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晚意，你跑那去干嘛？”

出于條件反射，我立刻拖起行李往回跑。

留下后面的女孩一臉迷茫。

“我不是讓你站在這里別動的嗎？你怎么就不聽話？想跑去哪里了？”

張桂芳又推著車氣喘吁吁的來了。

”我去旁邊超市陪朋友買支筆?！?/p>

話音剛落，一個巴掌又甩了下來。

“她買東西關你什么事？她自己不會買嗎？我讓你不要亂跑，一會車來了你趕不上怎么辦？又不聽話是不是？”

原本熱鬧的車站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朝這看了過來。

先前讓我陪她去文具店的女孩也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我抬起頭，看著張桂芳。

因為來回折騰，她的臉已經(jīng)被曬得通紅。

頭發(fā)被汗水凌亂的黏在臉上。

我想哭，卻感覺哭不出來。

從小到大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這么多人面前的巴掌，打碎了我所有的自尊心。

但是我想，在張桂芳眼里，我的自尊心，是最不重要的。

又或許，我根本沒有自尊心。

怕我又繼續(xù)亂跑，張桂芳一直陪我等到公交車進站。

在車上，我看見她瘦小的身軀被人流擠來擠去。

公交車啟動，她的背影越來越遠，逐漸變成一個黑點，直至看不見。

第二天的體育課，我又遇見了那個女孩。

一個體育老師教兩個班。

兩個班面對面站立。

我和女孩正好是對立面。

我們的目光相撞，又默契的同時離開。

不知為何，我總感覺整個操場的人都在看我。

我的左臉也隱隱約約發(fā)燙。

恍惚間還能聽到她們的議論聲：

“你看，那個第一排左邊第三個女生就是上次被當眾扇巴掌的。”

“我也聽說了，她媽媽真狠啊，這么多人面前都不給面子?！?/p>

“害，你不知道，她媽媽在她們村可是出了名的……”

可是我在努力睜眼一看，所有的議論又都消失了。

操場上只有風吹樹葉的聲音。

我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車站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從那之后，我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平常走在路上又把頭垂的低低的，生怕不知道哪個角落又冒出來一個人。

“看，就是她，上次她媽……”

我感覺我瘋了。

我的耳邊無時無刻不在充斥著這種聲音。

上課有，吃飯有，洗澡的時候都有。

甚至老師上課時不經(jīng)意的掃射，我都感覺她在特別關注我。

我沒辦法交任何朋友，任何人和我相處我都感覺她會在背地里默默嘲笑我。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年，高三結束后，我被同省不同市的一所211大學錄取了。

錄取通知書拿到那天，張桂芳罕見的濕了眼眶。

拿著錄取通知書來回摩擦。

她高興，也難過。

高興是因為我終于有‘出息’了。

我是我們村第一個正兒八經(jīng)的211大學生，村里特地獎勵了五萬塊錢。

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基本有著落了。

難過是因為想到我要獨自一人去一個陌生的城市生活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