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病房里，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滴"聲。林雪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縫，它像張地圖，
蜿蜒通向未知的遠方。三天前的大出血把她送進了醫(yī)院，
也徹底粉碎了她偷偷等到孕中期的計劃。"林小姐，您必須做決定了。"產(chǎn)科醫(yī)生推門進來，
手里拿著新的檢查報告，"胎兒已經(jīng)八周，但您的胃部腫瘤..."醫(yī)生頓了頓，
目光落在林雪鎖骨處凹陷的陰影上，"癌細胞擴散速度比預期快。""我丈夫呢？
"林雪打斷她，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在走廊打電話。"醫(yī)生將檢查報告放在床頭柜上，
嘆了口氣，"他聯(lián)系了MD安德森癌癥中心的專家，建議您...""我要見腫瘤科張主任。
"林雪撐起身子，輸液管隨著她的動作搖晃，"單獨見。"張主任來時帶著一疊資料。
他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醫(yī)生，白大褂口袋里插著三支不同顏色的鋼筆，
眼睛里有種看透生死的平靜。"化療方案已經(jīng)定了。"他開門見山，將一份文件放在被單上，
"明天開始，前提是...""如果我不做呢？"林雪直視他的眼睛，
手指無意識地撫上平坦的小腹。老醫(yī)生沉默片刻，摘下眼鏡擦了擦："以你現(xiàn)在的病情，
不治療的話..."他重新戴上眼鏡，鏡片后的目光變得柔和，"撐到孕晚期都很困難。
"他翻開病歷，"而且胎兒發(fā)育已經(jīng)受影響，超聲顯示心跳微弱。""我能感覺到它在長大。
"林雪固執(zhí)地說，手掌緊緊貼在小腹上。那里依然平坦，但清晨嘔吐時，
她確信感受到了某種微妙的連結(jié)——像是蝴蝶輕扇翅膀般的顫動。走廊上突然傳來爭執(zhí)聲。
紀臨川和一個女聲——聽起來像他母親。
..""...我的妻子有權(quán)...""...孩子可以找代孕媽媽..."林雪閉上眼睛，
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陰影。門被輕輕推開，紀臨川走進來，眼下掛著濃重的青影，
下巴上冒出了胡茬。"我媽聯(lián)系了瑞士的醫(yī)院。"他聲音沙啞，手指緊握成拳，
"他們有更安全的治療方案...""紀臨川。"林雪輕聲喚他，伸出插著留置針的手，
"幫我個忙。"紀臨川在她床邊跪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仿佛那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林雪的手指輕輕描摹他的眉骨，那里已經(jīng)刻上了幾道她從未注意到的細紋："我想看海。
""等你好了，我們?nèi)ヱR爾代夫。"紀臨川急切地說，指腹摩挲著她瘦得突出的腕骨，
"或者巴厘島，你不是一直想...""現(xiàn)在。"林雪堅持，聲音輕卻不容置疑，"就今天。
"醫(yī)生們經(jīng)過激烈討論，勉強同意了兩小時的短暫外出。紀臨川借來輪椅，
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上去，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新生兒。十月的海風已經(jīng)帶著涼意，
他給林雪裹上厚厚的羊絨毯，又脫下西裝外套蓋在她腿上，
這才推著她走在空無一人的沙灘上。"我小時候，"林雪望著灰蒙蒙的海面，
浪花在遠處碎成白色的泡沫，"爺爺常說大海是倒過來的天空。"她咳嗽兩聲，
紀臨川立刻緊張地俯身，手指輕撫她的后背，"沒事...只是海風太涼了。
"遠處海鷗盤旋，發(fā)出孤獨的鳴叫。林雪突然說："如果是女孩，叫紀雪川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