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們看好了！這就是傳說中的‘網(wǎng)紅村小’！”
手機支架上的補光燈晃得蘇桃睜不開眼。
考古博主@老城墻舉著自拍桿，鏡頭在斑駁的教室外墻上掃來掃去。他穿件洗得發(fā)白的牛仔外套，脖子上掛著串褪色的紅繩，頭發(fā)亂蓬蓬的像鳥窩，整個人透著股子“接地氣”的學(xué)者范兒。
“各位老鐵猜猜看，這面墻多少年了？”老城墻把鏡頭懟到墻根，手指頭摳了摳墻皮：“這墻皮一摳就掉，跟我家那老房子似的......哎喲！”
彈幕瞬間炸開：
“主播手欠了吧？”
“這墻看著像我家豬圈墻！”
“有沒有懂行的說說，這墻值錢不？”
蘇桃蹲在教室門口，手里攥著半塊沒吃完的西瓜，指尖還沾著紫紅色的果汁。她看著老城墻的鏡頭在墻上亂掃，心跳越來越快——昨天剛補好的墻皮又被摳掉一塊，露出里面發(fā)霉的土坯，像塊沒愈合的傷疤。
“主播別摳了！”妞妞突然從人群里鉆出來，舉著個破草帽擋住鏡頭：“再摳墻要塌啦！”
老城墻被草帽遮了視線，鏡頭晃了晃，突然對準(zhǔn)教室后墻那幅“二十四節(jié)氣”壁畫。彈幕瞬間安靜了三秒，接著炸得更兇：
“臥槽這顏色絕了！”
“紫得跟鬼似的！”
“這畫的是啥？麥子還是茄子？”
“家人們看仔細了！”老城墻把鏡頭拉近，手指頭沿著壁畫上的麥穗描?。骸斑@畫的啥？麥子？不對......”他的手指突然頓住，在墻根某處劃了道弧線：“這刻痕是啥？‘民國二十三年’？”
蘇桃手里的西瓜“啪嗒”掉在地上。她看見鏡頭死死定格在墻根那道刻痕上——那是昨天陳鐵柱修墻時，被拖拉機鏟斗刮出來的?？毯劾锏摹懊駠辍蔽鍌€字，像五把小刀子扎進她心里。
彈幕瞬間爆炸：
“文物！絕對是文物！”
“主播快挖！下面肯定有寶貝！”
“有沒有懂行的？這墻值多少錢？”
“家人們別急！”老城墻把自拍桿往地上一插，從帆布包里掏出個放大鏡：“這墻皮一摳就掉，里面指不定藏著啥好東西......”
“你敢！”蘇桃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搶在他動手前擋住墻根。她今天穿了件藍布衫，袖口磨得發(fā)亮，指甲縫里還沾著昨天調(diào)顏料時的桑葚汁，此刻卻像只護崽的母雞：“這是村小的墻，誰都不能動！”
老城墻愣了一下，鏡頭在蘇桃臉上晃了晃：“這位小姐姐，我是@老城墻，專注考古科普十年......”
“我是村小老師蘇桃?！碧K桃盯著他的鏡頭，聲音發(fā)抖：“這墻上的畫是我們和孩子一起畫的，墻根的刻痕是歷史......”
“歷史？”老城墻冷笑一聲：“歷史能當(dāng)飯吃？你看這墻皮，一摳就掉，修復(fù)至少得十萬塊！不如讓哥帶幾個專業(yè)師傅來，把墻皮全扒了，說不定下面埋著......”
“你敢動一下試試！”陳鐵柱的拖拉機“突突”響著沖進院子。車斗里裝著半袋水泥和幾捆麻繩，他跳下車，胳膊上的水泥灰還沒拍干凈，左臉的疤在陽光下泛著紫紅色：“這墻是村小的，是娃們的命根子！”
彈幕瞬間分成兩派：
“支持主播！文物就該挖出來！”
“支持老師！歷史不能破壞！”
老城墻的鏡頭在陳鐵柱和蘇桃之間來回掃，突然對著壁畫拍了個特寫：“家人們看好了！這畫的顏色絕了！紫得跟鬼似的，絕對是古代礦物顏料......”
“那是桑葚汁調(diào)的！”妞妞舉著個破草帽沖過來：“我和蘇老師摘了半筐桑葚，手都染紫了！”
彈幕又炸了：
“桑葚汁？這不科學(xué)！”
“主播快測測顏料成分！”
“有沒有化學(xué)大佬？這顏色咋調(diào)出來的？”
老城墻的放大鏡突然“啪嗒”掉在地上，鏡頭晃了晃，對準(zhǔn)壁畫上的一處細節(jié)——那是蘇桃昨天畫的小燕子，翅膀上沾著幾點桑葚汁氧化后的紫黑色斑點，在陽光下閃著詭異的光。
“臥槽！”老城墻的聲音突然變了調(diào)：“這顏色......這顏色不對勁！”他的鏡頭死死盯著紫黑色斑點，手指頭在屏幕上劃拉：“這氧化程度......這顏料至少放了十年......不，二十年！”
蘇桃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美院色彩課上，老師說過桑葚汁氧化后的變化——前三天是鮮艷的紫紅色，一周后變成暗紫色，一個月后氧化發(fā)黑......可壁畫上的紫黑色斑點，分明是昨天才氧化出來的！
“家人們！”老城墻的聲音突然激動起來：“這墻絕對有問題！這顏料......這顏料是現(xiàn)代的！但氧化程度......這墻......他的鏡頭開始發(fā)抖：“這墻里肯定藏著寶貝！”
“你胡說八道啥！”陳鐵柱一把揪住老城墻的衣領(lǐng)，拖拉機鑰匙串叮當(dāng)響：“這墻是村小的，是娃們的！”
老城墻被揪得踉蹌兩步，鏡頭晃了晃，突然對準(zhǔn)教室后窗——窗臺上擺著個破搪瓷缸，缸里泡著半把桑葚，紫紅色的汁水在陽光下閃著光。
“桑葚！”老城墻的聲音突然拔高：“這墻上的紫顏色，是桑葚汁調(diào)的！但桑葚汁氧化......這墻......他的鏡頭開始瘋狂晃動：“這墻絕對有問題！”
彈幕瞬間爆炸：
“主播瘋了吧？桑葚汁能調(diào)出這顏色？”
“有沒有懂行的？這顏色咋調(diào)的？”
“主播快測測顏料成分！”
蘇桃看著老城墻的鏡頭，突然明白過來——他根本不是考古博主，而是文物販子！那些彈幕里的高價求購線索，都是他故意帶節(jié)奏！
“陳鐵柱！”她一把拽住陳鐵柱的胳膊：“快報警！”
陳鐵柱愣了一下，拖拉機鑰匙串“嘩啦”響：“報警？為啥？”
“這人是文物販子！”蘇桃指著老城墻的鏡頭：“他想挖墻皮賣錢！”
老城墻的臉色突然變了，鏡頭死死盯著蘇桃：“小姐姐，你誤會了......我是考古博主......”
“放屁！”陳鐵柱一把推開他：“俺們村小的事，輪不到你瞎摻和！”
老城墻被推得踉蹌兩步，突然從帆布包里掏出個手機：“家人們看好了！這就是文物販子暴力抗法！”他的手機鏡頭對準(zhǔn)蘇桃和陳鐵柱，彈幕瞬間炸開：
“主播牛逼！”
“文物販子？”
“快報警！”
蘇桃看著老城墻的手機鏡頭，突然明白過來——他根本不是在直播考古，而是在直播碰瓷！那些彈幕里的高價求購線索，都是他故意帶節(jié)奏，想逼她們低價賣墻皮！
“陳鐵柱！”她一把拽住陳鐵柱的胳膊：“快把拖拉機開過來，堵住村口！”
陳鐵柱點點頭，轉(zhuǎn)身就往拖拉機跑。
就在這時，村口突然傳來“突突”的拖拉機聲。劉志強的越野車“哐當(dāng)”一聲撞開籬笆，車斗里跳下幾個紋身青年，手里拎著油漆桶和鏟子。
“蘇老師！”劉志強叼著煙從車斗里跳下來：“聽說你在教娃們畫‘不吉利’的東西？我這是為你好......”
蘇桃看著劉志強，突然明白過來——他和老城墻是一伙的！那些彈幕里的高價求購線索，都是他們故意帶節(jié)奏，想逼她們低價賣墻皮！
“劉志強！”她一把拽住陳鐵柱的胳膊：“快報警！”
陳鐵柱點點頭，轉(zhuǎn)身就往拖拉機跑。