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衙門辦案，速速開門！”
李德一邊敲門一邊喊道。
他喊得不算太大聲，但中氣十足。
沒過多久，小平房的門被輕輕打開，一個病殃殃的年輕書生從屋內(nèi)緩步走了出來。
“咳咳……”
小平房距離院門也就三四步的距離，但那書生卻是慢悠悠地走了七八步。
“兩位差官……來我家辦什么案子？莫不是和我舅舅有關(guān)？”
陳澈不緊不慢地打開院門，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詢問道。
咳咳咳……
說罷他忍不住又掩嘴輕咳了起來。
早上的時候，他開啟了高壓狀態(tài)修煉吐納法，只是片刻功夫，就抽干了他體內(nèi)的熱量。
如今的他跟三天沒吃飯似的，是真的弱不禁風(fēng)。
……
李德沒急著回復(fù)，而是默默打量起了面前這個病書生。
蒼白的臉色，黯淡無光的眼神，微微彎曲的身體以及隱隱發(fā)顫的雙腿……
可以說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在表明這人是真的虛。
“是這樣的陳公子，昨晚一個叫劉阿狗的乞丐被人殺了，我聽說他和你有些過節(jié)，所以過來了解了解情況?！?/p>
李德一邊說一邊盯著陳澈，試圖從陳澈臉上看出些許的表情變化。
“劉……劉阿狗那潑皮死了？”
陳澈無比震驚，隨后忍不住叫好。
“可真是老天開了眼了！”
李德將陳澈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可這陳澈的氣色太差了，直接掩蓋了大部分的表情變化。
他看不出端倪。
而陳澈這時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當(dāng)即往旁邊讓了讓道：
“兩位差官進(jìn)來坐吧，咱們細(xì)細(xì)說說這事。”
李德微微點頭，帶著年輕捕快進(jìn)了院子。
……
片刻后，三人圍坐在了陳澈家廚房的小桌旁。
見陳澈家中并無他人，李德詢問道：“令堂不在嗎？”
“家母替在下去請大夫了……”
陳澈回道。
而相比于站在外面時，他坐下后說話都順暢了許多。
李德將這些細(xì)節(jié)都看在眼里。
此時此刻，他幾乎已經(jīng)完全排除了陳澈裝病的可能。
如果裝病能裝得如此事無巨細(xì)，那面前這書生未免也太可怕了。
“兩位差官，那劉阿狗死了……你們懷疑是我干的，所以才來找我的吧？”
陳澈聲音微弱，但眼神卻頗為鎮(zhèn)定。
“這……”
李德面露遲疑之色。
面對這么一個病秧子，他還真說不出懷疑對方半夜出去殺人的話來。
“沒有沒有……我們只是來了解了解情況，并沒有懷疑公子的意思?！?/p>
旁邊那年輕捕快連忙解圍道。
陳澈點了點頭，隨后又掩嘴輕咳了兩聲。
“咳咳……兩位差官，說來慚愧，像在下這等體虛之人，最容易召來邪祟，哪里敢半夜出門？
昨夜，在下一直都在家中睡覺?！?/p>
說到這里，陳澈緩了緩，似乎是在休息。
等緩過來后，他繼續(xù)道：“不過劉阿狗死了，在下內(nèi)心確實是歡呼雀躍的……呵呵……那賊子，死有余辜！”
“不知陳公子到底因何事和劉阿狗結(jié)怨？”
李德詢問了一句。
陳澈也沒隱瞞，將其中緣由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年輕捕快聽完義憤填膺，狠狠地一拍桌子怒道：“這雜碎！確實是死有余辜！”
李德卻是陷入了迷茫之中。
如果不是陳澈殺的劉阿狗，那還會有誰平白無故地去殺一個乞丐呢？
難不成這陳澈買兇殺人？
李德看了一眼小平房內(nèi)的環(huán)境，內(nèi)心否定了這個想法。
陳家不像是請得起殺手的家庭。
如果和陳澈無關(guān)……那只能和王振有關(guān)了。
王振是混幫派的，按理說是有能力請到殺手的。
雖然他現(xiàn)在在牢里，但他很可能在沒進(jìn)去時就做了某種安排。
正當(dāng)他把懷疑的目標(biāo)轉(zhuǎn)移到王振身上時，陳澈突然開口道：“兩位差官，你們說會不會是劫財呢？
實不相瞞，昨天在下去林家布莊替家母拿些活計，偶然見到了那劉阿狗。
當(dāng)時他正在乞丐窩里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他一個受傷的乞丐如此招搖，被人惦記上，這再正常不過吧？”
“喝酒吃肉？此話當(dāng)真？”
李德眉頭一挑，十分驚訝。
他還真不知道這事。
“是真是假，兩位差官去那乞丐窩一問便知。”
陳澈一臉坦然。
李德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原本他以為劉阿狗一個乞丐，必然是身無分文的，所以這才排除了劫殺的可能。
可如果劉阿狗并不是身無分文，那情況可就復(fù)雜了。
嘶……
不對啊……
劉阿狗一個乞丐，憑什么有錢財喝酒吃肉？
李德眼睛瞇了瞇，又想到了很多種可能。
陳澈見李德表情數(shù)變，并沒有去打擾他。
這人已經(jīng)被他帶溝里去了，剩下的就交給他慢慢想吧。
……
屋內(nèi)安靜了片刻后，外面突然傳來了王柔有些焦急的聲音。
“澈兒，我把大夫請來了！”
話音剛落，王柔便帶著一個須發(fā)皆白的大夫進(jìn)了屋。
廚房很小，聚集了五個人后立刻變得擁擠了起來。
王柔看到兩個捕快一時間也愣住了。
陳澈連忙解釋道：“娘，那劉阿狗昨晚死了，兩位差官是來詢問情況的。”
“劉阿狗死了……”
王柔怔怔出神，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李德這時站起了身，讓出了身下的凳子。
“沒事，不急的，陳家娘子，先讓大夫給令郎看病吧。”
大夫聞言也沒客氣，直接坐在了他讓出的位置上，然后就開始給陳澈把脈。
沒一會兒，他就開始一邊搖頭一邊嘆息。
“陳家娘子，令郎這身子實在是太虛了，而且心肺似乎也有些問題……要是再不加以滋補調(diào)理，恐怕隨時都有性命之憂啊?！?/p>
“啊……”
王柔臉色煞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你別急，我給你開個方子，你按照方子去藥房抓藥……以后再好好補一補，說不定還有救?！?/p>
“好……好！”
王柔連連答應(yīng)。
李德在大夫身后默默看著這一幕，心中最后一絲懷疑也蕩然無存。
不管怎么說，這案件鐵定是和陳澈無關(guān)了。
至于是不是買兇殺人，那也得先找到殺手才能做出判斷。
罷了，一個惡乞丐而已，又沒有苦主，何必費那么多功夫？
說實話，要不是實在是缺苦役，他都不想管這事。
想到這里，李德對著王柔拱了拱手。
“陳家娘子，該說的我都已經(jīng)和陳公子說了，既然陳公子身體欠佳，那我們也就不叨擾了，告辭！”
“告辭！”
年輕捕快附和了一句。
說罷兩人沒有絲毫停頓，轉(zhuǎn)身就走。
……
見兩個捕快離去，陳澈心中松了口氣。
這一關(guān)，看來是過了。
大夫這時也站起了身。
“陳家娘子，令郎最主要的問題還是身子虛，得多加調(diào)理，其他沒什么大礙，如果沒別的事，我也告辭了?！?/p>
“李大夫，多謝了，我送送您……”
王柔連忙道。
李大夫聞言擺了擺手，隨后也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等屋內(nèi)只剩下了王柔之后，陳澈趕緊關(guān)閉了高壓狀態(tài)。
見母親神色無比復(fù)雜地看著自己，陳澈擠出了一個笑容就想解釋。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王柔突然顫聲道：“澈兒……
昨晚，你是不是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