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鄉(xiāng)下的二伯父,除夕前一晚來我家發(fā)瘋。我鄉(xiāng)下的二伯父,除夕前一晚來我家發(fā)瘋。
要我爸把在天津買的新房過戶給他兒子。理由是我是女孩,早晚要嫁出去,
壓根不算他們老李家的人。而我堂哥馬上要結婚了,拿我家那套大城市的躍層當婚房正好,
住得舒服有面子,以后生了二胎三胎也不擠。我爸氣笑了,
委婉地說那套房子還欠一百多萬貸款,現(xiàn)在是我每個月在還。
二伯父居然理所應當?shù)攸c頭:「那文文就繼續(xù)還著唄?!购芸煊謫枺骸覆环恋K辦過戶吧?
以后文文會不會搶這套房子?」我搶房子?我爸付的首付,我還著貸款,
只寫了我名字的房子,我犯得著和誰搶去?我爸耐著性子解釋,說這房子就是給我的,
裝修完了我就要住進去了,和他兒子沒半毛錢關系。言盡于此,
但二伯父一廂情愿只當我爸在開玩笑?!改愫f什么,你這么多財產(chǎn),不早晚都得給我兒子?
我兒子可是老李家唯一的男丁!不能裝修!要我兒子自己裝,
萬一你們裝的我兒媳婦不喜歡……」看我爸失語地鼻子出氣,他拍拍我爸肩膀,勝券在握,
「行了弟弟,別再開玩笑了。這套房子就這兩天趕快辦過戶,我兒子結婚是大事,你是長輩,
不要給他添堵?!刮野肿錾獾?,平日里常在家里吹牛說自己閱人無數(shù),外面的林子那么大,
他什么鳥沒見過。可等這鳥是自己的奇葩親哥哥,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一再申明,
他辛苦幾十年攢下的所有,都是給我的。我是法定繼承人,怎么也輪不到我堂哥。聽了半天,
二伯父估計終于相信他不是開玩笑了。指著我,不可思議地質問?!附o文文?文文是女娃,
以后要給別人生孩子的!她就是死了,名字都上不了族譜!」說到興頭上,
他甚至大過年咒我死。我媽一個溫柔知性、大半輩子沒紅過臉的大學教授,
終于都氣到粗著脖子罵了句臟話。罵完她眼前一黑,癱坐在沙發(fā)上喘不上氣,
叫我趕快拿降壓藥過來。眼看著要進 ICU,好在我堂哥及時趕到,這才化解了這出鬧劇。
架走二伯父時,他還在那罵罵咧咧,「老三,沒我兒子這個男丁,給你算半個兒子,
你老婆都絕經(jīng)了,你早就斷子絕孫!」人都下了樓,二伯父還不忘沖著我家大喊,
好像要叫到整棟樓都聽見他的「委屈」?!竸e忘了我的恩,別忘了我替你做的那樁子事……」
「什么事?藏女人嗎?」我媽喘著氣揶揄我爸。我爸無奈搖頭:「就是小時候那些事,
還能有什么……」2有這么個奇葩親戚,我們一家年都沒過好。所以前些時候,五一小長假,
我爸要我們全家都回鄉(xiāng)下,參加堂哥婚禮時,我和我媽都舉雙手雙腳反對?!府吘故且患胰耍?/p>
三十年前我讀大學交不起學費,是你二伯父種稻子供我上學……」
我爸搬出這段老舊的親情殺,還提到前不久過年那事兒:「那次也鬧得太僵了,
你二伯父知道錯了,說這次給我們好好賠罪?!刮肄D過頭去翻了個白眼:「怎么賠罪?
等我死了讓我上族譜?」我態(tài)度堅決,我媽卻一向溫柔好脾氣。我爸從耳根子軟的開始擊破,
最后終于還是把我倆一同給哄上了回鄉(xiāng)下的車。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高速上那一路,
我總覺得眼皮子跳得厲害。我還在回復郵件的間隙看了眼星座運勢,
說我這周可能遇上匪夷所思的事情。鬼使神差的,我又翻了下我爸的,里面說,
他要小心陳年的秘密被人揭開。什么鬼?我沒當回事,很快,下了高速,到了村口。
排隊做核酸時,不遠處有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一直笑瞇瞇地盯著我們這兒。
他先是低頭看看我爸的車牌,像是在確認什么。又抬頭打量起我,把我從上到下掃了好幾遍,
露出黃牙沖我笑,看得我渾身發(fā)毛。「爸,那誰???」我繞到我爸身后,
沖那人的方向使了個眼色,「總盯著我看。」「村里的人吧,
說不定是你二伯母家的什么親戚?!刮冶尺^身子,開始回復起手機里同事發(fā)來的消息,
不再理會。因為到的比較晚,進了村,我們直奔二伯父家的婚禮酒席。二伯父這人好面子,
大魚大肉一早擺好,請了足有三四十桌,差不離得是半個村的人了。我挨著我媽,
坐在主桌旁的一桌。我媽過年給氣了那一下之后,血壓一直控制得不太好。
我剛準備拿她飯前要服用的藥出來,一雙手猝不及防,重重搭上我的肩。「文文來啦,
文文又漂亮了?!刮一剡^頭,是二伯父。他笑得溫和,甚至有點諂媚,好像把不久前,
他是如何鬧得我家雞飛狗跳,是如何咒我爸斷子絕孫的事兒,忘了個一干二凈。
「這桌都是長輩,文文坐這桌不合適,去那邊吧,特意給你留的座?!?/p>
他又走過去攬住我爸的肩,無比親熱:「今晚一定陪哥哥好好喝幾杯。
我倆是血濃于水的親兄弟,我家超超就是你兒子,你兒子結婚,你也得不醉不歸?!?/p>
「不過你放心?!顾掍h一轉,信誓旦旦,「你家里的都是給文文的,沒人和你搶?!?/p>
這是真想明白了?我們都還摸不著頭腦呢,我就被二伯父推搡著,去了遠離我爸媽的另一桌,
挨著一個樸素憨厚的年輕男人坐下。「這是劉鵬,你肯定記得。你小時候每次回來,
都要和劉鵬一起去棉花地里玩。」說實話,我真記不太清,只驚詫于二伯父的大獻殷勤。
「劉鵬小學畢業(yè)后,就和他爸一起做工程,給村里蓋了好多房子,現(xiàn)在可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戶,
好多小姑娘饞著想嫁他。」二伯父說著,沖劉鵬狠狠地擠了擠眼:「文文,我侄女。
你回頭好好和文文聊聊天,這老多年不見,別生分了。」劉鵬撓撓頭,尷尬地笑起來。
二伯父繼續(xù)夸,把他說得天上有地下無??墒窃谒炖?,我卻成了因為學歷高事業(yè)心重,
二十好幾還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之后的酒席上,我和劉鵬都十分尷尬又局促。
我倆有一搭沒一搭說了幾句話,多少有些不投機。他一邊玩手機,一邊興致勃勃地介紹,
說只要今晚做完這個任務,就可以送他喜歡的女主播上榜。他拿給我看,
那個女主播正扭著腰一聲聲叫哥哥,還念了劉鵬的昵稱「深情浪子小鵬哥」。
嗲得我渾身哆嗦,也哄得他眼睛笑成一道線。實在是無話可說。我隨便吃了兩口,
看了看我爸媽的方向。二伯父正十分熱絡拉著我爸喝大酒,
兩人看上去關系好到要穿同一條褲子。我已經(jīng)沒有任何食欲了,突然,走過來一個中年男人。
就是在村口盯著我看的那個?!高@就是老李家的文文吧?!顾皇执钌蟿Ⅸi的肩,
二人十分熟悉的模樣?!肝沂悄銊⑹迨灏。r候還抱過你?!顾e起手里的酒,
不由分說給我倒上半杯,又給劉鵬也滿上,「你小子怎么招待文文的,酒都不給人倒?!?/p>
說著,他重重彈了下劉鵬的腦門,立刻彈出個紅印?!竵?,文文,叔叔敬你,碩士都畢業(yè)了,
真不容易?!刮彝普啿贿^,只好抿了幾口。3酒過三巡,天都黑了。原本就長途勞累,
飯又吃得不舒坦,我就先進了二伯父家的里屋,去那間一早準備好的客房休息。也許是太累,
我趴在桌子上,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睜開眼,
身后的床上竟然鼾聲如雷。循聲望去,我一下子驚呆了!——剛剛還醉心女主播的劉鵬,
正光著上半身,擺成大字型,睡得正香。我頓時腦子發(fā)熱,起身就想出去。門居然被鎖住了!
不管我怎么拍打呼叫,外面都沒有絲毫動靜!這間平房本就建在院子角落,
平時沒什么人過來,離吃席的地兒也遠。我的叫聲驚醒了劉鵬,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
一下子坐起來,臉紅到脖子根。「怎么會這樣?」他瞪大了睡眼。
「我還問你為什么要進我房間!」我后背死死抵著墻,警惕地看著他?!改銊e誤會!」
他連連擺手,「我不是想怎么你,我就是喝多了,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在這兒了。」
他十分慌張地找衣服,怎么樣找不到,最后拿起被子滑稽地裹住自己:「我是沒讀過什么書,
**十了沒媳婦,但也絕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我一句話沒說,警惕地保持著安全距離。
劉鵬唉聲嘆氣半天,最后一跺腳:「哎!算了,我和你說怎么回事?!?/p>
原來劉鵬家自詡是村中的有錢人家,對村里相親的女孩兒根本看不上眼,
要找漂亮有文化的城里姑娘做媳婦。二伯父發(fā)現(xiàn)這個機會,上趕著找上劉鵬他爹,
要給我和劉鵬做媒。拿了照片一看,劉鵬老爹十分滿意,又問了學歷和家里的情況,
更是笑得合不攏嘴。承諾只要事成,討上我給劉鵬當媳婦兒,就給我二伯父十萬塊當報酬。
「李叔當時說,十萬塊算什么,還能…… 能……」劉鵬聲音小了?!改艹越^戶。」
他甚至都不敢抬頭看我。吃絕戶!劉鵬跟我說,二伯父說我爸福薄沒兒子,又摳搜得很,
不肯把家產(chǎn)給他兒子。那不如,干脆端了我這個獨女,光明正大地占了我家的財產(chǎn)。
「我雖然不比你讀過大學,但我也知道,這種事萬萬做不得?!箘Ⅸi老實巴巴,
「我就沒同意,誰想到…… 我猜,可能是酒里有問題吧……」
難道是劉鵬他爹拿來的那瓶酒?整個事情的離奇程度,已經(jīng)徹底超出了我的認知。
我怎么也想不到,文明社會,竟還有給女孩下了藥拖進一間房這樣的操作。我氣紅了臉,
想去找手機打電話求救,才發(fā)現(xiàn)手機也一早不知所蹤。確定劉鵬沒什么惡意,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酒席也差不多了,估計沒一會兒我爸媽就來找我了?!?/p>
看著他的窘迫樣子,我脫下外套,丟給床上光光凈凈的劉鵬:「你披著吧,別著涼了。」
「文文,你別不當回事,得趕快想辦法出去!」劉鵬先不干了。
他十分嚴肅地皺著眉頭交代我:「孤男寡女大晚上,一屋子里待這么久,回頭被村里人看見,
閑話淹也能把我倆淹死。不僅污你清白,等你走了之后,我也一輩子抬不起頭!」
他一語驚醒我。原來,這才是二伯父和劉鵬他爹的籌謀!在他們眼中,村里人的口水是核彈,
比什么都有用。等大伙兒都瞅見劉鵬光著上半身從我房里走出來,我要是不嫁他,
就會徹底毀了名聲,成為全村人口伐筆誅、再也嫁不出去的「臟女人」!
我頓時渾身冷汗直冒,重新開始拼命拽動門把兒。就在這時,門把兒從外面動了一下。
我一拉,門鎖竟然開了!我趕快推門看出去,一個黑影已經(jīng)跑遠。我看了眼劉鵬,
快步跑走了。4回到院子里,宴席居然還沒有結束。我爸已經(jīng)喝紅了臉,
正和二伯父勾肩搭背拉著家常。隔老遠就聽見他高聲說著什么,
「不可能忘了你是我的好哥哥」「等超超生了孩子一定包個大紅包」。
他舉起搖搖晃晃的手指,一會說給十萬,一會又說二十萬。我聽見這些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沖上去劈手奪下我爸喝了一半的白酒?!改愀墒裁?,文文?」「爸,
您應該問問您的好哥哥都干了什么。」我轉過身,死死瞪住二伯父。他心虛理虧,
憋著嘴眼神亂瞟,唯獨不敢看我?!改愀墒裁戳死隙??」「沒啥啊…… 就我心疼文文,
把文文當親女兒,想著給文文說門好親事。」他的鬼話幾乎打動了自己。
「那小伙兒多好你們知道嗎?好多小姑娘上趕著,我唯獨想著要留給自家文文……」
「別自家!」我打住他的胡話,「我連您家族譜都不配上!爸,媽,剛才發(fā)生的事情,
我要考慮是不是要報警?!刮依^爸媽,不管二伯父不住插科打諢,
把方才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講述了一遍。聽到劉鵬光著身子躺我身后,我媽氣得雙肩直抖,
狠狠剜了二伯父一眼。二伯父本還想上前打圓場,可每每聽到「報警」二字,
他都像觸著神經(jīng)一般,眼睛不住地眨,一副很是驚懼的樣子。我爸雖然酒酣耳熱,
腦子也還是有一絲清醒在?!咐隙?,你可真行,真干得出!」我爸氣得拍桌子,
拉著我和我媽就要走。二伯父趕緊攔著。堂哥聽到聲響也趕來過來,客客氣氣地賠著笑,
說房間早就安排好了,有什么事休息一宿明天再說,再說了,這么晚我們回城里也太不方便。
堂哥說的倒也是,真開車回去吧,少說要開到天亮。可發(fā)生了這么不愉快的事情,
我們一家也是說什么都不肯留下。我爸想了想:「家里的老房子不遠,我們回那兒住。
文文之前還說好多年沒睡過炕了,這回也讓她體驗體驗老家的炕。」沒成想我爸一說這話,
二伯父和堂哥突然大驚失色,臉變得煞白。他們對了個眼神,更加堅定地堵住我們的去路。
堂哥一會說老宅年久失修,一會又說夜里有黃鼠狼亂竄。二伯父更是語無倫次,
結結巴巴地講起老房子鬧鬼什么的,不停念叨著那個炕真的睡不得,會染上不干凈的東西。
我和爸媽都不信這些,只當他胡言亂語。正準備離開,二伯父突然一把拉住我的手,
猝不及防開始服軟認錯:「文文,都是二伯不好,二伯錯了,不該亂點鴛鴦譜,
你們就留下來住吧,那老房子…… 哎,真的住不了人……」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前兩年,
二伯父才剛剛裝修了那個宅子,還找我爸要了筆錢,怎么這會兒就住不了人了?
我爸只當他是吞了那筆錢,無所謂地擺擺手:「那房子什么樣都好,過渡一晚,沒事的?!?/p>
我爸媽執(zhí)意要離開,二伯父和堂哥苦苦糾纏。我先起了疑:「那房子里,
不會藏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吧?」話音剛落,我看著一大顆汗珠子從二伯父的額頭滾下來。
我突然想起過年那次,我媽氣急了,說二伯父不會幫我爸藏了個女人的玩笑話,
突然覺得周身莫名寒得可怕?!冈趺磿兀褪莻€老房子……」二伯父聲音弱了下來,
眼神閃躲不敢看人,「…… 那你們就去吧,明天一早我再去接你們……」去拿車的一路,
二伯父和堂哥緊緊跟著。我越想越奇怪,開玩笑問堂哥,
那老房子是不是藏了老李家祖?zhèn)鞯慕疸y財寶,搞不好就在炕下面,
我今晚就要挖塊磚出來看看。「不行!不能挖!」二伯父尖聲叫破了音,
明顯是緊張到了極點?!咐罹肝?,你不要胡鬧,不要搞得我們祖宅不寧!」
他甚至氣惱地叫著我的大名,拿出長輩的架子,「你這丫頭,實在太沒教養(yǎng),太沒規(guī)矩!
我就不該操心你的終身大事,惹得一身騷!」我被罵得一頭霧水。我爸見他真是火了,
就解釋說我開玩笑的,又隨口申斥了我兩句,終于逃跑一樣帶著我和我媽離開了。5夜里,
我躺在老房子的炕上,怎么也睡不著。本來劉鵬的事情已叫我又氣又燥,
晚上二伯父一家的阻攔更讓我惱火又費解。我輾轉反側,隨手敲了敲身下的炕,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真覺著和普通的炕很不一樣。難道,這里面真的藏了什么秘密?
算了,管他呢,就算是金銀財寶,我也沒什么興趣。第二天一早,整宿的難眠后,我一睜眼,
二伯父已經(jīng)和堂哥一起,出現(xiàn)在老宅里。等我去洗漱,他們趕忙溜進我房間,
圍著那炕又是看又是摸,還說是怕我招惹上不干凈的東西。倆人還備好了早飯,
拉著我爸媽又是賠罪,又是敘舊情。我爸對家里人,尤其是他這位二哥,
一向是無底線的原諒。睡了一覺,雖然還是很氣憤,但他態(tài)度也軟了下來。
不痛不癢說了對方幾句后,他就挨著二伯父坐下,又開始勾肩搭背推杯換盞。
坐在一張桌子上,我感到十分尷尬。我媽也不去理這對兄弟,
我倆只能和堂哥有一搭沒一搭地拉著家常。說著說著,
我媽不知怎么就提起來:「緣分這事兒也是真的奇妙,我記得上次回老家時,
超超才剛大學畢業(yè),一起的還是另一個女孩。這不,幾年過去,超超都已經(jīng)結婚了。」
「可不是嗎,那是初戀。我記得那時候,兩個人好得要死。結果,
好像就上次我們回老家見了一面后,沒多久就突然分手了,再也沒聽過她消息?!?/p>
我湊到堂哥邊上八卦,「哥,那姑娘現(xiàn)在怎么樣?還聯(lián)系不?」我聲音雖然小,
可是對面正熱鬧的我爸和二伯父幾乎同時愣住,不約而同地死死盯住我。
堂哥撓著腦袋撇過頭去,支支吾吾說早就不聯(lián)系了,不知道她去了哪。
二伯父生硬地搶過話去:「出國啦!小姑娘愛慕虛榮,非要往外面跑,一早就出國啦!」
二伯父慌里慌張,一邊我爸正高舉著碗,遮在臉前,大口大口地喝著剛盛出來的熱粥,
熱氣在他額上氤氳成一灘汗珠。沒記錯的話,那女孩叫呂佳佳,早早輟學,家里條件也不好,
據(jù)說從小只有個外婆拉扯她長大。堂哥在讀大學時,她就早早在外打工,獨立自主,
是個年輕樸素,耐得住性子的姑娘,實在和二伯父口中什么愛慕虛榮的人設不符。
在我們困惑的沉默中,二伯父又趕忙添上一句:「去了東南亞一個什么國家,說那邊錢好賺,
就丟下了我們超超。嗨,要我說,那種女孩子跑了就跑了,哪有現(xiàn)在這個媳婦兒好?!?/p>
現(xiàn)在這個當然合他心意了,聽說彩禮分文未取,還自帶了六位數(shù)的嫁妝和一輛車。
可在我眼里,她最大的好,還是對堂哥真心實意,二人蜜里調油。我將信將疑地點點頭,
沒再深究下去。和昨晚不同,今早的飯桌上,二伯父明顯消了氣焰,話也少了很多。
偶爾主動說起的幾句,竟都是在講鄉(xiāng)下條件不好,硬炕我們一家睡不慣,
不如早點回城里去的好。劉鵬這個「金龜婿」,他是絕口不再提。酒足飯飽,
二伯父迫不及待問起來:「老三,你們啥時候返程呀?這會兒出發(fā),估計下午就到了吧。」
我故意接話:「您急什么?好久沒回老家了,老房子的炕睡得就是香,我還想多待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