三年前，我獻(xiàn)上城池，他踏著漫天血火走到我面前，說要護(hù)我一世時，眼里的溫柔。
如今，那點能淹死人的溫柔，全給了那個叫蕭云軒的男人。
就因為蕭云軒三年前拿著一塊偽造的玉佩，哭著喊他“哥”。所以，
當(dāng)妖道說需“至親”心頭血做藥引時，他毫不猶豫選擇我這個“冒牌貨”?！班坂?。
”鋒利的劍刃刺入皮肉。我悶哼一聲，疼得眼前陣陣發(fā)黑。鮮血順著劍身滑落，
滴進(jìn)他手中那只精致的青玉碗里，濺開一朵又一朵絕望的紅蓮。一個月了，每天一碗心頭血，
鐵打的身子也早就被掏空。他端著那碗血，看都未再看我一眼，轉(zhuǎn)身就走。背影冷硬如山，
決絕得不留一絲余地?！斑旬?dāng)——”沉重的鐵門關(guān)上，世界徹底陷入黑暗。
我蜷縮在冰冷的地上，聽著自己的心跳，一下，兩下……越來越慢，越來越輕。我知道，
我快死了。黑暗中，響起腳步聲。是蕭云軒。他披著一身雪白的狐裘，
蒼白的臉上掛著得意的笑?！敖憬悖愕难婧糜?。”他蹲下身，聲音又軟又黏，
像吐著信子的毒蛇，“王爺每天都親口喂我，他說，你的血比世間任何良藥都甜。
”他從袖中滑出一根淬了毒的銀針，在墻上燭火下，泛著幽藍(lán)。“可惜，你這味藥，
快用完了?！彼p笑，“不過沒關(guān)系，王爺很快就會忘了你這個卑賤的替代品?！痹瓉恚?/p>
連我身上的毒，都是他下的。我瞪大眼睛，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破風(fēng)聲，最后的力氣都被抽干。
“為……什……么……”“因為王爺?shù)囊磺?，都該是我的?！彼蕾p著我的垂死掙扎，
笑容越發(fā)燦爛，“你算什么東西，也配占著他的目光？”視線開始渙散。我想起了故國，
想起那個許諾護(hù)我一生的少年將軍。不行……我不能讓他被這個毒物騙一輩子！
我用盡最后一絲氣力，手指蘸上心口不斷涌出的熱血，在身下冰冷的石板上，顫抖著，
畫下一只浴火的鳳凰圖騰。
我才是……我才是你心口有鳳凰胎記的親妹妹……慕容清影……哥……畫完最后一筆，
手臂重重垂落。世界，徹底安靜了。王府正廳。慕容瑾剛將那碗血端給蕭云軒，
心口毫無征兆傳來一陣刺痛，讓他手一抖，血灑了幾滴?！巴鯛?？”蕭云軒關(guān)切地看來。
“無事?！蹦饺蓁獕合履枪蔁┰辏瑢⑼脒f過去。就在此時——“砰！”大門被撞開，
一名王府暗衛(wèi)連滾帶爬地沖進(jìn)來，跪在地上，聲音因恐懼而變調(diào)：“王爺！急報?。?/p>
”慕容瑾臉色一沉：“何事驚慌！”暗衛(wèi)高舉著一封密報，喊得撕心裂肺：“王爺！查清了！
蕭云軒是敵國安插的細(xì)作！身上的毒是他為博取信任自導(dǎo)自演的苦肉計！
真正的信物……在沈指揮使身上！”慕容瑾身體一晃，劈手奪過密報。他的臉，
從煞白到鐵青，最后化為死灰。密報的末尾，附著一張早已泛黃的女嬰小像，襁褓之上，
繡著一只浴火的鳳凰。暗衛(wèi)帶著哭腔，
喊出那句足以將他打入地獄的話：“王爺……您失散多年的親妹妹，
慕容清影……心口也有一模一樣的鳳凰胎記！”“胎記……”慕容瑾像被抽走了魂魄，
踉蹌后退一步，腦子里炸開。他扔掉密報，瘋一樣沖向地牢。那扇他剛剛親手鎖上的門，
此刻卻像隔著生死，無論如何也推不開。“開門！給本王開門！”門終于打開，他沖了進(jìn)去。
借著火光，他看到了。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她，看到了她被劍劃開的衣襟下，
那只紅得刺目的鳳凰胎記。以及旁邊，她用自己的心頭血畫下的，另一個一模一樣的，
還未干透的鳳凰?！鞍 ?！”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嘶吼，從他喉嚨里迸發(fā)。他撲過去，
跪倒在地，抱起她早已冰冷的身體。“清影……不……不會的……”他的手抖得不成樣子，
想去捂住她心口的兩個血洞，可那血怎么也捂不住，瘋狂地從他指縫涌出?！疤t(yī)！
傳太醫(yī)——！”他抱著她，像抱著被自己親手砸碎的稀世珍寶，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她臉上，
語無倫次地嘶喊：“哥錯了……清影，哥錯了……你睜眼看看哥……別睡……”慕容瑾。
太晚了。你的眼淚，一點都不暖和。2 重生之恨心口位置，傳來一陣尖銳的幻痛。
是利刃刺穿皮肉，剜心取血的痛。我猛地睜開眼，地牢的腐臭與血腥味還縈繞在鼻尖，
眼前卻是沖天的火光和一張俊美如神祇的臉。慕容瑾。他騎在神駿的黑馬上，逆著火光，
朝我伸出手，一如三年前。那張曾讓我沉溺的臉上，帶著一絲悲憫的溫柔，
聲音低沉而安撫人心：“姑娘，別怕，跟本王走。”前一世，
我就是被這淬毒的溫柔騙進(jìn)地獄。他親手將我的心頭血，一碗碗喂給另一個男人，
只因那人哭著喊他“哥”。而我，他失散多年、心口有鳳凰胎記的親妹妹，
卻被他當(dāng)成冒牌貨，死在了地牢里。如今，我又活啦?；氐絿萍彝?，與他初見的這一天。
我看著他伸出的手，那只親手將劍刺入我心口的手。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肮媚?？
”見我毫無反應(yīng)，慕容瑾的耐心消磨些許，眉頭蹙起。我沒有去握他的手，
而是撐著滿是血污的身體，從尸體堆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抬起頭，我迎上他審視的目光，
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沙啞得像刀刮過骨頭：“王爺?shù)氖郑?/p>
碰過太多不干凈的東西?！蔽铱粗?，一字一頓，用盡全身的恨意?！拔蚁优K?！笨諝饽?。
慕容瑾臉上的溫柔化為驚愕與震怒。他從未想過，一個亡國囚徒，敢當(dāng)眾如此折辱他。
他的手，懸在半空?！澳阏宜溃 彼麕缀跏菑难揽p里擠出這三個字。就在這時，
一道怯生生的少年音從他身后傳來，帶著哭腔：“哥……你別生氣，這位姐姐肯定是嚇壞啦，
才會說胡話的……”蕭云軒。我猛地轉(zhuǎn)頭，目光如淬毒的利刃，釘在他身上。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布衣，躲在親衛(wèi)身后，蒼白的小臉上滿是“純良”與“無辜”，
正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擔(dān)憂”地看著我。好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前世，就是這雙眼睛，
帶著最惡毒的快意，欣賞我被活活取血時的慘狀?！敖憬?，你的血真甜，
王爺每天都親口喂我呢?！蹦丘つ伒穆曇?，在我腦中炸響。
蕭云軒被我眼中的殺意駭?shù)脺喩硪活潱⒖掏饺蓁砗罂s去，抓著他的衣角，
聲音抖得更厲害：“哥……她的眼神……我害怕……”“怕什么！”我厲聲打斷他，
冷笑一聲，“一個靠著裝可憐搖尾乞憐的東西，也配叫我姐姐？”“放肆！”慕容瑾被激怒，
他翻身下馬，高大的身影帶著雷霆萬鈞之勢，一步步向我逼近?！吧蚯逵埃l給你的膽子！
”他不由分說地抓住我的手腕，滾燙的掌心如烙鐵，燙得我一陣戰(zhàn)栗?！皾L開！
”我尖叫出聲，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用盡全身力氣掙扎，“別用你的臟手碰我！
”在劇烈的撕扯中，“刺啦”一聲，我本就破爛的宮裝被他扯開一道更大的口子。鎖骨之下，
那抹形似鳳羽的血色胎記，暴露在空氣中。慕容瑾的目光掃過，動作一頓。他盯著那塊胎記，
眼中閃過強(qiáng)烈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熟悉與迷茫。像是在哪里見過……可這絲迷茫，
瞬間就被我眼中的滔天恨意與掙扎所覆蓋。他只當(dāng)我是亡國刺激之下徹底瘋了。
“瘋了也給本王老實待著！”他手上力道暴增，無視我的反抗，強(qiáng)行將我打橫抱起，
扔上馬背，禁錮在他懷里。那曾讓我無比安心的胸膛，此刻堅硬如囚籠。我不再掙扎，
任由他帶著我離開這片火海。我被動地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慕容瑾。前世，我用我的心頭血，救了你的“假弟弟”。這一世，我要用你的心頭血，
祭我亡國的魂，祭我枉死的上一生。你不是要護(hù)我一世嗎？我便做你命中最大的劫，
最深的淵。我要你親手將你的心尖肉捧在手心，再親眼看著它，化為一灘爛泥。
3 靜思苑劫王府門前，燈火通明。仆從和護(hù)衛(wèi)們見慕容瑾抱著一個渾身血污的女人回來，
皆是滿臉驚愕，紛紛低下頭，不敢多看。慕容瑾抱著我翻身下馬，動作依舊強(qiáng)硬。“哥，
你回來了！”蕭云軒像一只聞到腥味的貓，第一時間迎了上來。他看到我被慕容瑾抱在懷里，
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嫉妒與怨毒，但臉上卻瞬間換上了擔(dān)憂的神情。
他從侍女手中拿過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風(fēng)，體貼地要為我披上：“姐姐，外面風(fēng)大，
你剛受了驚嚇，小心著涼……”他的手，即將觸碰到我的肩膀。那是一雙看似干凈無害的手，
卻曾親手端著淬毒的銀針，欣賞我的垂死掙扎?！皠e碰我?！蔽覐暮韲道飻D出聲音。
在他觸碰到我的前一秒，我側(cè)身避開，動作劇烈，像他是某種骯臟的瘟疫。我抬起頭，
迎上他故作無辜的眼，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氣聲，一字一頓地說：“你的手，
剛碰過死人吧？真臭?！笔捲栖幇尊哪槨八ⅰ钡匾幌卵M失，他整個人都僵住，
眼眶通紅，豆大的淚珠滾滾而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身體搖搖欲墜。
“姐姐……我……我只是想關(guān)心你……你怎么能這么說我……”他哽咽著，
那聲音足以讓鐵石心腸也化為繞指柔?！澳愕年P(guān)心，讓我惡心?！蔽铱粗菁迹?/p>
將目光轉(zhuǎn)向慕容瑾，眼神里滿是冰冷的嘲諷?！澳?！”慕容瑾的怒火爆發(fā)了。
他將我重重地扔在地上，碎石硌得我骨頭生疼，但我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一把將蕭云軒護(hù)在身后，看著我的眼神，像是要將我凌遲處死：“沈清影，你一而再，
再而三地挑戰(zhàn)本王的底線！看來不給你點教訓(xùn)，你不知道什么叫尊卑！”他轉(zhuǎn)向管家，
聲音冷如寒冰：“把她關(guān)進(jìn)‘靜思苑’，沒有我的命令，不準(zhǔn)給她一粒米，一滴水！
”“靜思苑”？我心中冷笑。那是王府最偏僻荒涼的院子，是用來懲罰犯錯的下人的地方，
陰冷潮濕，與地牢無異。前世，我就是在那兒，被他罰跪了一天一夜。很好。故地重游。
“王爺。”我撐著地，站起來，直視著他雙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地方陰氣重，
還請王爺命人時常打掃，畢竟很快……”我頓了頓，目光轉(zhuǎn)向他身后泫然欲泣的蕭云軒，
用一種悲憫又了然的眼神看著他，輕笑道：“就要迎來它真正的主人了?！闭f完，
我不再看他們，拖著殘破的身軀，在管家驚懼的目光中，
頭也不回地朝“靜思苑”的方向走去。我的背脊，挺得筆直。我是前朝的公主，
就算是階下囚，我的尊嚴(yán)，也不是誰都能踐踏的！看著我孤絕的背影，慕容瑾的瞳孔一縮。
那股沒來由的煩躁與刺痛再次涌上心頭。他本想看到她的恐懼、求饒、崩潰，可這個女人，
除了滿身的恨意，竟沒有一絲一毫的軟弱。她就像一株長在懸崖上的荊棘，渾身是刺，
寧折不彎。尤其是她剛才避開蕭云軒時，衣襟滑落，鎖骨下那抹一閃而過的紅色胎記，
像一根燒紅的針，反復(fù)在他心口最柔軟的地方扎了一下又一下。“哥，別為我生氣了，
姐姐她……她只是故國剛滅，心里難受……”蕭云軒拉著他的袖子，聲音軟糯地勸慰著，
將一個“善良懂事”的弟弟角色扮演得淋漓盡致。慕容瑾回過神，
壓下心中那股愈演愈烈的異樣，看著蕭云軒，鬼使神差地問道：“本王記得，
你說你是本王失散多年的親人?！? 童謠之謎蕭云軒臉上的淚痕還未干，身體，
卻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抬起那雙水汽氤氳的眼睛，里面盛滿震驚與受傷，
仿佛慕容瑾的提問是一把比刀子更傷人的利器。“哥……”他聲音顫抖，帶著哭腔，
“你是在……懷疑我嗎？”他后退半步，像是被深深刺痛了，“我以為……我以為我們之間，
是不需要這些外物來證明的。我流落在外，受盡苦楚，唯一的念想就是找到你……如今，
你卻要問我信物？”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字字泣血。慕容瑾看著他這副模樣，
心中剛升起的那一絲疑慮，瞬間被一股更強(qiáng)烈的煩躁所取代。他在煩自己，
竟會因為一個瘋女人的幾句瘋話，就去動搖自己的判斷。這是一種對他權(quán)威的挑釁?！皦蛄恕?/p>
”慕容瑾的語氣冷硬下來，打斷了蕭云軒的表演，“本王只是隨口一問。時辰不早，
滾回去歇著?！彼桃饧又氐恼Z氣，既是說給蕭云軒聽，
更像是為了碾碎自己心中那絲不該有的動搖。“是……”蕭云軒被他冰冷的態(tài)度嚇得一哆嗦，
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陰狠與后怕，不敢再多言，乖順地退下了。沈清影……那個賤人，
到底在搞什么鬼！……靜思苑。果真如其名，荒草萋萋，四下漏風(fēng)，一輪殘月掛在枯枝上，
更添了幾分凄涼。我被兩個粗壯的婆子推搡著扔了進(jìn)來，
沉重的木門在身后“吱呀”一聲關(guān)上，落了鎖?？諝庵袕浡还筛嗟拿刮丁Ｎ矣浀眠@里。
前世，我就是在這里，為了護(hù)著蕭云軒那個偽善的毒物，被慕容瑾罰跪了一整夜。
真是個好地方。我環(huán)顧四周，唇邊泛起一絲冷笑。不給一粒米，一滴水？他還是老樣子，
總喜歡用這種方式來逼人屈服?？伤耍以擎?zhèn)北軍的指揮使，在最殘酷的戰(zhàn)場上，
靠飲雪水、嚼草根都能活下來。這點小把戲，就要我的命？夜深了，
寒氣從四面八方侵蝕而來，我身上的傷口疼得像有無數(shù)螞蟻在啃噬，胃里空得發(fā)慌，
一陣陣地抽搐。我蜷縮在最避風(fēng)的墻角，將自己抱得更緊了些。
好冷……好餓……意識在寒冷與饑餓中漸漸模糊，前世地牢里，利刃刺入心口的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