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吃完糖葫蘆后,崔晚喬又興致勃勃地拉著蕭瀾景去看雜耍,崔流箏只能默默跟在后面,腳底的水泡磨得生疼,卻一聲不吭。
忽然,人群一陣騷動,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走水了”,人流頓時如潮水般沖散開來。
蕭瀾景猛地回頭,卻發(fā)現(xiàn)崔晚喬不見了。
他臉色驟變,一把攥住崔流箏的手腕,“你姐姐呢?!”
崔流箏被他攥得生疼,卻只是搖頭:“方才還在這里……”
蕭瀾景眼底瞬間布滿血絲,狠狠甩開她的手。
“來人!”他一聲厲喝,十余名暗衛(wèi)應(yīng)聲而出,“把大小姐找回來!立刻!”
崔流箏被他甩得踉蹌了一下,勉強(qiáng)站穩(wěn)后,才低聲勸道:“殿下別急,姐姐或許只是被人群擠到別處了,我們……”
“不急?!”蕭瀾景厲聲打斷她,眼底怒火灼人,“那是你親姐姐!走失了你竟半點(diǎn)不擔(dān)心?崔流箏,你怎能如此冷血!”
崔流箏怔在原地,心口像被人生生剜了一刀。
她冷血?
曾幾何時,她養(yǎng)的一只雪團(tuán)兒似的貓兒走丟了,她瘋了一樣翻遍東宮,哭著求他派人去找。他卻只是淡淡瞥她一眼,道:“一只畜生罷了,遲早會回來,急成這樣成何體統(tǒng)?”
那一夜,她獨(dú)自找到天明,最終在花園角落里找到貓兒的尸體,它被野狗咬死了。
她抱著它哭到昏厥,而他只是皺眉訓(xùn)斥她:“身為太子妃,為個畜生哭成這樣,像什么樣子?”
自那以后,她學(xué)會了冷靜,學(xué)會了克制,學(xué)會了不再為任何事失態(tài)。
是他教她的。
可如今,崔晚喬才走丟片刻,他就急得發(fā)狂,甚至罵她冷血……
崔流箏忽然笑了,笑得眼眶發(fā)酸。
“你自己回去?!笔挒懢袄淅鋪G下一句,轉(zhuǎn)身沖入人群。
崔流箏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燈火闌珊處。
沒有馬車,她只能徒步走回東宮。
夜風(fēng)刺骨,她一步步走著,腳底的水泡早已磨破,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回到東宮時,已是深夜。
她精疲力竭地倒在榻上,卻聽見門外丫鬟低聲議論——
“聽說了嗎?崔二小姐是在土匪窩里找到的!”
“天??!那豈不是……”
“噓!太子殿下當(dāng)場就瘋了,提劍屠了整個寨子,一個活口都沒留!”
崔流箏指尖一顫,心口像被人生生剜了一刀。
他竟能為崔晚喬瘋到這種地步。
她緩緩閉上眼,不再去聽。
可誰知道翌日清晨,她剛起床,房門就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蕭瀾景滿眼戾氣地沖進(jìn)來,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崔流箏!你竟如此狠毒?!”
崔流箏疼得臉色發(fā)白,卻仍平靜地問:“……什么意思?”
“你還裝?!”他猛地甩開一紙供詞,砸在她臉上,“那些土匪臨死前招了,說是你花錢買通他們,要?dú)У敉韱痰那灏?!?/p>
崔流箏瞳孔驟縮,難以置信地抬頭:“我沒有!”
“每次你都說沒有!”蕭瀾景聲音冰冷刺骨,“那到底是誰在誣陷你?!你說!”
崔流箏張了張口,下意識想說是崔晚喬自導(dǎo)自演……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說了又如何?他會信嗎?
她沉默地低下頭,不再辯解。
蕭瀾景冷笑一聲:“默認(rèn)了?”
他一把將她甩在地上,居高臨下地睨著她:“從今日起,你每日用血抄經(jīng),替晚喬祈福!若再有下次——”
他頓了頓,聲音冷得像冰:“嚴(yán)懲不貸!”
崔流箏跪坐在地上,看著他拂袖而去的背影,忽然笑了。
嚴(yán)懲不貸?
是要?dú)⒘怂龁幔?/p>
或許吧……
為了崔晚喬,他有什么做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