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選章節(jié)

      絕筆一封 三夏子 7463 字 2024-10-23 16:5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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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網(wǎng)上流行老一輩的顏值有多絕。孫子翻出放在老宅的照片,發(fā)在某平臺上。

      配文:【看看我爺爺奶奶那輩的顏值】底下評論眾多,視頻很快便小范圍地火出圈兒。

      孫子中秋節(jié)放假回家告訴我,我和溫文儒的照片,已經(jīng)有幾十萬的人點贊。

      我正在掏菜的手愣住,怔怔看了那張照片良久。那個女人不是我。

      ……我和溫文儒也沒有合照。一看到照片前一小時,我還在為溫文儒熨燙講座要穿的西服。

      他這幾年經(jīng)常去各地高校講座,一走就是一周起,我能為他做的事也就是在他出門前,

      替他收拾好要帶的行李衣物。兒子兒媳成天忙于工作,所以孫子從小是我?guī)Т蟮模?/p>

      寒暑節(jié)假日也會來我這里住上幾天。他拿出照片給我看到那一刻,我怔住的片刻里,

      回想了很多從前的場景。從背井離鄉(xiāng)在他最窮的時候和他結(jié)婚,他那時候給我的,

      只有一紙婚書,以及草環(huán)編的戒指。到我放棄工作留在家中,為了他生兒育女,

      甚至在生的時候差點難產(chǎn)死在產(chǎn)房。直到孫子喊我,我才終于回過神。

      我像往常一般做好三菜一湯,坐在沙發(fā)上等溫文儒回家。自從他這兩年名氣愈大,

      我們實際相處的時間就越少,不知從何時起,我們似乎默認(rèn)了這樣相敬如賓的模式。

      日落時分,他才風(fēng)塵仆仆歸家,手上捧著一束玫瑰。他說:“我聽學(xué)生說今天是情人節(jié),

      回家路上就去買了束花,青禾你跟我這么多年,辛苦你了?!蔽覐乃掷锝舆^,

      花瓣上面還有夜露?;腥婚g,我想起我十八歲嫁給他那天,沒有眾人的道賀沒有婚禮儀式,

      就連我身上穿的新衣,也是我拿紅布縫縫補(bǔ)補(bǔ)裁成的。就像這束鮮紅的玫瑰一般。

      可年近七十的我,已經(jīng)人老珠黃,我時常會看著鏡子里自己臉上的皺紋,

      喃喃自語歲月是不是對女人就是如此殘忍。當(dāng)我看到那張照片時,我突然明白了一切。

      我回他:“謝謝。”他坐在餐桌前,筷子夾起面前的青菜,我和他對坐,

      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讓我愛了大半輩子的男人。早些年,

      他寫的《我的前半生》獲得國家級文學(xué)獎,他從此在現(xiàn)代文壇名聲大噪,

      越來越多的后輩敬仰他,我和他的差距也越發(fā)大?!跋轮芪胰ゾ┐笾v座回來,

      有一周空閑時間,我?guī)愠鋈ド⑸⑿摹!彼謾C(jī)在一旁亮起,我不小心看到林芳的名字,

      一下就被他翻蓋下來。溫文儒像個沒事人繼續(xù)說:“青禾,你最近是不是累了。

      我過兩天托人請個住家保姆回來,你年紀(jì)也上來了,這些事都交給年輕人去做。

      ”我閉上眼沉默良久,再睜開渾濁的眼底有片刻清明?!皽匚娜?,我們分開吧。

      ”許是還念及與他的舊情,我甚至都不愿提起那兩個字。

      他拿水杯的手一時愣?。骸澳阍谡f什么胡話?”“我想清楚了,我們離婚吧。

      ”他生氣地放下水杯,玻璃磕碰在桌面上,響聲震耳欲聾:“青禾!你都這么大的人了,

      還像小兒一般兒戲!”“我們這么多年的夫妻,孫輩都已經(jīng)要成家了,我不同意。”是啊,

      就連家里最小的孫子,三個月前也剛過完二十周歲生日。原來,我陪他從青絲到兩鬢斑白,

      一晃已經(jīng)這么多年。我把照片扔在他面前,他這次沉默下去。一段冗長的無聲過后,他問我。

      “青禾,真的要這樣決絕嗎?”二我和溫文儒有一段不被人看好的婚姻。在那個年代,

      不是所有人都能讀得上書的,我是家里的老幺父母又供我上學(xué)。

      我也十分幸運地考上了外省的學(xué)校,所有人都以為我會走出去,從此光耀門楣。大二那年,

      我卻帶了一個男人回到這里。當(dāng)我告訴父母要和他在一起時,

      父親對我發(fā)了此生最大的脾氣:“他能給你什么?!??!”“丟了工作!

      還是個偏僻小鄉(xiāng)村的人!你一輩子跟著他能有什么出路!”“老子含辛茹苦供你讀書,

      就是不想讓你一輩子留在這破鄉(xiāng)卡卡!”無論父母態(tài)度怎樣強(qiáng)硬,可最終我還是嫁給了他,

      在我父親患上尿毒癥之后。我嫁給溫文儒之后不到半載,在相隔千里的異鄉(xiāng),

      收到了父親病逝的消息。那一刻,我才覺得我真正長大。如今我也是,

      突然就不想和他繼續(xù)下去了。他告訴我:“一張照片能說明什么?

      我和林芳是多年的至交好友,你以前也見過她的?!痹趦鹤拥幕槎Y上,我遠(yuǎn)遠(yuǎn)瞧見過林芳。

      她染著栗色卷發(fā)穿著時髦洋氣,一點不像五十歲的中年婦人。和她對比,

      我即使穿著最新買的衣裳,也比不上她毫厘。溫文儒跟著我走進(jìn)臥室,

      我從柜子拿出衣物收拾,他還在繼續(xù)說?!澳闳绻那椴缓?,就當(dāng)這次是出去散散心。

      ”提著行李箱我走出臥室環(huán)顧四周,驀然回首才發(fā)現(xiàn),這間空曠偌大的屋子,

      竟然沒有一份屬于我的東西。就像我為這個家付出了一切,到頭來卻什么都沒了。

      兒子接到溫文儒的電話趕來,把我的動作止住,“媽,你這大晚上和爸鬧什么!

      都這么大把年紀(jì)了!”“我才剛躺下就接到爸的電話!你讓我們做兒女的少操點心行不?

      我一天工作也很累?!比说街心甑男鹤樱呀?jīng)做到事業(yè)單位的領(lǐng)導(dǎo)干部,

      父親在他人生的履歷上是濃墨重彩的一筆,遇到的人都會阿諛奉承他兩句。

      兒子又替他解釋道:“林姨我見過,就是爸的普通朋友而已。

      ”一旁的溫文儒也適時說話:“小光,不要對你媽這樣說話,”他理了下我耳側(cè)的華發(fā),

      “我和林芳沒有關(guān)系,青禾你這樣鬧我真的很累。”看著兩人相似的眉眼,我有一瞬間恍惚,

      以為回到了許多年前,他的眼神明亮如舊時。我從書房的高架取下一本書,

      兒子不解問:“你這是干嘛?這不是爸的筆記本嗎?都寫了好多年了!”“媽,我求求你,

      別鬧了行不行?!”翻到最后一頁,上面白紙黑字寫著。【謹(jǐn)以此書,

      獻(xiàn)給林芳女士】三我從家里搬出來了。住在離家不遠(yuǎn)處的酒店,兒子還會時常過來找我。

      說的無非就是:“媽,你有什么事和爸好好說不行嗎,犯得著鬧成這模樣?!”他掃視四周,

      又皺眉說:“你在這兒也沒個人陪在身邊!萬一出事了怎么辦?跟我回去!

      ”我生小兒子的時候已經(jīng)年過三十,在這之前老大意外溺水而亡,

      我傷心欲絕身子迅速垮塌下去。于是,我把連同對大兒子的虧欠都給了他。

      看到他如今眼里沒有對我的留戀,有的只是煩悶和不耐。

      我對他擺手:“回去吧...別再來了?!绷址技s我見面是在一周后的下午。

      她開門見山對我說:“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我和文儒在香港拍下了這張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溫文儒雅,單手牽著前衛(wèi)時髦的女人。兩人相視對望,宛如一對璧人。

      “相館老板告訴我,他當(dāng)初拍下這一幕,吸引了不少去香港旅游的情侶。

      ”她把照片的放在我面前,企圖和我回憶往昔。我的思緒卻飄向很遠(yuǎn),

      我和溫文儒結(jié)婚早家里又沒錢,那時候拍照還是有錢人時興的,我們根本沒拍過一張合照。

      等到大女兒結(jié)婚的時候,跟拍攝影師提出給我們倆拍一張,他卻被一個電話叫出去。

      吉時已到,我紅著眼看女兒出嫁,眼淚打轉(zhuǎn)好久還是流下。我也不知為何如此難過,

      是為了養(yǎng)在膝下的女兒離去,還是因為其他?!拔娜逶诖髮W(xué)任教的時候,

      我和他從風(fēng)花雪月談到詩詞古賦,視彼此為人生知己。若不是當(dāng)年他出了那事,

      說不定我們已經(jīng)談婚論嫁?!蔽抑苯哟驍嗨脑挘骸傲纸淌诓遄銊e人的婚姻,

      還非要說得這么冠冕堂皇?!彼攘艘豢诓瑁骸瓣惽嗪蹋闫鋵嵰稽c都不了解你的丈夫。

      你知道他最喜歡的是什么嗎?”我還未開口,她便繼續(xù)道:“他最喜歡的茶是龍井,

      最喜歡的城市是香港和澳門,陪在他身邊幾十年的人,是我。”面前的龍井茶香溢出,

      我上年紀(jì)之后便很少喝茶?!八昙o(jì)上來了神經(jīng)衰弱,龍井喝多了他會睡不好覺,

      香港是個好地方,但太過浮躁并不適合他?!绷址忌蠐P嘴角僵住,

      很快變了臉色:“你自以為很了解他,文儒在意過你的想法嗎?”我不由回想這么多年來,

      我與他在外是旁人眼里的模范夫妻,在家里我們兩人相敬如賓。

      即使再多的苦楚酸澀我都咽下,自我安慰他只是不善于表達(dá)情意而已。我不愿再回憶過往,

      站起身強(qiáng)撐著鎮(zhèn)定:“我會與溫文儒離婚,你不用擔(dān)心,手續(xù)已經(jīng)在辦理?!彪x開茶室前,

      我對她說了最后一句話。“與其相敬如賓....倒不如相看兩厭。”推開房門我便看見,

      溫文儒拘謹(jǐn)站在門前。四“青禾...”溫文儒伸出手,我側(cè)身走過他。

      林芳適時上前搭在他的手臂,兩人就這樣看著我離去。當(dāng)我真正看到他和林芳在一起,

      心里那顆落不下的石頭也莫名落下。我托人花了最快的時間,辦理好離婚的一切手續(xù)。

      連同鋼筆一同遞到溫文儒面前時,我才發(fā)現(xiàn)習(xí)慣真的是一個很殘忍的東西,

      就像我知道他寫字只喜歡用某個牌子的鋼筆。他沉默良久才終于開口:“青禾,

      你真的決定好了嗎?”我默不作聲看著他,他把鋼筆拿起準(zhǔn)備簽下。“我不同意——??!

      ”小兒子從門外進(jìn)來把離婚協(xié)議搶過,三兩下便撕得粉碎??蛷d地上滿是碎紙屑,

      他情緒失控:“媽!你就非得犯得著離婚——??。 薄鞍趾土忠棠切┒家呀?jīng)是陳年舊事了!

      現(xiàn)在咱們一家其樂融融不行嗎?!”我心里憋得難受,看著這個我當(dāng)初難產(chǎn)生下的孩子,

      我苦澀道:“我知道你從小就獨立要強(qiáng),

      對你爸比跟我親近....但凡事你總要站在我的角度想想。

      ”他正在氣頭上根本不會聽我說話,只把這些年的不滿全都發(fā)泄:“考慮考慮!

      你總是這樣教育我??!從小到大你也從沒問過我的感受!!

      ”“別人說起自己的母親都是在哪個單位工作,是那個國企的領(lǐng)導(dǎo)!

      就只有我的母親是個沒屁用的家庭主婦??!”他繼續(xù)說:“直到現(xiàn)在,

      我才擁有我想要的一切?。〕鲩T在外人人都會高看我一眼!因為我是溫文儒的兒子!

      這個大文豪的兒子!”“我搞不明白!你為什么還要和爸離婚!”我心臟揪起生疼,

      卻還和他解釋道:“小光,我和你爸的情況和你想得不一樣?!彼幌肼?,

      直接打斷我:“哪有什么不一樣!不就是年輕的爛桃花!

      爸的形象氣質(zhì)有幾個追求者很正常的!”我再也坐不下去,

      站起身情緒激動道:“他和林芳私聯(lián)了三十年!

      你媳婦兒如果背著你和另外的男人曖昧了大半輩子,你還一直被蒙在鼓里,

      你還會這樣來勸我嗎?!”他被我堵的啞口無言。猶豫后還是說出:“你如果非要和爸離婚,

      那我就當(dāng)我媽死了!!”我不明白他為何變成這樣,他可是活生生從我身體里剖出的一塊肉,

      這樣決絕我怎么可能會不難過。溫文儒也跟著起身,經(jīng)過剛才那一場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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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時間:2024-10-23 16:5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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