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隆昌二十三年冬,老皇帝駕崩的消息如一陣凜冽的北風,瞬間席卷了整個皇城。
傅成勛跪在龍榻前,雙手捧著那份尚帶余溫的遺詔,指尖微微發(fā)顫。不是因悲傷,
而是因震驚——遺詔上赫然寫著傳位于三皇子蕭景琰,而非太子蕭景桓。"丞相大人,
這..."身旁的禮部尚書鄭懷恩聲音發(fā)緊,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傅成勛緩緩合上遺詔,
面色沉靜如水:"先帝遺命,自當遵從。"他的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讓殿內(nèi)幾位重臣聽清。
殿外風雪呼嘯,殿內(nèi)燭火搖曳。
人——六部尚書、禁軍統(tǒng)領、幾位皇子心腹...每個人臉上都寫著不同程度的驚詫與算計。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大周朝堂將迎來一場腥風血雨。"父親。"回到丞相府,
長子傅明遠已在書房等候多時。他身著禁軍副統(tǒng)領的輕甲,腰間佩劍未卸,
顯然剛從宮中輪值回來。傅成勛示意兒子關緊門窗,這才從袖中取出遺詔副本:"看看吧。
"傅明遠快速瀏覽,眉頭越皺越緊:"三皇子?這不合禮制!
太子殿下他...""噓——"傅成勛食指抵唇,眼神銳利如刀,"慎言。"窗外樹影婆娑,
映在傅成勛半邊臉上,明暗交錯。他取出一枚黑子,輕輕落在棋盤中央:"明日朝堂,
我會帶頭擁立新君。"傅明遠瞳孔微縮:"父親是要...""太子殿下待我不薄。
"傅成勛又取一枚白子,與黑子對峙,"先帝晚年昏聵,被三皇子一派蠱惑。但大周江山,
豈能交給一個不通政務的書生?"傅明遠喉結(jié)滾動,欲言又止。父親的話里藏著太多信息,
他需要時間消化。"你明日調(diào)任御前侍衛(wèi),貼身保護新帝。"傅成勛突然道。"我?
"傅明遠愕然,"可我是太子表兄...""正因為如此,才不會有人懷疑。
"傅成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記住,你的任務是取得他的信任。
"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映得傅成勛眼中精光閃爍。
傅明遠突然明白了父親的計劃——表面擁立,實則潛伏。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脊背,
他低頭掩飾眼中的復雜:"兒子明白。"次日辰時,太極殿前百官肅立。風雪暫歇,
但空氣中彌漫著比嚴寒更刺骨的緊張。三皇子蕭景琰一襲素白孝服,面容清癯,
眼下泛著青黑,顯然徹夜未眠。他站在高階之上,身后是金碧輝煌的龍椅,
面前是黑壓壓的朝臣。"臣傅成勛,叩見陛下。"傅成勛率先跪拜,聲音洪亮,
在寂靜的殿前格外清晰。這一跪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太子黨眾人面面相覷,
而三皇子一派則面露喜色。蕭景琰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恢復平靜:"丞相請起。
""先帝遺詔在此,請諸位大人過目。"傅成勛高舉遺詔,環(huán)視眾人,"國不可一日無君,
請三皇子即刻登基,以安天下。"禮部尚書鄭懷恩第二個跪下,
接著是戶部、工部...太子黨的核心成員們臉色鐵青,但在大勢面前,不得不陸續(xù)屈膝。
傅明遠站在殿側(cè)陰影處,看著父親精湛的表演。當他的目光移向高階上的新帝時,
發(fā)現(xiàn)蕭景琰也正注視著自己。那雙眼睛清澈見底,沒有得意,
只有深不見底的疲憊與...憐憫?登基大典定在三日后。退朝后,
傅明遠按計劃前往御書房報到。穿過重重宮門時,他聽見兩個小太監(jiān)躲在廊柱后竊竊私語。
"聽說昨夜太子殿下在東宮摔了一屋子的瓷器..." "噓!不要命了?
現(xiàn)在該叫廢太子..."傅明遠握緊佩劍,加快腳步。轉(zhuǎn)過回廊,
迎面撞上一行人——正是廢太子蕭景桓與其心腹。蕭景桓錦衣華服依舊,只是面色陰沉如鐵。
"表兄這是要去哪?"蕭景桓攔住去路,聲音里帶著刺骨的寒意。
傅明遠行禮:"奉旨調(diào)任御前侍衛(wèi)。""好,很好。"蕭景桓冷笑,
"連你也迫不及待去舔新主的靴子了?""殿下慎言。"傅明遠壓低聲音,
"臣始終記得自己的身份。"蕭景桓盯著他看了許久,突然湊近耳語:"告訴他,
本宮祝他...坐穩(wěn)那把椅子。"說罷揚長而去,留下一陣刺鼻的龍涎香。御書房內(nèi),
蕭景琰正在批閱奏折。見傅明遠進來,他放下朱筆:"傅卿來了。""微臣參見陛下。
"傅明遠單膝跪地。"起來吧,這里沒有外人。"蕭景琰揉了揉太陽穴,
"朕記得你是永和六年的武狀元?
"傅明遠心頭一緊——新帝竟記得這等細節(jié):"陛下好記性。""你父親今日之舉,
出乎朕意料。"蕭景琰突然道,目光如炬。傅明遠背后滲出冷汗:"先帝遺詔,
臣父只是遵從...""是嗎?"蕭景琰輕笑,從案幾上拿起一份密折,
"那這份彈劾太子結(jié)黨營私的奏章,也是巧合?
"傅明遠看清奏章上的署名——正是父親門生。他心跳如鼓,卻面不改色:"微臣不知。
"蕭景琰將奏章丟回案幾,長嘆一聲:"朕知道你們傅家與太子的關系。告訴你父親,
只要他忠心為國,朕不會追究過往。"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緩緩割開傅明遠的偽裝。
他突然不確定父親是否真的騙過了這位看似文弱的新帝。夜幕降臨,傅明遠回到丞相府復命。
書房內(nèi),傅成勛聽完匯報,若有所思地捋著胡須:"他這是在警告我們。""父親,
我們是否..."傅明遠話未說完,書房門被推開,妹妹傅青瑤端著茶盞走了進來。
"哥哥回來了?"傅青瑤盈盈一笑,將茶盞放在父親面前,"女兒煮了參茶,給父親提神。
"傅成勛面色稍霽:"青瑤來得正好。三日后新帝登基,按慣例要選立皇后。
"傅青瑤手一抖,茶盞差點打翻:"父親的意思是...""你與三皇子有婚約在先。
"傅成勛抿了口茶,"如今他登基為帝,你自然該入主中宮。
"傅明遠看見妹妹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但很快恢復平靜:"女兒聽從父親安排。
"待傅青瑤退下,傅成勛才繼續(xù)道:"青瑤入宮后,我們在內(nèi)廷就有了眼睛和耳朵。明遠,
你在宮中務必小心,新帝不簡單。""兒子明白。"傅明遠低頭應道,
卻想起蕭景琰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以及那句"不會追究過往"。
一種前所未有的動搖在心中滋生。三日后,登基大典如期舉行。太和殿前,
蕭景琰身著十二章紋冕服,在禮官唱喏中一步步走向龍椅。傅明遠按劍立于階下,
目光掃過文武百官——父親站在文官首位,神色肅穆;妹妹傅青瑤身著命婦朝服,
站在女眷隊列中,
面色蒼白;而廢太子蕭景桓稱病未至...就在蕭景琰即將坐上龍椅的剎那,異變突生!
一名侍衛(wèi)突然沖出,手持匕首直刺新帝!傅明遠本能地拔劍格擋,
金屬碰撞聲刺破肅穆的典禮。"護駕!"禁軍瞬間涌上,將刺客制服。混亂中,
傅明遠與蕭景琰四目相對,后者眼中竟有一絲...贊賞?"是太子的人!
"刺客被押下去時高喊,"太子殿下萬歲!"殿內(nèi)嘩然。
傅成勛立即出列:"請陛下嚴查幕后主使!"蕭景琰抬手示意安靜,
冕旒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今日是朕登基之日,不宜見血。先將刺客收押,容后審問。
"典禮繼續(xù),但氣氛已截然不同。傅明遠站在新帝身側(cè),心跳如雷——這場刺殺來得太巧,
巧得不像巧合。他偷瞄父親,后者正與幾位大臣低聲交談,臉上寫滿憂國憂民。當夜,
宮中設宴。傅明遠奉命巡查宮禁,在御花園假山后,
他意外撞見妹妹傅青瑤正與一名宮女密談。"...告訴太子殿下,
父親另有安排..."傅青瑤的聲音隨風飄來。傅明遠如遭雷擊。
原來妹妹也是父親計劃的一環(huán)?他悄悄退開,心中亂作一團?;氐綅徫粫r,
一名小太監(jiān)塞給他一張字條:"子時,冷翠亭。"字跡是父親的。子時的冷翠亭積雪未消。
傅成勛披著黑色大氅,如幽靈般立于亭中。"今日刺客是你安排的?"傅明遠直接問道。
傅成勛不置可否:"效果不錯,不是嗎?現(xiàn)在滿朝文武都認為是太子狗急跳墻。
""但新帝沒有上當!他沒有當場處置太子!""所以才需要下一步。
"傅成勛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三日后宮宴,你想辦法讓新帝喝下這個。
"傅明遠沒有接:"這是...弒君?""他會突發(fā)心疾,就像先帝一樣。
"傅成勛聲音冰冷,"屆時太子順理成章復位,而我們傅家,將是最大的功臣。
"傅明遠看著那個瓷瓶,突然想起蕭景琰白日里對他說的話:"朕需要忠誠的將士,
而非諂媚的奴才。傅卿可愿真心輔佐朕?""若我拒絕呢?"他聽見自己問。
傅成勛眼神驟然銳利:"你忘了你母親是怎么死的?
忘了蕭景琰的母親當年是如何迫害我傅家的?"寒風呼嘯,吹散傅明遠最后的猶豫。
他伸手接過瓷瓶,卻在心中做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決定。
傅明遠將那個裝著毒藥的瓷瓶藏在了鎧甲內(nèi)襯里,像是揣著一塊燒紅的炭,燙得他胸口發(fā)疼。
三日來,他作為御前侍衛(wèi)跟隨新帝左右,目睹了蕭景琰批閱奏折到深夜,
接見邊關將士時親自為他們斟酒,甚至為黃河水患減免了三省賦稅。
這些舉動與他從父親口中聽說的"昏聵書生"形象相去甚遠。"傅卿,
你覺得這份奏折該如何批復?"御書房內(nèi),蕭景琰突然開口,打斷了傅明遠的思緒。
他連忙上前,接過那份關于江淮水患的奏折。這不是侍衛(wèi)的分內(nèi)之事,新帝分明是在試探他。
"微臣不懂政務..."傅明遠低頭推辭。"你祖籍不正是江淮嗎?"蕭景琰似笑非笑,
"說說看。"傅明遠心跳加速。他快速瀏覽奏折內(nèi)容,是江淮巡撫請求開倉放糧的急報。
按慣例,需要層層審批,至少耽擱半月。"災情緊急..."傅明遠斟酌詞句,
"但國庫吃緊,或許可先撥付三成...""朕已命人連夜運糧。"蕭景琰打斷他,
從案幾下方取出一道密旨,"走的是朕的私庫。"傅明遠愕然抬頭,對上蕭景琰清亮的眼睛。
那雙眼里沒有帝王心術的算計,只有實實在在的憂慮。"陛下圣明。
"他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圣明?"蕭景琰苦笑,"若真圣明,就該防患于未然。
這份奏折三日前就到了通政司,卻被壓在下面。傅卿可知為何?"傅明遠背后滲出冷汗。
通政司使是父親的門生。"微臣...""因為有人想等災情擴大,好證明朕無能。
"蕭景琰輕描淡寫地說,卻讓傅明遠如芒在背。"傅卿,你父親近日身體可好?
"話題的突然轉(zhuǎn)變讓傅明遠措手不及:"托陛下洪福,家父安好。""那就好。
"蕭景琰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朕需要他這樣的老臣輔佐。"離開御書房時,
傅明遠的內(nèi)衫已經(jīng)濕透。新帝話中有話,分明是在警告。他摸了摸懷中的瓷瓶,
第一次對父親的計劃產(chǎn)生了動搖。回到侍衛(wèi)值房,同僚們正在議論紛紛。"聽說了嗎?
二皇子昨夜遇刺了!" "噓——禁聲!據(jù)說刺客是太子府的人..." "胡說什么!
明明是二皇子自導自演,想嫁禍太子!"傅明遠握緊了佩劍。
二皇子蕭景琛是唯一手握兵權的皇子,鎮(zhèn)守北疆多年,先帝駕崩才趕回京城。
若他也卷入這場紛爭..."傅大人,貴妃娘娘召見。"一名宮女在門外輕聲喚道。
傅明遠一愣。貴妃是先帝的妃子,二皇子的生母,素來與傅家無往來。懷著疑慮,
他跟隨宮女穿過重重宮門,來到一處偏僻的宮殿。貴妃崔氏端坐堂上,雖年過四十,
卻風韻猶存,眉目間透著颯爽英氣,不愧是將門之女。"傅侍衛(wèi)不必多禮。
"崔貴妃抬手示意他起身,"本宮聽聞令妹即將入宮?"傅明遠心頭一緊:"回娘娘,
確有此事。""三日后宮宴,本宮備了份薄禮,想請傅侍衛(wèi)轉(zhuǎn)交。"崔貴妃使了個眼色,
身旁嬤嬤捧出一個錦盒。傅明遠剛要接過,崔貴妃突然壓低聲音:"盒中有封信,
務必親手交給你父親。"他手指微顫,瞬間明白了什么——崔貴妃是二皇子生母,
此時聯(lián)絡父親,莫非...回到丞相府已是黃昏。傅明遠徑直前往書房,
卻聽見里面?zhèn)鱽砑ち业臓幊陈暋?父親,女兒不愿入宮!"傅青瑤的聲音帶著哭腔,
"那蕭景琰不過是個傀儡皇帝,遲早被廢,為何要犧牲女兒的幸福?""住口!
"傅成勛厲聲呵斥,"你懂什么?正因如此才更要入宮!待太子復位,你就是功臣!
""功臣?還是棄子?"傅青瑤冷笑,"父親別忘了,
當年先太子妃是怎么死的...""啪"的一聲脆響,接著是傅青瑤的啜泣。
傅明遠忍不住推門而入,只見妹妹捂著臉跪在地上,父親面色鐵青。"父親息怒。
"傅明遠連忙上前,"妹妹年紀小,不懂事...""你來得正好。"傅成勛甩袖轉(zhuǎn)身,
從書架上取出一卷地圖,"看看這個。"地圖上標注著皇城各處的兵力部署,
幾處關鍵位置被朱筆圈出。傅明遠倒吸一口冷氣——這是政變路線圖!"三日后宮宴,
新帝會突發(fā)心疾。"傅成勛聲音冰冷,"屆時太子率兵入宮平亂,二皇子因行刺新帝被誅,
大周江山自然回到正統(tǒng)。"傅明遠喉嚨發(fā)干:"崔貴妃今日找過我,給了這個。
"他遞上錦盒。傅成勛打開一看,是半塊虎符和一封信。他看完信,
冷笑連連:"果然沉不住氣了。崔家想聯(lián)合我們對付太子,真是癡人說夢。
"傅明遠心中翻江倒海。父親不僅要弒君,還要嫁禍二皇子,一箭雙雕。
他突然想起御書房里蕭景琰憂國憂民的眼神,胸口那處藏瓷瓶的地方又開始灼燒。"明遠,
你的任務不變。"傅成勛拍了拍他肩膀,"宮宴上當眾獻酒,確保新帝喝下。""兒子明白。
"傅明遠低頭應道,不敢與父親對視。待傅成勛離開,傅青瑤一把抓住哥哥的手:"哥,
你不能這么做!""小聲點!"傅明遠急忙關緊門窗,"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父親在玩火!"傅青瑤眼中含淚,"今早太子府的劉嬤嬤偷偷告訴我,事成之后,
父親也活不成...太子忌憚他權勢太大..."傅明遠如墜冰窟。是啊,狡兔死走狗烹,
父親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除非...父親想要的不僅僅是擁立之功。夜深人靜,
傅明遠輾轉(zhuǎn)難眠。他悄悄起身,來到府中祠堂。燭光搖曳中,母親的牌位靜靜矗立。
他還記得母親臨終前的叮囑:"遠兒,傅家世代忠烈,你定要光耀門楣...""忠烈?
"傅明遠苦笑?,F(xiàn)在的傅家,哪還有半點忠烈之風?"睡不著?"身后突然傳來父親的聲音。
傅明遠渾身一僵,緩緩轉(zhuǎn)身。傅成勛手持燭臺,影子在祠堂墻壁上搖曳,如同蟄伏的巨獸。
"在為宮宴擔心?""兒子只是..."傅明遠急中生智,"想起母親。"傅成勛神色稍緩,
走到妻子牌位前上了一炷香:"你母親若在世,定會支持我的決定。當年先太子妃一案,
崔家與蕭景琰的母親聯(lián)手構陷,害得你姑姑含冤而死。這筆債,該還了。
"傅明遠這才明白父親執(zhí)念的根源。但他隱約記得,姑姑是因參與謀反被先帝賜死的,
與崔家何干?"去吧,好好休息。"傅成勛拍了拍他肩膀,"三日后,傅家將重回榮耀之巔。
"回到房中,傅明遠從暗格取出那個瓷瓶,在手中反復摩挲。一邊是血脈至親,
一邊是君臣大義;一邊是家族榮耀,一邊是天下蒼生...天蒙蒙亮時,
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宮宴前一日,傅明遠照例入宮當值。蕭景琰正在御花園賞梅,
見他來了,揮手屏退左右。"傅卿可有話對朕說?"蕭景琰折下一枝白梅,漫不經(jīng)心地問。
傅明遠心跳如鼓。這是個機會,只要交出瓷瓶,
坦白一切...但父親、妹妹、整個傅家都會萬劫不復。"微臣..."他喉結(jié)滾動,
"聽聞二皇子遇刺,不知陛下可知內(nèi)情?
"蕭景琰眼神一凜:"傅卿何時對朕的兄長如此關心了?"話一出口傅明遠就后悔了。
這問題太露骨,簡直是在告訴新帝自己知道些什么。"微臣多嘴。"他連忙告罪。
蕭景琰卻突然笑了:"告訴你也無妨。二哥的傷是假的,他想借機留在京城。北疆十萬大軍,
沒有他的命令,誰也調(diào)不動。"傅明遠心頭一震。這意味著即使太子在京城得手,
也要面對二皇子的邊關精銳!"陛下明察秋毫。"他干巴巴地說。"不是朕明察,
是有人告密。"蕭景琰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這宮里,想朕死的人很多,想朕活的人也不少。
"一陣寒風掠過,吹落枝頭積雪。傅明遠突然單膝跪地:"微臣愿誓死護衛(wèi)陛下!
"這話脫口而出,連他自己都吃了一驚。但奇怪的是,說完后胸口那股灼燒感反而減輕了。
蕭景琰靜靜注視他片刻,伸手扶他起來:"朕信你。"簡單的三個字,卻讓傅明遠眼眶發(fā)熱。
他正要說些什么,一名侍衛(wèi)匆匆跑來:"陛下!禁軍統(tǒng)領趙大人求見,
說在西門抓到一個形跡可疑的太監(jiān)!"蕭景琰眉頭一皺:"朕這就去。"臨走前,
他深深看了傅明遠一眼:"明日宮宴,你貼身護衛(wèi)。"傅明遠躬身送駕,
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西門是禁軍換防的要地,父親曾在那處做了標記...難道計劃有變?
他決定冒險一探。避開巡邏侍衛(wèi),傅明遠潛行至西門附近,躲在一棵古柏后觀察。
只見禁軍統(tǒng)領趙戩正與一個披著斗篷的人低聲交談。那人轉(zhuǎn)身的瞬間,
傅明遠如遭雷擊——竟是父親!"... 計劃提前,
就在今晚..." "... 太子已經(jīng)準備好..." 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隨風飄來。
傅明遠手腳冰涼。父親改變了計劃,今晚就要動手!而他還揣著那瓶毒藥...就在此時,
一片枯葉飄落肩頭。傅明遠警覺回頭,對上一雙陰冷的眼睛——是趙戩的副將王煥!
"傅大人好雅興啊。"王煥咧嘴一笑,手已按在刀柄上,"在此賞景?
"王煥的手指在刀柄上輕輕摩挲,眼中閃爍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傅明遠知道,
自己只要稍有異動,下一秒就會血濺當場。"王將軍。"傅明遠強迫自己露出微笑,
手卻悄悄移向腰間佩劍,"今夜月色不錯,出來走走。""是嗎?
"王煥抬頭看了眼被烏云遮蔽的月亮,"傅大人好雅興,偏挑這西門偏僻處賞月?"遠處,
傅成勛與趙戩的談話聲已經(jīng)停止。傅明遠心跳如擂,額頭滲出細密汗珠。
他必須立刻做出抉擇——是拔劍相向,還是..."王將軍。"傅明遠突然壓低聲音,
"家父可有新指示?"王煥眉頭一皺:"什么指示?""關于今晚的行動。
"傅明遠上前半步,聲音幾不可聞,
"家父方才不是與趙統(tǒng)領..."王煥眼中閃過一絲迷惑,
按刀的手略微松動:"丞相沒提過..."就是現(xiàn)在!傅明遠猛地拔劍,寒光一閃,
劍尖已抵住王煥咽喉:"別動!"王煥僵在原地,眼中怒火燃燒:"傅明遠!你瘋了?
""抱歉了,王將軍。"傅明遠劍尖微微用力,刺破皮膚滲出血珠,"轉(zhuǎn)身,慢慢走。
"他挾持著王煥退向御花園深處。必須盡快見到新帝,父親提前行動的消息必須傳出去!
轉(zhuǎn)過一座假山,傅明遠一記手刀擊暈王煥,將他拖進灌木叢中。剛站起身,
背后傳來一聲輕響。"精彩。"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傅明遠猛然回頭,
只見妹妹傅青瑤站在月光下,一襲素衣,面色蒼白。"青瑤?你怎么在這里?
""我偷聽了父親與太子的密談。"傅青瑤快步上前,抓住哥哥的手臂,
"他們今晚就要動手!太子已經(jīng)調(diào)集了府中死士,
父親也收買了部分御林軍..."傅明遠心頭一緊:"什么時候?""子時。
"傅青瑤聲音顫抖,"他們會先放火引開禁軍注意,
然后由你...由你給新帝下毒..."傅明遠如墜冰窟。距離子時只剩兩個時辰了!
"你快回去,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他握了握妹妹的手,"我去見陛下。
"傅青瑤卻搖頭:"來不及了。宮門已經(jīng)戒嚴,父親的人把守著各條通道。
"她從袖中取出一塊令牌,"這是崔貴妃的通行令,只有她的寢宮還能自由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