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著miumiu去上學(xué),混世校霸穿的是minmin。她說我和她撞款,揚(yáng)言要打我。
我被人帶到小樹林, 校霸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把衣服脫了!」我抬眼看她,
隱隱有些興奮:「現(xiàn)在脫嗎?」她不知道,這一世我為拯救她而來。1「聽說了嗎?」
「蕭聞和安茆茆撞衫了,蕭聞和誰撞不好,竟然和安茆茆撞了!!」
「我在樓梯角聽到她們商量著要揍她呢!」我緩慢抬起頭,厚重的劉海壓在我的額頭上,
隱隱有些發(fā)熱,并不難受,甚至有點(diǎn)興奮。因為,我重生了。前一世,我對安茆茆避之不及,
她是所有人口中的混世魔王,是校園里人人懼怕的小太妹。除了學(xué)習(xí),她什么都會一點(diǎn)。
我以為畢業(yè)后,再也見不到她。直到在我工作時,她恰好來我工作室看病。
那時的她就像一潭死水,眼神里滿是麻木,身上是密密麻麻的傷疤。我看著病歷,
有些不可置信。這個人們口中的小太妹,竟然有些長達(dá)十年的抑郁癥,
甚至有了極為嚴(yán)重的軀體化。我為她制定了心理疏導(dǎo)方案,長達(dá)兩年的心理治療,
我們慢慢交心。我治愈她,她也在治愈我,我們從醫(yī)患關(guān)系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密友。
我以為一切都已經(jīng)好轉(zhuǎn)??墒牵詺⒘?。2「喂,聽到?jīng)]?」「下課后,后面小樹林見,
安姐找你!」「別想著跑,不然我看見你一次揍你一次?!刮毅渡竦臅r候,
面前的人敲了敲桌子。很重,像要在我耳邊爆炸。我忙不迭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似乎對我的反應(yīng)很滿意,勾了勾唇攬住旁邊女生的肩膀走了。走得很快,
快到她們身上的劣質(zhì)香水味直沖我的鼻尖,腦袋里一陣眩暈。那個女生我以前見過,
是隔壁班的,也是安茆茆小團(tuán)體中的一員。同桌許清戳了戳我的手臂,眼神里有些擔(dān)憂,
「聞聞,你真的要去嗎?」「那個安茆茆不是好人,你去會被打的!」語調(diào)很高,
甚至有點(diǎn)兒沖。如果是以前,我會和所有人認(rèn)為的那樣,安茆茆不是一個好人??墒乾F(xiàn)在,
命運(yùn)讓我重新回到這里,原本平行的時間線從此刻開始有了交集。我想,
這是上天給我的機(jī)會。難能可貴。我愣了會,朝她點(diǎn)了頭,這世間本就是各人下雪,
各自有各自的皎潔。前一世,我和安茆茆是互相沒有交集的陌生人,這一次,我不想逃避。
3我按照約定來到了小樹林,和遠(yuǎn)處走出校門的人有了截然的對比。
這時候的安茆茆會是什么樣?會和以前一樣嗎?目光往前,一群人懶散的靠在樹上,
看到我來,她們匆忙結(jié)束了話題,人群散開,安茆茆站在中央。她面色冷淡,掃了我一眼,
眼神輕佻。而我對上她的目光,心猛然一跳。她還是那個她,鮮活的她。
她在她姣好的臉上畫了不協(xié)調(diào)的妝,黑色的眼線有些暈開,還有不適合她的死亡口紅色號。
并不突兀,有種不一樣的美感。目光向下,她身上校服拉鏈微微敞開,
露出了里面的minmin針織上衣。衣服有些舊了,上面還起了些毛球,
像顆頑固的橡皮泥小球吸附在胸前的衣服上,肉眼可見的廉價。她冷眼睨著我,
不在意的清了清嗓子,低醇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意外的好聽?!妇褪悄愀易采??」
「把衣服脫了?!刮沂┦┤坏奶ь^,熟悉的聲音傳來,心底難得的有些激動,因為重感冒,
嗓音像公鴨一樣冒了出來,說不出的難聽:「現(xiàn)在脫嗎?」「能不能不脫?」來之前,
我就已經(jīng)想好了對策。周圍譏笑聲傳來,雖然有些尷尬,但我還是繼續(xù)開口,
企圖拉近距離:「我想加入你們!」「你們太酷了!!」「我做夢都想成為你們的一員!」
「終于見到真人了,那個,我能要個簽名嗎?」我旁若無人地蹲了下來,
有些顫抖的拉開書包拉鏈,掏出了一個筆記本,作勢遞給她們。她們立在原地,瞳孔微張,
有些吃驚,愣了很久都沒有接過筆記本。安茆茆在一旁瞥著我,眼眸微瞇,
似乎對我的動作并不滿意。我福至心靈地又從口袋里掏出了五張毛爺爺,獻(xiàn)寶似的遞了過去,
「哎呀,我都忘了,入伙費(fèi)可不能少了!!」
對于2015年這個南方偏遠(yuǎn)小鎮(zhèn)上的我們來說,五百塊可以干很多事情。
可以買一百杯珍珠奶茶,六百二十五個肉包子還有很多東西??諝庥幸凰查g的寂靜,
她們盯著我手里的百元大鈔如狼似虎,語氣有些顫抖,「安姐,這多上道啊!」
「夠我們喝幾個月的珍珠奶茶了!」安茆茆心動了,周身氣勢肉眼可見的消散。她神色緩和,
想要說些什么,或許是礙于大姐大的面子有些不好開口。我見狀,連忙湊了上去,
故作輕松:「安姐,我們這可是姐妹裝呀!」「赤裸裸的緣分!我忘了說,
我這個衣服質(zhì)量太不好了!」「洗衣服把標(biāo)標(biāo)都洗反了,我就不該買便宜貨!」
安茆茆愣了會,開始思考我話的真實性。過了會兒,才勉強(qiáng)的開口,「行吧?!?/p>
她拍了拍旁邊染著黃毛的女生,狠狠開口:「把家伙拿出來!」我不明所以,
以為會是入伙小禮品,直到我扭頭看過去,那個黃毛女掏出了一把水果刀,直沖沖的走向我。
4「把手割開?!埂肝覀冹ρ獮槊??!刮夷弥即笏稛o從下手,
而周圍人都在虎視眈眈的看著我,仿佛我不這樣做,就不能加入她們。我最怕疼了,
求助似的眼神看向安茆茆。她圈著手臂,依舊是散漫的模樣。只差最后一步了,
我不能就這么放棄。我雙眸緊閉,終于下定決心,拿起刀,安茆茆暴怒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你拿水果刀干嘛!」「針?。∧冕?!」……短暫儀式過后,安茆茆攔住我肩膀,「小聞,
有膽!」「以后姐罩著你!」她說這話時,我可以看見它眼睛里隨意散落的光。像星星。
我知道,屬于我們的羈絆正式開始了。我要靠近她,溫暖她。5融入小團(tuán)體的好處是,
路上的同學(xué)見到我們,都會笑著打招呼。食堂吃飯時,他們會自覺的避開我們。
以前對我的閑言碎語都消失了,我開始請她們吃飯,跟著她們?nèi)フń秩ゾW(wǎng)吧,
一起喝六個人一杯的奶茶。或許是乖學(xué)生們的本能,會將自己認(rèn)知以外的行為稱為不倫不類,
然后產(chǎn)生刻板印象。但我知道這個人們口中風(fēng)評極差的小團(tuán)體,并不像人們說的那樣兇狠,
打架斗毆都是別人散布的謠言,往往都是雷聲大雨點(diǎn)小,就像是“紙老虎”。
而安茆茆的眼里總氤氳著我看不懂的神色,我沒在意。但壞處是,關(guān)于我的傳聞。
老師找到我時,我正在跟安茆茆聊著天,她笑的前仰后翻,眼睛瞇成了星星?!甘捖劊?/p>
來我辦公室一趟?!咕o接著是劈頭蓋臉的怒罵,我從老師們的眼中看到了失望?!甘捖?,
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好孩子。」「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顾麌@了口氣,「馬上就要高三了,
老師希望你好好學(xué)習(xí)?!埂赴曹廛馑悴灰粯印!埂杆龥]有未來,只會害你!」
短暫的內(nèi)疚后,更多的是憤怒,生平第一次,我對我最敬愛的老師有些不滿,「老師,
安茆茆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很好,她有光明的未來?!埂甘悄銈円恢痹诜艞壦?!」
她善良,有責(zé)任心。我給她的錢,她都花在了別人身上。她明明自己都沒有吃飽,
還是愿意把飯分給阿黃吃。被人欺負(fù)時,她也會毫不猶豫地站在所有人面前。相反,
是所有人都戴著有色的眼鏡看她。一片水深火熱之中,她只能自救。我不解,
為什么人們總是愿意去看自己想看到的一切,小小的缺點(diǎn)總是會被無限放大。不被理解,
不被堅定的選擇才是最大的悲哀。安茆茆啊,她只是不愛學(xué)習(xí)。6我忽略了一件事。
這個時候的安茆茆已經(jīng)有抑郁癥了。但是我們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
她依然是一副大人的模樣,依然是擋在我們面前沖鋒陷陣的模樣。直到,
校園貼吧上一個人的爆料?!嘎劼?,你還是離安茆茆遠(yuǎn)點(diǎn)吧!」課間,許清攔住了我,
我轉(zhuǎn)頭對上她擔(dān)心的目光,然后開口:「清清,安茆茆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很好!」
許清走近我,有些猶豫,緩緩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jī)遞給我。我不解,疑惑著接過手機(jī),
上面赫然是一個名為【爆料者】的帖子,評論飛速增長?!嘎劼?,
安茆茆她媽媽是得了性病去世的?!埂杆歉赡欠N工作的?!乖S清面露糾結(jié)的看著我,
繼續(xù)開口,讓我如墜冰窖?!高@里還有照片,她也去陪了?!拐掌系娜耍前曹廛?。
她倒在一個中年男人的懷里,笑容諂媚。我不信,我推開許清,直奔安茆茆所在的九班。
往日的樓梯變得格外漫長,我粗喘著氣,跑向四樓。經(jīng)過走廊,跑到最里面的教室,
正準(zhǔn)備推開陳舊的木門,里面的嬉笑聲傳來?!肝揖驼f,安茆茆是個賤的。」
「她這名字也就她媽能想出來了?!埂杠?,不是殘花敗柳是什么??」「果然,
有什么樣的媽就有什么樣的女兒!」……我頓住,寒意從腳底攀爬向上。我一腳踹開了門,
巨大的聲響后,木門像是隨時都要倒下。所有人都靜看著我,時間仿佛停止了。我掃視一圈,
「安茆茆呢?」坐在第一排的女生斜著眼睛看我,目光里有不屑、有憎惡。
唯獨(dú)沒有做人的良知?!赴曹廛??」「她今天沒來?!?我沖了上去,
一腳將女生的桌子踢開,「你再造謠,我就報警了!」那女生訕訕看著我,欲言又止。
大概是這時的我們對警察有著天然的畏懼,她沒有繼續(xù)說話。
我轉(zhuǎn)頭找到了小團(tuán)體中的那個黃毛唐嘉,她領(lǐng)著我去了一座破舊的老式筒子樓。破舊、腐敗,
空氣中夾雜著各種食物發(fā)酵的氣味,我找不到更好的詞來形容這里。
唐嘉帶著我一路彎彎繞繞,走了很久,走到了最角落的那一間。
那是一個被隨意搭建起來的房子,小小的一個,像是被周圍遺忘的角落,格格不入。
墻上有著數(shù)不清的青苔還有爬山虎,一路延綿,鋪到了門上。而安茆茆坐在大門邊,
費(fèi)力的揉搓著身邊的衣服。男士的、女士的,甚至還有擺在地上的貼身衣物,纏繞在一起。
就像是我們擺脫不開的宿命,它們相互纏繞,編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大網(wǎng),
消彌是我們最終的歸宿?!杠廛狻拱曹廛庹痼@地抬起頭,眼底情緒被很好的遮掩過去,
吸了口氣,笑著朝我們走來,「聞聞,嘉嘉你們怎么來了!」「家里太亂了,
我們待會出去吧!」「正好,我有事跟你們說?!埂改銈兊纫幌?,我馬上就快洗完了?!?/p>
安茆茆局促地看著我們,揉了揉微紅的眼眶,轉(zhuǎn)身去做還沒有做完的事。「茆茆,
衣服洗完了嗎?」一個中年女人走了過來,是安茆茆的舅媽。她看到我們,
熱情的招呼著我和唐嘉?!甘擒廛馔瑢W(xué)吧,快來,阿姨買了芒果,都來吃點(diǎn)?!埂杠廛?,
快別洗了,來吃點(diǎn)?!刮乙粫r不知道說點(diǎn)什么,和唐嘉了對視一眼,
安茆茆在一旁用力的彎了彎嘴角。我記得的,她芒果過敏。原來她的家人,根本就不在乎她。
8舅媽坐在椅子上,好一會,她才開口:「茆茆,她們知道你要休學(xué)嗎?」休學(xué)??!
我猛的抬起頭,看了過去,安茆茆站在一旁,故作輕松地朝我們笑了笑,「正打算說。」
「聞聞、嘉嘉,休學(xué)后我們還是好朋友?!咕藡屢苍谝慌?,吃著芒果還不忘開口,
「現(xiàn)在茆茆已經(jīng)有自理能力了,可以去掙錢了?!埂肝蚁袼@么大的時候,早就開始掙錢了。
」「安澤也要上大學(xué)了,光學(xué)費(fèi)就要好幾萬呢!」「女孩子讀那么多書也沒用,
不還是要嫁人嗎?」我靜靜聽著這一切,悲哀又憤懣。舊思想里對女子的貶低從未停止,
甚至連女性都可以公然詆毀女性?!刚l說女孩子讀書沒用!」我面紅耳赤的爭執(zhí)著,
企圖說服,「讀書才會有機(jī)會,才會有出路,才能自己選擇自己想要的!」
舅媽把芒果核吐開,目光掃過我,有些不耐煩,「窮人的孩子就是要早當(dāng)家?!?/p>
「我們都是窮人,自然得為生活考慮。」「茆茆啊,不是舅媽不讓你讀書。」
「如果我們家經(jīng)濟(jì)好點(diǎn),我一定會讓你讀的?!埂父螞r,你也不是學(xué)習(xí)的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