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在給白月光遞情書的當天。>教室里哄笑聲中,我撕碎情書揚在他臉上:“顧言深,
這垃圾還你?!?前世他把我當替身,最后為白月光燒死了我。
>天臺抽煙的校霸賀燼目睹全程,掐滅煙頭:“喂,一起放火去?
”>我搖頭:“我要他活著看我一輩子幸福。”>后來賀家晚宴,顧言深紅著眼求我回頭。
>賀燼攬住我的腰,煙嗓低?。骸敖猩┳?。
”>我笑著將請柬甩在顧言深臉上:“婚禮記得來,份子錢別少。
”---1教室里的空氣像是凝固的糖漿,粘稠得讓人喘不上氣。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粉筆灰和廉價清潔劑的混合氣味,鉆進鼻腔,又沉甸甸地墜在肺里。
那些目光——好奇的、嘲弄的、等著看笑話的——像無數根細密的針,扎在我裸露的皮膚上,
激起一片片看不見的雞皮疙瘩。掌心濕漉漉的,
那張折疊得方方正正、帶著少女體溫的粉色信紙,邊緣已經被汗水濡濕,變得有些軟塌塌。
我甚至能感覺到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咚咚咚,撞得肋骨生疼。就是這張紙,
這張承載了愚蠢少女全部幻想的紙,在前世把我推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顧言深站在我面前,
隔著一張課桌的距離。窗外初夏的陽光斜斜地打進來,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
給他整個人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他微微低著頭,額前幾縷碎發(fā)垂下來,遮住了部分眉眼,
那副慣常的、帶著點恰到好處疏離感的表情依舊完美無瑕。他薄唇微啟,似乎想說什么,
大概是那句刻在我記憶深處、成了無數個噩夢背景音的“抱歉”。就是這副樣子,
這副溫柔又殘忍的樣子。前世的我,就是被這副假象迷惑,一頭栽進去,
心甘情愿地做了他心尖上那個“白月光”的替身。直到最后,
那場為了救他心頭明月而燃起的沖天大火,將我這個劣質的替代品吞噬殆盡,燒得尸骨無存。
火焰舔舐皮膚的劇痛,濃煙嗆入肺腑的窒息,
還有他抱著另一個女人沖出火海時那決絕的背影……每一個細節(jié)都帶著地獄的烙印,
深深刻在我的靈魂里。“江晚?”顧言深的聲音響起,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仿佛施舍般的溫和。他伸出手,修長干凈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
朝我攤開。那是一個無聲的催促,一個等待接收他審判的姿態(tài)。哄笑聲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
瞬間在沉悶的教室里炸開,帶著少年人特有的、不加掩飾的惡意和看客的興奮。“喲!
真遞了!”“勇氣可嘉啊江晚!”“顧少,快看看寫了啥情詩唄?”“嘖,
還真以為自己是那個誰啊……”那些聲音尖銳地鉆進耳朵,像無數只嗡嗡作響的毒蜂。
前世的這一刻,巨大的羞恥感幾乎將我淹沒,我像個等待行刑的囚徒,
只想把信塞給他然后逃開。但現在……一股冰冷的、帶著血腥氣的恨意猛地從腳底板竄起,
瞬間凍結了所有的血液,沖散了那點可笑的心悸和羞赧。我抬起頭,
目光直直撞進顧言深那雙看似溫潤、實則深不見底的眼眸里。
他眼底那點細微的、幾乎是憐憫的驚訝,被我清晰地捕捉到了。大概是在奇怪,
我這個向來在他面前溫順怯懦的“替身”,眼神怎么突然變了?!邦櫻陨?,”我的聲音響起,
不大,甚至有些沙啞,卻像一把冰錐,奇異地穿透了滿室的喧囂,
讓周圍的哄笑聲詭異地低了下去。他攤開的手掌還懸在空中,
完美的表情出現了一絲極細微的裂隙。我沒有猶豫。攥著信紙的手指猛地收緊,
指甲深深掐進柔軟的紙張里。2“嗤啦——!”一聲尖銳刺耳的撕裂聲,
狠狠劃破了教室的寂靜。粉色的信紙被我的雙手從中間野蠻地撕開,一分為二?!鞍?!
”有女生短促地驚叫了一聲。顧言深臉上的溫和瞬間褪盡,像是完美的面具被驟然打碎,
只剩下冰冷的錯愕和一絲來不及掩飾的狼狽。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
我甚至沒有停頓,雙手再次用力,將那已經撕裂的信紙瘋狂地揉搓、撕扯、碾碎!
紙張碎裂的聲音單調而刺耳,一下,又一下。
那些曾經一筆一劃寫下的、傾注了所有卑微愛戀的字句,那些愚蠢的幻想和憧憬,
在我指間化為齏粉?!敖?!你干什么!”顧言深的聲音終于變了調,
不再是那種從容的溫和,而是帶著被冒犯的驚怒和難以置信?!案墒裁??”我停下動作,
攥著那一把稀碎的紙屑,抬眼看他,嘴角扯出一個冰冷又譏誚的弧度,“顧言深,
聽清楚——”我猛地將手臂揮開,用盡全身力氣,把那一把碎紙狠狠揚向他的臉!
紛紛揚揚的粉色碎片,如同下了一場怪異的雪,劈頭蓋臉地砸在他那張價值不菲的臉上,
落在他精心打理過的頭發(fā)上,沾在他干凈整潔的校服領口。“——這垃圾,還你!
”時間仿佛凝固了。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靜,連呼吸聲都消失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張著嘴,像一尊尊被施了定身法的泥塑木偶。空氣里只剩下碎紙屑飄落的細微聲響。
顧言深僵在原地,一動不動。幾片碎紙掛在他濃密的睫毛上,隨著他細微的呼吸顫動。
他臉上那副精心維持的溫潤面具徹底碎裂,露出了底下從未示人的、真實的冰冷和震怒。
他的眼神死死釘在我臉上,像淬了毒的冰錐,帶著難以置信和被當眾羞辱后的滔天怒火。
那張英俊的臉,第一次在我面前扭曲,漲成了難堪的豬肝色。“江晚!
”兩個字從他緊咬的牙關里擠出來,帶著磨牙吮血的森然寒意,“你瘋了?!”我沒再看他,
也沒看教室里任何一張驚愕呆滯的臉。
胸中那股翻騰的、冰冷刺骨的恨意和一種近乎毀滅性的快感交織著,幾乎要把我撐爆。
我需要空氣,需要離開這個令人作嘔的地方。我猛地轉身,
撞開擋在過道上一個呆若木雞的男生,帶倒了一把椅子,發(fā)出刺耳的刮擦聲。我毫不在意,
拉開門,幾乎是沖了出去,把身后那片死寂和顧言深那兩道幾乎要將我后背燒穿的目光,
狠狠甩在了門內。走廊的光線有些刺眼。初夏的風帶著燥熱吹在臉上,
卻絲毫無法平息我胸腔里那股熊熊燃燒的火焰。我腳步不停,只想離那個地方越遠越好。
方向?無所謂。腳步越來越快,最后變成了奔跑。高跟鞋踩在空曠的水磨石地面上,
發(fā)出急促而孤獨的回響,嗒,嗒,嗒……直到推開那扇通往頂樓天臺的沉重鐵門,
一股帶著塵土和陽光味道的熱風猛地撲在臉上,我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
背靠著冰冷粗糙的水泥墻,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臟在肋骨后面瘋狂地撞擊,
喉嚨里彌漫開一股鐵銹般的腥甜。天臺空曠,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白得晃眼。
遠處城市的輪廓在熱浪中微微扭曲。寂靜,只有風掠過廢棄管道發(fā)出的嗚咽聲。就在這時,
一個極其輕微的、帶著金屬摩擦質感的“咔噠”聲,從不遠處的巨大水箱陰影后傳來。
我的神經瞬間繃緊,猛地扭頭看去。濃重的陰影里,一點猩紅的火星突兀地亮著,
在昏暗的背景里明明滅滅,像一只不懷好意的眼睛?;鹦桥赃叄?/p>
勾勒出一個倚靠著水箱的模糊身影,很高,很瘦削,帶著一種懶散又極具侵略性的氣場。
煙霧絲絲縷縷地飄散出來。是賀燼。學校里有名的“校霸”,或者說,
一個無人敢輕易招惹的存在。他顯然早就在這里了。
剛才教室里那場驚天動地的鬧劇……他聽到了?或者……看到了?時間仿佛被拉長了。
我靠著墻,全身的肌肉都因為高度戒備而僵硬。水箱陰影里的人影動了動,
那點猩紅被隨意地丟在地上,一只穿著黑色帆布鞋的腳伸出來,漫不經心地碾上去,
用力地擰了擰?;鹦菑氐紫?,只留下一點焦黑的痕跡。然后,他走了出來。
陽光毫無保留地打在他身上。很高,至少比顧言深還要高半頭。頭發(fā)有點亂,
額前幾縷碎發(fā)桀驁不馴地垂著,遮住了一部分眉眼,露出的下顎線條冷硬得像刀削斧劈。
一件洗得有些發(fā)白的黑色T恤,袖子隨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線條流暢,
帶著一種蘊含力量的精悍。他的眼神穿過額發(fā)的縫隙,直直地落在我臉上。
那眼神……該怎么形容?沒有好奇,沒有憐憫,也沒有那種常見的、看到好戲的幸災樂禍。
很沉,很靜,像深不見底的寒潭,又像在審視著什么有趣又危險的獵物。
帶著一種置身事外的漠然,卻又奇異地穿透了我強撐的堅硬外殼。他一步步走過來,
步子不緊不慢,帆布鞋踩在水泥地上幾乎沒有聲音,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空氣都似乎變得稀薄了。最后,在我面前兩步遠的地方站定。距離太近了。
我能聞到他身上殘留的淡淡煙草味,混雜著一種干凈的、像是被陽光曬透的皂角氣息。
他的影子完全籠罩了我。他微微偏了偏頭,額發(fā)滑開一點,那雙眼睛徹底暴露在陽光下。
瞳仁是很深的墨色,銳利得像鷹隼,里面清晰地映出我此刻蒼白緊繃的臉。然后,他開口了。
聲音很低,帶著剛剛抽過煙的微啞,像粗糙的砂紙輕輕刮過耳膜,
又像某種大型貓科動物喉嚨里發(fā)出的咕嚕聲,有種奇異的磁性?!拔?,”他盯著我的眼睛,
薄唇吐出幾個字,簡單,直接,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殘忍,“一起放火去?”放火?
這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神經末梢。
前世那吞噬一切的烈焰、皮肉燒焦的劇痛、令人窒息的濃煙……所有的感官記憶瞬間被引爆,
排山倒海般涌來!胃部猛地一陣痙攣,我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墻上,發(fā)出一聲悶響。賀燼的眉梢?guī)撞豢刹斓靥袅艘幌隆?/p>
那雙深潭似的眼睛依舊鎖著我,里面沒有任何波瀾,
仿佛剛才那句驚悚的邀約只是問了一句“吃飯沒”。我死死咬著下唇,
直到嘗到一絲腥甜的鐵銹味。那深入骨髓的恐懼和滔天的恨意在我胸腔里瘋狂撕扯、沖撞。
放火?燒死顧言深?燒死那個毀了我一生的男人?這個念頭帶著毀滅的誘惑力,
瞬間點燃了我血液里所有的瘋狂。但下一秒,
另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腦海深處響起:太便宜他了!讓他像前世的我一樣,
在絕望的火焰中哀嚎著死去?不!遠遠不夠!他該活著,清醒地、痛苦地活著,
看著他最不屑的東西,被他最看不起的人,一點點碾碎他所有的驕傲和妄想!
我用力吸了一口氣,那帶著塵土和陽光味道的空氣灼燒著我的喉嚨。我抬起頭,
迎上賀燼那審視的目光。我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剛剛從地獄爬回來、劫后余生的飄忽,
卻又異常清晰地穿透了天臺上的風:“不?!蔽揖従彄u頭,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
淬著冰,“我要他活著?!辟R燼的眼神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那深潭般的眼底掠過一絲極難捕捉的、近似于興味的光芒。他依舊沉默,只是看著我,
等待著下文。我扯了扯嘴角,試圖露出一個笑容,卻只牽動了僵硬的面部肌肉,
形成一個冰冷而扭曲的弧度。目光越過他寬闊的肩膀,投向遠處城市模糊的輪廓,聲音低啞,
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我要他活著,睜大眼睛看清楚——”“——看我江晚,
這輩子,是怎么幸福到死的?!弊詈笠粋€“死”字落下,空氣仿佛凝固了。陽光依舊刺眼,
風依舊在吹,但天臺上的時間似乎停滯了一瞬。賀燼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我,
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瞳里,倒映著我此刻蒼白又倔強的臉。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沒有贊同,
也沒有嘲笑,只有一種純粹的、近乎冷酷的觀察。過了幾秒,也許是十幾秒,
他忽然極輕地、從鼻腔里哼出一個短促的氣音,像是嗤笑,又像是某種了然的回應。然后,
他什么也沒再說。高大的身影在我面前停留了最后一瞬,帶著那股淡淡的煙草和陽光的氣息,
轉身,徑直走向天臺的鐵門。帆布鞋踩在水泥地上,依舊悄無聲息。他拉開那扇沉重的鐵門,
身影沒入門后的陰影里,消失不見?!芭椤!辫F門合攏的沉悶聲響在空曠的天臺上回蕩,
像一個突兀的句點。我獨自一人站在空曠的天臺上,陽光白得晃眼,
剛才那股支撐著我的、近乎瘋狂的恨意和決絕,隨著賀燼的離開,像是被戳破的氣球,
瞬間泄了下去。巨大的疲憊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從腳底漫上來,迅速淹沒了四肢百骸。
身體里的力氣被抽干,我順著粗糙冰冷的水泥墻,一點點滑坐到布滿灰塵的地面上。
膝蓋蜷縮起來,雙臂緊緊抱住自己。指尖冰涼,還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剛才教室里的羞辱,顧言深那張扭曲的臉,
還有賀燼那句石破天驚的“放火去”……無數混亂的畫面和聲音在腦海里瘋狂沖撞、炸開。
就在這時,口袋里的手機突兀地震動起來,嗡嗡的聲響在寂靜的天臺上格外清晰。
我有些遲鈍地摸出手機。屏幕亮著,是一條新短信。發(fā)件人:顧言深。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我盯著那個名字,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微微發(fā)抖。
幾秒后,才用力點開。屏幕上只有一行字,冰冷,生硬,
帶著他慣有的、居高臨下的命令口吻:>【江晚,晚上七點,賀家晚宴。請柬在你課桌抽屜。
別遲到。】賀家晚宴?請柬?我盯著那行字,指尖的冰涼感迅速蔓延至全身。前世,
這個晚宴……顧言深也遞了請柬給我。那時我是多么受寵若驚,像一個得到主人召喚的寵物,
歡天喜地地盛裝出席。結果呢?
不過是讓我親眼看著他是如何溫柔體貼地照顧他那位剛從國外回來的“白月光”蘇晚晴,
如何讓我這個“替身”在眾目睽睽之下,像個徹頭徹尾的小丑,徹底認清自己的位置。
那份屈辱和心碎,比教室里的哄笑更甚百倍。一股冰冷的怒意猛地沖上頭頂,
幾乎要沖破天靈蓋。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幾乎要將手機捏碎。憑什么?
憑什么他還能用這種施舍般的、理所當然的語氣命令我?!“啪嗒。
”一滴滾燙的液體毫無預兆地砸落在手機屏幕上,暈開一小片模糊的水漬。我愣了一下,
抬手抹過臉頰,指尖一片濕涼。我哭了?這認知讓我瞬間感到一陣荒謬和憤怒。
為了那個渣滓?不!這眼淚是為前世的自己流的,
為那個愚蠢、卑微、被燒成灰燼的江晚流的!手機屏幕上的水漬慢慢干涸,
只留下一點淺淺的痕跡。我死死盯著那條短信,盯著“賀家晚宴”那幾個字,
一個瘋狂又冰冷的念頭,如同藤蔓般纏繞著恨意,從心底最黑暗的角落滋生出來。去。
為什么不去?顧言深,你不是想看我狼狽嗎?你不是想重溫舊夢,
讓我繼續(xù)扮演那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可憐蟲嗎?好啊。我用力擦掉臉上殘余的濕意,
眼神一點點沉淀下來,只剩下冰封的湖面下洶涌的暗流。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劃過,
點開通訊錄,翻找著那個只存在于記憶角落的名字。一個名字映入眼簾——賀燼。
前世對他所有的印象都模糊而遙遠:沉默、危險、背景復雜,
是連顧言深都輕易不愿招惹的存在。剛才天臺上的短暫交鋒,
他那句“放火去”和無聲的離開,更添了幾分捉摸不定的神秘。手指懸在那個名字上,
停頓了幾秒。心臟在胸腔里不規(guī)律地跳動著。這是一場豪賭。賭他的態(tài)度,
賭他剛才那句話里是否真的有那么一絲……可以合作的可能?最終,
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勁壓倒了所有猶豫。我深吸一口氣,指尖用力按下,
編輯了一條極其簡短的信息,發(fā)了出去。>【賀燼。賀家晚宴,缺個女伴嗎?】發(fā)送成功。
手機屏幕暗了下去。我把臉埋進膝蓋里,冰冷的布料貼著滾燙的額頭。
天臺上只剩下風聲和我自己壓抑的呼吸聲。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拉長。
他會怎么想?嘲笑我的不自量力?直接無視?還是……“嗡——”手機屏幕驟然亮起,
伴隨著短促的震動。我?guī)缀跏橇⒖烫痤^,一把抓過手機。屏幕上是賀燼的名字,
回復只有兩個字,干脆利落,沒有任何多余的符號和情緒:>【門口。八點?!堪它c。
比顧言深約定的七點,整整晚了一個小時??粗聊簧夏潜浜啙嵉膬蓚€字,
一股奇異的電流猛地竄過脊椎。沒有疑問,沒有廢話,甚至沒有確認。只有時間和地點,
像一個不容置疑的命令,又像一種無聲的默契。他答應了。
一種混雜著緊張、孤注一擲和隱隱興奮的情緒瞬間攫住了我。成了。至少,第一步成了。
我扶著粗糙的水泥墻,慢慢站起身。雙腿還有些發(fā)軟,但眼神已經重新凝聚起冷硬的光。
賀家晚宴……顧言深,蘇晚晴……還有賀燼。好戲,才剛剛開場。夜幕低垂,華燈初上。
賀家別墅坐落在城市最昂貴的半山區(qū)域,燈火通明,如同鑲嵌在黑色絲絨上的巨大鉆石,
隔著老遠就能感受到那種撲面而來的奢靡和壓迫感。名貴的跑車流水般駛入雕花鐵門,
衣著光鮮的男女挽著手臂,帶著矜持的微笑步入燈火輝煌的主廳。
我站在別墅外巨大噴泉的陰影里,刻意避開了正門絡繹不絕的人流。
身上是一件簡單到近乎樸素的黑色吊帶長裙,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勾勒出纖瘦的輪廓。
長發(fā)隨意地挽起,露出光潔的脖頸和鎖骨。臉上只涂了一層薄薄的粉底和口紅,
素凈得與這滿目的珠光寶氣格格不入。時間一點點滑向八點。
七點五十…七點五十五…八點整。遠處主廳的喧囂似乎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
噴泉嘩嘩的水聲在寂靜的角落里顯得格外清晰。一輛線條冷硬、通體漆黑的越野車,
如同夜色里悄然滑行的獵豹,無聲無息地停在了離我不遠的車道旁。車門推開。
賀燼邁步下來。他換掉了那身隨意的校服。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包裹著他挺拔勁瘦的身材,
寬肩窄腰,線條利落得如同出鞘的刀鋒。里面是挺括的白襯衫,領口隨意地解開兩顆紐扣,
露出一小截冷硬的鎖骨。沒有打領帶,少了幾分刻板,卻多了幾分野性的不羈。
頭發(fā)依舊有些凌亂,幾縷碎發(fā)垂在額前,遮住了部分眉眼,
只留下線條冷硬的下頜和緊抿的薄唇。他站在車旁,目光掃過噴泉這邊,精準地落在我身上。
那雙深潭般的眼睛在夜色和別墅投來的光影下,顯得更加幽邃難測。他沒有任何動作,
也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我過去。我深吸一口氣,
壓下心底那點翻騰的緊張感,踩著腳下那雙不算高的鞋子,一步步朝他走去。
高跟鞋踩在平整的地面上,發(fā)出篤篤的輕響,在寂靜的角落顯得格外清晰。剛走近,
一股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冷冽的須后水氣息便籠罩過來。賀燼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兩秒,
從頭頂掃到裙擺,眼神里沒有任何溫度,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是否合格。沒有評價,
沒有寒暄。他極其自然地伸出手臂,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我微微頓了一下,
隨即抬起手,輕輕搭在了他屈起的小臂上。隔著薄薄的西裝布料,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緊實和力量感,以及一種沉穩(wěn)的、近乎恒定的體溫。
他的手臂穩(wěn)得像一塊磐石?!白摺!币粋€單音節(jié)的字,從他薄唇里吐出,低沉沙啞,
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他沒有再看我,徑直轉身,帶著我朝燈火通明的別墅主廳走去。
我的腳步不由自主地跟上他的節(jié)奏。他的步子邁得很大,但速度控制得很好,
剛好讓我能從容地跟上,不至于顯得狼狽。手臂上傳來的那股沉穩(wěn)的力量感,
奇異地給了我一絲支撐。巨大的水晶吊燈傾瀉下璀璨的光芒,
將金碧輝煌的大廳映照得如同白晝。
空氣里彌漫著高級香檳、香水、雪茄和精致食物的混合氣息,甜膩又昂貴。衣香鬢影,
觥籌交錯。穿著考究的侍者端著托盤在人群中無聲穿梭。低沉的爵士樂流淌在每一個角落,
卻掩蓋不住那些刻意壓低的談笑和虛偽的寒暄。當我和賀燼出現在主廳入口時,
如同平靜的湖面投入了一顆石子。不是因為我們多么耀眼,而是因為賀燼本身,
以及他臂彎里那個格格不入的我。竊竊私語如同細微的漣漪,
迅速在靠近入口的人群中擴散開來。無數道目光,
帶著審視、驚訝、疑惑、輕蔑……如同探照燈般聚焦在我們身上,確切地說,
是聚焦在我身上。那些目光像細密的針,刺得我皮膚微微發(fā)麻?!百R少?他居然帶女伴了?
”“那是誰?沒見過啊……”“穿成這樣也敢來?賀少的新口味?”“嘖,
看著有點眼熟…好像跟顧家那位……”我挺直了背脊,努力忽略那些扎人的視線,
目光平靜地掃視著大廳。我知道顧言深一定在這里。很快,我在靠近落地窗的香檳塔附近,
捕捉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顧言深穿著一身銀灰色的高定西裝,身姿挺拔,
手里端著一杯香檳,正微微低頭,對著身邊一個穿著藕荷色抹胸長裙的年輕女子說著什么。
那女子妝容精致,笑容甜美,帶著一種精心呵護的嬌貴感——蘇晚晴。
他前世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顧言深臉上帶著溫雅得體的淺笑,眼神專注地看著蘇晚晴,
仿佛她是整個世界的中心。那副情深款款的樣子,和前世如出一轍。就在這時,
他似乎感應到了什么,目光不經意地朝入口處掃來。當他的視線穿過人群,落在我身上,
更確切地說,是落在我搭在賀燼臂彎的手上時,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如同完美的油畫被潑上了一盆臟水,溫雅的面具寸寸龜裂。
他眼中的專注和溫柔在剎那間褪盡,只剩下冰冷的錯愕,
隨即迅速被一種難以置信的驚怒和一種被嚴重冒犯的陰沉所取代。
他握著香檳杯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杯中的金色液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險些灑出來。蘇晚晴也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來。當她看到賀燼和我時,那張精心描繪的臉上也閃過一絲清晰的驚訝,
隨即蹙起秀氣的眉頭,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敵意。
賀燼仿佛完全沒有感受到這驟然緊繃的氣氛,也完全無視了那兩道幾乎要化為實質的視線。
他的步伐沒有絲毫停頓,甚至帶著一種目中無人的從容,徑直朝著大廳中央走去。
手臂上傳來的那股沉穩(wěn)的力量沒有絲毫變化,穩(wěn)穩(wěn)地帶著我向前。
就在我們即將與顧言深和蘇晚晴擦肩而過時,顧言深動了。他猛地向前跨了一步,
幾乎是攔在了賀燼面前,高大的身影帶著一股壓抑的怒意。他無視了賀燼的存在,
那雙燃燒著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聲音因為極力壓抑而顯得格外低沉緊繃,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磨出來:“江晚!你在這里做什么?
”他的目光掃過我身上那條簡單的黑裙,又落在我搭在賀燼臂彎的手上,
眼神里的鄙夷和憤怒幾乎要噴薄而出,“還穿成這樣?誰讓你來的?!”他的聲音不大,
但在這衣香鬢影、人人刻意壓低交談的環(huán)境里,卻顯得異常清晰刺耳。周圍瞬間安靜了不少,
更多的目光聚焦過來,帶著毫不掩飾的看戲意味。蘇晚晴也跟了上來,
站在顧言深身側稍后的位置,用一種帶著優(yōu)越感的、審視的目光看著我,紅唇微微抿著。
我還沒開口,身邊的賀燼卻有了動作。他腳步停了下來,終于正眼看向擋在面前的顧言深。
那眼神很淡,沒有任何溫度,像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障礙物。他沒有理會顧言深的質問,
只是微微側過頭,線條冷硬的下頜朝我的方向偏了偏,低沉沙啞的煙嗓,
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近乎命令的口吻,清晰地響起,不大,
卻足以讓周圍豎著耳朵的人聽得清清楚楚:“叫人?!笨諝夥路鹚查g被抽干了。
顧言深臉上的怒意猛地一滯,瞳孔驟然收縮,難以置信地看著賀燼,又猛地轉向我,
眼神里充滿了被嚴重羞辱后的狂暴和一種“你敢?!”的威脅。蘇晚晴也愣住了,
錯愕地睜大了眼睛,看看賀燼,又看看我,最后目光落在臉色鐵青的顧言深身上。
所有的竊竊私語都消失了。這一小片區(qū)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水晶燈的光芒似乎都凝滯了,
只落在我身上。我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狂跳的聲音,咚咚咚,像密集的鼓點。
搭在賀燼臂彎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瞬間的緊繃,
那是一種無聲的力量傳遞。迎著顧言深那雙幾乎要噴出火、恨不得將我撕碎的眼睛,
還有蘇晚晴那驚疑不定的目光,我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前世的屈辱、今生所有的算計和孤注一擲……在這一刻,
全都化為了一種冰冷的、近乎殘忍的平靜。我甚至微微彎起了唇角,
勾勒出一個毫無溫度的、近乎完美的微笑。然后,我抬起了下巴,
目光平靜地迎向顧言深那雙燃燒著怒焰的眸子,清晰無比地開口,聲音不大,
卻像淬了冰的玻璃碎片,在一片死寂中清脆地劃開:“顧先生,”我頓了頓,
清晰地看到顧言深額角的青筋猛地跳動了一下,“或者,按輩分……”我的笑容加深,
目光轉向他身旁一臉震驚的蘇晚晴,帶著一種刻意的、不容置疑的宣告:“——你該叫我,
嫂子?!?死寂。賀燼那句輕描淡寫又重逾千鈞的“叫人”之后,
空氣像是被徹底抽空、凝固,又狠狠壓縮成一個點,懸在頭頂,壓得人喘不過氣。
水晶吊燈的光芒刺目地落下來,將顧言深臉上那層溫潤如玉的假面徹底灼燒殆盡,
只余下扭曲的、難以置信的驚怒和一種被當眾扒光般的羞辱。他死死盯著我,
眼白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布滿血絲,額角青筋暴起,突突跳動,
握著香檳杯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jié)泛白,杯腳發(fā)出細微的、瀕臨碎裂的呻吟。他身邊,
蘇晚晴那張精心描繪的臉龐血色盡褪,只剩下一片慘白。她微張著嘴,像是離水的魚,
震驚的目光在我和賀燼之間來回逡巡,最后死死定格在我臉上,那眼神里的優(yōu)越感蕩然無存,
只剩下被冒犯的驚惶和一絲無法理解的荒謬。仿佛在說:江晚?她憑什么?!
周圍那些看客的目光,已經從最初的驚愕、好奇,
迅速轉變?yōu)橐环N混雜著興奮、幸災樂禍和難以置信的灼熱,無聲地炙烤著風暴中心。
時間仿佛被拉得無比漫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
在顧言深和蘇晚晴那兩雙幾乎要噴出火、將我凌遲的目光下,
在周圍無數道無聲的、帶著各種意味的注視中,我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前世烈火焚身的痛楚,今生孤注一擲的決絕……所有激烈燃燒的情緒,
在這一刻,奇異地沉淀下來,凝成一塊堅冰,一塊淬了劇毒、閃著寒光的堅冰。
我甚至微微彎起了唇角,勾勒出一個毫無溫度的、近乎完美的微笑。那笑容掛在臉上,
卻冷得沒有一絲暖意,只有徹骨的寒意和嘲諷。然后,我抬起了下巴。
目光平靜地、一寸寸地掃過顧言深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
清晰地捕捉到他瞳孔里倒映出的、我此刻冰冷又陌生的模樣。最后,
我的視線輕飄飄地、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居高臨下的憐憫,
落在了他身旁呆若木雞的蘇晚晴身上?!邦櫹壬?,”我的聲音響起,不高,卻異常清晰,
像冰錐敲擊琉璃,在一片死寂中傳開,帶著一種刻骨的疏離,“或者,
按輩分……”我刻意停頓了一下,滿意地看著顧言深眼中最后一絲理智的弦徹底崩斷,
看著他胸膛劇烈起伏,幾乎要沖上來掐死我的樣子。我的笑容加深,
目光牢牢鎖住蘇晚晴那張慘白的臉,一字一頓,清晰地宣告,聲音不大,
卻像驚雷般在每個人耳邊炸響:“——你該叫我,嫂子?!薄吧樱俊碧K晚晴失聲重復,
聲音尖利得變了調,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恐怖、最荒謬的笑話。她猛地看向顧言深,
眼神里充滿了求助和一種被徹底踩在腳下的恐慌。“江晚?。?!” 顧言深終于徹底爆發(fā)了。
那一聲怒吼如同受傷野獸的咆哮,瞬間撕裂了晚宴虛偽的寧靜。
他猛地將手中的香檳杯狠狠摜在地上!“哐啷——!”清脆刺耳的碎裂聲炸開!
金色的酒液混合著晶瑩的碎片四散飛濺,如同他失控的怒火,
潑灑在光潔昂貴的大理石地面上,也濺濕了旁邊一位女士的裙擺,引來一聲短促的尖叫。
碎片和酒液在燈光下閃著危險的光。顧言深完全無視了這一切,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獅子,
雙眼赤紅,額角青筋猙獰跳動,猛地一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帶著狂暴的壓迫感,
幾乎要撞上賀燼。但他最終的目標是我。他伸出手,
那只骨節(jié)分明、曾經讓我覺得無比好看的手,此刻帶著毀滅性的力量,
不管不顧地朝我的手腕抓來!動作快得帶起風聲!“你找死!
”就在那只手即將觸碰到我皮膚的前一剎那——一股沉穩(wěn)如山的力量猛地將我向后一帶!
是賀燼。他甚至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搭著我手臂的手腕極其自然地一轉、一收,
我整個人便被他以一種保護性的姿態(tài),輕巧卻不容抗拒地帶到了他身后側方。
他寬闊的肩背瞬間成了隔絕風暴的屏障。與此同時,賀燼空著的右手閃電般抬起,
精準地、像鐵鉗般扣住了顧言深那只暴戾抓來的手腕!“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骼被大力攥緊的脆響!顧言深前沖的勢頭被硬生生遏止,
臉上的暴怒瞬間被劇烈的痛楚取代,他悶哼一聲,額頭上瞬間滲出冷汗,
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被賀燼牢牢制住的手腕,那只手像被焊死在了鐵鉗里,動彈不得。
賀燼甚至沒有看他。他依舊側對著顧言深,高大的身軀將我完全擋在身后。他微微偏過頭,
下頜的線條在璀璨燈光下顯得冷硬如刀鋒。他垂著眼瞼,
視線落在我被他護在身側、因剛才那一下而微微有些踉蹌的身形上,聲音低沉沙啞,
帶著一種近乎隨意的詢問,卻清晰地穿透了周圍的混亂:“站穩(wěn)了?”他的語氣太平靜了,
平靜得仿佛剛才只是拂開了一只惱人的飛蟲,而不是制住了一個暴怒發(fā)狂的男人。
我靠著他手臂傳來的那股沉穩(wěn)力量站穩(wěn),心臟還在因剛才的驚險而狂跳,
但一種奇異的、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卻悄然滋生。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微顫,
迎上他投來的、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用力點了點頭:“嗯。
”賀燼這才像是完成了某種確認,緩緩抬眼,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瞳,
終于落在了被他鉗制住、狼狽不堪的顧言深臉上。那眼神里沒有任何情緒,沒有憤怒,
沒有得意,只有一種純粹的、冰冷的漠然,像是在看一件無足輕重的垃圾?!邦櫳?,
”賀燼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讓周圍所有的嘈雜瞬間低了下去,
“賀家的地界,動手動腳,不合適吧?”他的聲音里甚至聽不出威脅,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但正是這種毫無波瀾的陳述,卻蘊含著更令人膽寒的力量。顧言深的臉由紅轉青,
再由青轉白,手腕處傳來的劇痛和賀燼那視他如無物的冰冷眼神,像兩記重錘,
狠狠砸碎了他所有的驕傲和自尊。他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喉嚨里卻只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
“賀燼!你放開言深!”蘇晚晴終于從巨大的驚嚇中回過神,帶著哭腔尖叫著撲上來,
想去掰開賀燼的手,卻被他一個冰冷的眼風釘在原地,不敢再動分毫。
周圍的空氣徹底凝固了。只有顧言深粗重的喘息聲和遠處依舊流淌的爵士樂形成詭異的對比。
賀燼似乎覺得再捏下去會臟了自己的手,終于松開了力道。顧言深猛地抽回手,
踉蹌著后退一步,那只被捏過的手腕不自然地垂著,微微顫抖,
手腕上清晰地留下了一圈深紅的指痕。他死死地盯著賀燼,
眼神里充滿了怨毒和一種被徹底碾碎的屈辱,又猛地轉向被賀燼護在身后的我,
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賀燼卻不再理會他。
他仿佛剛才只是隨手處理掉了一點微不足道的障礙,連眼神都吝嗇再給顧言深一個。
他自然地收回護在我身側的手臂,轉而極其自然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攬住了我的腰。隔著薄薄的衣料,他手掌的溫度和力量清晰地傳遞過來。那動作熟稔而強勢,
像在宣告不容侵犯的所有權?!白吡恕!彼皖^,煙嗓低啞,氣息拂過我的耳廓,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安撫的意味,“這里臟。
”他的目光掃過地上那攤狼藉的酒液和碎片,
又掠過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顧言深和驚慌失措的蘇晚晴,眼神里的厭惡毫不掩飾。說完,
他不再看任何人,攬著我,轉身,邁步。他的步伐依舊沉穩(wěn)從容,如同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
攬在我腰間的手臂堅定有力,帶著我,以一種絕對勝利者的姿態(tài),
穿過鴉雀無聲的人群自動分開的通道。那些或驚懼、或探究、或敬畏的目光紛紛投來,
又在他冰冷的視線下倉惶避開。我被他半擁在懷里,腰肢被他手臂的力量支撐著,
腳步不由自主地跟著他。身后,顧言深那兩道如同淬了毒、幾乎要將我后背燒穿的視線,
如同跗骨之蛆。還有蘇晚晴那壓抑的、帶著哭腔的質問:“言深!言深你怎么樣?
江晚她怎么敢……賀燼他……”我挺直了背脊,沒有回頭。走出那片令人窒息的金碧輝煌,
走出巨大的雕花門廊,夜晚微涼的空氣撲面而來,帶著山間植物的清新氣息,
瞬間滌蕩了肺腑里殘留的香水和雪茄的濁氣。賀燼那輛通體漆黑的越野車如同蟄伏的巨獸,
靜靜停在門廊的陰影下。他松開攬在我腰間的手,動作干脆利落,
仿佛剛才的親密只是形勢所需。他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沒有任何言語,只是朝車內偏了偏頭。
我沉默地坐了進去。真皮座椅冰涼。他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引擎低沉地啟動,
車子平穩(wěn)地滑入夜色籠罩的山道。車窗外的燈火如同流螢,飛速倒退。車內一片寂靜。
只有空調系統(tǒng)細微的送風聲。剛才晚宴上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幕在腦海里反復閃回。
顧言深扭曲的臉,蘇晚晴的尖叫,破碎的酒杯,
賀燼那冰冷又強悍的掌控……還有那句清晰無比的“嫂子”。
心臟還在胸腔里不規(guī)律地跳動著,一種大仇得報的淋漓快意和后怕交織著,沖擊著神經末梢。
我靠在椅背上,微微側過頭,看向駕駛座上的賀燼。他專注地開著車,
側臉的線條在儀表盤幽藍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冷硬。碎發(fā)垂落,遮住了部分眉眼,
只留下緊抿的薄唇和棱角分明的下頜。握著方向盤的手骨節(jié)分明,沉穩(wěn)有力。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煙草味和須后水的冷冽氣息在封閉的車廂內彌漫?!盀槭裁磶臀遥?/p>
”我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和探尋。
賀燼的目光依舊看著前方的道路,沒有立刻回答。車子駛過一個彎道,
幽暗的山林在窗外掠過。過了好幾秒,他才極輕地、從鼻腔里哼出一個短促的氣音,
像是嗤笑。然后,他薄唇微啟,吐出幾個字,低沉沙啞,
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近乎殘忍的玩味:“看他那副樣子,”他頓了頓,
像是在回味顧言深剛才狼狽不堪的表情,語氣里帶著一絲冰冷的愉悅,“挺有意思的。
”不是為我。是為了看顧言深失態(tài)出丑。這個認知像一根細小的針,輕輕刺了一下。但很快,
又被另一種更冰冷的清醒取代。本就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他利用我打擊顧言深,
我利用他復仇立威。很公平。我扯了扯嘴角,沒再追問。車子駛離了半山區(qū)域,
匯入城市主干道璀璨的車流。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很輕微。
我以為是顧言深不甘心的謾罵或者蘇晚晴的哭訴,帶著一絲厭煩拿出來。屏幕亮著,
是一條新短信。發(fā)件人:未知號碼。內容只有一行字,簡潔得令人心悸:>【合作愉快。
期待下次?!课业暮粑偷匾粶?。不是顧言深,也不是蘇晚晴。這個未知的號碼……是誰?
合作?什么合作?他(她)看到了晚宴上的一切?他(她)知道什么?期待什么下次?
無數個疑問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繞上心臟。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指尖冰涼。
我下意識地抬眼,看向駕駛座上的賀燼。他依舊專注地看著前方,
側臉在流動的城市光影中明暗不定,沒有任何異樣。這條短信……和他有關嗎?
車子平穩(wěn)地行駛在燈火通明的長街上,車窗隔絕了外面的喧囂。車廂內一片寂靜,
只有空調的低鳴和我自己驟然加快的心跳聲。賀燼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沉默和細微的動作。
他依舊沒有轉頭,目光直視前方道路,
握著方向盤的修長手指卻隨意地在真皮包裹上輕敲了兩下,發(fā)出極細微的噠、噠聲。“怎么?
”他開口,聲音是一貫的低沉沙啞,聽不出情緒,仿佛只是隨口一問,“后悔了?
”我的視線從那個未知號碼的短信上移開,屏幕的冷光映在眼底。后悔?不。
從重生撕碎情書的那一刻起,我就把“后悔”這個詞從字典里徹底撕掉了。
我慢慢將手機屏幕按滅,黑暗重新包裹了它。然后,我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
目光落在賀燼線條冷硬的側臉上。城市的霓虹在他深邃的眼底飛快地掠過,
留下變幻莫測的光影?!昂蠡??”我重復了一遍這個詞,唇角一點點勾起,
扯出一個冰冷又決絕的弧度,聲音在寂靜的車廂里清晰地響起,帶著一種淬了毒的甜意,
“怎么會?”我微微傾身,靠近他一些,目光直直地迎上他投來的、帶著一絲探究的視線,
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游戲,才剛剛開始?!辟R燼的眉梢?guī)撞豢刹斓靥魟恿艘幌隆?/p>
那雙深潭般的眼眸里,有什么東西飛快地掠過,快得讓人抓不住。是興味?是了然?
還是更深沉的算計?他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沒有立刻回應。幾秒鐘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后,他極其輕微地、從喉嚨深處發(fā)出一聲低沉的、近乎愉悅的哼笑。那笑聲很短促,
像砂紙摩擦,帶著一種危險的磁性。他重新將目光投向車流洶涌的前方,
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收攏,骨節(jié)微微凸起。低沉沙啞的嗓音在引擎的嗡鳴中響起,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坐穩(wěn)?!痹捯袈湎碌乃查g,引擎發(fā)出一聲沉悶的低吼!
黑色越野車如同被驚醒的猛獸,驟然加速!強大的推背感將我狠狠按進座椅靠背!
窗外的流光瞬間被拉成無數道炫目的彩色線條,呼嘯著向后飛逝!
4引擎的咆哮聲在密閉車廂內驟然放大,如同猛獸蘇醒的低吼!
強大的推背感將我狠狠摜進真皮座椅的靠背里,五臟六腑都仿佛被擠壓變形。
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燈火瞬間被拉扯成模糊炫目的彩色線條,呼嘯著向后飛逝,
切割著沉沉的夜幕。賀燼的手穩(wěn)穩(wěn)地控著方向盤,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在幽暗的光線下顯得冷硬而精準。他側臉的線條繃緊,下頜如同刀削,
碎發(fā)垂落,遮住了眼底翻涌的、近乎狂熱的冰冷興奮。車速在飆升,
窗外的景物化為模糊的色塊,引擎的嘶鳴是此刻唯一的樂章,帶著一種摧毀一切的暴戾快意。
心臟在狂跳,血液在血管里奔突叫囂。剛才那句“游戲剛剛開始”帶來的孤勇,
在這失控的速度和身側男人散發(fā)的危險氣息面前,被瞬間點燃,
又被一種更原始的、對速度與失控的恐懼所覆蓋。我下意識地抓緊了身側的扶手,指尖冰涼。
車速在一個極限的臨界點維持了不到十秒,賀燼猛地松開了油門,
甚至帶著點漫不經心地點了一下剎車。強大的慣性再次襲來,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沖去,
又被安全帶死死勒回座位。車子驟然恢復了正常行駛速度,匯入平穩(wěn)的車流,
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幾秒從未發(fā)生過。賀燼甚至沒有看我一眼。他單手搭著方向盤,
另一只手隨意地降下車窗。夜晚微涼的、帶著城市塵埃氣息的風猛地灌入,
吹亂了他額前的碎發(fā),也吹散了他身上那股剛才還凝而不發(fā)的暴戾氣息。他微微側過頭,
目光投向窗外流動的夜色,只留給我一個在光影中明滅不定的冷硬側影。
剛才那點瘋狂的愉悅,如同從未存在過。仿佛他只是隨手測試了一下這頭鋼鐵坐騎的極限,
然后便失去了興趣。一種被徹底看透、如同提線木偶般的無力感,混雜著冰冷的清醒,
瞬間攫住了我。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恐懼或興奮,
他只是享受那種掌控一切、包括我情緒的感覺。車子最終停在了我租住的舊公寓樓下。
昏黃的路燈只能照亮單元門口一小塊區(qū)域,周圍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和斑駁的墻皮。
賀燼沒有熄火。引擎低沉地運轉著,如同蟄伏的獸。他側過身,一只手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
目光終于落在我臉上。那雙眼睛在車內幽暗的光線下,深得像不見底的寒潭,
所有的情緒都沉在最深處,只余下純粹的審視,銳利得幾乎要穿透我的皮囊,直抵靈魂。
“到了?!彼穆曇舻统辽硢?,沒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
沒有道別,沒有多余的話。仿佛剛才晚宴上的驚心動魄和車內的疾速狂飆,
都只是他順手為之的一場游戲。我解開安全帶,指尖殘留著剛才緊握扶手時的冰涼和微顫。
推開車門,夜晚微涼的空氣瞬間包裹上來,帶著樓下垃圾桶隱約的酸腐氣。“謝謝。
”我低聲說,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有些干澀。這句謝謝,不知是為晚宴的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