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防盜門抵著后背,那刺骨的寒意仿佛要順著脊椎爬滿全身。黑暗中,淺夏死死攥著胸口那張薄薄的信紙,仿佛攥著一塊滾燙的烙鐵,又像溺水者抓住的唯一浮木。紙頁上那行燃燒的字句——“唯一的機會”——像灼熱的巖漿,一遍遍燙過他冰冷絕望的心壁。那片干枯的櫻花緊貼著皮膚,脆弱的花瓣仿佛帶著林薇指尖的溫度,而那個小小的、向上的箭頭,像一把淬火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試圖用麻木筑起的厚繭。
臥室門內(nèi),壓抑的咆哮和沉重的踱步聲如同悶雷,隔著薄薄的門板持續(xù)傳來。每一次聲響都讓他身體劇烈地痙攣一下,攥著信紙的手指幾乎要將紙張揉碎。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脖頸,越收越緊。父親的話語如同詛咒在耳邊回響:“扔掉……轉(zhuǎn)學……遠離……”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心上。
不能去。
去了,就是背叛,是挑戰(zhàn),會引來更可怕的毀滅。
父親會發(fā)現(xiàn)的。他會撕碎那張報名表,會砸掉畫室里所有東西,會……把他徹底鎖起來。
可是……
畫室的門……留著。
報名表和筆……在窗臺第三個畫架。
張老師說……有光。
唯一的機會。
黑暗中,淺夏猛地睜大了眼睛??斩吹耐桌?,有什么東西在瘋狂掙扎、碰撞。絕望的灰燼深處,一絲極其微弱的、連他自己都不敢確認的火星,被那句“有光”猛地撥亮了一瞬!那火星微弱得隨時會熄滅,卻帶著一種灼燒靈魂的痛楚和……不顧一切的渴望!
他低下頭,顫抖的指尖摸索著信紙右下角那片櫻花的輪廓。干枯、脆弱,卻依舊保持著綻放的姿態(tài)。就像他心底那點對畫筆、對色彩、對那個被光親吻過的紫藤長廊下少女側(cè)影的……最后一點念想。
時間在死寂的黑暗和門內(nèi)的低氣壓中無聲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而煎熬。墻上的掛鐘指針,在窗外微弱光線下,指向了八點四十五分。
距離九點,還有十五分鐘。
畫室的門,只留到九點。
淺夏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他猛地直起身,后背離開冰冷的鐵門,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像站在燒紅的烙鐵上。去,還是不去?巨大的恐懼和那一點點微弱卻倔強的火星在他體內(nèi)瘋狂撕扯,幾乎要將他的靈魂撕裂!
他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瞬間彌漫開一股鐵銹般的血腥味。劇痛帶來一絲詭異的清醒。他猛地轉(zhuǎn)過身,額頭重重抵在冰冷的防盜門金屬面板上!冰涼的觸感刺得他一個激靈!
黑暗中,他緩緩抬起那只布滿新舊傷痕的左臂。衣袖滑落,猙獰的傷疤在微弱的光線下若隱若現(xiàn)。他沒有去看那些傷痕,只是將那只手臂,連同緊攥著信紙的右手,一起死死地、用盡全身力氣地,壓在了冰冷堅硬的金屬門板上!
仿佛要將那沉重的恐懼、那絕望的掙扎、那最后一點渺茫的渴望,都透過這冰冷的金屬,死死地壓進去,壓進這扇隔絕他自由的門里!
“唔……”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悶哼從他緊咬的牙關中擠出。額頭頂著門板,身體因為用力而緊繃到極限,劇烈地顫抖著。
就在那悶哼聲落下的瞬間,臥室里的踱步聲和低吼聲,詭異地停頓了一下。
淺夏的心臟瞬間停止了跳動!巨大的恐懼像冰水從頭澆下!他猛地屏住呼吸,身體僵硬如鐵,連顫抖都停止了。時間仿佛凝固。每一根神經(jīng)都繃緊到極致,捕捉著門內(nèi)最細微的動靜。
一秒……兩秒……
里面沒有任何聲音再傳來。仿佛剛才那聲悶哼只是他的錯覺,或者……里面的人根本沒有在意。
冷汗瞬間浸透了淺夏單薄的睡衣。他不敢再停留,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臥室的門縫。一種被巨大危險窺伺的冰冷感覺攫住了他!走!必須馬上離開這里!
他像一道被驚散的影子,猛地后退一步,赤著腳,無聲而迅疾地沖向玄關旁邊的鞋柜!他甚至來不及穿襪子,抓起一雙最不起眼的舊球鞋,胡亂地套在冰冷的腳上。動作快得像逃命,手指因為恐懼而僵硬顫抖,鞋帶都來不及系好。
然后,他猛地擰開了防盜門的反鎖旋鈕!老舊的門鎖發(fā)出輕微卻刺耳的“咔噠”聲,在死寂的黑暗中如同驚雷!
淺夏的身體瞬間僵??!他驚恐地回頭,望向臥室門的方向——那門縫下的光線,紋絲不動。
沒有動靜?
父親……沒聽見?
巨大的僥幸和更深的恐懼交織著,幾乎讓他窒息。他不再猶豫,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猛地拉開了沉重的防盜門!
冰冷的夜風瞬間灌了進來,吹得他單薄的睡衣緊緊貼在身上,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卻也帶來一絲……外面世界的、自由的空氣!
他像離弦的箭,一頭扎進了門外冰冷的黑暗樓道里!反手用盡全力,將沉重的防盜門在身后無聲而迅速地合攏!隔絕了門內(nèi)那個令人窒息的世界!
“砰。”
一聲輕微到幾乎聽不見的悶響。
門關上了。
淺夏背靠著冰冷的、油漆剝落的樓道墻壁,劇烈地喘息著。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擊著肋骨,發(fā)出沉悶的巨響,幾乎要震破耳膜。冰冷的空氣涌入肺部,帶來一陣刀割般的刺痛,卻也帶來一種劫后余生般的、虛脫的清醒。
他出來了!
他逃出來了!
沒有時間喘息。巨大的恐懼感依舊如影隨形,仿佛下一秒臥室的門就會打開,父親那張冰冷憤怒的臉就會出現(xiàn)在身后。他猛地直起身,甚至顧不上去系散開的鞋帶,像一道被獵犬追逐的幽靈,朝著樓下,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腳步聲在空曠死寂的樓道里瘋狂回蕩,急促、凌亂、充滿了不顧一切的逃離!他赤腳套著冰冷的球鞋,每一步都踩在粗糙的水泥臺階上,硌得生疼,卻絲毫不敢減慢速度。一層,兩層,三層……冰冷的空氣裹挾著灰塵和霉味灌入鼻腔。
沖出單元門,冰冷的夜風如同無數(shù)冰針扎在裸露的皮膚上。城市的霓虹在遠處閃爍,街道空曠,路燈昏黃的光線下,只有他一個狂奔的身影,投下長長的、扭曲變形的影子。
去哪里?
畫室!
藝術(shù)樓!
這個念頭像黑暗中的燈塔,瞬間驅(qū)散了部分恐懼,點燃了他體內(nèi)僅存的力氣。他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學校所在的位置,用盡全身力氣,再次狂奔起來!寒風刮過耳畔,吹亂了他額前汗?jié)竦念^發(fā),冰冷的空氣像刀子一樣切割著他的喉嚨和肺部。散開的鞋帶在腳下絆了一下,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卻硬生生穩(wěn)住身形,繼續(xù)向前沖去!
不能停!
九點!
九點前!
時間像催命的鼓點,在他耳邊瘋狂敲響!他感覺肺部像要炸開,雙腿沉重得像灌了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但畫室的門,那扇為他留著的門,那張寫著“唯一機會”的信紙,那片干枯的櫻花……像燃燒的火焰,支撐著他透支的身體,在寒冷的夜色中跌跌撞撞地奔跑!
終于,熟悉的校門輪廓在昏黃的路燈下出現(xiàn)。他像一頭撞進安全區(qū)的困獸,沖進校門,沖過寂靜無人的操場,沖向那座在夜色中沉默矗立的藝術(shù)樓!
藝術(shù)樓的玻璃大門緊閉著。里面一片漆黑。
淺夏的心瞬間沉了下去!難道……門鎖了?難道……他遲到了?
絕望像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他沖到玻璃門前,雙手用力地拍打著冰冷的玻璃!手掌拍得生疼!
“開門!開門!”嘶啞破碎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下顯得格外微弱。
無人回應。
他絕望地扭動著門把手,紋絲不動!巨大的恐懼和失落瞬間將他吞噬!他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身體軟軟地滑坐下去,額頭重重抵在冰冷的玻璃門上!完了……還是……來不及了嗎?
就在他徹底被絕望淹沒的瞬間——
“咔噠。”
一聲輕微的、如同天籟般的解鎖聲,從玻璃門內(nèi)側(cè)響起!
淺夏猛地抬起頭!
玻璃門內(nèi),昏黃的應急燈光線下,站著一個纖細的身影。
是林薇!
她顯然一直等在門內(nèi)。她的臉色也有些蒼白,眼睛因為緊張而睜得很大,雙手緊緊交握在身前。看到淺夏狼狽不堪、額頭抵著玻璃門的樣子,她的眼中瞬間涌上巨大的驚愕和……難以言喻的心痛。
她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從里面拉開了沉重的玻璃門。
冰冷的夜風夾雜著少年身上濃重的汗味和絕望氣息,瞬間涌入門內(nèi)。
“快進來!”林薇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急促,一把抓住淺夏冰冷僵硬的手臂,將他拉進了門內(nèi)!然后迅速而無聲地將玻璃門重新關好、反鎖!
門鎖“咔噠”落下的聲音,像一道安全的閘門,暫時隔絕了外面冰冷的世界和追捕的恐懼。
藝術(shù)樓的走廊里,只有應急燈慘淡的光線??諝庵袕浡煜さ乃晒?jié)油和灰塵的味道。
淺夏被林薇拉進來,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劇烈地喘息著,身體因為脫力和后怕而無法控制地顫抖。冰冷的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抬起頭,看向近在咫尺的林薇。
黑暗中,兩人的目光在昏黃的光線下猝然相遇。
林薇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驚魂未定,那深不見底的恐懼,那劫后余生的虛脫,還有……一絲殘存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希望火苗。他的臉色慘白如紙,嘴唇被咬破了,滲著血絲,額頭上有一塊明顯的、被門板硌出的紅印。赤腳套著的舊球鞋,鞋帶散亂,沾滿了灰塵。
而林薇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震驚、擔憂、心痛,以及一種……終于等到他的、巨大的、幾乎要落淚的釋然。
“你……”林薇的聲音有些發(fā)顫,帶著一絲哽咽,“你來了……”
淺夏劇烈地喘息著,無法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看著她,那雙淺琥珀色的眼睛里,翻涌著極其復雜、無法言喻的情緒。恐懼、痛苦、掙扎、感激……還有一絲……被逼到絕境后孤注一擲的瘋狂。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只發(fā)出破碎的氣音。
林薇不再多問。她用力地點點頭,聲音放得更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跟我來?!?/p>
她轉(zhuǎn)過身,放輕腳步,朝著走廊深處那間亮著微弱燈光的畫室走去。她的身影在昏暗的走廊里顯得纖細卻異常堅定,像黑暗中的引路燈塔。
淺夏看著她的背影,劇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平復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得肺葉生疼,卻帶來一絲奇異的清醒。他抬起顫抖的腿,跟了上去。散開的鞋帶拖在地上,發(fā)出細微的摩擦聲,在寂靜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走向未知的命運,也走向那唯一的光。
畫室的門虛掩著,溫暖的橘黃色燈光從門縫里流淌出來,在冰冷黑暗的走廊地板上投下一道溫暖的光帶。
林薇停在門口,側(cè)身讓開,示意淺夏進去。
淺夏的腳步在門口頓住了。他看著門縫里透出的暖光,看著畫室里熟悉的畫架輪廓,身體再次不受控制地繃緊。巨大的渴望和更深的恐懼在他體內(nèi)激烈交戰(zhàn)。進去,就意味著徹底踏入這束光,也意味著徹底暴露在可能隨之而來的毀滅風暴之下。
他下意識地抬起那只傷痕累累的左臂,想要抱緊自己,卻在抬到一半時猛地頓住,飛快地將手臂藏到了身后。動作帶著一種無法掩飾的狼狽和羞恥。
林薇的心像被針狠狠扎了一下。她看到了他那一瞬間的動作,看到了他眼中閃過的痛苦和難堪。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他,眼神里沒有探究,沒有憐憫,只有一種安靜的、充滿力量的等待和包容。
淺夏避開了她的目光。他低下頭,看著自己腳下拖著的、沾滿灰塵的散亂鞋帶,又看了看門縫里那片溫暖的燈光。最終,那一點點被信紙上的字句點燃的、微弱的火星,似乎壓倒了無邊的恐懼。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抬起沉重的腿,一步,踏入了畫室的門檻。
暖黃色的燈光瞬間包裹了他。畫室里很安靜,只有畫架上射燈發(fā)出的輕微電流聲??諝庵兴晒?jié)油和顏料的氣味,此刻聞起來不再冰冷,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心安的力量。
林薇輕輕關上了畫室的門,隔絕了走廊的黑暗和窺探。她沒有靠近,只是安靜地靠門站著,像一道無聲的屏障。
淺夏站在畫室中央,有些茫然無措。他的目光掃過那些蒙著防塵布的畫架、堆放的靜物、墻角的石膏像……最終,落在了窗臺方向。
第三個畫架。
他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心臟再次狂跳!他幾乎是踉蹌著沖了過去!
那個畫架靠在窗邊,上面也蒙著一塊干凈的白色防塵布。淺夏的手指顫抖著,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又夾雜著巨大恐懼的急切,猛地掀開了防塵布的一角!
畫架夾層里,靜靜地躺著一個嶄新的、印著文具店LOGO的透明文件袋!
透過透明的塑料,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那份熟悉的“新芽杯”報名表!還有一支削得尖尖的、閃著寒光的HB鉛筆!
他拿到了!
那份“唯一的機會”!
淺夏猛地抓起文件袋,緊緊地、緊緊地抱在胸前!冰冷的塑料觸感緊貼著單薄的睡衣,卻仿佛帶著灼熱的溫度!巨大的激動和一種不真實的眩暈感瞬間擊中了他!他靠著畫架,身體沿著冰冷的金屬支架緩緩滑坐下去,癱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將那份文件袋死死地護在心口,仿佛那是他失而復得的靈魂。
他低著頭,濃密的劉海垂下來,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劇烈起伏的肩膀,和那死死抱著文件袋、指關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的手,泄露了他內(nèi)心翻江倒海般的驚濤駭浪。
林薇遠遠地看著他蜷縮在地的身影,看著他像守護稀世珍寶般抱著那份報名表,眼眶瞬間變得酸澀滾燙。她輕輕走到窗臺邊,沒有靠近他,只是拿起一支畫筆,蘸了一點旁邊調(diào)色板上殘留的、早已干涸的群青顏料,在窗玻璃內(nèi)側(cè)那片凝結(jié)的霧氣上,極其緩慢地、極其認真地,畫了一朵小小的、五瓣的櫻花。
線條簡潔,卻帶著小心翼翼的祝福,在暖黃的燈光下,像一顆在寒夜里悄然綻放的星辰。
畫室里一片寂靜。只有少年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聲,和畫筆劃過玻璃的細微聲響。
時間在無聲中流淌。不知過了多久,蜷縮在地上的淺夏,身體的顫抖終于慢慢平息了一些。他依舊低著頭,抱著懷里的文件袋。然后,他極其緩慢地、用那只沒有受傷的右手,從文件袋里抽出了那支嶄新的HB鉛筆。
筆尖在燈光下閃著冷硬的光澤。
他沒有在報名表上簽名。
他顫抖著手指,摸索著,極其小心地,翻開了那份報名表附帶的、空白的創(chuàng)作構(gòu)思草稿頁。
筆尖懸在雪白的紙面上方,微微顫抖著。
一秒……兩秒……
終于,那顫抖的筆尖,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緩緩地、沉重地落了下去。
第一筆。
落在紙頁的右下角。
不是簽名,也不是構(gòu)思。
那是一個極其用力、線條深刻得幾乎要劃破紙背的圖案。
一朵櫻花。
五片單薄的花瓣,緊緊簇擁著中心。
每一筆,都帶著巨大的痛苦和……一種向死而生的、燃燒般的希望。
林薇站在窗邊,看著玻璃上自己畫的那朵霧氣櫻花,又看著地上那個蜷縮的身影和他筆下那朵在紙頁上艱難綻放的櫻花,淚水終于無聲地滑落。
就在這時——
“砰!砰!砰!”
畫室厚重的大門,突然被從外面極其粗暴地、帶著雷霆萬鈞般的怒意,狠狠砸響!
巨大的撞擊聲如同驚雷,瞬間撕裂了畫室里剛剛凝聚起的、脆弱而溫暖的寂靜!
淺夏手中的鉛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猛地抬起頭,臉上剛剛凝聚起的一點點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那雙淺琥珀色的眼睛里,剛剛?cè)计鸬奈⑷趸鸸獗凰查g撲滅,取而代之的是滅頂?shù)摹⑸钊牍撬璧目謶郑?/p>
他像被高壓電流擊中,身體猛地彈了起來!手中的文件袋和草稿紙脫手飛出,散落一地!他驚恐萬狀地看向那扇被瘋狂撞擊、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的門板!
門外,一個低沉、冰冷、充滿了狂暴怒意、如同地獄傳來的聲音,穿透厚重的門板,狠狠砸了進來:
“開門!淺夏!我知道你在里面!立刻給我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