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背后靈算是給容遂服了一味安慰劑。無障礙溝通眼見可期,容遂一下來了精神。
她一早起來就去小區(qū)外的書報亭買了一個新的手機(jī)卡,打算注冊一個新號。
她也得養(yǎng)另一個號了,有點(diǎn)舍不得時雨這個號呢,要不讓背后靈用新號?
背后靈果然有讀心術(shù),直接在雞毛信中回答了,可以把另一個新號給它,
但從此要主力養(yǎng)新號,確保新號能盡快產(chǎn)生意識。這是她能確保的嗎?
她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什么可以確保的事呢?容遂又開始糾結(jié)了,心中的小人一會說,
要不還是就給它用時雨的號吧,萬一拖延了時間耽誤了呢?一會說,什么時間,
不是說一切都同步發(fā)生嗎,哪有什么早晚,只要新號能產(chǎn)生意識就行了。
可是新號能產(chǎn)生意識嗎?每天用新號去見無常鬼和它打架就可以了嗎?還是,
她從此要和新號多說說話,用意識的波動去帶動呢?說起來,她的小寵物,
當(dāng)初讓她感覺心軟軟的,她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的小阮,是不是也能產(chǎn)生意識呢?
容遂被自己這個想法驚呆了,如果一切原以為并無意識,或者說并無生命的存在,
都可以擁有意識,擁有生命,人類添居其中,要扮演什么樣角色呢?
所以才會有文明與進(jìn)化方向之爭吧。那個所謂的魔族,
或許根本不是容遂想像中的外星人類,沒聽背后靈說是他們那個種族嗎?文明之爭,
早不局限在人類之間了嗎?國與國之間那些爭執(zhí)在茫茫宇宙中連蠻觸之爭都算不上嗎?
在這樣宏大的背景下,人類到底該如何自處呢?或者外星種族根本沒有人類這一概念,
人類還沒有進(jìn)入智慧種族競爭的宇宙史?熱愛想多的容遂,
已經(jīng)在宣稱能量有限吝于表達(dá)的背后靈幾句話逗引之下,
想得好遠(yuǎn)好遠(yuǎn)了......女性的思維,是這樣的愛散逸?
在沒有得到任何確定條件和信息的前提下,已經(jīng)聯(lián)想到了十萬八千里之外,還是說,
聯(lián)想本身就應(yīng)該是沒有羈束和限制的呢?其實(shí),她另外有事要做呢。
就在她剛上線等背后靈的功夫,她接到了何少康的電話。原來已經(jīng)是周末了。
何少康想見她一面,說是東西想當(dāng)面交給她。容遂想不起她有什么東西在何少康那里。
接到他的電話,注意力竟沒再焦灼在何少康身上,反而從背后靈想到了人類的角色。
她真沒有想到,心情的平復(fù)來得這么快,好似已經(jīng)沒有了幾天前的那樣不甘心不忍心,
明明決定放手可就是痛心放不下的感覺。也好似沒有了幾天前的那樣強(qiáng)壓下怨怒,
勉強(qiáng)說服自己一切都是合理的,真心卻在放聲大喊,狗X全是狗X。她的怨和怒都不見了。
她欠何少康一個平和的分手,而不是像上次一樣,說完了自己要說的話,
然后將他丟在咖啡廳,想著他越不甘越難堪越好。她的心,忽然溫柔了下來。
這次見面換了一家咖啡廳。容遂住的小區(qū),出門有三家咖啡廳,剛好成一個三角,
這回去的可算是正對門的一家,里面擺了各式的小動物,溫馨可愛,讓人心境柔軟。
她一走進(jìn)去,就看見何少康已經(jīng)坐在靠窗的一角。淺駝色的樽領(lǐng)衫,
是容遂以前買給他的,何少康穿著很是優(yōu)雅明朗,依稀有一點(diǎn)當(dāng)年校園王子的樣子。
容遂默默坐下,不一會便上了兩份早餐。何少康為她點(diǎn)了培根剪蛋,芝士面包和熱牛奶。
他自己的也一樣,就是多了份面包。完全是容遂的口味,鮮香可口。
非常復(fù)雜的滋味從容遂的心中涌起,到了嘴邊已經(jīng)微微有些苦了。她還是沒有說話。
何少康時不時看著容遂,也沒有說話。二人靜靜吃完早餐,明明是仲春,陽光那樣明媚,
可是容遂感覺蕭索,何少康也是如此吧!何少康終于等到容遂也吃完了。
自容遂突然說要分手那一天,他回去后翻來復(fù)去,細(xì)細(xì)想過他們之間的感情,他沒有說謊,
他并沒有愛上別人,雖然感覺上好像他也曾動過一二心思,但是想到與容遂分開,
那便什么都不是了。他積了許多話要說,可是因為了解容遂,
怕逆了她的心意反將她越推越遠(yuǎn),他都忍下了一直等到今天。他斟酌著說,“遂遂,
我知道你很氣我之前和Anna一起,可是真的,我并沒有對她動心,
只是覺得作為生意上的伙伴多往來一下也沒有錯?!啊比绻f,我有多想,也只是想過,
可以作為穩(wěn)定的生意伙伴和朋友。有時候男女之間互有好感,并不是說要走到一起,
成為朋友也是一種選擇?!比菟炻犃酥箢H覺無奈。
一個人和另一個人的關(guān)系究竟是怎樣,怎么會是設(shè)想是什么樣就是什么樣呢,
而是要看真正如何相處的吧。何少康或許真的沒有意識到他是如何與Anna相處的。
語言可以修飾,行動卻無法掩飾!那天,她在街對面一眼就看到了何少康,
他的手臂的上挽著那個Anna,他的眼睛也注視著Anna笑得光彩四射的臉。
廣眾屢目,神情獨(dú)注果然并不難辦到,只是目視和獨(dú)注的人變一變就可以了??墒?,
就在那一天,容遂還是千人萬人中,再擁擠的街頭也只會看到何少康,
也只會注意到何少康的人??!也是那一天,容遂的心冷了?;蛟S吧,或許他也是留戀的。
容遂沒有說話,她決定給何少康一個窗口,讓他把心中想說的都說了。
何少康見容遂默默不語,只是撫著牛奶杯的手柄,偶爾看他一眼,也是那么深重的無奈惆悵,
便知道剛才說的,對容遂并沒有用。于是便接著道,“你說我們是有了不同的生活追求,
才各自走遠(yuǎn),不是因為別人??墒抢显挷皇钦f殊途同歸的嗎?
我們曾經(jīng)不也是走在同樣的路上嗎?“”現(xiàn)在有一些差異,
怎么見得以后就不會再一致呢?我心里的人是你,你心里的人也是我,
難道不可以等待一段時間嗎,我們總會走在一起的。”說得好有道理,容遂想,
這就是何少康啊。她喜歡那么多年的人。
可是殊途同歸......他也承認(rèn)現(xiàn)在二人已經(jīng)是殊途了啊。他大概也是不甘心的吧,
只是如果何少康能拋開這些不甘心,或許就會看到,他的心其實(shí)早在之前就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
而不是如他說的,他并沒有作出選擇。人們意識到自己的心,
特別在被存心忽略的思想掩飾著的時候,總是要晚一些的。容遂不得不回答了,
“你說得是。如果能走到一起,何必分手。可是我走不到一起了,我走不到你身邊,
你也走不到我身邊了?!啊被蛟S有同歸的那一天,但那么久遠(yuǎn)未可知的事,也不必說了。
我們其實(shí)已經(jīng)分開了,也沒有必要堅持了?!焙紊倏挡辉敢饩瓦@樣放棄,他喜歡容遂。
從前每次一到容遂身邊都覺得非常的安寧平和喜悅,
好像所有焦慮浮躁在只要她一個眼神就撫平了一樣。他知道容遂對他的意義,可是,
也了解容遂的性格,這一次是他輕率了,容遂似乎已經(jīng)決定不諒解了。
他立刻發(fā)現(xiàn)自己又說錯了話,急急說道,“我說錯了。我們并沒有殊途。
不過是工作有工作的路,回家有回家的路。我們總是走在同一條回家的路上的,你在哪里,
我們的家就在哪里,這樣怎么能分手?”容遂忽然又有些難過,
“可是我的人生只有一條路,眼看著大多數(shù)時間我們背道而馳,
我已經(jīng)不知道怎么還能相信回家的路還是同一條,殊途同歸是不可能了?!辈恢獮槭裁矗?/p>
眼淚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是因為說出這句話,便真的確定分手了吧。
何少康也紅了眼框,“那如果我們能走在一起,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呢?
”何少康在心中嘆息,遂遂嫌他不夠純粹了呢??墒侨诵牟皇沁@樣簡單,
只用百分百來衡量的。他縱有百分之一的游移,可更有千分之千,
萬分之萬的不想分開??!為什么遂遂看不到?然而對上左性犯了的遂遂,他只能先聽任,
然后交給時間了。容遂微微有些心痛,為什么她會看得那么分明他們走不到一起呢?
何少康不再說話,她也不說話,二人靜靜坐了一會。清晨,本不是該用來分手的時間啊,
這樣靜默。容遂才注意到,咖啡廳里居然放的是雨國一個已故歌星的老歌,
ADifferentCorner。那樣憂傷的曲調(diào),悲傷的吟唱,
真是和清晨一點(diǎn)也不契合,可容遂還是聽住了。
心惶惶TakemebackintimemaybeIcanforget若回流光,
ifferentcornerandweneverwouldhavemet遠(yuǎn)此遇逢,
忘此衷腸容遂突然再也聽不下去了,最后看了看她愛過的人,
不想再這樣好像空落落無止盡向下掉一樣。她起身,何少康立時也站了起來,
遞給她一只手提袋,一邊心下沉吟:還是用上了,可是給她之后,她會再穿嗎?
容遂接過一看,是一雙米色的繡花拖鞋,是何少康買給她的,如此也算是她的東西吧。
容遂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離去,每一步都走得很用力,這一次是真的從何少康身邊走開了,
雖然帶走了他送給她的繡花鞋。送人鞋子,是要送人遠(yuǎn)走呢,
有情人之間是不可以送鞋子的。容遂也是半年前才從哪里聽過的。
生活的細(xì)節(jié)是如此的微妙啊。容遂回到家,定定地盯著鞋子發(fā)了一會兒呆,
還是把拖鞋放到鞋柜,并沒有扔掉。心敞開了,容遂無法關(guān)上,心關(guān)上了,
容遂也無法再為何少康打開。這樣黏連,又有什么用......情似雨馀黏地絮,
果然是很難清理的嗎?可是人只能跟從心,而無法主宰心啊,
慫字原來并非是指軟弱不敢相爭,而是說只能認(rèn)了,聽從心嗎?可這感覺真的好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