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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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陰縣在少華山一帶屬實是大縣。

      縣城共同設(shè)立兩個都頭。

      一個姓張,一個姓趙。

      姓張的都頭,年輕有勁頭,做事兒也把細。

      當(dāng)然,年輕也就意味著有野心,想進步。

      若是能抓著三個大賊頭,姓張的,說不定能入州縣長官的眼,混個都監(jiān)什么的也不為過。

      所以張都頭得知李吉這個原告摔下樹來,緊趕慢趕著親自過來看望。

      李吉不想去史家莊指證的話——最大的阻礙就是張都頭。

      另一個都頭,年齡稍大,愛財,姓趙。

      按理說這樣的人物干起事兒來,要比張都頭老成不少,可實際上恰恰相反。

      趙都頭不僅貪財,而且自大。

      在知道九紋龍史進私通賊人的情況下,卻是依舊沒怎么把史進放入眼中。

      當(dāng)時就想調(diào)集官兵把史進給拿了。

      后面還是知縣說是最好來個一網(wǎng)打盡才熄了趙都頭的心思。

      而李吉想的破局手段就是從趙都頭入手。

      至于會不會沒用?

      他也不知道啊,只能說盡力而為。

      入夜。

      李吉與丑妻一個窩睡覺,他翻了身,屁股對著人,倏地問道:“家里還有多少錢財?”

      李小娥對于李吉的態(tài)度早已習(xí)慣,不想親熱的時候,李吉總拿屁股朝著人。

      而且對于自己的容貌,李小娥確實有幾分自卑。

      李吉的忽冷忽熱,她也不是那么在乎。

      “還有好多,算上大郎前幾日拿回來的那袋銀子,怕是得有一百二三十來貫錢?!?/p>

      一百貫是縣太爺?shù)馁p賜。

      三十貫則是家中余財。

      銀貴銅賤,兩貫錢折合一兩。

      換句話說,那份史進與賊人私下往來的密信價值是五十兩。

      而一個都頭的話,正常來講月俸約是四五十貫。

      不過,這種職位,平日得經(jīng)常請手下吃酒,開銷花費什么可不會少。

      最終一個月能有個十兩銀子入賬算不錯。

      “一百貫,夠做事了。”

      李吉呢喃低語道。

      “大郎,你要這么多錢作甚?”

      李小娥聽見下意識問道。

      被窩里,李小娥把手伸了過來,暖烘烘的。

      “你個婦道人家,東問西問做什么?”

      李吉有幾分不滿,不過說起來李小娥摸在身上還挺舒服,盡管她手心有些粗糙。

      嗯……

      黑燈瞎火都一樣。

      心頭這般默念了一遍,李吉又翻身轉(zhuǎn)了過去與李小娥面對面,看不太清臉,只有一道清秀的輪廓。

      星月投射入一縷微光,從窗戶打進屋子。

      李吉沒再猶豫直接把李小娥擁進懷里,直接讓對方感受自己的胸膛。

      “你家男人是要做大事的,總之你信我就是了?!?/p>

      是夜,兩人相擁入眠。

      ……

      次日雞鳴,晨光微熹。

      李吉兩條手臂還在疼痛,他昨日醒來,一個下午幾乎都在射箭,足足三個時辰。

      每半個時辰會歇息十來分鐘,一共報廢了差不多四壺箭矢。

      這樣的毅力,前世也是沒有的。

      如今生死危機下,反倒是激發(fā)了潛能。

      而面板卻也只增長了十個熟練點,技藝依舊是初窺門徑,進度則是441/500,按照眼下的進度,李吉至少需要一個禮拜才可能突破眼下層次。

      問題是——時間只有兩天。

      而且,他昨天射箭一下午,花費這些不提,就他自己今天也不可能繼續(xù)練習(xí)射箭。

      因為手臂會痛啊。

      李吉撩開袖子,胳膊上青筋暴起,掌心通紅,幾根指頭更好似不屬于自己。

      沒個一兩天的功夫很難緩過勁來。

      所以為了自身的安全,李吉不得不走上這一遭,他就不信——世界上有人會不愛錢,尤其是中下層的人。

      一個都頭,再牛逼正常進賬一個月,拋開花銷撐死十二三兩。

      當(dāng)然,平日也有額外油水。

      不過,李吉帶出來的可是足足五十兩銀子。

      縱然是對都頭而言,也不是一點小錢。

      日落西山,晚飯時節(jié)。

      趙都頭擺了擺手拒絕幾個手下請吃喝的要求,正欲回家。

      “趙都頭,趙都頭?!?/p>

      故意壓低嗓門的聲音,突兀從院墻后的胡同后響起。

      趙都頭不由得眉頭一皺,“是誰?”

      華陰縣兩個都頭,姓張的就住在縣衙之中,與差人同吃同住。

      而趙都頭膝下有子有女,平日必定回家。

      當(dāng)然,一般公差的事兒完畢,與兄弟吃酒是少不了的。

      不過,最近兩天,因為籌謀史家莊的事情,姓趙的口風(fēng)也緊,怕手下人與史家莊有牽連,也就不吃酒,早早回家。

      心中念頭一轉(zhuǎn),趙都頭一個轉(zhuǎn)身,滿臉的威嚴(yán)。

      “是你小子啊?!?/p>

      趙都頭倒是一眼認(rèn)出李吉。

      畢竟是史家莊原告,關(guān)系后面大事。

      “小人李吉,見過都頭?!?/p>

      李吉當(dāng)即拱手一揖道。

      “你這廝病好了?來此何事?”

      趙都頭揚著頭問。

      這人身有七尺,威風(fēng)凜凜,又有一臉虬須,倒是頗具幾分威嚴(yán)。

      似李吉這般山中獵戶的小人物,趙都頭平日是正眼都不帶瞧一下。

      在趙都頭看來,與李吉這等多說上幾句話,都算辱沒了自己。

      而且有這樣的心思,也不止趙都頭一個。

      當(dāng)初九紋龍史進也是這般。

      李吉一早就發(fā)現(xiàn)少華山上多了一伙強人。

      他馬不停蹄跑去給史進報信。

      說白了,一是謀求些賞賜,二是能夠讓史家莊上下多個心眼,有個防備,也算是一樁好事。

      哪里料到史進心高氣傲,直把他當(dāng)踩點的賊人處理。

      從骨子里就是沒把李吉這等獵戶當(dāng)成人看罷了。

      再后面史進小子,遭了神機軍師朱武張口閉口的義氣所算計,年輕沒經(jīng)驗,不長腦袋,也不多想就與朱武成為兄弟。

      倒霉悲催一點。

      恰巧又被李吉拿捏住了證據(jù)。

      李吉告史進一把未嘗也沒有泄恨的想法。

      “想請趙都頭在望春樓吃頓酒,小人有些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另外五十兩程儀相敬奉。”

      李吉貼身上前,恭敬言道。

      “哦?”

      趙都頭眉頭一挑,他本意是三語兩語打發(fā)了李吉這廝,可張口閉口就是五十兩,卻是有幾分讓人心中驚喜不已。

      若只是幾貫錢倒也罷了,五十兩?

      哪怕是趙都頭也不由得心中對李吉生出兩分好感來。

      他雖然有些職位,但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平日里縱能吃些孝敬,可也不是天天有,日日有。

      五十兩銀子,沒有橫財?shù)那闆r下,差不多要小半年去。

      趙都頭眼珠子再一轉(zhuǎn),明白李吉這是把所有賞賜都拿來孝敬自己,當(dāng)即一拱手道:“請吧?!?/p>

      聞聽此言,李吉心中這才不徐不疾地舒了一口氣。

      不怕他吃錢,怕就怕他不吃錢。

      “哥哥我大事上幫不上你。不過,一些衙門上下的小事,倒也能插上一兩句嘴,你若是有什么顧慮,但講無妨。”

      兩人酒過三巡,桌上空了好幾個酒壇,趙都頭才說出這番話來。

      他雙眼看似迷離,實則偶或一兩縷精芒閃過。

      趙都頭拍著李吉肩膀。

      這會兒也不介意與李吉一個小小獵戶稱兄道弟起來。

      李吉先是給趙都頭滿上,臉上愁容一展才說起正事兒來;“不瞞哥哥,小弟這幾日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前幾日,從樹梢摔下來,皆是每日噩夢的緣故。要說噩夢之根,還落在史進那賊廝身上……”

      當(dāng)即,李吉借著酒勁直說自己做夢。

      夢中指認(rèn)史進之后,史進那賊廝借著莊客,直接火燒莊子,反將殺了出去。

      “我昨日夢到五百余差人圍堵,可那賊廝渾若是個大蟲轉(zhuǎn)世,直接帶著賊人殺將出來,中途遇著小弟,那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如今小弟我早已嚇破膽矣?!?/p>

      “小弟給出的證據(jù)無半點有誤。今日前來,一是想著提醒哥哥,提防著那個大蟲。二是想要因病請托,就不出面了。那證據(jù),千真萬確,小人若是有半句虛言,事后皆可提頭來見。只是如今實在是嚇破膽了!另外,張都頭那里,還請哥哥替小弟迂回一二,美言兩句?!?/p>

      李吉不打哈哈,當(dāng)即把自己想到的請托講了出來。

      能夠名正言順地不出面,為自己爭取發(fā)育時間,這才是最好。

      趙都頭聽李吉說完,不徐不疾地放下酒碗。

      這廝思忖片刻,卻沒馬上答應(yīng)李吉,而是風(fēng)輕云淡地道:“唉,你這兒事兒可不容易。不是哥哥不愿意給你辦了,而是……”

      趙都頭沉吟起來,想了想又道:“李吉啊,你如今是原告,沒你怎么拿犯人,師出無名!你若是不去,大老爺(知縣)問起你來,我與張都頭如何好分說一二?”

      “你雖不是史家莊的人,可人證物證齊全才能堵上那些莊客的嘴,我與張都頭少去一個都無妨,唯獨少不了你啊?!?/p>

      “況且……”

      趙都頭不徐不疾夾起一塊肉,放進李吉的碗里又道:“你安心就是了,他九紋龍還能翻得了天,大家這樣叫一叫也就罷了。姓史的算個什么東西?”

      趙都頭心底一邊嘲笑李吉是無膽鼠輩,一邊出言寬慰。

      瞧著李吉眉頭緊鎖,一臉愁容都快哭出來了,趙都頭又出言安慰道:“兄弟啊,你可知平日武夫之間是個什么光景?”

      “這……”

      李吉當(dāng)即搖了搖頭,他一個獵戶能知道多少。

      “上等練精神,中等練臟腑,下等嘛就是打熬氣力,練練皮肉肌體。”

      “那九紋龍名頭取得震天響,不過是個打熬氣力的莽夫。你怕他作甚?哥哥我雖然也沒到練氣練臟腑的地步,可打熬氣力,可謂是個中好手。”

      “而張都頭更是不凡,院子里的大石磨子,他兩只手能推得起來,你說他得有多少斤的力氣?(直徑超過三尺六寸的才叫做大磨,一般需要三匹馬同時才能拉動。)”

      趙都頭說得有趣。

      李吉也聽得入迷,心下稍寬一兩分,只是臉上亦有幾分愁容。

      “罷了,哥哥也不能白吃你的孝敬。出面指證這事兒,你就不要想了,必須得去。不過,我家里尚有一件祖?zhèn)鲗毤祝徒枘愦┮淮?。記住了只有這一次啊?!?/p>

      趙都頭摸了摸腰間的錢袋子,終究還是拿話來說道。

      “多謝哥哥,小弟無以為報。”

      李吉起身躬身下拜再道。

      “嗨,無妨無妨,明兒我就叫人給你送去,你安心辦差就是,衙門呀,不會虧待每一個人?!?/p>

      趙都頭說了幾句套話,紅光滿面地與李吉繼續(xù)吃酒。

      待到明月出來,兩人才徐徐分別。

      而這一通吃酒,額外花費了李吉足足五貫錢,讓他心痛不已。

      自己可真他媽的是個大冤種啊。

      五十兩銀子換一件狗屁甲胄?

      吃酒吃到后面。

      李吉險些把自己給氣笑了。

      可他偏偏還不敢說什么。

      咬著牙也只能把這事兒忍下,送出去的銀子就沒有收回來的理。

      “況且這廝能活多久?”

      李吉只能這般勸解自己,并自行安慰道——事情盡管沒有盡如人意,可好歹多了兩分底氣。

      至于后面如何?

      且看天命!

      無權(quán)無勢,頭腦也不夠用。

      外掛也還沒起來。

      時間又緊迫還能如何?

      在命運交織出的洪流中李吉不是沒有掙扎,而是想了辦法,用處也不大。

      前世不過是普通人。

      這輩子縱然有些奇遇,三天兩天,又能有多大變化。


      更新時間:2024-11-14 10:3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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