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那八九 落十九 86053 字 2025-06-30 08: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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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二年,仲夏,一日午后。

      趙承霄獨自溜達到東苑演武場,恰見大管家趙鎮(zhèn)淵正教導孫女趙初見習拳。那拳法如柳絮隨風,輕盈曼妙,趙初見一招“流云拂月”尚未使全,忽聽場邊傳來脆生生的童音:

      “這拳法只適合女孩子練,軟綿綿的,怕是連只兔子都打不暈?!?/p>

      趙鎮(zhèn)淵回頭,見五歲的趙承霄負手而立,稚嫩的小臉上竟帶著幾分審視。

      趙鎮(zhèn)淵眼中精光一閃。這套“飛絮手”確是為女子所創(chuàng),講究以柔克剛,不曾想小少爺一眼看出拳路輕盈,想必少爺也有一定的武學天賦。

      “哦?”大管家挑眉,“小少爺何出此言?”

      趙承霄指了指趙初見的步法:“身法輕盈,下盤太柔,出招無力,發(fā)力只在指尖。若遇剛猛路數(shù),三招必敗?!?/p>

      大管家躬身道:“小少爺見笑了。不知少爺喜歡什么樣的拳法?”

      趙承霄眼神熾熱:“我要的,是一拳能開山,一拳能鎮(zhèn)海的拳法?!?/p>

      大管家沉吟片刻:“那老奴便為少爺演示幾套剛猛拳法?!?/p>

      只見他深吸一口氣,身形驟然一變,拳風激蕩,如虎嘯龍吟,接連施展數(shù)套至剛至猛的拳法:

      “開山裂石拳”

      “鎮(zhèn)海伏魔掌”

      “踏天崩云腿”

      每一招都氣勢磅礴,震得院中落葉紛飛,可趙承霄只是皺眉搖頭。

      “不夠,還是不夠。這些武學雖然剛猛,但總覺得差了一分決絕,少了一分霸道?!?/p>

      大管家沉默良久,終于低聲道:“少爺若執(zhí)意追求極致,老奴倒是還有一套拳法,只是這套拳法…”

      趙承霄眼睛一亮:“快!你先打給我看?!?/p>

      大管家深吸一口氣,眼神復雜:“此拳名為焚髓手?!?/p>

      話音一落,身形驟然一沉,拳勢未出,周身竟已蒸騰起一股灼熱之氣,仿佛血肉在燃燒。隨即,他一拳轟向身旁石鎖,空氣爆鳴,地面磚石竟被余勁震裂。

      “轟…”的一聲悶響,半尺厚的青石石鎖應聲裂開三道蛛網(wǎng)紋。

      趙承霄瞳孔驟縮,興奮至極:“就是它,這才是我要的拳法?!?/p>

      大管家收拳,氣息微亂,沉聲:“少爺,此拳每練一層,便傷及五臟六腑一層,練到七層后,暗傷累積至極限,稍有不慎,便會命喪于此。當年我?guī)煾浮?/p>

      趙承霄大笑:“那又如何?武道極致,本就該以命相搏。”

      大管家嘆息:“少爺若執(zhí)意要學,老奴自當傾囊相授……只是,望您三思?!?/p>

      “啰嗦,”趙承霄說著指尖點著自己心口,“這里夠燙,燒不壞?!?/p>

      趙鎮(zhèn)淵不再多言,起手便是焚髓手殺招“焚石式”。但見雙掌赤紅如烙鐵,踏步時青磚隱現(xiàn)裂紋,袖風掃過處落葉自燃 。

      一套打完,趙鎮(zhèn)淵氣息微亂,卻見趙承霄已然擺開架勢。那小小的身子使來, “焚山式”掌風竟帶出哨音,“焚心式”轉(zhuǎn)身時衣袂獵獵,最后一招“焚天式”收勢,腳下三塊地磚齊齊崩碎。

      “心法呢?”趙承霄攤手。

      趙鎮(zhèn)淵剛背完四十字口訣,趙承霄已脫口復誦,連抑揚頓挫都分毫不差。

      “好…好…”趙鎮(zhèn)淵大笑,“少爺真乃武學奇才也,說不定能找到壓制焚髓手帶來暗傷的辦法。”

      卻見趙承霄突然劇烈咳嗽,唇邊溢出一絲鮮血。

      “焚髓灼心,這才是第一重?!壁w鎮(zhèn)淵急忙按住他脈門,“現(xiàn)在停手還…”

      趙承霄甩開他的手,舔掉血珠笑道:“比喝王郎中的苦藥痛快多了?!闭f罷竟又要起勢。

      遠處突然傳來趙心玥的驚呼,原來趙心玥的輪椅不知何時停在月洞門下。手抱著一冊《黃帝內(nèi)經(jīng)》,脆生生道:“哥哥練這功夫,需配三味藥——龍膽草瀉火,雪蛤膏潤肺,還得加一味…”

      “多事…”趙承霄扭頭就走,卻悄悄抹掉了袖口血跡。

      趙心玥話音未落,臉色已微微泛白,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敲了敲膝上的《黃帝內(nèi)經(jīng)》,她輕輕吸了一口氣,似在強忍不適,卻仍堅持將話說完:

      “龍膽草三錢,需用陳年雪水浸泡一夜,去其苦烈;雪蛤膏需取長白山活蛤現(xiàn)?。毫砑右晃丁彼D了頓,眉心微蹙,似在思索,隨即又道:“…百年茯苓,磨粉入藥,煎了練拳前后各服一碗。”

      趙蓮聽得仔細,連忙應下:“小姐放心,老奴這就去安排。”

      趙心玥微微頷首,卻在這時,呼吸明顯急促了幾分,額角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她閉了閉眼,纖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肌膚上投下一片陰影,再睜開時,眸光已有些渙散。

      “小滿姐…”她輕喚一聲,嗓音比平日更弱幾分,“推我回去?!?/p>

      米小滿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將輪椅調(diào)轉(zhuǎn)方向。

      趙心玥的身子微微前傾,指尖抵著太陽穴,似在強忍眩暈。臨行前,她仍不忘低聲囑咐:“小贏姐,去請王郎中來棲凰軒…就說…”她頓了頓,似在斟酌措辭,“就說,關(guān)于我接下來的用藥,我有新的方子要與他商議?!?/p>

      戴小贏福了福身,快步離去。

      輪椅緩緩駛過九曲回廊,趙心玥靠在軟墊上,眸光低垂,望著池中游弋的錦鯉出神。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

      趙鎮(zhèn)淵剛走,趙初見就蹦蹦跳跳地跑過來,雙手叉腰,仰著小臉盯著趙承霄。

      “哥哥,既然你也學了拳法,我要和你比試?!彼劬α辆ЬУ模駜深w黑葡萄。

      趙承霄瞥了她一眼,繼續(xù)擺弄手里的木劍:“你那輕飄飄的花拳繡腿,我怕一拳把你打上了天?!?/p>

      趙初見不服氣地跺腳:“你就是知道沒有我練拳時間長,不敢和我比?!?/p>

      “我會怕你的碎碎步蘭花指?”趙承霄嗤笑一聲,故意學她剛才練拳的樣子,扭扭捏捏地比劃了兩下,“這樣,還是那樣?”

      趙初見氣得臉頰鼓鼓的,突然靈機一動,狡黠一笑:“你就是不敢。你要是能打贏我,我長大了嫁給你做老婆?!?/p>

      趙承霄手一抖,木劍差點掉地上:“你比我還大一個月,我不會娶比我大的女人。”

      “哼!”趙初見氣呼呼地轉(zhuǎn)身,“我要去你的凌霄閣生活,我要跟著你學習寫字?!?/p>

      趙承霄聳聳肩:“這沒問題,反正你又不是沒去過?!?/p>

      趙初見立刻眉開眼笑,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拽他的袖子:“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我要用你那支金絲狼毫筆?!?/p>

      “不行,那是父親送我的?!?/p>

      “小氣鬼…”

      兩人一路斗嘴,穿過九曲回廊。趙初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趙承霄雖然嘴上嫌棄,卻也沒真趕她走。夕陽把兩個小小的影子拉得很長,一前一后,晃晃悠悠地消失在凌霄閣的朱漆大門后。


      更新時間:2025-06-30 08: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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