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工蝕 晴晴不是夜 121940 字 2025-06-19 21:3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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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維生艙散發(fā)著柔和的白色冷光,如同一個沉默的繭,包裹著阿鐵蒼白而安穩(wěn)的睡顏。艙壁內(nèi)側細小的晶石屏幕上,微弱但平穩(wěn)的生命體征波紋固執(zhí)地跳動著,是這片死寂空間里唯一的生機律動。林墨背靠著冰冷的金屬艙壁,緩緩滑坐在地,疲憊如同千鈞重擔壓在他的每一寸骨骼上。身體的傷痛在源質(zhì)金碎片持續(xù)的溫養(yǎng)下已不再劇烈,但精神的弦卻緊繃到了極限。

      他顫抖著手,從懷中取出了那本金屬封面的筆記。筆記入手冰冷沉重,帶著骸骨的寒意,封面上用繁復優(yōu)美的古代文字蝕刻著標題——《天工院首席·顧衍絕筆》。指尖撫過那冰冷的金屬,仿佛能感受到書寫者臨終前刻骨的絕望與不甘。

      林墨深吸一口氣,帶著朝圣般的敬畏,小心翼翼地翻開了沉重的金屬封面。

      第一頁,并非文字,而是一幅極其精細、用特殊顏料繪制的結構圖。那是一個龐大到令人窒息的球形構造體,由無數(shù)層層嵌套的幾何框架、流淌著能量的管道網(wǎng)絡和精密到極致的機械結構組成。它懸浮在無垠的星空背景中,周圍環(huán)繞著數(shù)座如同星辰般璀璨的浮空城市。圖的右下角,一行小字標注著:“寰宇之極·構想圖(未完成)”。

      僅僅是這幅圖,就足以打敗林墨對“力量”和“造物”的認知。這絕非璇璣盤那種精巧的工具,而是近乎神跡的宏偉藍圖!一股難以言喻的震撼和向往瞬間攫住了他。

      他迫不及待地翻向后面。

      筆記的內(nèi)容并非連貫的敘述,更像是顧衍在絕境中,利用一切碎片時間記錄的觀察、推測、警告和最后的遺言。字跡時而工整清晰,時而潦草狂亂,甚至帶著暗褐色的、早已干涸的疑似血跡。林墨手腕的天工印印記微微發(fā)熱,如同一個無形的翻譯器,將那些古老艱深的文字轉(zhuǎn)化為他能理解的意念,直接烙印在他的腦海中。

      【輝煌的余燼】

      “源質(zhì)能…天地間最本源的能量…超越靈氣與蒸汽…蘊含創(chuàng)造與毀滅的雙重本質(zhì)…天工院窮盡數(shù)代之力,方窺得一絲門徑…”

      “璇璣盤…非工具…乃‘源初之火’傳承的載體…核心靈樞…便是那最初的火種…可溝通、引導、駕馭源質(zhì)…修復萬物…亦可…點燃毀滅…”

      “第七前哨…非為采礦…實為‘冥淵之眼’的守望者…深淵裂隙…連接著…不可名狀之地…其逸散的混亂能量…即是‘污染’的源頭…”

      林墨的心跳加速。源質(zhì)能!這就是他體內(nèi)流淌、天工印所引動的力量本質(zhì)!璇璣盤和靈樞的定位遠超他的想象!而前哨站日志中提到的“深淵裂隙”,果然就是顧衍筆下的“冥淵之眼”!他繼續(xù)往下看,字跡開始變得急促,充滿了不祥的預感。

      【天墜之災】

      “…觀測到‘冥淵之眼’異動…異常能量讀數(shù)…前所未有…非自然波動…帶有強烈的…‘意志’侵蝕…”

      “…它來了…不是隕石…是活物…來自裂隙彼岸的…‘吞星者’!…碎片…僅僅是它龐大軀體剝落的一角…卻蘊含著足以扭曲現(xiàn)實的污染核心…”

      “…碎片墜落…大地哀鳴…污染擴散…機械造物首當其沖…核心邏輯被扭曲…陷入瘋狂…攻擊一切活物…‘璇璣衛(wèi)’…我們的終極造物…失控了…它成了災難的幫兇…屠戮著它本應守護的一切…” 字跡在這里劇烈顫抖,仿佛書寫者正目睹那煉獄般的景象。林墨眼前仿佛浮現(xiàn)出核心熔爐影像中那個暴走的恐怖巨影。

      “…城市在燃燒…天空被污穢的云層遮蔽…扭曲的怪物從污染區(qū)爬出…同伴…在哀嚎中變異…或陷入永恒的瘋狂…”

      林墨感到一陣窒息般的寒意。壁畫中那輝煌的城市傾覆、人們驚恐奔逃的景象,此刻有了最殘酷的注腳。那場災難的元兇,并非天災,而是來自異域的恐怖活體——“吞星者”!僅僅是碎片帶來的污染,就足以毀滅一個輝煌的文明!他手指發(fā)白,緊緊攥著筆記的邊緣。

      【絕望的反擊】

      * “…天工院…最后的堡壘…被圍攻…璇璣衛(wèi)…就在外面…用我們賦予它的力量…撕裂著城墻…”

      “…沒有援軍…通訊斷絕…我們是被拋棄的棋子…還是…整個王朝都已…”

      “…顧衍…愧對先祖…愧對同僚…然…火種…不能絕!”

      “…以靈樞為核心…集合殘存‘源初之火’傳承者…啟動最終協(xié)議…非為毀滅…而是…封印!”

      “…燃燒生命…燃燒靈魂…將‘吞星者’碎片核心…連同失控的璇璣衛(wèi)殘骸…一同…封入‘冥淵之眼’深處…以源質(zhì)為鎖…以我等殘軀為鑰…”

      *“…自毀程序啟動…天工院…將化為塵?!诼襁@禁忌的秘密…等待…火種重燃之日…”

      悲壯!決絕!林墨仿佛看到顧衍和他的同僚們,在絕望的廢墟中,以自身為燃料,點燃那最后的源初之火,只為將那滅世的恐怖重新封回深淵!天工院的自毀,是為了埋葬真相,也是為了保護外界!筆記上那暗褐色的痕跡,此刻在他眼中,如同未干的血淚。

      【火種傳承】

      “…后來者…若你能看到此筆記…證明‘源初之火’未絕…證明…還有希望…”

      *“…警惕!污染…并未根除…它如同附骨之蛆…潛伏在裂隙邊緣…侵蝕著現(xiàn)實…任何試圖利用污染力量者…必遭反噬…淪為非人之物…”

      “…更要警惕!人心之惡…遠勝深淵!已有跡象表明…高層…有人被污染侵蝕…或…主動投向了深淵…他們…妄圖掌控污染…甚至…復活‘吞星者’…以換取…可悲的‘永恒’…” 這行字被反復描粗,刻骨銘心的警告!林墨瞬間想起了裴星使臨危的嘶喊:“欽天監(jiān)內(nèi)部有叛徒!他們想復活吞星者!” 一切線索瞬間串聯(lián)!

      “…你的力量…源質(zhì)能…是唯一的對抗之器!然…力量需駕馭…否則…反噬己身…或被污染同化…淪為下一個‘璇璣衛(wèi)’…”

      “…附:源質(zhì)能基礎引導法門…及…靈樞初步修復之思…”

      筆記的最后幾頁,筆跡異常清晰工整,顯然是顧衍在油盡燈枯前,強撐著最后的清明留下的寶貴遺產(chǎn)。上面詳細記載著如何感知體內(nèi)微弱的源質(zhì)能流,如何用意念將其初步凝聚、引導,如同馴服一匹桀驁的野馬。旁邊還配有簡單的圖示和能量流動的示意。關于靈樞的修復,則著重指出其核心損傷在于“源質(zhì)回路”的斷裂和“載體結構”的崩壞,需要蘊含純凈源質(zhì)的媒介(如源質(zhì)金)進行能量橋接,以及擁有極佳能量傳導性和結構強度的材料(如星紋鋼)進行外殼補強和回路重鑄。

      當林墨翻過最后一頁,指尖觸碰到筆記冰冷的金屬封底時,巨大的信息洪流終于停止。他呆呆地坐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維生艙的冷光映照著他毫無血色的臉。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那筆記中揭示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真相。

      世界的真相,如同被剝?nèi)ニ袀窝b的巨獸,露出了它猙獰而絕望的獠牙。輝煌的文明在異界恐怖的碎片下傾覆,曾經(jīng)的守護者淪為毀滅者,而拯救的希望,竟要以無數(shù)先驅(qū)者的生命和靈魂為代價去封印那滅世的災厄。更可怕的是,那災厄并未消失,污染如同潛伏的毒蛇,而人心,竟成了它最可怕的溫床!神機道主的“機械永生”,欽天監(jiān)叛徒的“復活吞星者”…這些瘋狂的野心,都指向那深淵的誘惑!

      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試圖將他淹沒。前哨站日志中“它們來了”的絕望呼喊,與顧衍筆記中“吞星者”的恐怖描述交織在一起,讓他感覺這看似安全的避難所,仿佛下一秒就會被無形的恐怖存在撕碎!

      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維生艙里阿鐵蒼白的臉上,落在懷中那溫熱的源質(zhì)金碎片上,落在工坊方向那臺可能修復靈樞的工作臺上時,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如同地火般從他靈魂深處噴涌而出!

      恐懼依然存在,但它被更強大的東西壓制了——那是責任,是憤怒,是守護的意志!

      阿鐵用命換來的生路,裴星使以死傳遞的警告,顧衍等先賢燃燒生命守護的火種…這一切,都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肩上!

      “源初之火…” 林墨低聲念著這個承載了無數(shù)希望與犧牲的名字,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堅定?!啊谖疫@里,絕不會熄滅!”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再無迷茫,只剩下如淬火寒鐵般的決絕??謶质侨跽叱翜S的泥沼,而他,必須成為照亮黑暗的火炬!

      按照筆記中記載的基礎引導法門,林墨盤膝坐下,將源質(zhì)金碎片緊握在掌心。他閉上雙眼,摒棄所有雜念,將精神沉入體內(nèi)。起初,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和傷處的隱痛。他耐心地引導著意念,如同在黑暗的河流中摸索游魚。

      漸漸地,一種微弱、溫暖、如同春日溪流般的感覺,在四肢百骸中浮現(xiàn)出來。那就是源質(zhì)能!它流淌得極其緩慢、散亂,如同沉睡的精靈。林墨小心翼翼地用意念去觸碰、去感知,如同在觸碰易碎的琉璃。

      “凝神…靜氣…意隨能走…勿強勿迫…” 顧衍的告誡在腦中回響。

      他嘗試著用意念,如同無形的絲線,去輕輕收束、引導一絲散逸的能量。那能量如同滑溜的泥鰍,稍有不慎便掙脫開去,甚至帶來一絲經(jīng)脈的灼痛。林墨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但他沒有放棄,憑借著源質(zhì)金碎片帶來的安寧感和一股不服輸?shù)暮輨?,一次次嘗試,一次次失敗,又一次次重新凝聚。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精神即將再次耗盡之時,那縷被他意念纏繞的源質(zhì)能流,終于不再劇烈掙扎,而是溫順地隨著他的意念,緩緩流向他的右手。手腕內(nèi)側的天工印印記,驟然變得溫熱起來!

      林墨猛地睜開眼,看向自己的右手。只見掌心上方寸許的空氣中,一點極其微弱、卻無比凝實的乳白色光芒,如同風中的燭火,靜靜地懸浮著!光芒穩(wěn)定,散發(fā)著純凈而溫和的氣息,與之前被動激發(fā)時狂暴刺目的白光截然不同!

      成功了!他初步引導并凝聚了源質(zhì)能!

      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縷,但這意味著他不再是力量的被動承受者,而是開始嘗試成為它的駕馭者!精神的刺痛感并未完全消失,但在源質(zhì)金碎片的撫慰和這次成功的引導下,變得舒緩了許多,仿佛緊繃的弦被小心地放松了。

      他散去掌心的微光,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疲憊中帶著難以言喻的振奮。他看向工坊的方向,眼神熾熱。

      修復靈樞!

      這不是任務,而是生存的必須,是戰(zhàn)斗的宣言!

      他拿出那塊珍貴的星紋鋼,銀灰色的金屬表面,星辰般的光點在源質(zhì)金的光芒映照下微微閃爍。又摸了摸懷中的源質(zhì)金碎片。顧衍筆記中的修復思路清晰地在腦中浮現(xiàn):以源質(zhì)金為能量引媒,修復斷裂的源質(zhì)回路;以星紋鋼為骨架,補強靈樞崩裂的外殼結構,重塑能量通道。

      目光投向工坊里那臺功能殘缺的工作臺。37%的基礎功能…夠了!基礎焊接,微刻蝕,低精度塑形…這些,配合他對機械結構的理解和剛剛掌握的源質(zhì)能引導能力,足以支撐一次精密的“外科手術”!

      風險?隨時可能報廢的機器,能量不足的警告,自身源質(zhì)能引導的生疏…每一步都如同在懸崖上走鋼絲。

      但,他別無選擇!

      林墨站起身,拿起星紋鋼、源質(zhì)金碎片和工具箱,眼神如同即將踏上戰(zhàn)場的勇士,決絕而堅定。他最后看了一眼維生艙中沉睡的阿鐵。

      “阿鐵,等我。等我…點燃這火種!”

      他轉(zhuǎn)身,大步踏入冰冷的積水中,水花濺起。幽藍的光水母在他身邊好奇地環(huán)繞,仿佛在見證一個渺小凡人,在絕望深淵中,試圖撬動命運齒輪的瞬間。

      走向工坊的腳步,沉重卻無比堅定。那里,有破碎的希望,也有他賭上一切的未來。修復靈樞,不僅僅是為了獲得力量,更是為了向那籠罩世界的黑暗深淵,投下第一縷來自“源初之火”的…反擊之光!


      更新時間:2025-06-19 21:3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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