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嬌養(yǎng)?我心下冷笑,你們莫不是都忘了,是誰在西涼受辱,才換來你們的茍且偷安。
那場守城之戰(zhàn),盛家上下八十三口人命幾乎全部慘死,僅剩零星幾人。
西涼久攻不下,干脆要求盛家全族遑論老少,以死謝罪,不留活口,方可退兵。
我阿娘用她親手繡的帕子,擦去了我的眼淚。
她說,阿舞,別怕,娘在。
然后決然地,帶著我出城迎敵。
可那西涼將領(lǐng)見了我,卻改了主意。
他滿臉橫肉,笑得猥瑣:“將將十二歲,就出落地這樣,長大以后那滋味必定銷魂,死了可惜?!?/p>
阿娘拼命阻攔,最終在我眼前被一劍貫心。
她的血灑在我的臉上,灑在我手中緊緊攥著的帕子上,分明還帶著溫度。
在西涼的那六年,是我人生中最晦暗最不堪的六年……
這一切,姜城明明也知道的。
可他只是點了點頭。
姜城來看林晏姝的時候,我正跪在她面前,手中高舉著一盤點心。
衣袖不夠長,露出了我胳膊上觸目驚心的紅痕。
姜城的眼神落在我的傷口上,我似乎看到他的喉結(jié)滾動著,最終沒發(fā)一語。
反倒是林晏姝先開了口:“王爺,姐姐性子驕縱,不知道如何做丫頭,妾就自作主張,對她略施懲戒,王爺不會怪妾吧?”
她那泫然欲泣的樣子令人作嘔。
姜城卻滿臉寵溺:“晏姝開心就好。”
我晃了神,手中的點心盡數(shù)灑落在地,臟了林晏姝的衣裙。
林晏姝氣得說不出話來。
小翠拿出日常用來教訓(xùn)我的那條細(xì)長的鞭子。
我下意識用手臂遮擋,卻剛好讓她打在了我的舊傷之上。
好痛,痛得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額頭上滲出冷汗。
林晏姝知道我每日都帶著一個帕子。
她上前搶走帕子,擦著她的衣裙,嘴里嘟囔著:“什么破帕子,擦都擦不干凈!“
我恨極了,沖上去搶,卻被小翠擋了回來。
我眼淚洶涌而出,發(fā)瘋般地嘶喊著:“那是我娘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姜城愣怔片刻,終于沉聲喝道:“夠了!”
林晏姝將帕子扔還給我。
我摩挲著那張已經(jīng)破碎零落的帕子,心如刀絞。
我仿佛感到阿娘的氣息正在一絲絲地,消逝在風(fēng)里……
阿娘,阿娘,阿舞好想你啊……
姜城讓我把衣裙洗干凈。
我好不容易把那華麗繁復(fù)的衣裙洗好了,拿到林晏姝面前。
她只輕飄飄看了一眼,道:“拿去扔了吧,盛云舞,你以為我是你啊,被你臟了的衣服,也配沾我的身?”
林晏姝覺得不解氣,又罰我繞著王爺府跪爬三圈。
姜城斂眉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我跪爬的時候,周邊百姓都來看熱鬧,甚至有人朝我扔爛菜葉,臭雞蛋。
我看著那人陌生的臉,我并沒有害過他呵。
為什么,為什么他卻要這樣對我。
難道我真就這么壞,這么招人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