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托孤探監(jiān)

      如坐針氈 飛鳥 167485 字 2024-11-22 10:2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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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門后,管家立刻稟告了三小姐。

      徐妙錦小跑出來,說道:

      “朱長卿,我正要找你呢,我哥從北平府回來了,知道你二叔被關(guān)押他也很著急,正在想辦法呢?!?/p>

      朱長卿道:“三小姐,你轉(zhuǎn)告魏國公,讓他別蹚渾水,自保要緊。”

      他一點也沒危言聳聽,別看徐輝祖是徐達(dá)的兒子,世襲魏國公,但李善長比徐達(dá)位置還高,當(dāng)初不也說砍就砍了。

      接下來老朱就要收拾跟徐輝祖地位差不多的涼國公藍(lán)玉。

      那也是滿門抄斬、血流成河。

      朱標(biāo)一死,大明的整個格局都要產(chǎn)生巨變。

      朝堂那些擁護(hù)朱允炆的權(quán)臣把朱樉朱棡朱棣這幾個嫡子視為眼中釘。

      徐輝祖身為朱棣小舅子,這時候絕對不能露頭,越低調(diào)越好。

      在皇權(quán)傳承面前沒有誰是安全的。

      “你先進(jìn)來說,讓我哥幫你出主意。”

      “我不進(jìn)去了,有件事要麻煩三小姐,我妹還住在我的客棧里,你能不能把她接到徐府?”

      “我待會親自過去接她。你這是要去哪?”

      “我有事出去一趟,暫時不方便告訴你。要是我不回來,麻煩徐家以后給我妹一口飯吃。”

      朱長卿對著徐妙錦微微躬身行禮。

      一聽他這是要托孤的意思,徐妙錦心里著急。

      但她大家閨秀,臉上卻沒怎么表現(xiàn)出來,袖中的手指緊緊扣在一起:

      “朱長卿,現(xiàn)在這種時候不能亂來,你先跟我回家吧?”

      朱長卿深深看她一眼:

      “告辭?!?/p>

      徐妙錦微微一怔,從來沒見過一個人有這么深邃堅決的眼神,雄心萬丈仿佛要去把天捅個窟窿。

      她心里有不好的預(yù)感,連忙上前叫?。?/p>

      “朱長卿你不要走,雖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很擔(dān)心你要做的事,你若覺得孤立無援,不妨跟我說。”

      “三小姐只要照顧好家妹,朱某便感激不盡。”

      朱長卿拱手,轉(zhuǎn)身離去。

      而后直奔棺材鋪。

      給自己挑了一口棺材。

      他是商籍,在王朝體制里,商籍屬于輕賤籍,不能穿絲綢,不能穿板靴,連棺材也不能買特別好的。

      在他買棺材的時候,徐妙錦乘馬車來到秦淮河畔的月下客棧。

      這里位置極好,緊挨著紅月樓。

      紅月樓里有京城第一名妓紅月,生意夜夜火爆。

      這家客棧就是朱武運給朱長卿謀來的生計。

      別看他是商籍,但他收入比朱武運高多了。

      自從朱武運夫婦被刑部帶走,堂妹朱千黛就住進(jìn)了月下客棧。

      徐妙錦的馬車有府上侍衛(wèi)跟隨,車身上也有魏府的字樣。

      路上百姓看了都連忙躲避,站在一旁好奇的觀望。

      徐家聲望極高,都想看看車上是哪位貴人。

      一看是徐家三小姐,就更不敢有人造次了,畢竟她將來也是要當(dāng)王妃的人。

      徐妙錦走進(jìn)客棧,等著朱芊黛下來。

      兩人一見面,朱芊黛意外的道:

      “三小姐,你怎么來了?”

      “車上說吧?!?/p>

      徐妙錦拉著她上車,神色擔(dān)憂的道:

      “你哥哥找過我了,把你托付給了徐家?!?/p>

      朱芊黛心頭一驚:

      “他去哪了?”

      徐妙錦咬咬嘴唇,搖搖頭:

      “他不告訴我。”

      朱芊黛急得要下車:

      “他肯定做傻事去了,我要去找他?!?/p>

      徐妙錦拉住她:

      “你一個姑娘家能去哪,先跟我回家再說,我哥會想辦法的?!?/p>

      兩人回到家。

      來到廳堂。

      徐輝祖正一臉嚴(yán)肅的坐在那里。

      看到徐妙錦進(jìn)來,他臉色更加沉重,緩緩嘆了口氣,說道:

      “芊黛來了。”

      朱芊黛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垂淚道:

      “求魏國公救救我爹娘?!?/p>

      徐輝祖道:“你爹的事我正在找人斡旋,你先不用擔(dān)心,清者自清,我相信你爹沒有做過對不起太子的事。如果他真做了,那神仙也救不了。”

      朱芊黛兩眼發(fā)紅,默默點了點頭。

      ……

      月下客棧。

      朱長卿帶回來一口棺材。

      鄰居看了紛紛嘆氣,都知道他家的情況,勸他一定要看開點。

      朱長卿不以為意。

      關(guān)上門,開始研究告狀的事。

      系統(tǒng)不愧是國運系統(tǒng),灌輸給他一大堆資料。

      無論他想狀告什么,系統(tǒng)就會給他準(zhǔn)備好論據(jù)。

      比如狀告朱允炆母子,這牽扯到朱標(biāo)之死,系統(tǒng)直接把朱標(biāo)的死因告訴了他。

      從朱標(biāo)的死因,可以得知他患上了什么病。

      然后對癥下藥,直接從系統(tǒng)商城買了一堆藥。

      這些在后世普普通通的藥,放在明朝絕對是炸裂的存在。

      因為明朝人的免疫力跟后世人完全不一樣。

      他們沒有接種過任何疫苗,免疫功能處于高度活躍以及高度脆弱的階段。

      小小一包板藍(lán)根放在他們身上可能比一堆人參還要猛。

      下午。

      朱長卿來到了刑部大牢。

      身邊跟著蔣瓛。

      以及兩名錦衣衛(wèi)千戶。

      從這個配置來看,老朱對他相當(dāng)重視。

      也正因如此,刑部侍郎楊靖親自過來接待。楊靖也就是后來的刑部尚書,現(xiàn)在刑部尚書還是錢唐。

      洪武時期侍郎乃正三品,錦衣衛(wèi)指揮使蔣瓛也是正三品。

      同為三品,蔣瓛可比楊靖威風(fēng)多了。

      錦衣衛(wèi)說白了就是檢委監(jiān)察部門,吏部在冊的官員是三萬人(不算吏胥),而錦衣衛(wèi)算上各地的檢校遠(yuǎn)遠(yuǎn)大于這個數(shù)字,相當(dāng)于全國覆蓋,無孔不入。

      主要針對的就是貪官污吏。

      別說他一個侍郎,就是六部尚書見了蔣瓛也得禮讓三分。

      不為別的,就因為蔣瓛是反貪反腐的頭號人物。

      “蔣指揮使蒞臨刑部大牢,可是要提人?”

      楊靖真不知道他來干嘛的,心里惴惴不安。

      洪武三大案,蔣瓛手上殺掉的官僚、士紳、小吏多達(dá)上萬,跟個活閻王一樣,誰見了都發(fā)怵。

      “楊大人,朱武運可否提來一見?”

      蔣瓛客客氣氣的說道。

      “他本月就要問斬,是皇上欽點的名單,蔣指揮使可有手諭?”

      楊靖為難的笑道。

      蔣瓛道:“這位朱公子是朱武運的家侄,有幾句話說。”

      楊靖道:“既如此,蔣大人可直接去往監(jiān)牢探視?!?/p>

      蔣瓛拱手:“有勞楊大人了?!?/p>

      楊靖打量了一眼朱長卿,心里犯嘀咕,這年輕人穿著黑白鞋,是個商籍,而且還是死刑犯朱武運的侄子,這種無權(quán)無勢身份低賤之人,蔣指揮使居然稱呼他公子,真是邪門了。

      刑部大牢關(guān)的都是官員,五品以上住大間。

      朱武運雖然是御醫(yī),但只有七品,所以住的是雜間。

      牢房里有三個人,一看為首那人穿著飛魚服,飛魚類蟒,亦有四爪二角,是明代僅次于蟒服的一種御賜制服。

      頓時就知道了來人的身份,除了錦衣衛(wèi)指揮使誰敢穿這衣服。

      而且他們以前上朝是見過蔣瓛的,雖然監(jiān)牢昏暗,勉強(qiáng)也能看清面目。

      三人大吃一驚,不知道威名赫赫的蔣瓛為何來此。

      不由瑟瑟發(fā)抖,還以為要把他們拖出去斬首。

      朱武運更是膽小,抱著腦袋不敢抬頭。

      “二叔,我來看你了?!?/p>

      朱長卿站在柵欄前,輕聲喚道。

      “長卿?你怎么來了!”乍見親人,朱武運激動的連滾帶爬,隔著柵欄伸出雙手,死死的抓住朱長卿:“長卿!你跟芊黛還好嗎?”

      朱長卿道:“二叔,我把她送到徐府了。”

      朱武運熱淚直下:“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長卿,你嬸娘這次遭受無妄之災(zāi),替我告訴她,朱武運對不起她。以后你要照顧好你妹妹?!?/p>

      朱長卿沉默片刻,轉(zhuǎn)頭問道:“蔣指揮使,可以讓我跟二叔單獨說句話嗎?”

      蔣瓛搖頭:“你也看到了,這里我做不了主,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蔣瓛心里有數(shù),即便他能做主,他也不會讓朱長卿跟朱武運單獨說話。

      這幾天他跟著朱長卿不光是保護(hù)他的安全,同時也是監(jiān)視他一舉一動。

      朱長卿遲疑一下,道:“二叔,你唯一的活路就是告訴我真相,我好去皇上面前告御狀?!?/p>

      朱武運嚇得直跺腳:“長卿你胡說什么,記住我的話照顧好你妹妹,別的什么都不用管!”

      朱長卿道:“二叔,我只問你一句話,太子的藥方里有烏頭,藥方是誰開的,烏頭的劑量是誰控制的?”

      朱武運眉頭狠狠一皺,陷入了片刻的思索:“你為何知道這些?”

      朱長卿板著臉說:“告訴我?!?/p>

      朱武運想了想,道:“我不知道,藥是我熬的,我只知道里面有烏頭,你懷疑太子薨逝是因為烏頭?長卿你可不要瞎想,更不要摻和這些事,會掉腦袋的!”

      朱長卿道:“我已經(jīng)查清楚了,烏頭劑量超標(biāo),連服多日,慢性中毒,我知道你跟這件事沒關(guān)系,因為你連謀害太子的資格都沒有,我只需要你作證太子的藥方里有烏頭這味藥,從什么時候開始入藥的,每次入藥的劑量是誰負(fù)責(zé)。”

      朱武運目瞪口呆。

      蔣瓛臉上不停抽搐,汗都冒出來了,連忙說道:“朱公子,大庭廣眾你說這個是不是不太妥當(dāng)?”

      如果是一般人說這種話,蔣瓛早就怒了,妄言太子死因,此是重罪。

      但朱長卿的身份不一樣,昨天蔣瓛就在現(xiàn)場,親眼目睹朱長卿能知道過去未來的秘密。

      他說太子中毒而死,蔣瓛心里還是犯嘀咕的。

      旁邊的楊靖也是呆若木雞,袖中拳頭緊握,渾身都緊繃起來,這是自己能聽的嗎?饒是身為刑部侍郎,在太子案面前依然自覺人微言輕,更是對這些大逆不道的言論避之不及。

      開始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人居然當(dāng)著蔣瓛的面說太子是毒死的。

      可是看蔣瓛的反應(yīng),楊靖知道這事不簡單。

      這個年輕人不知道背后什么來頭,說話屬實有點膽大包天了。

      朱武運再次抓住朱長卿,聲淚俱下:“長卿,你想我們兩口子死還是讓咱們?nèi)宜???/p>

      朱長卿盯著朱武運的眼睛,輕輕點頭:“我明白了二叔?!?/p>

      朱長卿知道給太子看病的是太醫(yī)院的院使和兩個院判,輪不到二叔這種小御醫(yī)。

      但二叔是輔醫(yī),院使和院判去給太子看病不會只身一人,通常要帶兩個御醫(yī)。

      從朱武運的眼神里他無比肯定他不知道太子被害的內(nèi)幕,但一定有所懷疑。

      太子被人害死是板上釘釘?shù)氖?,但是連老朱都查不出兇手,只能說太醫(yī)院這些人用的是最高明的手段。

      沒有留下任何證據(jù)。

      太醫(yī)院是別人手里的刀,背后一定有一個乃至數(shù)個黑手。

      想要揪出兇手,必須有朱武運這樣的人挺身而出。

      “二叔,好好待著,你死不了。”

      朱長卿說了兩句寬心話,轉(zhuǎn)身便走。

      走到一半忽然停下對蔣瓛說:“蔣指揮使,你現(xiàn)在進(jìn)宮告訴皇上,從此刻起京城只能進(jìn)不能出?!?/p>

      蔣瓛微微點頭,擺擺手讓身后一名千戶進(jìn)宮去了。

      他知道朱長卿的意思。

      大牢里有耳目,朱長卿進(jìn)來這一趟,要抓害死太子兇手的消息一定會走漏風(fēng)聲。

      提前對京城戒嚴(yán),防止有變。

      這一幕讓楊靖和牢里的犯人都看傻了。

      一個穿著黑白鞋的商籍,居然大搖大擺的指揮蔣瓛做事。

      而蔣瓛卻心悅誠服的聽話去做。

      這天底下能指揮蔣瓛的只有皇上一人。

      楊靖心思急轉(zhuǎn),最近宮里發(fā)生什么大事了,這個年輕人到底是誰?

      隨后朱長卿又去了后院關(guān)押女眷的牢房。

      后院本沒有女牢房,老朱規(guī)定百姓謀反不連坐,但是官僚謀反或大逆,不分首從皆凌遲,族人斬首,女眷給功臣之家為奴或充入教坊司,所以這是為了太子一案臨時加的女牢。

      朱武運這次定的罪屬于大逆,即將問斬,二嬸以后可能也要成為別人家的女奴。

      剛走進(jìn)后院。

      那一排排的窗戶上,就爬滿了人頭。

      所有女犯人都直勾勾的望著蔣瓛。

      她們都是官員女眷,懂得朝堂規(guī)制,一眼就看出蔣瓛身上飛魚服的品階。

      這樣一個大人物來到后院,讓她們心緒難平,充滿對生存的渴望。

      但是看著看著就把目光落在了朱長卿身上。

      因為自始至終他走在蔣瓛的前面,他快蔣瓛也快,他慢蔣瓛也慢。

      不免有些疑惑,這人一介布衣,緣何有此殊榮。

      楊靖提醒道:“柳勝男在西側(cè)末班?!?/p>

      朱長卿略一頷首,朝西側(cè)最后一間房走去。

      隔著窗戶,看到昏暗的墻根下坐著個皮膚白皙的小婦人,她身段苗條,個子矮小,坐在那里跟個小女孩一樣。

      兩人對視,朱長卿微微點頭:“二嬸。”

      柳勝男一個激靈站起來,眼淚汪汪跑到窗口:“長卿,我正想找人給你傳話你就來了!”

      朱長卿道:“有什么話你就說吧?!?/p>

      柳勝男把眼淚擦干凈,正色說道:“小時候你二叔就說過,想把芊黛嫁給你,我不同意,現(xiàn)在二嬸同意了,我跟你二叔身陷囹圄,你盡快娶了你妹妹以后好好過日子,權(quán)當(dāng)替我們兩口子照顧她好嗎長卿?”


      更新時間:2024-11-22 10:2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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