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爸爸為了救我，卻意外死于火場中。于是我的存在變成了媽媽的眼中釘，肉中刺。
她傷我辱我，不愿意原諒我。無數(shù)次發(fā)瘋似地扯我頭發(fā)：“為什么！為什么死的不是你！??！
”我想她當(dāng)真恨極了我?？珊髞?，我死在了爸爸的墓碑前。她卻抱著我的骨灰哭了三天三夜。
1四歲時，我便被方家從孤兒院收養(yǎng)。只因我和他家失蹤的女兒長得像，
方家一眼就相中了我。方媽受孕不易，待我如親生女兒。起初，
我以為我將會過上幸福的生活。事實也的確如此。可一年后，方家喜得兒子。
弟弟打翻供臺上的蠟燭，火勢迅速蔓延。爸爸為了救我，不幸命喪火場?！盀槭裁?？！
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就不該到我們家來！”媽媽青筋暴起，用力掐住我的脖子。
她把一切的錯歸到我身上，再也沒對我露出笑容。我成了媽媽全世界最討厭的人。2我知道，
媽媽只是太愛爸爸了。只要我努力討得媽媽的喜歡，她還是會和以前一樣對我好。
只有好孩子才會讓大人喜歡，我不斷的告訴自己。于是我拼命學(xué)習(xí)，每次期末考都得第一名。
老師問我為什么這么拼命學(xué)習(xí)我絲毫沒猶豫就回答她：“因為我媽媽討厭我，
我想讓她開心一點。”孩子的思想很簡單，以為你對別人好，別人也會對你好。
老師沒多說什么，只是輕輕摸了摸我的頭發(fā)，很溫柔的觸感。臨走時，
我聽見老師打電話給了媽媽：“方媽媽，下午放學(xué)您有空嗎？
我想和您聊聊方小小的感情問題?！蔽倚闹邪迪?，如果媽媽能來，
是不是意味著她還是關(guān)心我的呢。于是我從中午開始等，
激動的連我最喜歡的音樂課都沒心思聽。可來的卻不是媽媽，是她的同事蔡阿姨。
蔡阿姨拿著一踏紅包塞到老師手里，“這是孩子她媽讓我給的，她說這孩子性格頑劣，
不好管教，老師您該打就打，該罵就罵?！崩蠋熒钌顕@了口氣。她想說，其實不是的，
我很乖，學(xué)習(xí)也很上進，希望媽媽能給我多點關(guān)愛?？墒菦]等老師開口，
蔡阿姨便匆匆離開了。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意識到，
親情這東西對有些人來說是最容易得到愛的地方。對某些人來說卻是比蜀道還難的地方。
3我并沒有放棄，反而比以往任何時候更堅定。班上的同學(xué)欺負我，說我是沒爹疼，
沒娘愛的野孩子。我得忍住這口氣，不能和他們打架斗毆。否則媽媽只會更討厭我。
我不和他們計較，只是冷眼看著他們?？伤麄儏s以為我不把他們放在眼里，對我拳打腳踢。
有個膽子的男孩子不知從哪拿出一把小刀，對著我的手臂劃了一刀。
不知他們打了多久才離去。我要證明給媽媽看我其實是個好孩子，不是她口中的“性格頑劣，
難以管教”。我忍著疼痛，把獎狀帶回家給媽媽，想博得她一笑?！皨寢?，你看我拿了獎狀！
”我把獎狀舉高，努力讓她能看一眼。看我舉得賣力，她斜眼睨了我一眼，眼神里只有冷漠。
她不耐煩的揚起手，把獎狀打落在地：“別假惺惺的，我看見你就惡心。
”第2章 2“媽媽......”我如鯁在喉，輕聲喚她。“媽！我餓了，怎么還不開飯！
”方亦舟的聲音從房間傳出來，不耐煩地催促媽媽，語氣里盡是埋怨?！鞍ィ埧旌昧?，
寶貝兒子你先玩會兒?！薄拔业葧涸俑阌嬢^！”她這才正眼看我，
臉上的淤青引起她的注意，“你這臉上是怎么回事！”她注意到我臉上的青紫色腫塊，
頓時暴跳如雷，指著我的鼻子罵道：“方小小，出息了?。【谷粚W(xué)會和人打架。
”我渾身緊繃，連忙擺擺手和媽媽解釋：“沒有，我沒有，是......”“方小小，
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竟然和人打架，看來今天我不教訓(xùn)教訓(xùn)你，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媽媽全然不給我解釋的機會。眼看著媽媽的巴掌就要落在我臉上，我只能閉眼，
不安地等待臉頰上的疼痛感傳來?？墒菦]有。我大著膽子微睜開眼：“小舅？！
”4小舅是個明辨事理的人，待我一直很好。他緊握住媽媽的手腕，制止了媽媽的打罵。
“姐，小小她沒和人打架，都是場誤會?！毙【颂嫖医忉尩溃骸靶⌒?，
你快和你媽媽解釋你臉上的傷?！蔽野咽虑榻?jīng)過一五一十地告訴媽媽，期盼她能抱抱我，
安慰我?？蓩寢尶次业难凵褚蝗缂韧睦淠?。她淡淡道：“他們打你說明你自己有問題。
再說了，誰知道你是不是自導(dǎo)自演，博人眼球。小小年紀(jì)，心思那么重。”小舅皺起眉，
失望地看著媽媽，激動到：“姐，你怎么能這么說小小呢？
”“你不知道小小她......”小舅還想多說什么，被媽媽喝?。骸皦蛄?，我不想聽！
你說再多也沒用?！毙【吮粙寢寶庾吡?，留下我們母子二人對峙。一陣寂靜中，
媽媽低聲嗤笑：“就算再好也改變不了你害死凌云的事實?！绷柙剖俏野职帧Ｕf完，
媽媽轉(zhuǎn)身離開。但隨即，她的腳步停下，冷冷開口道：“今晚你別吃了。
”又是一個挨餓的夜晚。不過沒關(guān)系，幸好我早已習(xí)慣。5時間一年一年飛逝，
我一歲一歲長大。卻因發(fā)育不良，十七八歲的年紀(jì)瘦骨嶙峋，個子矮小。我一直在討好媽媽，
好幾次我都以為她原諒我了。但那都是我的錯覺。我努力學(xué)習(xí)，她說我裝模作樣。
我生病發(fā)燒，她說我裝病博同情。我送禮物給她，她說我不懷好意。在她眼里，
無論我做什么都是錯的。她恨不得我去死。她對待方亦舟卻是極好。不管方亦舟要什么，
她都會想盡一切辦法買給他。每年都會買生日蛋糕給他，卻不記得我的生日。我真羨慕他，
有全世界最愛他的媽媽。而我連做個普通人，都竭盡全力。方亦舟也很開心，盡管媽媽很忙，
但還是勻出時間，陪他去游樂園，吃肯德基，買新衣服。就連鄰居看了都說方亦辰命好，
有這么一個愛他的媽媽。媽媽每次心情不好，便會扯我的頭發(fā)，朝我怒吼：“為什么！
為什么不是你去死?。?！”被扯幾次后，我便自己把頭發(fā)剃了。看著鏡子里的假小子，
我笑了，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滑落。爸爸，我想你了。某天回家，
我聽見媽媽在和人打電話：“放心，她到婚嫁的年齡了。
”第3章 3“我兒子還靠著這筆錢上大學(xué)呢”媽媽要把我賣掉！我渾身一顫，跪下來，
扯著她的衣角，哭著求她：“媽媽，不要把我賣掉，我不想離開你?！彼﹂_我的手，
把我踢開，兇狠道：“這個家輪不到你說話，你要是不嫁出去，我拿什么供你弟上大學(xué)！
”一旁玩游戲機的方亦舟連忙附和：“是啊是啊，姐你就聽媽的安排吧，媽也是為你好。
”我跪求在地，瘋狂給媽媽磕頭，
只求媽媽不要賣了我：“或者......或者我可以出去賺錢給弟弟，不要把我賣了。
”方亦舟嗤笑了一聲，放下手中的游戲機：“就你賺的那幾個錢還不夠我充游戲的。
”媽媽全然不理會我的抗拒，俯下身，掐住我的脖頸，怒目圓睜：“這個婚你是非結(jié)不可！
”呼吸變得不順暢，心臟傳來絞痛感。內(nèi)心的支撐一瞬間崩塌。轉(zhuǎn)身離去，我拼了命地跑，
卻誤打誤撞跑到了爸爸的墓碑園里。媽媽篤定我會回去，便沒有追出來。可是這一次，
她賭錯了。情緒的釋放像泄了閘的洪水，一瞬間洶涌而來。一番冷靜過后，
我最后下定決心打算給媽媽打最后一通電話。電話很快就接通：“這么晚了，你死哪去了？
”語氣里盡是對我的責(zé)備和厭煩。我哽咽地問她，眼里充滿了卑微和無助：“媽，
如果我死了，你會為我傷心嗎？”良久，電話那頭傳來冰冷的話語：“我巴不得你死。
”這一刻，我感覺我的心被浸入一池冰水，寒意從心底蔓延全身，無法抗拒。
6周圍一片死寂。只有幾只烏鴉在遠處的枯樹上鳴叫?！皨?，不管這幾年你是如何對我，
”我努力讓自己不哭，“我永遠愛你?！薄霸僖娏?，媽媽?！闭f完我就掛了電話。
我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刀，慢慢割開手腕。鮮血從我的身體里不斷流出，
弄臟了爸爸墓前的花束。對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再對媽媽抱有期待。
我本來見過光明，卻又重新回到黑暗。雖然很短暫，卻是我生命中為數(shù)不多的時光。
看著不斷流出的血，我的意識逐漸模糊。隨后，我的靈魂從那具瘦弱的身體飄向空中。
遠處的萬家燈火沒有一盞是為我而亮，陪伴我的，只有無盡的黑暗與寒意。手機響起鈴聲，
是媽媽打來的。出于好奇，我往家的方向飄去。7我飄在半空中，低頭看著媽媽。
她一遍又一遍不耐煩地打著我的電話，可電話那頭遲遲沒人接聽。
我多想告訴媽媽我已經(jīng)不在了，可是我不能。我甚至有點欣喜，媽媽因為我不接電話而著急。
我想當(dāng)她看到我的尸體的時候，內(nèi)心會不會有那么一點愧疚呢？哪怕只有一點也好。
可一切都還是我的幻想罷了。媽媽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冷，透出令人悚然地狂怒和暴戾之色。
第4章 4她打開語音：“方小小，別以為不接我電話就能逃掉?！薄拔沂悄銒?，
我有權(quán)決定你的人生。”“告訴你，別在我面前賣慘，賣了十幾年了你不累嗎？
我真的是受夠你了！”剛把手機放下，門鈴就響了。以為是我，把門打開的瞬間，
嘴里還不停地罵我：“現(xiàn)在知道回來了，看我不好好揍......”出乎意料的是，
敲門的不是我，是隔壁家的小妹妹。小孩被她那么大的陣仗嚇到，差點跑走。
媽媽連忙松了眉頭，彎下腰撫摸小孩的頭：“對不起，阿姨嚇到你了吧？
”“沒......沒有?！毙『⑦B話都說不利索了。媽媽把小孩迎進家里，
輕聲問她來干嘛。印象里，媽媽對我這么溫柔還是九歲之前。九歲之后，
留給我的只剩冷漠和厭惡。小孩從身后拿出一本作文本，
感激地說：“我來把這本作文本還給小小姐姐，
麻煩阿姨替我說聲謝謝.”那是我小學(xué)時寫的作文本，
里面有一篇《我的媽媽》獲得了全市的最優(yōu)獎。得知獲獎后，
我興高采烈地拿著那本作文本給媽媽看，想把這個好消息和她分享?？蓩寢屵€沒聽我說完，
就把作文本扔到垃圾桶里，她沒閑工夫看這些。半夜我爬起來，偷偷地把作文本撿回來，
心想等媽媽以后有空了再給她看。這一等，就是好幾年?！鞍⒁棠阏嫘腋＃?/p>
有一個這么愛你的女兒?！毙『⑼蝗缙淙坏囊痪湓挵褘寢屻蹲?。收下作文本，等小孩走后，
媽媽破天荒翻開了作文本。第一篇就是《我的媽媽》?！拔覑畚业膵寢專?/p>
雖然她很討厭我......”字里行間充斥著小孩子的語氣，稚嫩卻不失童真。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看見媽媽眼里若隱若現(xiàn)的淚花。是被我的作文感動了嗎？
還是想起了我這么多年對她的好？太晚了，媽媽，我已經(jīng)......媽媽重新拾起手機，
翻看著我倆的聊天記錄。最后一句還停留在她發(fā)的消息，狀態(tài)欄顯示：未讀。以前，
從來只有我給她發(fā)，她不回的情況。絕對沒有我不回復(fù)她的時候。見事情有些不對勁，
她猶豫地再次撥通我的電話。8還沒響幾秒，房間里傳出方亦舟的吼叫：“媽，飯好了沒啊，
怎么那么磨嘰，老子我快餓死了?！本o跟其后地是他打游戲發(fā)出的臟話，難以入耳。
媽媽靜默兩秒，覺得自己這幾年對他越來越寵溺了。要是再這樣下去，還怎么考大學(xué)？
便走進他的房間，苦口婆心勸導(dǎo)。方亦舟半躺在椅子上，雙腿交叉伸在桌子上，
一個勁地辱罵自己的隊友。沒個正形，活脫脫一個二浪子模樣。媽媽皺起眉，
一本正經(jīng)地對他說：“舟舟，你是不是改該把心思放到學(xué)習(xí)上了？
等考上大學(xué)媽媽讓你玩?zhèn)€夠?！狈揭嘀垡膊惶ь^，只盯著眼前的手游，
敷衍應(yīng)答了一聲“知道了”。見兒子注意力不在她那，方媽有點生氣，
一把奪過手機退出游戲界面?！罢O，你干嘛，老子都快推掉對方水晶了，就快要贏了。
”方亦舟氣急敗壞地猛錘桌子，兇神惡煞地瞪她。第5章 5“媽媽剛剛和你說的你聽到?jīng)]。
”“我都說了我不想考大學(xué)，不想考大學(xué)，你怎么就聽不懂人話呢?！薄爸壑郏?/p>
媽媽是為你好，媽媽不希望你跟那個女的一樣?！薄澳莻€女的”說的就是我。在她的心里，
我就是個不配擁有姓名的壞孩子。方亦舟明顯更煩了，他用力推開媽媽。
留下一句“煩死了”便摔門而去。還好，這次沒有打她。這幾年的寵溺，
方亦舟對媽媽越來越放肆，有時還會上手打她。十六七歲的男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媽媽卻漸漸力不從心。我沖上前護著媽媽：“方亦舟！你真是沒人管教了，竟敢打媽媽！
”可換來的，卻是媽媽的打罵：“你怎么說話的，說誰沒人管教！
”一個巴掌清脆地落在我臉上，火辣辣地疼。于是，我很不幸地挨了兩頓毒打。每次過后，
方亦舟又會摟住媽媽的脖子，低聲下氣地假裝和她道歉：“對不起，媽媽，我錯了，
請您原諒我吧。”硬巴巴地從眼里擠出兩滴淚水，蹭到媽媽的臉上。不得不承認，
媽媽很吃他這一套。每次成功后，他都會朝我炫耀：“看吧，媽媽就這么輕易地原諒我了。
”“而你，不管做什么都是白費力氣?！钡拇_，我做什么都是無用功。
媽媽只會一味的偏心他。十二歲那年，他見家里的花瓶好看，想要拿來玩。身高不夠，
他便找了條椅子，勉強碰到。我好心提醒他：“那是媽媽新買的花瓶，你最好別動。
”可他偏不，連人帶瓶重重摔在地上，手臂被碎片劃好幾道傷痕。恰好這時媽媽回來了。
方亦舟號啕大哭，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媽媽一把抱住他，問他怎么了。他神色委屈，
眼淚汪汪地告訴媽媽：“姐姐她把花瓶打碎了，我剛好路過，就被砸傷了。
”方亦舟精湛的演技，任誰看了都會心疼。我站在旁邊，急忙為自己解釋：“我沒有，
是他......”是他自己想要那個花瓶，站在椅子上沒穩(wěn)住，摔下來的。
我想告訴媽媽事實，但是卻沒能說完。我的誠懇坦白在她看來卻是謊話連篇。
媽媽一邊用手替方亦舟拭去眼淚，一邊沖我吼：“夠了！方小小，你怎么能這么對你弟弟啊，
他才十一歲。”他才十一歲，就能把一切該受的，不該受的委屈強加到我身上。我也才十二。
一肚子的委屈在胃里翻涌，我抿緊唇瓣，無意識攥緊衣角，忍不住發(fā)出抽搭聲。
媽媽卻更加不耐煩了：“哭哭哭，你就知道哭，除了哭你還會干嘛?！蔽乙Ьo下唇，
卻止不住地渾身發(fā)抖。方小小，不要哭了。我默默對自己說。
方亦舟哭才會讓媽媽心疼和保護，你哭只會讓媽媽更加討厭你。后來，
我學(xué)會了不為自己辯解，把所有委屈都吞進肚子。自己一個人慢慢消化。
9媽媽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間，撞上剛進門的小舅?！澳銇砀墒裁?？”媽媽問他。
小舅大踏步地走來，激動的心情溢于言表。他緊握住媽媽的手：“姐，小小是你的親生女兒！
”第6章 6一道晴天霹靂打在媽媽頭上，她呆呆地愣在原地。半晌，她才反應(yīng)過來，
冷冷道：“你不用找這個理由騙我，我是不會原諒她的。”小舅拿出手上的檔案袋，
遞給媽媽：“這是我托人做的親子鑒定，這種事情我能騙你嗎！”媽媽一臉不愿相信的樣子，
哆嗦著手接過。她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從來不肯相信。小舅臉上的喜悅消失不見，
轉(zhuǎn)變成我從未見過的嚴肅：“姐，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小小有多像你年輕時候的模樣。
”鄰居都說我長的越來越像媽媽了?？蓩寢寘s說是因為我在她家呆久了，不像也養(yǎng)的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