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美女選中做朋友你會感到榮幸嗎?我會。我甚至感覺那一刻自己像是被圣潔的天光照過,
連那張平凡到丑陋的大餅?zāi)樁颊瓷狭斯獠剩兊脹]那么倒人胃口了。
可如果能預(yù)料到那么一天,再借十個膽子那人估計也不敢主動算計跟我交朋友了。因為我,
自始至終就是徹頭徹尾的瘋子……1不管在哪,我都是一個自卑俗氣到骨子里的爛好人。
當鄺美琪懶懶倚靠在數(shù)學(xué)系數(shù)學(xué)與應(yīng)用數(shù)學(xué)專業(yè)六班,上專業(yè)課的教室后門的門框上,
纖手一指,“把你們班的梁孟給我叫過來。”這明明是尋求幫助,
卻沒有祈使反倒像是命令的句子,對于男生們依舊很受用。她輕佻高傲的語氣還沒落地,
就有個帶著寬邊眼鏡的豆芽菜藏不住嘴角的笑跑來班級里邊的窗戶邊叫人了。
我杵著手肘瞅著窗戶外邊發(fā)呆,豆芽菜嘴邊笑意未盡,
待看到眼前轉(zhuǎn)過來的我這張臉時還是沒忍住嫌棄。于是,
嘴角與眼神呈現(xiàn)出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面部表情極其扭曲怪異。我?guī)撞叫∨艿胶箝T,
像是生怕超過了什么約定時間一樣。盡管,我并不知道美女為什么會突然來找我。
我圓短短的身子豎向比鄺美琪足足矮一個頭,橫向又寬一倍。我仰著頭,
近乎諂媚的看著對面流光溢彩的女孩。
我甚至都沒搞清楚自己為什么會這么自然的做出這樣一副表情。感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那是第一次我覺得自己也備受關(guān)注?!懊魈熘芰?,來我家找我玩吧?!编椕犁髅佳蹚潖?,
發(fā)出邀請。我張著嘴愣了半天,確信自己之前完全沒跟她有過什么交際。甚至沒說過一句話。
周六一早,我找到了鄺美琪家里,一棟聯(lián)排別墅??次襾砹耍椕犁饕汇?,倒像是有些意外。
我也有些懵怔,不是她叫自己來的嗎?還是說,自己在做夢?!鞍?!你來啦。
帶了高數(shù)作業(yè)吧?”鄺美琪很自然的接過她的書包,拉開拉鏈。我這下傻眼了,
整個人顯得更呆了。她沒說要拿上高數(shù)作業(yè)來找她啊。
我自己又把那天的對話仔仔細細想了一遍,沒有絲毫遺漏?!霸趺炊际橇闶嘲。?/p>
”鄺美琪明顯很失望,隨手又將書包扔給我?!皠e傻站著了,快回去拿呀!
”頤指氣使的語氣自然無比。兩人住在一個小區(qū),卻在南北相反的區(qū)域的兩個極點,
之間的路程我得氣喘吁吁走上快半個小時。我倆從幼兒園就在一個小班,
初中和高中也都在一個班,甚至現(xiàn)在上了大學(xué)又在一個學(xué)校。兩家父母也認識,
但我倆這十來年卻從沒講過一句話,除了上次。我都不知道,
鄺美琪是怎么能那么熟稔的跟我講出那句話的,當時我也確實受寵若驚。我這人,
自小學(xué)生了病治療后就越長越不雅觀,基本沒什么朋友。常常聽到同學(xué)在背后議論我,
長成這樣就算了,穿搭還那么驚悚土氣。我路過的地方,他們都避之不及,
生怕沾染到一絲我的氣息變丑變胖。我家里條件不差,生病后父母就趕緊追生了一個弟弟,
全力培養(yǎng),對我早就是放養(yǎng)的狀態(tài)了。好在,弟弟梁宋完美的遺傳到了父母的所有優(yōu)點,
長相好、學(xué)習好,甚至體育也好。市青年賽800米自由泳冠軍,田徑獎牌也一堆,
是父母心尖上的寶貝。而我梁孟在家里也早就習慣了當一個邊緣人。
唯一一個拿得出手的優(yōu)勢,就是成績常年保持在專業(yè)前三,經(jīng)常拿獎學(xué)金。尤其是高數(shù),
經(jīng)常單科排名前一?,F(xiàn)在我明白了,鄺美琪對我突如其來的熟絡(luò)是為了什么。
不過是為了我的作業(yè)而已。可笑我還自作多情的以為,
這么多年過去終于有一個人愿意真心的與我做朋友,不嫌棄我的外貌。只是我不明白,
鄺美琪雖然成績一般卻從來不在乎,作業(yè)也都一向沒認真琢磨過,
現(xiàn)在怎么會這么積極的要“做”高數(shù)作業(yè)?我倒是沒想太久,
換做一般人再怎么想跟美女做朋友倒也不至于要忍受這種赤裸裸的羞辱,
可我的一顆羞恥心早在同學(xué)明里暗里的嘲諷中變得麻木了。我點點頭,
心平氣和的按照美人的指示又來回奔波了一趟,頂著大日頭大汗淋漓的送來做好的作業(yè)。
我看著鄺美琪在接過自己作業(yè)的那一刻臉色明顯的變?nèi)岷土艘稽c兒心里也變得開心。
鄺美琪不管我,自顧自地在書桌前攤開習題冊,一筆一畫地對照著寫,
甚至自作聰明地更改了兩道填空題的正確答案。作業(yè)很快寫完,鄺美琪沒說,
我自然也沒有留下的必要,幾乎一天滴水未沾,回到家咕嚕咕嚕灌下一大杯水才緩過來。
這事過去一周,鄺美琪再沒找我說過一句話。起初的那一點兒失落也很快在我心里消散,
等我把這事忘了差不多了卻意外的知道了鄺美琪反常的原因。2那天專業(yè)課大課間,
我穿過長廊去樓層的另一邊輔導(dǎo)員辦公室領(lǐng)獎品,
在中間的那間教室門口不經(jīng)意瞥見了那之后再沒跟我說過話的鄺美琪。她側(cè)身立在講臺邊上,
恭敬地拿著一張試卷正向?qū)γ鎰偛┦慨厴I(yè),沒比她們大幾歲的青年男老師請教問題。
臉頰微微發(fā)紅,眉眼嘴角溫順乖巧,沒有平日里跟同學(xué)相處的一絲張揚。
她似乎確實變得關(guān)注學(xué)習了,尤其是高數(shù)。這是我看到這一幕腦子里唯一的念頭。
鄺美琪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忽然轉(zhuǎn)身冷冷瞪了我一眼。我立馬臉上火燒一般的滾燙,
局促不安地趕緊離開了。這不受待見的事自然也被我刻意拋之腦后。可沒過幾天,
系里就有一條傳聞沸沸揚揚:那個剛畢業(yè)教高數(shù)的周老師因為違背師德被停職了。
在周邊同學(xué)連日興致勃勃的八卦聲中,我這個榆木腦袋也開了一絲竅,
大概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彎彎繞繞。從那天起一直到大四,我再沒見到過鄺美琪。
倒是在春節(jié)假期的走親訪友里見到了我那位辭去教師編制努力創(chuàng)業(yè),清風霽月的表哥周祁。
表哥還是一如既往的對她溫和慈愛,看向我的眼神沒有絲毫的嫌棄。
像從前一樣對我溫柔的笑,到處搜羅零食招呼我吃。晚餐席間閑聊時,
表哥笑瞇瞇地問我:“我們孟孟研究生打算考哪所學(xué)?。?/p>
”我胖胖的臉頰被腮幫子里咬著的一大口紅燒肉頂?shù)母臃蚀螅?/p>
再加上我突然被問話明顯怔愣的表情,整張胖臉看起來更加滑稽。
一圈的長輩親戚都沒忍住在心里發(fā)笑:這胖丫頭真的是長得越來越難看了啊!
幸好學(xué)習成績還不錯,不然這以后的日子……我“啊”的一下,硬生生吞下一整塊兒肉,
差點兒被噎住。我怯怯地小聲回答:“A大數(shù)學(xué)系?!闭f完,我恨不得把頭埋進飯碗里。
周祁的表情瞬間一愣。他前幾年剛從那兒畢業(yè)。雖然是一所很不錯的學(xué)校,
但這一個兩個都點名要考到數(shù)學(xué)系也未免太湊巧了一點兒吧。
他看了一眼我那顆快埋進桌子底下的圓圓腦袋,淡淡說了聲:“好,以你的成績沒問題的,
加油。”我對同學(xué)情誼沒有把握,但對考試成績的把握卻算得上是信心滿滿。
研究生復(fù)試結(jié)束,我以排名第二的成績順理成章的拿到了A大數(shù)學(xué)系的通知書。開學(xué)那天,
父母帶著弟弟在外地旅游還沒回,我一個人大包小包一路奔波趕到學(xué)校。進了宿舍,
我意外的見到了一個從未想過會再遇到的人。鄺美琪,
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了好幾年的美人鄺美琪。那個本科期間,
大一成績常年在中下游徘徊的鄺美琪。她依舊美的耀眼,衣著潮流妝容精致。
尤其是在這一群剛從艱苦的兩輪研究生考試中熬過來打扮低調(diào)樸素的學(xué)霸中,
簡直有些鶴立雞群。
我拎著行李箱跟正拿著一塊抹布在靠窗位置的床下擦桌子的她對視了一眼。
基于過往的相處經(jīng)驗,我什么都沒說默默低下頭。
鄺美琪倒是又像那年在班級后門那樣對我突如其來的熱絡(luò)了起來。“梁孟,好久不見。
”她率先熱情打招呼。我愣愣的點點頭算作回復(fù),剛攤開行李箱打算收拾。
鄺美琪走過來神秘兮兮的沖我笑著說:“待會兒陪我去見一個人。
”3她的語氣依舊理所應(yīng)當,也不待我同不同意轉(zhuǎn)身就出了門。
要是有骨氣的至少也會問問是去見誰,可包子性格的我,
一心想有一個朋友的我問都沒問就又冒著大雨跟鄺美琪下樓了。鄺美琪親熱地挽著我的手,
穿梭在來來往往驚艷火熱的目光里。我感覺自己又再一次沐浴到了光輝。
研究生院楚園餐廳二樓靠窗位置坐著一個人,我遠遠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怔愣住了。
他怎么來了?比上次見到怎么還更顯得年輕了好幾歲?鄺美琪見我直勾勾盯著前面那一處,
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瞬間了然于胸的笑笑,拽著我快步往那位置上走。沒走幾步,
那人的視線移過來跟我對視上了,冷冷的。我臉一紅,心里暗罵自己眼瞎。長得是很像,
但明顯青澀很多不是那個人。等我再抬起頭看過去,
那男生已經(jīng)目光柔和地盯著旁邊的鄺美琪看了?!澳愫谩!编椕犁鞔蟠蠓椒礁蛘泻?。
那男生耳尖瞬間染紅,隨即爽朗地笑開:“你好,我叫祁周,建筑系研二。你是研一新生嗎?
”鄺美琪點點頭,男生目光炯炯看著她:“學(xué)妹你好,方便加個微信嗎?
”鄺美琪意料之中地唇角一勾,將身邊的我往他跟前一推。“你加她的就好。
”我坐到鄺美琪找好的位置上,看著微信界面上多出的一個頭像,備注“祁周”,
久久心悸不止。居然這么湊巧,不止跟他長得像,連名字都是一模一樣的兩個字。“孟孟,
研究生開學(xué)第一天感覺怎么樣?”熟悉的聲音驚得我猛地一抬頭。周祁坐到了我對面,
笑臉盈盈的看著我。原本坐在我旁邊的鄺美琪起身徑直走到他身邊坐下,
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看。他們一對俊男美女甚是般配養(yǎng)眼,我看著眼前的兩人腦子瞬間短路了。
一頓飯在周祁不停地往我碗里夾菜,以及鄺美琪吃味兒的表情中結(jié)束。
“那麻煩你在學(xué)校多照顧一下我們家孟孟了,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幫忙盡管找我。
”他很客套的扔下一句話給鄺美琪,轉(zhuǎn)身摸了摸我的頭就離開了。直到回宿舍的路上,
我都還沒回過神。“梁孟,你幫我追你表哥,我?guī)湍阕返狡钪??!庇謥砹耍?/p>
鄺美琪一貫的語氣,她說怎樣就怎樣,從不會詢問我的意見。我一口氣哽在喉頭,
轉(zhuǎn)到嘴邊的拒絕最終變成一個沉悶的“嗯”字。我是有喜歡的人了,但不是祁周。
從這一天起,好像我才真正意義上有了一個同伴。研一一整年,
我在鄺美琪嚴格的監(jiān)控管理下漸漸清瘦了不少,學(xué)到的護膚方法也在我的臉上起了效。
我變得沒那么難看了。鄺美琪基本干什么都帶著我,她萬丈光芒活躍在學(xué)院里,
我就是她高跟鞋下沾著的一朵帶著泥土的壁花。祁周到現(xiàn)在都沒要到鄺美琪的聯(lián)系方式,
我跟他的對話始終圍繞著鄺美琪展開。譬如:他給她買了零食讓我拿給她,
他聽說她生病了買了藥讓我轉(zhuǎn)交給她。最后這些零食被扔進了垃圾桶,藥被分給了同學(xué)。
鄺美琪隔三岔五就要我找借口叫來我表哥。周祁的話題多數(shù)照舊圍繞在我身上,
我的學(xué)習、生活等等事無巨細他都問。每到這時,鄺美琪就會叫我以她的名義去約祁周,
給她和周祁騰出空間。等我喪頭耷腦離開只剩她跟周祁后,她就再一次向他表白,
軟磨硬泡想讓他答應(yīng)。以往周祁還會找一些借口,可今天,他拒絕的很直接了當。“對不起,
我有喜歡了很久的人?!编椕犁髅滥繄A睜,滿眼不敢置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