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shí)裴音會水,所以才敢鬧這么一出。
借趙婉儀的手打葉蘊(yùn)的臉,令葉蘊(yùn)與蕭執(zhí)之間的隔閡加深,亦可減輕蕭執(zhí)對她的懷疑,更能令蕭羨對自己心生憐憫。
這筆賬,怎么算都是值的。
剛才葉青檸的煽風(fēng)點(diǎn)火,她聽的一清二楚。
在水下時,她同樣很清醒。
只是沒想到,蕭羨一心救她,無半分逾矩,實(shí)乃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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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檸的寢宮名為“瑤華殿”,光是調(diào)來侍奉的宮人就有百余名,陣仗堪比皇后。
回宮的路上,婢女小玉不解地問:“主子,您方才為何要幫裊裊說話,為何答應(yīng)了寧王又......”
葉青檸斜睨她一眼,偽裝的溫柔不復(fù)存在。
“寧王與裊裊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宮剛才的話一定會成為陛下心中的一根刺,且等著看,馬上就會有一出好戲?!?/p>
小玉想了想,恍然大悟,“還是小姐......不,還是淑妃娘娘考慮的周全?!?/p>
葉青檸挺直脊背,輕撫著自己的發(fā)髻,像只高傲的孔雀。
她出身名門,自小聰明靈敏,精通琴棋書畫,容貌在京中更是無人能及。裊裊不過是個小宮女,仗著有幾分姿色這才迷惑了阿執(zhí)哥哥。
她根本不會放在眼里。
如今她入了后宮,帝王的寵愛必須獨(dú)屬她一人,誰都不準(zhǔn)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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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蕭執(zhí)因趙芯一事,被太后召去慈寧宮問話。
裝睡了大半日的裴音猛地坐起身,著實(shí)給玲瓏嚇了一大跳。
“主子,您、您這是病好了?”
裴音找了個借口搪塞,“是腿抽筋了,這會兒頭還有些暈,渾身無力。”
玲瓏伸手輕輕探了探裴音的額頭,皺眉道:“燒還沒退呢,頭自然暈。太醫(yī)說您還得再喝兩副藥,燒才能退下去?!?/p>
裴音輕輕點(diǎn)頭,“去幫我取些蜜餞來吧,嘴里實(shí)在苦得很?!?/p>
玲瓏聞言,忍不住捂嘴偷笑。
“你笑什么?”裴音疑惑。
玲瓏走到桌邊取來一個白色瓷瓶,倒出一顆裹滿糖霜的蜜棗,遞給裴音。
甜膩的糖霜與蜜棗的微酸交織在一起,恰到好處地掩蓋住口中殘留的藥苦味。
玲瓏說:“陛下白日里特地吩咐御膳房準(zhǔn)備的,說是主子醒來定會嚷著要吃蜜棗呢。”
裴音咀嚼地動作一頓。
他倒是貼心。
可惜,這份貼心很快就要分給其他女子了。
不,這沒什么可惜的。
女子當(dāng)自愛,想要什么該靠自己去爭取,而非獨(dú)守空閨,乞求男人的憐愛。
自古帝王皆薄情。
父皇當(dāng)年強(qiáng)奪了母后,口口聲聲說一生一世一雙人,可這并不妨礙他納了一個又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
悲劇,絕不能在她的身上重演。
“主子在想什么?”
玲瓏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裴音輕輕搖頭,唇角微揚(yáng),“我現(xiàn)在也是宮女,哪里還擔(dān)得起你這聲主子,容易落人口舌,以后你就同她們一樣,喚我裊裊?!?/p>
“那怎么行!”玲瓏急忙搖頭,“主子永遠(yuǎn)都是主子,玲瓏要伺候您一輩子?!?/p>
裴音無奈地笑了笑,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轉(zhuǎn)而說道:“我肚子有些餓。”
“好,奴婢這就去給您弄些吃的來?!绷岘嚳觳脚芰顺鋈?。
裴音望著她的背影,無奈一笑。
初到大齊,她的第一個朋友是玲瓏。
那時,沒人把她放在眼里,沒人愿意留在齋宮伺候,唯有玲瓏,誓死守在她身邊。
至今還記得,這個傻姑娘將自己舍不得吃的饅頭,全都分給了她。
也是從那一刻起,她對玲瓏卸下了所有防備,以真心相待。
*
蕭執(zhí)是會挑時辰的,等到晚膳安排妥當(dāng)了,他回到了養(yǎng)心殿。
“怎么起身了,感覺可好些?”
“躺了一日了,想活動活動筋骨?!?/p>
裴音順勢挽著蕭執(zhí)的胳膊,語氣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一看見陛下,裊裊便覺得什么病都好了呢。”
蕭執(zhí)眉梢輕挑,透著一絲玩味,“嘴這么甜?莫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朕的事?”
裴音臉上的笑容一滯,很快又恢復(fù)了自然。
她嬌嗔地瞥他一眼,“哪有,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今日落水,以為自己會命喪那處,一想到再也見不到陛下,就......”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后成了呢喃,帶著幾分哽咽。
蕭執(zhí)的心莫名被什么東西觸動了下,軟軟的,化成了一汪春水。
“別胡說,先用膳吧?!?/p>
他牽著她的手坐下,看見桌上擺放的五碟清淡小菜,眉心微皺。
“怎么就吃這些,常福這個狗奴才,沒跟御膳房交代么?!?/p>
“不怪常公公,是我自己沒什么胃口,就想吃著淡的,也不知道陛下會過來,倒是委屈陛下了。”
蕭執(zhí)的臉色這才好些。
“無妨,偶爾吃些清湯小菜,也別有一番風(fēng)味?!?/p>
他拿起湯勺舀了一碗棗兒粳米粥,遞給她。
“謝陛下?!迸嵋魪澊浇舆^,低頭小口小口的喝著粥。
蕭執(zhí)沒怎么動筷子,隨便應(yīng)付了兩口后,目光落在裴音的身上,像是隨意的提了一句:
“你今日去心湖做什么。”
裴音雙手一抖,粥碗險些打翻。
蕭執(zhí)眼疾手快從下方托住碗身,唇角笑意淡淡:“朕不過是隨口問問,裊裊在緊張什么?”
裴音陡然站起身,低垂著腦袋不敢看他,“陛下恕罪!”
蕭執(zhí)挑眉,示意她繼續(xù)說。
“白日在未央宮,裊裊察覺到了秀女們的敵意,這才尋了個為陛下泡茶的借口脫身,實(shí)則帶著心事,在宮里四處亂走?!?/p>
“哦?”
裴音咬唇看他,眼眶不知何時紅了起來,旋即又立刻低下頭去。
“我嘴上大度,可當(dāng)看見那群秀女,又忍不住自慚形穢,更怕陛下不再喜歡我......本是不想說的,怕陛下認(rèn)為我善妒?!?/p>
蕭執(zhí)神色無波,“然后你就碰巧走到了心湖,碰巧遇到了寧王,碰巧與寧王閑聊了幾句,碰巧落水之后,又得了寧王相救?!?/p>
“原來陛下都知道,真是什么都瞞不過陛下的眼睛?!?/p>
狗男人,又派人查我!
“就是這么碰巧。”裴音小聲地說,“無巧不成書,陛下不信也正常,換作是裊裊,也不會信的?!?/p>
蕭執(zhí)長臂一攬,將人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手指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尖。
“朕怎么會不信裊裊,朕最喜歡的就是裊裊啊?!?/p>
“你又取笑裊裊?!迸嵋粲檬值肿∷男乜?,嬌羞地把臉別過去。
男人的大掌不知何時落在了少女的背上,并用力往下壓了壓。
感受到他的變化,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不要,還病著呢......”
他閉了閉眼,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哼聲:“嗯。”
裴音懸著的心還沒徹底放下,“很晚了,想必陛下今日也累了,不如還是早些回去就寢?!?/p>
蕭執(zhí)望著她,鼻腔里沁出一聲笑。
“這里是朕的寢宮,你把朕趕走,自己獨(dú)占?裴音,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p>
裴音臉上的表情再次僵住。
她還真是病糊涂了,連腦子都不好使了。
“那奴婢回自己屋里休息?!?/p>
“吃飽了?”蕭執(zhí)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
裴音點(diǎn)頭:“嗯,飽了的?!?/p>
蕭執(zhí)懶懶地應(yīng)了一聲“好”。
好什么好。
裴音掙扎著要從他腿上下來,哪知下一秒就被他按了回去,并打橫被抱起,徑直朝著龍塌走去。
“不要,會傳染的?!?/p>
蕭執(zhí)沒說話,把人放在榻上躺好,兀自解開了自己的腰帶,脫去外袍,掀開被褥。
裴音很是自覺地讓出一大片位置給他,自己則像個貓兒似的縮著身子躲在最里面。
但很快,她又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撈了回來。
男人滾燙的胸膛貼上了她的后背,她身子僵硬。
身后傳來一聲嗤笑。
“這么緊張?做的時候,裊裊的聲音可是很動聽的?!?/p>
裴音咬緊了下唇,佯裝沒聽見。
她太了解這個男人了,她若敢頂嘴,他就更來勁了。
蕭執(zhí)把人往懷里按了按,聲音沙?。骸八?。”
裴音閉上眼睛,盡量讓自己的呼吸平緩一些。
可是她哪里睡得著。
簡直如芒刺背。
男人的聲音再一次從背后傳來:“正常反應(yīng)罷了?!?/p>
“......”
這一覺,裴音睡得一點(diǎn)也不安穩(wěn)。
半夢半醒之間,感覺有只大手伸進(jìn)了她的裙擺。
像是滾燙的熔巖,燙得她猛然驚醒,腿卻被按住,耳邊傳來一聲低沉的警告:
“別動!”
他聲音啞得像春日里的野獸,帶著濃烈想要侵占的欲。
裴音不敢動了,就這么僵著。
任由他用力按住她。
果然,男人的話是最不可信。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聽到那一聲低嘆,
蕭執(zhí)簡單的做了清理,而后滿足的擁著裴音。
“都怪裊裊太勾人,總是讓朕把持不住。今夜如此,一年前的那個雨夜亦是如此?!?/p>
“......”
頭一次遇見有人能把耍流氓說的這么理直氣壯的。
裴音徹底沒了睡意,就這么睜眼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