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沫離的故事 喜歡紅葉的米露 92977 字 2025-06-26 08:0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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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黎被停職的那天,上海下了一場暴雨。

      莫怡正在廚房準備早餐,收音機里播報著即將到來的臺風(fēng)預(yù)警。陳斌坐在餐桌前,晃著小腿背課文,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墻上的時鐘——往常這個時候,張黎已經(jīng)穿戴整齊準備出門了。

      "張爸今天睡懶覺了嗎?"陳斌咬著吐司,含糊不清地問。

      莫怡擦了擦手,望向緊閉的臥室門:"可能昨晚工作太累了。"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莫怡打開門,看到兩名穿著制服的警官站在門口,表情嚴肅。其中一人她認識,是張黎的直屬上司林隊。

      "莫老師,張黎在家嗎?"林隊的語氣比平時生硬。

      "在的,請進。"莫怡側(cè)身讓開,心跳不自覺地加快。

      張黎似乎聽到了動靜,臥室門打開,他已經(jīng)換好了警服,但領(lǐng)帶還沒系好,松松垮垮地掛在脖子上。

      "林隊?"張黎皺眉,"出什么事了?"

      林隊看了一眼莫怡和陳斌,壓低聲音:"能單獨談?wù)剢幔?

      張黎點點頭,帶他們進了書房。門關(guān)上的瞬間,莫怡聽到林隊壓抑著怒氣的聲音:"你瘋了嗎?私下接觸證物保管處?還拿走了陳列的警服?"

      莫怡的手猛地攥緊了圍裙。

      書房里的談話持續(xù)了二十分鐘。

      莫怡坐在客廳沙發(fā)上,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陳斌察覺到氣氛不對,乖乖地坐在她旁邊,小聲問:"媽媽,張爸是不是惹麻煩了?"

      "不會的。"莫怡勉強笑了笑,"大人們只是在談工作。"

      書房門終于打開,林隊和另一名警官走了出來,臉色依舊難看。張黎跟在后面,表情平靜得近乎冷漠。

      "張黎同志,即日起停職接受調(diào)查。"林隊公事公辦地宣布,"請于今日下午三點前上交配槍和證件。"

      莫怡猛地站起來:"林隊,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莫老師,"林隊嘆了口氣,"這是內(nèi)部紀律問題,請您理解。"

      張黎輕輕按住莫怡的肩膀:"沒事,我去收拾一下。"

      等兩名警官離開后,莫怡沖進書房:"怎么回事?是因為那件警服?"

      張黎正在摘肩章,動作很慢,像是在拖延時間:"有人舉報我濫用職權(quán),私自調(diào)取證物。"

      "是我害了你。"莫怡的聲音發(fā)抖,"我不該問你要那個……"

      "不只是為了你。"張黎突然打斷她,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陳斌有權(quán)知道他父親是什么樣的人!他應(yīng)該有一件能觸摸到的遺物,而不只是聽我們說'你爸爸是英雄'!"

      這是張黎第一次對莫怡發(fā)火。

      莫怡愣住了。

      張黎深吸一口氣,平復(fù)情緒:"抱歉,我不該吼你。"

      "不,你說得對。"莫怡的眼眶發(fā)熱,"陳斌需要這些……但代價不該是你的職業(yè)生涯。"

      張黎搖搖頭,把摘下的肩章放進盒子里:"我早該想到會有人盯著這事。局里最近在整頓紀律,我撞槍口上了。"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莫怡能看到他眼中的痛苦——張黎和陳列一樣,把警察這份職業(yè)看得比生命還重。

      接下來的三天,張黎足不出戶。

      他每天早起,像往常一樣刮胡子、穿襯衫,然后坐在陽臺上看報紙。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異常,但莫怡知道他在煎熬——

      廚房的煙灰缸里積滿了煙頭;

      凌晨兩點還能看到書房亮著燈;

      有時她半夜醒來,會發(fā)現(xiàn)張黎站在警服前,一動不動。

      第四天早晨,莫怡在餐桌上放了一封信。

      "這是什么?"張黎問。

      "我的說明材料。"莫怡給他倒了杯咖啡,"我以遺屬身份寫了申請,證明是我主動要求取回遺物的,你只是協(xié)助。"

      張黎皺眉:"你不該卷進來。"

      "我也是當事人。"莫怡堅持道,"如果非要有人擔(dān)責(zé),那應(yīng)該是我。"

      張黎盯著那封信看了很久,最終輕輕推了回去:"沒用。警服屬于證物,按規(guī)定必須由直系親屬申請,走正規(guī)流程。我是利用私人關(guān)系違規(guī)操作,這一點洗不掉。"

      莫怡的手微微發(fā)抖:"那怎么辦?你會被開除嗎?"

      "不至于。"張黎笑了笑,但笑意未達眼底,"最壞的結(jié)果是調(diào)離現(xiàn)崗,去個閑職部門。"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莫怡知道那對他意味著什么——就像把一只雄鷹關(guān)進籠子。

      陳斌從房間里跑出來,撲到張黎腿上:"張爸!今天能送我去學(xué)校嗎?"

      張黎揉了揉他的頭發(fā):"今天不行,張爸有事要出門。"

      "哦……"陳斌失望地撅起嘴,突然壓低聲音,"小明說他爸爸看到新聞了,說你被停職了。什么是停職呀?"

      餐桌上的空氣瞬間凝固。

      莫怡急忙站起來:"斌斌,快去拿書包,要遲到了。"

      等孩子跑開后,張黎的臉色變得蒼白:"已經(jīng)上新聞了?"

      莫怡點點頭:"本地論壇有個帖子,說你'以權(quán)謀私',但很快就被刪了。"

      張黎苦笑:"看來有人鐵了心要搞我。"

      第五天,張黎接到通知去局里接受最終處理決定。

      他站在玄關(guān)處,手放在門把上,卻遲遲沒有轉(zhuǎn)動。莫怡從背后看著他挺直的背影,突然意識到——他在害怕。

      這個認知讓她的心揪成一團。張黎從來都是沉著冷靜的,無論是面對歹徒的槍口還是陳斌的胡鬧。但現(xiàn)在,這個鋼鐵般的男人在害怕失去他視若生命的工作。

      莫怡輕輕走上前,從背后環(huán)抱住他,臉頰貼在他的后心處。她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一下,兩下,比平時快了許多。

      "沒事的,"她輕聲說,"早去早回。"

      張黎的身體僵硬了一瞬,然后慢慢放松下來。他覆上她的手,輕輕"嗯"了一聲。

      這個擁抱只持續(xù)了幾秒鐘,但莫怡感覺像是過了很久。當張黎終于推門離開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張黎回來時已是傍晚。

      莫怡正在輔導(dǎo)陳斌寫作業(yè),聽到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兩人同時抬頭。

      張黎的臉色很疲憊,但眼中有一絲釋然。

      "怎么樣?"莫怡站起來,聲音發(fā)緊。

      張黎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恢復(fù)原職,內(nèi)部警告處分一次。"

      莫怡長舒一口氣,差點腿軟坐在地上。

      "就這樣?"她不敢相信地問。

      "林隊和老局長力保,"張黎掛好外套,"加上確實情有可原,最后從輕處理。"

      陳斌跑過來抱住張黎的腿:"張爸,你不開心嗎?"

      張黎彎腰把他抱起來:"開心,只是有點累。"

      晚飯后,陳斌睡下,莫怡和張黎坐在陽臺上,久違地開了瓶啤酒。

      "其實我有個問題。"莫怡看著遠處的燈火,"為什么有人要針對你?只是一件警服而已。"

      張黎沉默了一會兒:"不只是警服的事。我前段時間在查一個舊案,可能觸動了某些人的神經(jīng)。"

      "余黨?"

      張黎點點頭:"雖然主要成員都落網(wǎng)了,但背后的保護傘還在。他們怕我挖得太深。"

      莫怡的手指緊緊攥住啤酒罐:"太危險了……"

      "這是我的工作。"張黎的聲音很平靜,"就像陳列一樣。"

      月光下,莫怡看著他的側(cè)臉,突然明白了為什么陳列會選擇張黎——因為他們骨子里是同一種人,都愿意為信念付出一切。

      "謝謝你。"她輕聲說。

      "謝什么?"

      "為陳列做的一切,為斌斌做的一切,還有……為我。"

      張黎轉(zhuǎn)頭看她,眼中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最終,他只是舉起啤酒罐,輕輕碰了碰她的:"不客氣。"

      夜風(fēng)拂過,帶走了未說出口的話語。但有些東西,已經(jīng)悄然改變。


      更新時間:2025-06-26 08:0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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