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在后山被人挖掘出來的時候，躺在土坑里的我已經(jīng)白骨化。
覆蓋著白膜的眼球快要掉出眼眶，無神地望著天空。我只剩下軀干，四肢被斬斷且不知所蹤。
繼母戴著手銬站在一旁盯著我，眼里滿是恨意。沒錯，我現(xiàn)在的這副模樣全拜她所賜。
019月23日，天氣晴朗，帶點絲絲涼意。在S市一座鮮有人至的山上，
一群穿著警察制服的人正忙碌著。他們手里或是牽著警犬，或是緊握著專業(yè)的挖掘工具，
仔細地在山上翻找。在隊伍的后方有一個女人雙手戴著手銬，她身形瘦削眼神空洞且冷漠，
被兩名警察抓著她的胳膊推著前行。“再問你一次，你把人埋在哪兒了？
”一位年長的警官繃著臉問她，他是負責本案的王警官。一群人正午頂著烈日就上山了，
然而此刻抬頭望天已是落日晚霞，他們已經(jīng)快要接近山頂了，
而這戴手銬的女人仍未說出受害者的下落。她緊緊閉著雙唇，一路上一言不發(fā)。呵，
這女人自被抓捕以來就跟啞巴似的。王警官在一旁瞇著眼睛觀察她，警力資源緊張，
這樣一寸一寸地尋找始終不是辦法，到底怎樣才能撬開她的嘴。見她不說話，
他也只好拿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揚起下巴示意他人繼續(xù)前行?！澳氵@個人怎么這么倔？
要是從實招來，法官在量刑上可能會給你適當減輕處罰，你不是還有一個女兒嗎，
你要是被判了死刑了她怎么辦？”聽到這句話，女人的眼珠動了動，似乎內(nèi)心有點動搖。
“而且不管怎么說，這也是你女兒啊，你怎么忍心一個15歲的孩子陳尸這荒山里？
”王警官邊走邊苦口婆心地勸說著，聽到這里女人終于張嘴說話了?！褒孃L鶯不是我的女兒。
”好不容易說話了，卻是這樣的回答，王警官聽完后都被氣笑了?！半m然不是你親生的，
但那也是和你一個戶口本上的女兒！”“況且不是親生的又怎么了，
不是親生的你就可以隨意殘害別人的性命了嗎！”“你自己也是生了孩子的人，
怎么能對別人的孩子下這樣的狠手？”或許是因為爬山的勞累，
又或是痛惜一個15歲花季少女被殘害，王警官對著女人狠狠輸出一通。
抓著她胳膊的警察也帶著個人情緒，在上坡的時候故意用力將她往前推了一把。
女人一個踉蹌，被腳下凸起的石塊絆倒在地，模樣很是狼狽。就在這時警犬忽然狂吠起來，
所有人聞聲停下了腳步?！巴蹙?，你看這處的土顏色不一樣，看起來是近日翻填過！
”一名警員順著警犬吠叫的方向，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可疑之處?！澳沁€愣著干嘛？趕緊挖啊！
”02很快，我的軀體便呈現(xiàn)在眾人眼前。一絲不掛的，且……殘缺不全的。
一具已然白骨化的尸體靜靜地臥在土坑之中，尸身只剩下腦袋和軀干，四肢卻不知去向。
我的雙眼早已失去了往昔的光彩，被一層白膜所覆蓋，透過這層白膜，
我對上了屈曉紅的視線，她眼里滿是恨意。眾人看到這一幕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王警官情不自禁咬緊牙關(guān)，轉(zhuǎn)頭狠狠瞪向身后的屈曉紅。“一個15歲的孩子到底做了什么，
值得你這樣去對待她？！”他的聲音憤怒，那根指著屈曉紅的手指也在微微顫抖著。
然而屈曉紅卻對他的指責無動于衷，臉上的表情麻木且冷漠。王警官見她這副模樣，
無奈地嘆了口氣。從業(yè)多年，那些喪失人性的人他已經(jīng)見得太多了，屈曉紅并不是第一個。
只是每一次面對這種惡人的時候，他內(nèi)心深處總會涌起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警官，
四肢似乎和軀干沒有埋在一起?！薄昂⒆拥氖帜_呢？”王警官朝土坑里掃視了一番，
又回過頭去盯著屈曉紅問道?！叭恿?。”“扔了？”“免得她做鬼以后爬出來找我。
”屈曉紅淡淡地說道。聽了她這話，王警官不由得冷笑出聲，
指著土坑里的我對她罵道：“你給孩子都折磨成這樣了，你還擔心她做鬼來找你，可笑！
”法醫(yī)將我的尸身小心翼翼地用裹尸袋裝起來帶回去。
當裝著裹尸袋的擔架緩緩路過屈曉紅時，她那一直如同面具般毫無表情的臉上，
忽然露出了別樣的神色。她開始大笑，笑得前仰后翻，似乎很滿意自己的作品。
王警官被她的笑聲吵得心煩意亂，想來她也不會說出四肢的下落了，
于是不耐煩地說道：“帶回去?！焙髞砭靷兠谠谏缴峡嗫嗨褜?，
終于發(fā)現(xiàn)了疑似人體骨骼的東西。通過 DNA檢測后，確認了那些白骨是我的四肢，
它們被扔在山上的各個角落，大部分已經(jīng)被野獸啃食得難以辨認。
感謝法醫(yī)叔叔熬了幾個通宵，終于將我的身體拼湊完整。03“你為什么殺了龐鶯鶯？
”王警官坐在審訊室的凳子上，手指關(guān)節(jié)重重地敲著桌面，語氣嚴厲地審問著屈曉紅。
此時的她頭發(fā)已被剪成了齊整的短發(fā)，身上穿著不合身的囚服。她目光呆滯地坐在椅子上，
臉上帶著一塊塊淤青，大概是她在監(jiān)獄里的舍友們的“杰作”。
而在這牢獄之中雖然關(guān)押的都是囚犯，可有些人還有另一個身份——那就是母親。
殺害小孩本就是“行業(yè)”鄙視鏈的末端，她們?nèi)羰菍⒆约捍臊孃L鶯媽媽的身份，
自然是不可能饒恕屈曉紅的惡行?！八室庥脽崴疇C傷了我的寶貝琪琪。
”屈曉紅語氣淡淡地說道?！昂f八道！我們仔細查看過了屋內(nèi)的監(jiān)控，
首先是龐琪伸腿絆倒了龐鶯鶯，才導致她手中的熱水灑在龐琪腿上，何來的故意？
”“而且我們也帶龐琪去醫(yī)院檢查過了，她身上并沒有任何被燙傷的痕跡。
”“……”“所以你就因為這點小事殺害了一個孩子？”“她才不是孩子，她是個毒婦！
”屈曉紅反駁道，“我家琪琪才9歲，一個才9歲的孩子怎么可能會撒謊！
”“琪琪整天哭著跟我說龐鶯鶯欺負她，她就是因為琪琪出生后奪走了她爸爸的愛，
心生嫉妒日日欺負琪琪，可憐我的孩子從出生的時候就被這個小毒婦欺負！
”屈曉紅歇斯底里，捂著腦袋一副痛苦的模樣咆哮著。我在天上看著這一切難受至極。媽媽。
不對……我現(xiàn)在應該稱你為屈曉紅。我死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你從來沒有將我當自己女兒看待過。
明明一開始……一開始我是那么期待你的到來。04“鶯鶯今天這是怎么啦？
怎么看起來不開心呀？？”今天一放學，爸爸就注意到了我臉上的淚痕，
他伸出一雙粗糙的大手摸著我的小臉蛋，笑著問我。我卻把小嘴撅得高高的，臉上滿是委屈，
并不想回應他。明明我不開心了，爸爸怎么笑得出來?！霸趺戳塌L鶯？
”“豆豆她們說我有媽生，沒媽養(yǎng)?！蔽医K于鼓起勇氣說出原因，
然而剛說完我就止不住地哭起來。聽完我的話爸爸愣住了，豆豆是我在幼兒園大班的同學，
他萬萬沒想到，才上幼兒園的小孩子嘴里居然會說出這樣惡毒的話?！鞍职?，我想媽媽了，
能不能讓媽媽復活?！毙⌒〉奈以僖脖锊蛔×?，抱著他的腿哇哇大哭起來。
我的媽媽在我2歲時因病去世，我對她沒什么記憶，一直都是和爸爸奶奶一起住?！苞L鶯，
人死后是沒辦法復活的，但……如果你實在想媽媽，那爸爸再給你找個新媽媽好不好？
”聽到這話我用力點點頭，對于小小的我來說，不管媽媽是誰，
只要我有媽媽就不會再被豆豆她們笑話了。我要有媽媽嘍！05“好漂亮的阿姨啊。
”第一次見到屈曉紅的時候，我眼睛睜得大大的，躲在爸爸身后觀察著她。
她彎腰向我伸出了雙手將我牽到自己面前，笑盈盈地問我：“鶯鶯，以后我做你媽媽好不好？
”“嗯！”我開心地答應道，伸出手環(huán)繞住她的脖頸，她身上好香，這就是媽媽的味道嗎？
她也同樣回應著我，溫柔地將我摟在懷中，夸贊道：“真可愛的孩子??！”那天晚上，
我左手牽著爸爸，右手牽著她走在路上，內(nèi)心感到好幸福。我再也不是沒有媽媽的孩子啦！
我再也不會被豆豆她們?nèi)⌒玻?6但是媽媽生了妹妹后，我的生活開始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那一年我6歲，剛上小學。妹妹躺在床上像個奶團子一樣，亮晶晶的眼睛好可愛，
我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臉蛋。這時一只手猛地伸過來，緊緊抓住我的手腕。
我嚇了一跳抬頭一看，松了一口氣，原來是媽媽?！皨寢?，妹妹好可愛啊，我好想跟她玩。
”我跟她撒嬌道?！安恍?，妹妹還小你會傷到她的，離她遠點?！眿寢尮麛嗑芙^了，
我只好聽話地離開了床邊，準備出房間。在這之前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轉(zhuǎn)過頭對她甜甜地說：“媽媽，你在醫(yī)院待了好久，我好想你，我可以抱抱你嗎？
”“媽媽好累，你自己去玩吧，先別來煩我了?！彼哌^來將我推出房間，并關(guān)上了門。
聽到門鎖咔嗒聲，雖然我心里很難過，可是爸爸和我說過，我好不容易才有了新媽媽，
千萬不能惹她生氣，否則她會離開我們家，那我就又成了沒有媽媽的孩子了。
或許她只是生完妹妹有點累，等她休息好了，一切都會回到之前那樣的。
有一天我坐在沙發(fā)看電視，奶奶抱著妹妹急急忙忙地跑過來說：“鶯鶯，奶奶要上個大號，
你幫忙看下你妹妹。”說完她就把妹妹塞進我懷中，急匆匆地跑到廁所去了。“好啊。
”我想抱妹妹好久了，可是礙于媽媽的臉色我一直離妹妹遠遠的。
“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快點開開~我要進來~”我懷里抱著妹妹，
學著媽媽的樣子給她唱兒歌，妹妹身上一股奶香味真好聞，我忍不住親了親她的額頭。
“啊——”一聲刺耳的尖叫嚇得我抖了一下，差點將妹妹摔出去，
抬頭一看是媽媽慌張的模樣。“媽媽……”還沒等我將話說完，
她沖過來一把奪走我懷中的妹妹，緊緊抱在自己懷里?！拔也皇亲屇悴灰雒妹脝?！
”她歇斯底里地沖我咆哮著，妹妹被嚇得嗷嗷哭起來，而我不知所措地坐在沙發(fā)上。
奶奶聽到動靜后從廁所跑出來，我才想起是奶奶讓我替她照看妹妹的。
“是奶……”然而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奶奶打斷。
“我不是把妹妹放在搖籃里讓你在一旁看著就行了嗎，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聽話，
把妹妹抱出來多危險啊！”奶奶邊說邊皺著眉頭把我從沙發(fā)上拽起來，
扯著我的袖子把我推進雜物間。她呸了一口：“不聽話，就得關(guān)小黑屋讓你長長記性！
”我回頭看到媽媽緊緊摟抱著妹妹，一臉厭惡地看著我。“媽媽我沒有！”我替自己辯解道，
但是她不相信我。黑漆漆的房間里我看不清任何東西，只能害怕地蜷縮在角落里哭。
“居然還學會說謊了，罰你今天晚上沒得吃飯！”奶奶在門外說道，
隨后聽到鑰匙在門鎖里轉(zhuǎn)動的聲音，便再無動靜?！皨寢?，奶奶，對不起！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放我出去吧求求了！”小小的雜物間對于6歲的我來說像個黑洞，
我哭著哀求她們，然而并沒人理會我。07眨眼間，妹妹已經(jīng)4歲了，正在上幼兒園中班。
而我呢，10歲了，正在讀小學四年級?！拔乙人?，你去給我倒一杯。
”妹妹伸出小手指著桌子上的杯子，頤指氣使地說道。“你應該說‘姐姐，我口渴了，
能幫我倒杯水嗎？’”我認真地糾正她?！澳悴挪皇鞘裁唇憬?，你就是我的丫鬟！
”妹妹雙手叉腰，一臉不屑?！安豢梢赃@么沒有禮貌哦，你要是再這樣，
我可就要跟媽媽告狀了。”我假裝做出要去告狀的樣子，其實也就是想嚇唬嚇唬她罷了，
畢竟她最近總是這樣沒大沒小地喊我丫鬟?！澳闳ジ姘?，我看媽媽會不會理你。
”妹妹不以為然，小臉上滿是挑釁?！澳鞘俏覌寢專皇悄銒寢?。
”妹妹還朝我伸著舌頭做著鬼臉，聽到她這話我不禁皺起了眉頭：“那是我們的媽媽。
”“才不是你媽媽呢，你媽媽早都死了，
你就是個有媽生~沒媽養(yǎng)的家伙~”妹妹突然說出的這句話，就像一把鋒利的鉤子，
一下子就勾起了我深埋在心底的痛苦回憶，我只感覺心跳驟然加速，
一陣難以抑制的難過涌上心頭?！斑@些話誰跟你說的？”我強忍著內(nèi)心的憤怒問道。
“你管不著?！彼娢冶砬橛行┎粚艃?，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也不敢再多說什么。
“我問你，到底是誰跟你說的這些！”我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一時激動抬起手來，
做出要揍她的樣子?！皢鑶鑶鑶柰弁踾媽媽，姐姐要打我！”她見勢不妙，
立馬扯開嗓子大哭起來，正在臥室里睡覺的媽媽聽到動靜，披散著頭發(fā)，
一臉怨氣地走了出來。妹妹一看到她，立刻撲了過去緊緊抱住媽媽的腿，
一邊抽抽搭搭地訴說著：“媽媽，姐姐她要打我！”這時，
我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右掌還高高舉在半空中，媽媽見到我的模樣，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媽媽，我沒有想打妹妹?！蔽壹泵κ栈厥止蛟谒媲?，可是在這個時候，
所有的解釋聽起來都是那么的蒼白無力?！肮艺鏇]想到你小小年紀心腸就這么狠毒。
”媽媽咬牙切齒地說道，那表情恨不得立刻把我撕成碎片。我顫抖著抬起頭，只看了一眼，
就被那兇狠的眼神嚇得趕忙重新低下頭?！皨寢?，以后我再也不敢了?！蔽曳诘厣?，
痛哭流涕地求饒著，我心里清楚得很，只要每次她覺得我“欺負”妹妹了，
就會恨恨地懲罰我?？墒牵@都是冤枉?。∥腋揪蜎]有做過！“琪琪，
你先去我臥室看會兒電視。”媽媽對妹妹說道。“好哦媽咪！”妹妹歡快地應了一聲，
跳下沙發(fā)，像只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地跑進臥室里。臨進去之前，
還不忘回過頭來對我做了個鬼臉，嘴里還嘟囔著：“活該！
”當臥室門“砰”的一聲關(guān)閉的時候，我的苦難也就正式拉開了帷幕。媽媽扯著我的胳膊，
把我一路拖到浴室，然后開始給浴缸放水?！皨寢?，我以后一定一定不會這樣了，
我害怕求求你了！”我跪在地上抓著她的褲腿哭著，她不耐煩地用腳將我踢開，
嘖了一聲：“吵死了，給我閉嘴！”我不敢再出聲了，浴缸里的水有多滿，
我的心就有多絕望?！懊摴?，給我進去?！蔽也桓曳纯?，只能按照她說的做。
已經(jīng)步入11月，冬天的氣息彌漫在每一個角落。當我把腳踏入浴缸的剎那，
一股寒意瞬間席卷全身，冷得我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我赤身裸體地站在浴缸里，
身體不受控制地瑟瑟發(fā)抖?！白?。”媽媽的聲音傳來，我哆哆嗦嗦地蹲下身子，
冰冷刺骨的水迅速沒過胸前，凍得我呼吸差點就停止了。還沒等我來得及調(diào)整呼吸，
媽媽就突然用力地把我的頭往水里按，冰冷的水猛地灌進我的鼻腔和嘴巴，
那股刺痛傳遍腦門。只要等她發(fā)泄完就好了。每次都是這樣，等她的氣消了，
就又會變回那個笑盈盈的媽媽，我在心里這樣想著。不知過了多久，我再次緩緩睜開雙眼，
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躺在床上了。媽媽正坐在床邊一臉慈愛地看著我，
她的另一只手輕輕撫摸著我的頭發(fā)，爸爸居然也在。“怎么突然發(fā)燒暈倒了啊，
多虧你媽媽發(fā)現(xiàn)得及時，生病了也不知道吃點兒藥?！卑职忠娢倚押蟮谝环磻褪秦煿帧?/p>
“沒事，你去忙吧。我來照顧她就好，我給她熬了粥，喝完粥就有力氣了。
”媽媽一邊說著一邊拿起床頭柜上放著的一碗粥，然后一勺一勺地喂到我嘴里。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不敢說話，只是乖乖地把粥喝完。那粥里混合著我的淚水，
咸咸的味道在嘴里散開，就像我此時復雜的心情一般。……“我要喝水，你去給我倒一杯，
聽到?jīng)]有?！薄笆?，公主?！?8妹妹再長大一些的時候，
我的生活就徹底墜入了地獄般的黑暗之中。爸爸整天都不在家，忙著他自己的事情，
媽媽的脾氣變得越發(fā)糟糕，就像一顆隨時都會爆炸的炸彈。而奶奶呢，
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她不想給自己找麻煩，所以對家里發(fā)生的事情總是裝作沒看見。
“龐鶯鶯，下課后你到辦公室來一趟。”班主任李老師嚴肅地對我說道。今天，
我又被好幾個老師投訴在課堂上睡覺了，可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我實在是太困了。
就在昨晚，媽媽和爸爸在電話里大吵了一架，她的心情壞到了極點。
她讓我跪在她的床邊跪了整整一夜，其間還用從網(wǎng)上買來的特制鞭子抽打了我半小時，
直到她的手揮累了，才停了下來?！耙呀?jīng)不止一次有老師跟我投訴你上課睡覺了，
還有作業(yè)也沒寫完。你一個女孩子，整天被罰站，難道就不覺得難為情嗎？
”李老師皺著眉頭，語重心長地說道?！袄罾蠋煛瓕Σ黄稹蔽液ε聵O了，
聲音怯生生地，低著頭向她道歉?！罢f對不起是沒有用的，你馬上就要中考了，
你得為自己負責啊。”她滿臉都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畢竟剛上初中的時候，
我在班里的成績可是排名前三的，她一直對我寄予厚望十分看重我。對不起，
李老師……我讓您失望了。我低垂著腦袋，臉上滿是羞愧之色?！斑€有，
學校規(guī)定夏天要穿短褲的，你怎么從來都不遵守這個規(guī)定呢？女孩子愛美的心思我能理解，
可是大家都穿短褲，就你搞特殊……”她突然停頓了下來，
眼睛緊緊地盯著我褲腿看了一小會兒，隨后伸手想要掀起我的褲腿。我心中一驚，
急忙向后躲閃，可還是沒能完全避開，被她看到了。我腿上滿是觸目驚心的鞭痕。
“這是……”她一下子愣住了，滿臉驚訝地抬起頭來問道：“誰弄的？
”我緊緊地閉上嘴巴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拼命地搖頭?！苞L鶯，這是虐待啊，
老師可以幫你報警的?！薄袄蠋煟笄竽?，不要說，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
”一聽到報警這兩個字，我頓時慌了神，急忙跪在李老師面前，慌張地哀求著。
她連忙扶我站起來：“別別別……那你老老實實地告訴老師，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內(nèi)心十分糾結(jié)，最終還是把事情的經(jīng)過告訴了她，因為實在是太委屈了，
邊說邊忍不住哭出了聲。當我說完事情前后時，抬起頭卻發(fā)現(xiàn)李老師的眼眶也紅了。
她輕輕地將我摟進懷中，滿是愧疚地說：“鶯鶯對不起，老師剛剛居然那么兇地責怪你，
都怪我沒有好好關(guān)注你?！薄暗牵易鳛槟愕陌嘀魅?，
看到你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不可能不管不顧的?！薄袄蠋熛朕k法幫你好不好？”我只是搖頭。
……“老師，如果有一天我沒來學校，那應該是我死了，兇手就是我的繼母屈曉紅。
”09“丫鬟，本公主要喝水?！泵妹米谏嘲l(fā)上，趾高氣揚地喊道?！昂玫?，公主。
”我低聲應道，隨后緩緩跪在地上，按照她要求的那樣匍匐前進。這也是繼母默許的，
在這個家里，我仿佛沒有任何反抗的權(quán)利，我必須無條件地滿足妹妹的所有要求。
如果做不到，她就會沖進房間拿藤條來毆打我，比起疼痛跪著走算什么呢。
奶奶整天都待在自己的房間里，幾乎不再出來了，爸爸不在家的時候，
她根本不是這個暴躁兒媳的對手，所以她干脆就懶得管了，整天就待在房間里看電視。
就在我跪著雙手端著水杯，緩慢而又艱難地朝著妹妹移動過去的時候，
她突然毫無征兆地伸出腿來絆了我一下。我因為重心不穩(wěn)整個人向前撲去，
手中的水杯也脫手而出，“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瞬間碎成了無數(shù)的小渣渣。
妹妹突然尖叫了起來，因為她的腳趾流血了。我清清楚楚地看到，
是她自己故意朝著玻璃渣上踩了一下的，所以她的腳趾才流出了血。
我驚恐地睜大眼睛看著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個僅僅五歲的小孩子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事情？
媽媽聽到妹妹的尖叫聲后匆匆從房間跑出來，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妹妹腳趾尖上那殷紅的血珠。
當她的目光轉(zhuǎn)向我的時候，猙獰地咆哮道：“龐鶯鶯！你為什么就不能讓我省心點呢！
”不知為何，明明媽媽的樣子很可怕，而我卻控制不住地笑了。原來人在絕望到極致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